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救人的本能
感覺到身邊的女人不對勁，顧橫塘停下腳步問。
「沒，什麼。」陸紫陌匆忙收起手機，勉強朝他笑笑道，「我們繼續走吧。」
微微蹙眉，男人沒接話，只是目光落在她放手機進衣兜的手，那隻小手正止不住的顫抖著，彷彿在極力剋制，手背小臂青筋畢露。
沒有提醒她其實他們該說策劃案，顧橫塘抬腳朝山上走去，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給山下的魏謙發了三個字，「查遠景。」
片刻沉默后，陸紫陌含笑的聲音傳來，「抱歉顧總，剛剛我們說到哪兒了？」
「忘了。」男人語氣淡漠，似乎不想再聽。
她想著，大概是平常太忙，到了安靜的山林里，顧橫塘想放空一會兒，所以只是笑笑道，「那我們安靜的走會兒吧，前面不遠就到了。」
「嗯。」回應聲更淡了。
兩人沉默的走著，顧橫塘餘光里幾次瞥到陸紫陌在翻手機，每次回復什麼信息的時候，眉頭就皺的更緊，臉色也漸漸泛白，但回復過信息收起手機，她又會掛上一張笑臉，只是跟她相處稍久，顧橫塘就發現，她的笑容很僵硬，看著美麗，其實不過是沒有靈魂的畫中仕女，於是他看手機的頻率居然不知不覺中也在增加，只是每次發現並非魏謙的信息后，臉色都會黑一點。
山路漸漸崎嶇，路邊的碎石也越來越多，顧橫塘估摸著碎石墜落區域應該已經不遠，陸紫陌卻還在漫無目的的朝前走著，一雙眼睛比之剛剛更加空洞，慘白的臉色也慢慢藏不住。
他蹙眉，正要開口，突然一陣噼里啪啦的巨大聲響傳來。
顧橫塘臉色一變，猛地伸手拉人，卻被一隻小手拉住，接著就被陸紫陌拉著向前跑去，沒跑兩步，繞過棵半橫在路邊的樹，眼前出現一塊半探出的山崖，顧橫塘剛邁進去，就被陸紫陌壓在山壁上，而她背對著山崖，兩隻小手撐在石壁上，前胸緊緊帖著男人的胸口，眼看著一塊塊碎石從山上落下，全部砸在他們剛剛走過的路上，不到兩分鐘，路面就被碎石積滿，本就剛剛開發出的狹窄山道被堵的嚴嚴實實。
十分鐘后，山中再度恢復平靜，但陸紫陌的眉頭也跟著越皺越緊。
怎麼辦？原路返回的路已經被封死，寒山還沒有完全開發，即便是現在請救援隊，等隊伍上來，也已經深夜。
被她壓在身前的顧橫塘也想到了，不過他並不擔心，反而對眼前這個在緊急時刻把自己壓在身前，以身保護的女人更感興趣了。
小女人，她這是什麼本能？危機時刻，居然想用自己那小身板保護他？她就不怕石頭砸下來受傷，甚至賠上小命兒？
滿心擔憂的陸紫陌突然感覺到落在身上的灼灼目光，慌忙朝後閃躲，卻忘了身後是萬丈懸崖，幸而顧橫塘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回原位，只是這次陸紫陌被迫撞到男人胸前，頓時整個人都被他身上的墨香包裹進去了。
擔心，害怕，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淡了些，彷彿有眼前這人，她就可以什麼都不用怕。
這感覺真好，也真可怕！
「顧，顧總，謝謝。」她紅著臉說完，在安全範圍內，還是盡量離男人遠了些。
「呵。」顧橫塘輕笑，特別想抬手揉一把頂在自己下頜，把他弄得有點兒痒痒的烏黑頭髮，只是想到傻女人又會躲，他忍住，無奈道，「難道不該是我謝你嗎？」
「嗯？」陸紫陌微微一怔，想到剛剛自己急著救人，把顧橫塘給『壁咚』了，頓時臉更紅，再次側側身，離他遠點兒，徹底跟他一個方向，靠在石壁上。
望著來時的路，她愧疚的垂了垂頭，「對不起，是我的錯，如果早點兒發現路上有碎石的話，就不會……」
「想接下來吧。」顧橫塘打斷她。
陸紫陌驚訝的抬頭望向他，從昨天見面開始她就能感覺到他對她的嫌棄和鄙視，現在他們落到這地步，也是她工作失誤，難道他居然不怪她了？
看穿她的心思，顧橫塘淡淡道，「你有責任，我也有，但你救了我，所以目前為止，你不欠我，我倒是欠了你一次施救。」
陸紫陌忙搖搖頭。
六年，她再也沒給自己找過任何借口，錯就是錯，她認，也不會輕易原諒自己。
她拿出手機，想先撥打救援電話，然後再想辦法換其他地方等待，卻半天沒撥出去，仔細一看，剛剛還滿格的手機信號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個，暫時不太可能撥出電話。
地圖上顯示寒山有兩個信號塔，想必因為下雨山體滑坡，一個信號塔已經被損毀，只有靠近剩下的那個，才有機會打出去電話尋求救援。
想清楚，她抬頭對顧橫塘道，「顧總，可能要辛苦您，跟著我走一條比較難走的登山道。」
不能原路返回，但她知道，繞過這道山崖，前面其實有條沒完全開發出的登山愛好者最喜歡走的山路，只是道路崎嶇難行，她常年爬山尚容易體力不支，更別提顧總這種出身豪門，約莫自小就在十分優渥的生活環境中長大的『太子爺』了。
「可以。」
明明已經發現小女人眼裡不該有的擔憂，顧橫塘卻沒說，反而看似很勉強的給了個回答。
他就是，很想看她對自己愧疚的樣子！
陸紫陌朝他鼓勵的笑了笑，突然伸出小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手，打勁兒似的道，「那顧總，您跟好我，看好腳下的路，我們先走過這段，後面的路會好走很多！」
懸崖邊的路的確很窄，只容一人通過，縱然前面有開發時修建的圍擋，卻因為尚未修建完成，仍舊有墜崖的可能。
她緊緊握著顧橫塘的手，明明是只小手，卻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把那隻大手握得都有點兒疼，手背青筋暴露，手心裡細密的薄繭，讓顧橫塘的眼裡閃過一絲疼惜。
這些年，她必定過的不易。
同樣都是在困境中爬出來活下來的人，她的苦，他懂。
走過那段路，前面的路就開始變得寬敞，雖然台階仍然很陡，有的地方甚至沒有台階只有塌陷的土路，但比起那裡，已經不那麼危險，陸紫陌鬆了口氣，同時鬆開手，可很快就被顧橫塘又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