第八百五十九章 神的悲鳴

不歡而散，已經不足以兩人這次的見面，因為下次見面兩人必然就是敵對的關係，可除了這樣的關係之外，他們之間也不會再存在其他關聯了。

如果是這樣，蕭玉官突然覺得心裡有些輕鬆了，終於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也再也不用害怕失去。

但她還沒踏入自己的院子，身後就傳來很熟悉的一聲叫喚：「小神君。」

她腳步停了下來，難道白虎去而復返了？她的話是說得不夠清楚還是不夠難聽？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

但見西斗星君站在她的院門口，並且只有他一個人。

心裡又說不上來有種失望的苦澀感，可是失望？難道她還想著讓白虎回頭不成？

蕭玉官心裡自嘲一笑，立在原地問西斗：「是有什麼話我還沒說清楚嗎？」

西斗看左右無人，一腳跨入院內並小跑著來到她面前，恭敬地拱手行禮：「老神參見小神君……」

「別了。」蕭玉官出聲制止，「我早就不是蓮無妄，你不用跟我來這一套。」

西斗看過來，眼中有不解更多是擔憂：「小神君……」

蕭玉官眉頭立即皺起來。

西斗不得不停下來改口稱呼：「玉官小主。」見蕭玉官沒再拒絕便再低聲詢問，「您為何不與神君一道走？」

「我為何要跟他一起走？」

「因為……」西斗也知道兩人其中的誤會，甚至除了這次的蕭玉官，紅蓮的其他兩世他都有參與，「小主誤會了，神君之所以這麼做，全都是為了讓您更好的活下去。」

蕭玉官嗤之以鼻。

西斗嘆了口氣，語氣兼具尊敬與長者對小輩的語重心長：「老神知道小主心裡委屈，但這麼多年來神君一直在想方設法清除你身上黑暗力量，不是因為信不過你，而是您身上的這股力量會給你招來巨大的禍患，讓你在三界都不能得到安生。」

「只是在天界無法安生吧，九神門就很願意接納我。」

「小主這般聰慧，定知那九嬰神尊為何千方百計籠絡您，上次征戰不就是前車之鑒嗎？」

蕭玉官冷笑：「要說前車之鑒，我在白虎神君這裡的前車之鑒可比九嬰神尊多了去吧？」

西斗被反問得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道：「小主認識神君那麼久，當知他那人不是變通也不善於言表，尤其在您初為人的那一世，神君確實是想著斬殺您的沒錯，但他那時……用人類的話說白了就是一個毫無人情味的神，出發點是一絲不苟的守天道，守蒼生，沒有情感可言，但小主您的出現確實改變了神君啊。」

他說完，明顯感覺到蕭玉官面上的嘲諷。

西斗依舊耐心十足脾氣很好地說：「小主不妨仔細想想，當初那位蕭玉官最後選擇了兵解自己，若是神君一心想要斬殺小主，最終為何選擇阻止您兵解，那可是一個大有可能讓紅蓮死亡的驗證方式啊。」

蕭玉官漂亮的眼睛緩慢地眨動了幾次，最終不咸不淡地說：「是他心裡知道，以那種方式是無法將我殺死，所以才阻止的。」

西斗給這話噎了一下，再說：「若是神君當真想殺您，如何會在知道您身上有地獄之力，還將自己的術法與兵道毫無保留傳授給您？」

「你如何知道他毫無保留？」蕭玉官不為所動，冷聲反問西斗，「從小讓我集功德，再將我積累的功德化成封印封在我的背後，難道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制服我？」

西斗又是一噎，「神君封的只是您體內的力量，並不是您這個人，再說之所以那麼做，完全是擔心您的力量會殘害蒼生啊。」

所以重點來了，蕭玉官冷嘲熱諷地說：「是啊，不管是將我推給龍陽君是為了鑒定我是否會殘害蒼生，捅我兩劍也是擔心我會殘害蒼生，所以為了蒼生他遲早會殺我的不是嗎？」

「玉官小主……」西斗有些急了。

蕭玉官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別再為他掩護了，你們不過都是幫著他隱瞞與欺騙我的幫凶，你們跟他一樣在蒼生面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捨棄我。」

「守護蒼生不也是小主您的天職嗎？」

「天職？」蕭玉官眸光一凜，「我為了這個天職出生入死多少次？與你們並肩作戰多少場？拯救蒼生多少人？可最終誰又念我也是蒼生之一？」

蕭玉官咄咄逼人，越說越眼紅，恨不得立即就去毀滅眾生一般，她咬牙切齒地問：「憑什麼他們就那麼珍貴，而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質疑被出賣被背叛被擊殺？你們又憑什麼還讓這樣的我步步退讓，一死再死？」

她說著恨不得要當場撕碎了西斗星君一般，身上甚至有戾氣隱隱翻湧，西斗星君親眼所見，她不是眼底發紅，而是眼睛也隱隱發紅，身上燃起了紅得發黑的烈火，那是地獄的力量，頓時也又驚又慌地白了一張老臉。

在這張狂凌人的氣壓之下，西斗星君覺得有些窒息，他真有那股錯覺，蕭玉官下一步可能會殺了他。

院門口突然傳來低沉一句：「西斗星君。」

一身白衣的白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西斗星君回頭看見他時如獲大赦地大喘了一口氣。

白虎神面無表情看著蕭玉官，繼續用低沉的嗓音與西斗說：「你膽子倒是大得很，連本神君的命令都敢不聽？」

西斗連忙請罪：「神君讓老神安守在外，老神卻擅自來找小神君，還請神君處罰！」

蕭玉官身上的戾氣不急不緩地收斂，她不咸不淡說道：「今日能讓你們自如來去，算是相識一場的饋贈，下次再來就未必能完好無損著離開了。」

西斗星君依舊於心不忍回頭看向蕭玉官，老臉上還是有擔心，但此刻多了一絲陌生的詫異，他好像完全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磨蹭什麼，還不快滾回來？」白虎神再次出聲。

西斗星君這才轉回頭，然後一直低著頭走向白虎神。

白虎神沒再看蕭玉官，還沒等西斗跟上來，他便舉步往前走。

他之所以去而復返，是覺得自己還不能就這樣離去，又想著西斗星君最是溺愛蕭玉官，或許他來還能勸一勸她。

雖然折返的時候心裡又很清楚的知道，誰也勸不動蕭玉官的，但還是忍不住有那樣的期許。

所以聽到蕭玉官更犀利的話，見到西斗落敗而歸，他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意料之中，可是心裡更空洞洞的，還有什麼聲音在那空洞深處不斷回蕩。

然後他聽見身後傳來低低的哭聲，是西斗的哭聲，他都可以想到西斗星君老淚縱橫的畫面，只是他沒有回頭，因為他背後莫名很痛，像是西斗的哭聲穿透了他的背，不斷地在他內心的空洞之中尖銳的衝撞，撞得好像是他自己在悲鳴一般。

玉官啊，蕭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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