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面對
回到老家，經過永平，他們也不可能不去看望一下賈閏爸媽，還有蔡老師。
他們跟陳家夫婦一樣隔一段時間就給她寄吃用的東西。
在賈閏爸爸媽媽家裡，沈宜言也放心，他借口有事要去做，把元祁留在了賈家。
從離開永平之後，準確來說，從下葬的時候來過一次墓園，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次也沒再去過墓園。
沈宜言抱了一束花過去，媽媽生前也是很喜歡花。
元祁也喜歡，但是元祁跟媽媽不一樣，元祁的喜歡是那種對自然的喜歡，媽媽則是喜歡花作為自己的陪襯。
他的媽媽一生就像是養在溫室里的嬌艷花朵，只能依靠溫室，也只為觀賞者而活。
除了花，別的要帶什麼，他也沒有經驗，只能買網上搜了一下，又照搬元祁的經驗，帶了一堆東西過去。
去墓園也只能包車過去，價格也貴的離譜，也可能是司機看他什麼也不知道故意抬價，沈宜言心裡知道卻並不想抬價，雖然終於邁出了這一步，他心裡還是沉的難受。
在門口登記了後進去，一路走過去，倒有不少的人，畢竟是清明節。
角落裡還隱隱約約傳來哭泣的聲音，在空曠的墓園裡回蕩著，讓人恍惚。
沈宜言尋著記憶里的路到了墓碑前，上面有媽媽的照片，他卻不敢立馬就看，把花放入了他準備好的瓶子里，他又將墓碑認認真真擦過，將周圍的雜草清理了一遍，最後他才顫抖著看向沒有清潔過的照片。
他的喉嚨像是梗著了一般，將照片擦拭乾凈，媽媽的面容再一次出現在眼中。
媽媽還笑得十分明艷，完全沒有一點陰霾。
來到這裡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得多，但是面對著媽媽，沈宜言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元祁在她媽媽墳前的時候總是默默閉著眼睛像是跟媽媽說話一樣，睜開眼睛的時候也很專註。
如果真的有另一個世界，在墳前就能夠傳遞聲音的話，他又有什麼要告訴媽媽的呢？
沈宜言學著元祁的樣子告訴了自己媽媽自己找到了弟弟的好消息。
但是說了一句話之後，他就忍不住睜開了眼睛苦笑了下。
即使是想象，他也並不覺得媽媽聽到這個消息會認為是好消息。
星銳現在過得很好，學習也好，被教養得也很好，也有一個特別疼愛他的養父養母，這些在他看來都挺好的，可是在媽媽看來肯定不好吧？
自己的孩子都變成別人的了。
星銳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來祭拜的事。
他自己的事，他不想告訴媽媽。
媽媽那麼恨他，現在如果知道他過得這麼幸福……
沈宜言默默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這些年也沒有人來看望過媽媽。
就算她討厭的是他也沒有辦法了，能來這裡看她，也會記得她的，在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他了。
他沒有辦法承受媽媽的恨，也確實到現在也不可能去回報媽媽的好。
……
來回一趟就過去了兩三個小時，元祁不覺得奇怪才怪。
沈宜言也沒打算瞞著她，只是等兩人在賈老師家裡吃了飯準備去坐車的時候，他才告訴她。
「我也應該一起去才對。」
元祁有些不開心，她知道是沈宜言有心結，所以她連提都不敢提，可他現在既然能去面對了，那怎麼也得她陪著他去。
她都不知道他一個人去墓園面對墓碑的時候該有多難過。
那種感覺她自己最清楚不過，沈宜言肯定比她更痛苦，畢竟她的媽媽愛她。
「不行……」
沈宜言溫柔摸了摸元祁的頭髮，卻很堅定地輕聲拒絕了。
不等元祁驚愕起來，他就繼續跟她說道，「她一直都恨我，也不可能會原諒我，知道我過得幸福，她也不會多高興，我不想你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她那麼痛苦，但，也是她給了我生命，這些痛苦可能是我一開始就要承受的……我知道你又要說我們夫妻一體，這些都可以一起承擔面對，元祁，只是就這一點，我不能接受。」
「你也說過我沒有錯的，被她誤會我認了，但是你不能跟著我一起……」
哪怕這些話是沈宜言微笑著跟她說的，語氣也是無比的溫柔，元祁心裡卻還是澀澀的難受。
她也沒有再堅持下去。
沈宜言能去面對他媽媽，對她來說已經算是驚喜了，至少這證明他已經又走出來了一些。
就像她從來沒辦法告訴沈宜言她曾經被爸爸打得鼻青臉腫骨折不能動彈好些天沒辦法見人一樣，沈宜言到現在也沒有跟她具體講過當年的事情發生之後他自己又遭受了什麼。
……
為了方便她在安洛去醫院檢查，沈宜言也把家裡的車給開了過來。
不過開車過來更多是方便沈宜言帶著她出去兜風了。
哪怕是她心理調節能力一直挺不錯，但是懷孕后的她情緒波動特別大，疲憊的時候倒還好，往那一躺就睡著了，可有的時候卻莫名煩躁，天氣越熱，她身上就越難受，動不動就出汗，她也描述不出來那種焦躁感，只是怎麼著都笑不出來。
沈宜言也被她折磨得瘦了好幾斤，元祁只能提議讓他帶著她出去轉轉，不然他對著她就小心翼翼。
一開始沈宜言還擔心她坐車不舒服，但是她對坐車完全沒有什麼抗拒，如她想的那樣，到了陌生的地方，她的注意力也能很快就被發散，只是這樣也辛苦沈宜言。
也就出去了三四次，沈宜言就不肯帶她出去了，路上一剎車，哪怕他再注意，她還是會突然閃到，而且天氣越來越熱了。
元祁很煩躁地把頭髮全剪了，本來燙過的頭髮就不怎麼好，現在掉發厲害，洗頭也是一件大難事，雖然都由沈宜言給她負責，可是看他打理她頭髮，她也覺得麻煩。
讓她覺得開心的是，她被沈宜言照顧的很好，皮膚狀態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剪了齊耳短髮后，不管是同事還是朋友，連學生都說她這樣好像是學生。
她也跟很多孕媽一樣特別介意別人看出來自己的年齡了，也特別喜歡別人讚美她。
沈宜言都被她這種心理需求折磨得私底下都開始看如何讚美人的雞湯文了，她明知這些話不可信，可因為說話的是沈宜言，她又總是聽了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