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久之後，王崇浩便讓人送來倚雪的賣身契給蕭遙。

「倚雪～賣身契拿到嘍～」蕭遙晃晃手中的紙片，遞給倚雪，「你看是不是這張？」

接過那片薄薄的紙，倚雪卻覺得有千斤重，就是這張紙，讓她失去了自由，做了五年之久的丫頭。

看倚雪有些發愣，蕭遙小心的確認一下，「……是這張沒錯吧？」

「……嗯，是這張。」

「那就給你，你拿著吧。」

倚雪一愣，「給我？」

「我要它又沒有用，又不是我的賣身契。」蕭遙奇怪的問。

「不是……我的意思是，一般來說，不是應該等我們逃跑之後才會給我的嗎？畢竟這是應該遙小姐的籌碼不是嗎？」倚雪覺得奇怪，蕭遙平時看起來挺精明的，怎麼突然天真起來？

蕭遙恍然大悟，「我沒考慮這麼多，反正最後還是要給你，還不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萬一我拿了賣身契跑了，你不就頭疼了？」

「是哦……」

倚雪感到無力，「什麼」是哦「，遙小姐要更小心才是！」

蕭遙雙手抱胸，驚訝的說：「倚雪你要騙我？虧我這麼相信你！！」

倚雪急了：「我沒有要騙你！是讓小姐你多些防人之心！」

看倚雪氣急敗壞的樣子，蕭遙嘿嘿一笑，「開個玩笑嘛，何必當真～」

「小姐！」

「好、好，我知道了，不逗你了。」蕭遙笑道，「不過我也確定倚雪不會棄我不顧的，你沒那麼卑鄙吧。」

倚雪無奈的看著蕭遙，或許吧，可誰知道呢，萬一遇到了什麼意外的事情，自己真的會對蕭遙棄之不理的。

這些天相處下來，倚雪覺得蕭遙真是個奇妙的人。整天懶懶散散的，看書和翻書一樣快「因為看不懂」，也不出房門，披頭散髮，衣衫不整，更別提什麼琴棋書畫，大家閨秀應該會的她全都不會，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發獃。而且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整天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不過，安靜下來的時候很有氣質，在王崇浩面前也是規規矩矩的千金小姐。好像挺聰明的。……好像而已。

根據蕭遙的想法，從邊城回京城的路上，便是她們逃跑的時機。倚雪說，在回京途中，他們會經過一個名叫遂州的大城鎮，王崇浩原配夫人的娘家沈家就在遂州。沈家在百業王朝也算大戶，王崇浩肯定會在沈家停留一下，這是蕭遙和倚雪的大好機會。

「沈家是個什麼樣的家族？」蕭遙問倚雪。

倚雪回想說：「沈家當家是沈越，是老爺的岳父，你外公。」

「才不是我外公！」蕭遙抗議。

「這樣說不是方便嘛。」倚雪和蕭遙說話越來越隨便了。「夫人……就是你娘，是他的長女，很受寵愛。」

「才不是我娘……」蕭遙嘟嘟囔囔。

倚雪不理她，繼續說到：「沈越有三女一子，他唯一的兒子沈城山完全繼承了他父親的經商天分，現在有一子一女，你表哥沈千莫和表妹沈千秋。沈家經營天德布莊是貢品布莊，其他還經營著天德錢莊和酒樓。最重要的是，南部的漕運都是沈家負責的。」

