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試探

小王爺，也在摔碎茶壺之後，終於抬起了頭，看向落孤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叫落孤傲吧？」

「對！」

落孤傲點了點頭，低頭看著地上茶壺碎片，低頭撿起了其中一片：「茶是茶，壺是壺，兩者本不相關，何必要將茶壺摔碎？畢竟，茶壺並不知道茶的味道！」

說完，也將手中碎瓷片扔回了地上。

「這並不重要！」

小王爺微微搖了搖頭：「重要的是茶，若是他完全將自己的味道散入水中，喝它的人，不就會很高興了？高興之後，自然不會摔碎茶壺，讓茶水濺的到處都是，你說我說的對嗎？」

落孤傲本以為，小王爺是將自己比喻成水，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小王爺，他竟將自己比作喝水之人！

對於喝水之人來說，無論是茶、水、還是茶壺，都是隨時可棄之物！

「不管對於不對，若是茶知道，有人因為他而波及到了茶壺，那麼想必，茶就更不會釋放自己的味道，讓喝茶的人高興了！」

落孤傲直接說道。

「你放肆了！」

他的這句話出口，小王爺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讓人根本看不出是喜怒。

片刻之後，又有人重新沏來一壺茶，為小王爺斟滿之後，小王爺喝了一口，這才重新看向落孤傲：「之前，有人對我說過，你的天賦、資質都很不錯，若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必將成為一方強者！你覺得，那人說的對不對？」

「將來什麼樣，不是說就能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

落孤傲搖了搖頭：「就好像，將來的天月帝國姓什麼，是繼續姓夏，還是姓冷，單憑說，誰能說出來？」

夏姓，便是皇族之姓，也是當今天月帝國的國姓。

「大膽！」

落孤傲這話一出，小王爺手中茶盞直接排在了帥案上，雙眸頓冷：「落孤傲，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你莫不是要謀反！」

「就算大逆不道，我落孤傲也只不過是說說而已，但是小王爺就不一樣，小王爺是在做！」

落孤傲絲毫沒有任何畏懼和退避，相反直視小王爺的目光。

他的做法，非但沒有讓小王爺更加生氣，反而冷意瞬消，緩緩笑了起來，從上到下，第一次認真的打量了一番落孤傲。

這個落孤傲，還真是有些意思。

敢當著自己的面，說出這番話來，的確頗有膽識。

有天賦，有膽識，倒也的確是個可用之才，不過這樣的人，他這裡有很多，若落孤傲僅此而已的話，那他可能只有一個做法，就是殺！

「我想聽聽你看法，你覺得，將來的天月帝國會繼續姓夏，還是改姓冷？」

「小王爺是要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落孤傲反問道。

「自然是真話！」

小王爺說道。

「真話是還會姓夏，至少百年之內，不會改姓！」

落孤傲直接說道。

「說出這番話，我並不怪你？」

小王爺明顯皺了皺眉，眸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滿，不過這絲不滿，只是一閃而過，就連皺著的眉頭，也在轉瞬間恢復了過來：「因為你說的很對！」

小王爺搖著頭：「我北域王府，也從沒有想過要做僭越之事，這裡的屯兵，也不過是我北域王府為帝國而屯之兵，用以防範北疆之敵罷了！帝國自然也不可能會改姓冷！」

「不過我還是很想聽聽，你是從哪裡得出來的結論。」

「既然小王爺想聽，那在下也就直言了。」

落孤傲說道：「第一，戰亂年間的戰爭，比拼的是軍事實力、包括兵馬、錢糧、地盤等等，但現在，明顯不是戰亂之年，和平時代的戰爭，首先比的就是人心，其次才是軍事實力！」

「你繼續說。」

見落孤傲停頓了一下，小王爺擺了擺手。

「如今，天月帝國幾十年都不曾發生過較大規模的戰爭，帝國之內，一片祥和，誰發動戰爭，引發禍亂，便是在違背天道，自然會引來世人的唾棄與厭惡，導致人心向背，失了人心的人，永遠不可能擁有天下！」

「人心，人心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小王爺說道：「這個世界，是武修的世界，是強者的世界，更是殘酷的世界，這就註定了這個世界的本質，乃是強者樂園，只要有足夠多的強者，又何須人心？」

「那敢問殿下，若沒有人心所向，強者從何而來？」

落孤傲道：「無論任何強者，不都是從一個糨葆孩提，成長起來最終變成強者的嗎？失了人心，襁褓孩提，從何而來？」

「自古以來，哪一個王朝更迭，朝代變換，不都是經歷幾代人的努力，最終才能完成的？為何要經過這麼長的時間？還不是需要資源的累積，所謂資源，不外乎就是人口，也就是人心，更是那些天賦異稟、能成為強者的孩童！」

