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梧桐樹下
「雖不能說成敗在此一舉,可是紫陌,還是謝……」
「不必了,我只求事情平息,如果橫塘願意,請夏先生放他一馬。」
打斷祝寒江的話,陸紫陌看向的是冀昭。她滿含抱歉,垂下眼皮輕輕道了聲,「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的誠意已經很深,陸紫陌能感覺到,心裡的一點點憤怒也就變成了無奈。事到如今,雖是夏正淳的意思,卻未必不是顧橫塘的選擇,他既然選了,她替他走完,也是應該的。
已是凌晨五點鐘,祝寒江還要安排明天的行程,冀昭也有一場戰役,便提議早些休息。
顧戰看了看腕錶,問陸紫陌,「說兩句話吧?」
她點點頭,其餘兩人也就先行離開了。
他們就順著辦公室外的走廊,在寒冬的深夜裡慢慢走著。
顧戰出門前,警衛遞了一件大衣給他,他一直搭在胳膊上,這會兒親自給陸紫陌披在身上。
「爸爸……」
陸紫陌穿的並不少,倒是顧戰只有薄薄的一件外套。
顧戰搖頭笑笑,示意她沒事,眼裡滿是抱歉,「本來想等事情平息下來,再跟你解釋,可現在覺得,還是該早點兒告訴你。」
「爸爸,該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陸紫陌並不覺得有些事必須本人親口說,就比如對顧戰,對顧家,她不是沒怨過,但顧家畢竟身不由己,也竭盡全力保全了他們家。
對夏正淳也是如此,不是不怨,可如果是她在那時候,卻未必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所以再多怨也沒用,坦然面對現實,必要的時候選擇正確的,就夠了。
「我對你媽媽,始終沒有交代,對你不能再這樣了。」顧戰輕聲嘆息。
「你應該知道,我對你媽媽……」他自嘲笑笑,「她從小就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子,大院里男孩子都喜歡圍著她轉,可她很少跟我們親近,我們能感覺到,她雖好,身上卻是有種與眾不同的氣質的,我們那時候管那個叫天才氣質,陸叔文身上就有,雖然他不是陸家人,卻是憑著自己的本事,考到金陵來的,寄居陸家,卻與陸家人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其實誰也說不清楚那種不同究竟是什麼,只是覺得,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確很般配,所以我的記憶里,他們從認識到戀愛再到結婚,似乎就是這麼自然而然,輕描淡寫的在一起了。」
顧戰笑了笑,側頭看著陸紫陌,「你更像你爸爸,眼睛,氣質,連嘴角的笑紋都很像,我們發覺他們兩個在一起,一點兒都不意外,可是人就是奇怪的,許闌單身的時候,大家也不覺得怎樣,可當有一天,我們發現她竟然跟一個不被所有人認可的男人牽手,只對他露出那種我們從未見過的羞澀的,可愛的笑,只允許他親吻她的嘴唇,聽她歡聲笑語的時候,我們才發現,許闌並不是大家的,她可以屬於一個人,但這個人,最好不要是陸叔文,因為他跟我們太不一樣了。」
於是,在圍繞著許闌的眾多男孩子中,陸叔文有了無數個競爭對手。但奇怪的是,許闌和陸叔文就像一對雙生子,兩株連理枝,無論旁人用什麼手段,都無法進入他們的世界,直到有一天,他們發現了陸叔文的秘密。
「你爸爸跟你是一樣的。」
顧戰站在一株大葉梧桐樹下面,仰頭望著樹杈上冷冰冰的天空,嘆了口氣,「他是個多重人格症患者,但也正因此,他是個天才心理醫生,在我們都傻乎乎的16歲,他已經擁有了超出常人的能力,可也正是這種能力,把他逼上了死路。」
如果你發現,你的身邊有一個超能力者,而這個人恰恰可以利用,掌控,你會怎樣?
陸叔文的秘密曝光以後,一直蠢蠢欲動的陸家開始利用他在心理學尤其是催眠方面的能力進行政治鬥爭,而陸叔文那個軟弱的人格,恰恰成了陸家控制他的把柄,陸叔文生存的越來越痛苦,甚至幾次想到自殺,而這時的許闌為了拯救愛人,選擇了迅速跟他結婚,企圖把他從陸家的牢籠里掙脫出來。
那時候的陸家,雖未在明面兒上有什麼,可誰都知道,他們控制了不少勢力,只要反撲,隨時有可能把推下台。
「當時的形勢太亂了,許闌突然就變成了海倫,而陸叔文就成了那隻金蘋果,特洛伊之戰彷彿隨時都會爆發。那時,還沒人注意到顧家,或者說注意到了,但他們還沒膽子,無法掌控,而憑著夏老爺子和顧家的關係,我們尚可維持中立。」顧戰提起那段往事,臉色都有些陰沉。
陸叔文和許闌被推到風口浪尖,有人爭奪,有人甚至想毀掉他們,顧戰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互相依存企圖在亂世中生存下來,終於還是沒忍住,決定出手幫他們。
那已經是許闌上大學的第三年,陸叔文被陸家握在手裡,陸家企圖通過顧家獲取最後的勝利,而李佳家則盯上了夏家,顧家多次拒絕陸家后,陸家想到了利用陸叔文,迷惑顧老爺子,讓他交出權利,許闌得到消息,偷偷給了他消息,讓顧家躲過一劫,也讓陸家走向徹底失敗的路。
陸家不甘心,帶走了陸叔文,想用許闌威脅他繼續為他們所用,也就是那時候,陸守真第一次見到了去找許闌的顧戰,他想幫她,至少暫時把最難得日子過去,他想只要許闌嫁給自己,她對陸家也就沒什麼用了,那麼顧家營救陸叔文也就方便些,可許闌沒同意,她寧願危險,也不想讓陸叔文失望。
「她說,他知道我在等他,才會清醒,如果我嫁了人,那他的精神支撐也就沒了!」
許闌的話沒說錯,陸叔文撐過來了,李家也沒想到,他們企圖掌控的夏家居然會跟顧家聯合,螳螂撲蟬,黃雀在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終在李家自以為鬥倒了陸家的時候,在他們奄奄一息尚未來得及喘息的時候,踩著他們,順利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