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陵寒哥哥

『陵寒哥哥』這個稱呼最開始要追溯到十年前，當時陵寒的生母溫清婉已經亡故半年有餘，父親新找的妻子江美瀾帶著葉歡顏嫁入陵家，這一切似乎沒什麼值得詬病的地方。

他那一年因為母親病重剛從國外回來，漸漸接手家裡的公司，自己在外有母親早給他置辦好的幾套房產，並不需要跟他們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江美瀾的為人他沒有興趣，帶來的女兒怎麼樣他也不管。整體看來，對父親的私生活並沒有什麼看法。

他跟葉歡顏頭一年唯一的交集不過就是每周六周日都要到老宅一家人一起『和樂融融』地吃一頓飯，父慈子孝。兄友妹恭，不管怎麼樣，要做出一副讓老太太高興的樣子。

父親第一次給他介紹江美瀾和葉歡顏的時候，他剛忙完公司一個項目，小有成就，心情不錯。看到站在江美瀾身邊完全不同於這個女人氣質的清純女孩子，心中有某個地方似乎有些異樣。

「陵寒，這是你江姨的女兒，葉歡顏，以後就是你的妹妹了，你可要多照顧她啊。」

「快叫哥哥。」

「人家都沒同意呢，我就這麼叫不太好吧？」

這是葉歡顏當時扭著自己的校服外套衣角說的話，也是他聽見他說的第一句話，聲音甜美帶著稚嫩。

陵寒的父親笑了起來，笑聲爽朗之甚是自陵寒懂事以來很少見到的，暗暗的有些詫異，自己也被葉歡顏這『懂事』的樣子給逗笑了。

「陵寒你別介意啊，我這女兒，從小比較靦腆……」

江美瀾的話說出去大概沒過幾天，又逢周六，陵寒開車去老太太家吃飯，剛一進門就被門口柿子樹上從天而降的一個白色糯米糰子給嚇的臉色慘白。

葉歡顏拍著屁股從地上站起來，看見他愣了愣。攤開手遞給他一個碩大的柿子，橙紅色的柿子在她的手中晶瑩的像是一塊玉石。

「那個，你要吃么？這是最大的一個。」

他當時慘白的臉緩緩爬上血色，嘴角慢慢勾上一個弧度，聲音溫和中帶著一絲玩味，「我不叫那個……」

後來一整年，交集漸漸多了，不知道怎麼葉歡顏就成了追在他屁股後面嘰嘰喳喳的小尾巴，每天陵寒哥哥陵寒哥哥地叫個不停。

他一個人住在外面房子里。她總有理由跑到他這兒來騷擾他，常常一下班回來就聞見家裡一陣飯菜的味道，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本事知道他門上的密碼的。

「你做的？」

「拍黃瓜是我做的，其他的是我媽和阿姨做的，怕喊你你又嫌麻煩不想去，所以我給你帶點兒過來，你快過來吃啊陵寒哥哥，要涼了。」

吃了兩口發現她在旁邊吞口水，「你吃了沒？」

她搖搖頭。眼中帶著隱隱的期待，「我怕飯菜涼了，來的急，還沒吃……」

「那你趕緊回家吃飯吧。」

不咸不淡的一句話丟過來，毫無人情味。

陵寒十多歲就離家了，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生活。一時間讓他說出什麼溫暖人心的話，有些困難。

可是看著葉歡顏那副猶如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的樣子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心裏面某個地方忽然一陣憐惜。

「明天不用送過來了，隔得不遠，吃頓飯回來也行。」

於是這麼多年沒在家享受過父慈子愛的陵寒，託了葉歡顏的福，讓他也當了幾年的孝子，跟父親之間的關係雖說談不上多親近，也不至於像以前一樣在一塊兒除了工作就無話可說。

後來習慣了在家吃飯。偶爾遇到雷雨天，他也在家住上一晚，閑著沒事翻翻她的筆記和練習冊。錯洞百出，簡單的加減乘除都算不好，他幫她在一旁做了正確備註。還傲嬌地留下一張紙條，「別人要是知道你是我妹妹，我嫌丟人。」

可是後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身後忽然響起汽車鳴笛的聲音，嘈雜的聲響讓副駕駛上沉睡的女人猛地驚醒，她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到了沒？」

陵寒瞬間恢復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怎麼，還要我送你到公司門口，讓別人知道你有靠山是不是？」

葉歡顏臉色一僵，「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下車，五分鐘之後到辦公室，遲到一秒鐘。後果自負。」

陵寒的指令猶如是催魂奪命一樣的存在，葉歡顏條件反射，二話不說沒有一秒鐘的猶豫拉開車門就下了車，踩著高跟鞋朝著公司的方向一路飛奔。

陵寒是開車到公司的，這樣就還要到地下停車場停車，等到上電梯到辦公室。估計不止五分鐘，葉歡顏一邊看著表一邊數著人行道紅燈的秒數，綠燈來的那一剎那已經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去，惹得一旁拎著剛買了菜準備回家的老太太一臉的詫異。

六分十七秒到達辦公室，財務的小王拿著一沓文件站在秘書辦轉身看到她身影，「哎，葉秘書你來了，正好幫我把這個送去給陵總簽字……」

「你先放我桌上吧。」丟下這句話，葉歡顏便飛也似的跟她擦肩而過。

總裁辦辦公室開了又關，裡面除了正在換飲水機水的喬木之外，沒有一個人，陵寒的位置上也空著，很明顯，他還沒有到。

葉歡顏鬆了一口氣，口乾舌燥地走到飲水機前，「幸好……」

喬木沒有問她幸好什麼，她這樣火急火燎地跑來不是一次兩次，順手倒了杯水遞給葉歡顏，「剛換上，還沒熱，湊活著喝點。」

「謝謝。」

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涼水。

「不客氣，那個新聞……」

喬木的話還沒有說完，總裁辦門口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陵總，您來啦，財務部的季度表要您過目簽字。」

「給葉秘書看了？」陵寒的語氣冷冷淡淡的。

公司各部門的合同文件都是交給葉歡顏過目一遍再轉交陵寒的，重點的地方需要她做備註，也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這是公司的規矩。

「這不是……剛剛我要給她她可沒理我，畢竟是您面前的，忙得很走路都帶風，哪兒會管我們這些小事情，只能自己一遍遍跑了……」

總裁辦的門沒有關緊，所以這些話一字不落地落在了葉歡顏的耳朵里，她皺了皺眉將手中的紙杯丟進垃圾桶，在喬木尷尬的目光下蹬蹬蹬踩著高跟鞋就朝著門口走去。

說壞話好歹背著人說，她又不是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