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笑話

第六百四十六章 笑話

(六百四十六)

張大師輕蔑地一笑,對樓家月張狂地說道:「陳太太,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告訴你,在雕花譜的人物篇里,單菩薩的手型就有五十八種!單各種鳥型就有一百種,比如回顧式、俯視式、下降式、遠視式、起飛式、仰視式、蹲縮式、仰鳴式等等,我聽說陳大師在人物篇里增補了很多近現代的英雄人物,那麼,我問你,你們增補雕花譜,難道就只是把一個近現代的人物畫上去嗎,他的表情、眼神、手勢、站姿,服裝,你們都不管了?你們這樣增補雕花譜會笑掉別人的大牙的!」

哈哈哈,哈哈哈,其它幾個大師大笑起來。他們笑得前仰後合,聲震屋頂。

聽到這裡,樓家月的一顆心如同小石子,一個勁地往下面沉去。

這是她沒有想到的,她不懂木雕。剛才她聽到那些鳥類各式圖型,她就有些怯場了,沒錯,這些複雜的雕法,除了陳藝志知道,還有誰知道?愛月和吉姆真的有陳藝志那樣的本事嗎?

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今天碰到幾個內行了,立馬發現了他們的軟肋。如果一味的胡亂增補下去,只會成為笑話。

這個時候,黃大師又得意起來,他摸了摸下巴,晃晃腦袋,奸笑兩聲,對樓家月陰險地說道:「陳太太,趁著現在還沒有丟臉的份上,你讓陳大師退下來,辭去我們協會的主席,然後停止增補雕花譜,那麼這件事就這樣消停了,神不知鬼不覺的,陳大師就算這樣死了,名聲和面子也總算保住了。你又何必冒險呢,要知道,見好就收可是明智之舉。」

樓家月雙手握拳,十分生氣。

另一個所謂大師也提醒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啊,陳太太。」

黃大師的語氣變得凌厲起來,目光兇狠地看著樓家月,冷聲說道:「如果你們不聽我們的建議,一意孤行,到時候做出來的雕花譜不倫不類,貽笑大方,我們協會就把陳藝志開除!並且不承認這個新增的雕花譜是我們木雕界的雕花譜!這種四不像的玩藝,是木雕界的恥辱,笑柄!我們不需要也不接受!」

樓家月如同被轟雷炸頂。她身形搖晃,後背出汗,只覺得一個人在面對一支軍隊。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增補雕花譜的事情還會碰到這麼多麻煩!她一直以為增補雕花譜是藝志個人的心愿,是個人的私事,現在整個木雕協會攪和進來,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他們集體反對陳藝志增補雕花譜,並且因為他的妄自尊大一意孤行,要撤掉他木雕協會主席的位子,而且等著看他雕花譜的笑話!

想到這裡,樓家月後背直出冷汗,連她也束手無策,她做生意是把好手,可是對於木雕,她真是非常外行。

之前就是因為不懂木雕,用做生意的思路來處理增補雕花譜的問題,所以犯下大錯,被這幾個人抓到了把柄。

樓家月心裡著急地想,一定要和愛月吉姆他們商量一下。

黃大師看到樓家月面色蒼白,額頭出汗,以為她害怕了,他得意地一笑,拿起那份空白合同往樓家月面前送了送,對她緩和語氣勸道:「陳太太,趁現在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簽了吧,這樣陳大師的面子和名聲保住了。你也不用那麼辛苦——」

樓家月冷靜下來,果斷地拒絕道:「不,我不簽!」語氣堅定,簡直擲地有金石聲。

什麼,如同晴天霹靂。

「你——」黃大師氣得吹鬍子瞪眼,對樓家月沉下臉來警告道:「你不要不識抬舉!」

樓家月抬頭挺胸,眼神銳利地迎視著幾個老頭,冷聲道:「我不但不簽,而且我會讓陳藝志的徒弟繼續增補雕花譜,我會讓新出版的雕花譜成為木雕史上的奇迹和偉績!而不是笑話!你們請吧,不送了。」

「你!那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幾位所謂的大師氣得跺跺腳,憤怒地走了。

病房裡安靜下來,靜到呼吸聲都能聽見。

樓家月終於不用一個人對抗著五個居心險惡的所謂大師了,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緩緩坐了下來,此時此刻,她覺得無比疲倦,渾身的骨頭好像散了架。而病床上,陳藝志仍舊安靜地躺著,閉著眼睛,就像石頭似的一動不動,沒有喜怒哀樂,樓家月看著這樣的陳藝志,想著他昏迷的時候,外面發生的一切事情,他知道嗎?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難過地想,他肯定不知道,因為如果他知道的話,他肯定就醒過來了,而不是繼續沉睡著。

怎麼辦?