落孤傲說道：「如果這些人的人心都失去了，除非你能勇往直前，戰無不勝，永遠保證自己的軍隊無傷亡，或許的確能做到！」

「可戰爭，哪有無傷亡？一旦出現傷亡，人心向背之下，從何處補充？沒有補充其結局，不註定只有一個，就是死亡嗎？」

落孤傲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即便是小王爺，也因為落孤傲的這番話，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人心很重要，小王爺自然懂這個道理。

但是這句話，也一直都是書籍之中流傳下來的，他從來沒有仔細研究過，人心為什麼重要。

此時落孤傲的一番話，可以說直接解開了他以前並沒有在乎過的一個疑惑。

沉吟良久之後，小王爺開口說道：「我北域王府，在帝國北疆，統治數百年，讓統治之下的民眾豐衣足食，百姓富足，民眾安康，這難道不是人心所向嗎？」

「這的確是民心所向，可這是和平時代的民心，一旦北域王府親手摧毀了這份和平，發動了戰爭，那麼數百年積累的民心，就會於一『夜』之間灰飛煙滅，曾經有多少民心所向，以後就會有多少民心向背！」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情況之下，這種情況，才不會發生？」

小王爺問道。

「一個字，等！」

落孤傲說道：「等帝國掌權者犯錯，等天下民不聊生，等帝國分崩離析，等這些機會的到來！只有這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機會！」

「掌權者犯錯？民不聊生？分崩離析？」

小王爺低低的重複了一下落孤傲所說的幾點，可是，這幾點，又哪有那麼容易等到？

少則幾十年，多則幾百年都不一定會出現，這麼長的時間，等得起嗎？

小王爺沉默了下來。

「來，座下說！」

沉默良久，小王爺對落孤傲擺了擺手，示意落孤傲坐在自己面前，落孤傲也沒有猶豫，直接走上前坐了下來。

「天下人心所向，唯屬能給他們帶來和平的人，所謂戰爭，其本質，也不外乎和平！」

落孤傲說道：「若想贏得天下，那麼無論怎麼做，都絕對離不開和平二字，發動戰爭的目的，必須是為了和平！一切不是為了和平而發起的戰爭，就絕對會人心向背！」

「和平之道，唯有平天下，定天下，安天下，最終才能坐享天下！」

「你的這番話，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位老師，只是可惜，這位老師早已不在！」

小王爺的臉上，突然之間多出一抹悵然：「可以說，這位老師，也是我的啟蒙老師，若是沒有他，我也不可能走上今天的這條路。」

「以小王爺的身份，自懂事之日起，便註定有許多老師，能讓小王爺如此記憶深刻之人，怕是不是大賢，便是大能！」

「的確如此！」

小王爺點了點頭，道：「今日，與你相談，讓我受益良多，記得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十年前，那時的我，只有十歲！」

「對了，你覺得一個人，野心重要，還是能力重要？」

小王爺突然問道。

「兩者都重要吧！」

落孤傲說道：「一個人，若是沒有足夠撐得起這份野心的能力，那麼結果註定只有悲劇收場，可若是能力大於野心，結果則註定平庸！只有兩者相互平衡，才能穩步發展！」

「如何才能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否和野心相合呢？」

落孤傲笑了笑：「這就要看自己對自己是否有足夠深刻的認識，若是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那還談什麼野心！」

兩人對案而坐，一直聊了很久。

後來坐的似乎又累乏累，兩人便走出了帥帳，在這片巨大的軍營中並肩走在一起。

兩人說了很多很多。

讓原本對小王爺根本沒有什麼好感的落孤傲，對其有了很大的改觀，聊天的過程之中，落孤傲不只是看到了小王爺的野心，更看到了他的能力。

這兩者，絕對是成大事者所必備的東西，而小王爺都有。

落孤傲也讓小王爺頗為滿意，每每落孤傲說出一番話，都能引起小王爺的深思，僅僅這一點，就很少有人能做到。

聊天到最後，兩人也算是開誠布公。

落孤傲告訴小王爺，他來這裡，說的這些話，不過就是為了告訴小王爺，自己不會將這裡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小王爺也十分坦誠自己現在要做什麼，將來要做什麼。

現在，就是積蓄力量，招攬英才，將來的目的，更是只有一個，坐一坐這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