「很厲害嘛……」蕭遙思索一下，又問：「沈越如何看待王絡瑤的？」

「和你表妹一樣寵愛吧，夫人還在的時候每年都會帶小姐回去幾次。小姐在沈老爺面前都是表現的端莊大方，文靜優雅，每次小姐都會送自己的綉品給沈家老爺和夫人。」

蕭遙頭疼了，「我不會刺繡哎……」

倚雪掩嘴笑：「我會呀～」

倚雪的綉工還真不是一般的強，才一天的功夫，四條精美的綉帕就完成了。

「山水的是給沈老爺的，牡丹是給沈老夫人的，蓮花是給少夫人的，桃花是給表少爺的，記清楚。」倚雪交代著。

蕭遙被那些夫人、少夫人、老爺、少爺弄的頭疼，感嘆就不能直接叫名字么？她都分不清誰是誰了。

「老爺是沈越，老夫人是沈越的夫人你外婆，少夫人是你舅母，表少爺是你表哥沈千莫！！」倚雪怒了，她給蕭遙說沈家的事情都是第三遍了，蕭遙還是什麼都弄不明白的樣子。

蕭遙無視倚雪的憤怒，提出自己的疑問。「其他人我能理解，這有關表少爺什麼事？不用給表小姐么？難道王絡瑤和那個表少爺有姦情？」

倚雪皺眉，「有啊，所以每年都送。」

「你家小姐不是和人私奔了么？難道她有很多情人？」

「確切的說，小姐和表少爺是青梅竹馬，和私奔的人是一見鍾情。不過沈家不知道小姐私奔的事情，老爺一直保密沒說過。」

「切，還要我來收拾她的爛攤子……表少爺帥嗎？」這個問題蕭遙比較關心。

倚雪露出鄙視的目光，「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這些？」

蕭遙嘆氣，倚雪在人前還裝裝樣子，自己面前卻越來越沒丫頭的樣子了。不過這個表哥和王絡瑤的關係真的如自己所想，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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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崇浩迫不及待的要趕回京城，路上也是馬不停蹄的趕。就算官道算是平整了，馬車也盡量安排的舒服，蕭遙還是被顛的七葷八素，骨頭差不多快散架了。

逃出去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學騎馬～～蕭遙心底發出哀嚎。

路過遂州時，王崇浩果然去拜會了他的前任岳父。在倚雪的悄聲指引下，蕭遙順利的拜見了她的「外公」。

「瑤兒見過外公。」蕭遙屈膝跪下，右手壓左手掩在袖子中，盈盈拜倒。動作堪稱優雅，正是倚雪連日來訓練的成果。

「瑤兒來，讓外公看看……」沈越現年五十七歲，頭髮花白，但氣色很好，他捋著鬍子笑道，「呦，都瘦了，也不知你爹怎麼想的，南方那麼亂，還帶你去邊城……看這小臉，都不水嫩了……」