樓家月皺著眉頭,一顆心如同油煎火燒,她絞盡腦汁地思考著對策,五個木雕協會的老頭對陳藝志的主席之位覬覦己久,他們聯合起來,一定要把陳藝志拉下台去,她要保衛陳藝志的榮譽和成就,所以,她必須尋找對策。

那個姓張的說,他們繼續增補雕花譜的話,會鬧笑話,因為陳藝志的大綱里增加了許多近代現代的人物,而愛月和吉姆這兩個孩子,只知道陳藝志的大綱,卻沒有他的手藝,因此,如果繼續下去,就會成為貽笑大方的事情。

那麼,難道真的如那幾個老頭所說,在合同上簽字,代替陳藝志退出省木雕協會,放棄增補雕花譜,這樣就保住了陳藝志的面子和名氣?

不不,樓家月想到這裡,很快地搖了搖頭,他們曾經是夫妻,相伴大半生,她了解自己,也了解陳藝志,如果說她和陳藝志有什麼相同點的話,那麼兩個人都是心氣極高的人,在苦難面前,他們從來不服輸。

樓家月看著窗外,情不自禁地想起多年前,香港淪陷,家明勸說他們與他一起去新加坡逃難,但是陳藝志不肯走,他們在炮火連天的香港堅守著,哪怕天天有空襲,隨時有生命危險,他們兩個人也無所畏懼,後來日本鬼子果然進了香港,那一天,鬼子拿槍指著陳藝志,可是藝志呢,攜著刀藏在棺材內,不但要把全身的手藝帶進棺材,死也不給日本人,而且想利用日本鬼子的貪慾刺殺幾個鬼子呢。

樓家月收迴風箏般放遠的思緒,轉過身來,看著昏迷中的陳藝志,她心想,曾經的他是那麼勇敢,那麼驕傲,如果藝志是清醒的,知道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以他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妥協,也絕對不會答應的。

所以,她作為他的前妻,一定要代表他行事,那就是絕不妥協,絕不答應!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樓家月靜靜地守護著陳藝志,一邊給他翻身按摩身邊,一邊思考著對抗之策,然而,整整一個白天過去,樓家月也沒有想到對付木雕協會那幾個老頭的辦法。

天色暗了下來,暮色如同輕紗,籠罩四周,忙了一天工作的陳愛月帶著吉姆來給家月送飯來了。

愛月將飯菜遞到母親手裡,對她笑著說道:「媽,你知道我的,不會做飯,所以這是我們學校食堂師傅的手藝,我吃著覺得不錯,所以給你帶了一份。」

樓家月吃了兩口,就放下了飯盒,她心裡有事情,吃不下。

陳愛月看到母親不吃了,立馬關心地問道:「媽,是不是不好吃?那我重新買去,你不吃飯可不行。」說完轉身就要出門。

「愛月——」樓家月立馬叫住了女兒,她笑了笑,對陳愛月說道:「愛月,不是不好吃,是媽心裡有事情,吃不下,食難下咽。」剛才吃下去的米飯如同卡在喉嚨里,就像石頭一樣,硌得她難受。

陳愛月只好回過身來,坐在樓家月面前,對她關切地問道:「什麼事情,你說出來,我們三個一起商量一起面對。」

樓家月笑了笑,看著兩個孩子,對他們說道:「今天,木雕協會那幾個老頭又來了,他們看到我沒在合同上簽字,非常生氣。」

陳愛月笑了起來,對樓家月說道:「我們三個不是商量好了嗎,不能代爸爸簽字,當不當這個木雕協會的主席,等爸爸醒來后,自己拿主意,我們不在合同上簽字,那幾個老頭就算生氣,也拿我們沒辦法吧。」

聽到這裡,樓家月嘆一口氣,苦笑一聲。

吉姆擔心地說道:「事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你看媽媽滿面的愁容。」

樓家月想了想,猛地想起什麼,對吉姆快速地吩咐說道:「吉姆,你回家一趟,把傳統的雕花譜拿來我看看。」她想知道,今天姓張的那個木雕師說的是不是真的,在傳統的雕花譜裡面,菩薩的手勢有五十多種,鳥類圖型有一百種?她有些不太相信。

傳統的雕花譜?吉姆有些迷惑不解,他眨眨眼睛,看向陳愛月。

陳愛月推了他一把,對他說道:「媽叫你去拿你就去拿啊,就在咱們爸工作的作坊里,放在書架上。」

吉姆點點頭,立馬答應一聲,飛快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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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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