說者無心，蕭遙卻大受打擊。

王絡瑤才十六歲，蕭遙已經二十了。

我已經輸給十六歲的肌膚了嘛？！不要啊！在這個沒有保養品的年代我怎麼活啊！！！！

雖說蕭遙平日里邋遢的很，但像這種基礎保養倒是從沒有怠慢過，畢竟愛美還是女人的天性的。

蕭遙心裡滴血，早知到我就記下一些DIY面膜了。雖然愛美，但是因為懶，都只用店裡賣的商品，DIY這種事是無法和蕭遙沾邊的。

王崇浩見蕭遙突然臉色難看起來，怕再說下去蕭遙會露出馬腳，插嘴道：「岳父大人，瑤兒身子弱，路途艱難，讓她先去休息吧。」

蕭遙配合的露出疲憊的表情，沈越看著心疼，便立刻安排的房間讓蕭遙去休息。

不過蕭遙注意到，有個視線從她進沈府就一直跟著她。退下時，蕭遙貌似無意的向那個視線的主人看了一眼，是個年青男子，樣子還不錯。蕭遙猜想，該不會就是那個什麼表哥吧？

蕭遙從容的退出大廳，再也沒看任何人一眼，卻在出門的前一刻，別有深意的看了那男子一眼。

如果真是那個和王絡瑤有曖昧的表哥，事情就好辦了。

蕭遙沒猜錯，那個年青男子就是沈千莫。沒過多久，沈千莫便偷偷摸摸的來找蕭遙。

「表妹！」沈千莫徑自打開蕭遙的房門，連個招呼都不打，看樣子是和王絡瑤很熟。

蕭遙微笑，站起身客氣的讓座：「表哥這半年可好？」

沈千莫察覺到蕭遙的疏遠，有些慌亂，說著就伸手要抓蕭遙的手。

「表妹我……」

蕭遙不動聲色躲過沈千莫的狼爪，「表哥有事請講，俗話說男女授授不親，拉拉扯扯有傷風化。」

「表妹，你是不是怨我沒告訴你就娶了妻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又怎麼會怪表哥，況且我也要成親了……」說著，蕭遙的臉色黯然下來。

「這條綉帕……如今也無用武之地了。」蕭遙手中攤開一條手帕，正是倚雪繡的桃花帕。

「表妹……」沈千莫也黯然下去，突然他像是下定決心，「我去找姑丈，讓他同意我們的親事！」

蕭遙忙攔住他，「別！表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就算爹答應，可你已經娶妻，我又么怎甘心做妾？」

「我可以休……」

「表哥！你我……」蕭遙聲音哽咽，「今生有緣無分……」

「表妹……」

兩人凝視許久，終於蕭遙忍不住先別開眼神。

蕭遙強笑，「表哥……明日陪我逛一下遂州吧，這一別，又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

沈千莫呆了半晌，沉聲說：「……好。」

「表哥，暫時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說著，蕭遙硬擠出幾滴眼淚來。

沈千莫站起身，欲說什麼又停下，最後才說：「……明早，我來接你……」

目送沈千莫離開，一會倚雪便推門進來，「事情怎麼樣了……」

還沒等倚雪說完，就見蕭遙抖個不停，雙手在身上撓來撓去的。

「你怎麼了？」

蕭遙又抖了一下：「寒，肉麻，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我都忍不住鄙視自己，能說出那種話來。」

倚雪好奇的問：「你都說了什麼？」

蕭遙想起剛才的場面，又是一抖，「別問，我不要再想起來了。總之，明日就是我們逃跑的時機，都準備好了么？」

倚雪露出「你以為我是誰」的表情，「都準備好了，到時就看我們的運氣如何。」

蕭遙笑，「我可不是機會主義者，跑不了就死定了。」

雖然蕭遙說的輕鬆，但倚雪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鄭重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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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蕭遙一早收拾好，穿上沈越給她準備好的，用雪鍛雲錦織成的華服，滿頭珠翠，光彩照人，連倚雪都穿著雲錦的衣服，環配叮咚。

「小姐你不嫌重嗎？」看著蕭遙頭上搖搖欲墜的頭飾，倚雪調侃她。

蕭遙一點也不在意，反問倚雪：「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倚雪呵呵一笑，撩開袖子，只見袖子下的手臂上掛滿了手環和項鏈，裙下也藏著許多首飾，荷包特地換了個大的，裡面塞滿了耳環等小件的飾品。

這些都是從邊城起就藏起來的首飾，這是她們的活動資金。

至於蕭遙穿越時候的衣服，她悄悄穿在了裡面，牛仔褲、體恤衫、運動鞋、反正古裝寬大，也遮的住。

蕭遙不禁讚歎，古人的衣服真有內涵～

沒過多久，沈千莫就來邀請蕭遙，看到蕭遙華美艷麗的裝扮，沈千莫覺得更加痛心了，暗自抹淚，表妹更美了，為何他要先成親呢。

昨日已經向王崇浩和沈越報備過，王崇浩覺得有沈千莫在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沒叫人跟去。其實倚雪本來就是王崇浩派來監視蕭遙的人，只是沒想到兩人早已狼狽為奸。

蕭遙借口走累了，和沈千莫來到一間酒樓，要了一個雅間，慢慢品茶。蕭遙說要和表哥單獨談談，讓倚雪在外面候著。

逃跑計劃，正式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