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離開吧
第44章離開吧
叢意兒淡淡一笑,說:「小青,我要嫁一個真心喜歡我的人,就如軒王爺所說,他,司馬溶想要娶我,就只能娶我,若是娶了惜艾,就絕對不可以再娶我,不管這大興王朝是如何的三妻四妾,後宮三千,我,叢意兒,所嫁的男子,就只能有我一個妻子,否則,我不會嫁。」
小青愣愣的看著叢意兒,輕聲說:「小姐,您這樣子,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您以前曾經說過,哪怕二太子他看見您就夠了,只要您可以呆在他身邊,就算他視您如草芥,您也情願。」
叢意兒先是一愣,原來,那個叢意兒愛司馬溶如此之深,繼而微微一笑,說:「如今,我換了想法了。」
「王爺。」甘南對坐在椅子上曬太陽看風景的司馬逸軒說,「蕊公主一行人住進了客棧,看樣子,她似乎是有意的放慢行程,並不想離開京城。」
司馬逸軒看著河面上閃動的波光,好半天沒有說話,這條河,是軒王府領地內的河,平常只有軒王府的人可以到達,他喜歡坐在這兒,看河水安靜的流動,聽風在樹葉間遊走,他喜歡這種寂寞,被世人遺忘的感覺,這一刻,他覺得他只是一個真實的人,而不是眾人仰望的軒王爺。
「甘南,你覺得這事和蕊公主有多大的聯繫?」過了好半天,司馬逸軒才淡淡的開口,懶懶散散的問。
甘南愣了一下,輕聲說:「屬下也有些疑問,叢姑娘應該不是蕊公主關注的重點,如果她要如此明目張胆的對付叢姑娘,她的目標就應該定在叢姑娘姐姐身上,而不是叢姑娘身上。」
司馬逸軒淡淡一笑,說:「甘南,說得不錯,那奴婢應當是蕊公主授意,以蕊公主的個性,她是敢於冒這個險的,因為她高估了她在本王心中的分量。但是,街上那群人,絕對不是蕊公主的手下,蕊公主不會傻到這個地步,對付一個叢意兒,不至於讓她如此不自信,動用那麼多的人手,這,一定是另外有人安排。」
甘南點了點頭,輕聲說:「屬下也覺得這事蹊蹺,叢姑娘並不是一個有武藝的人,如果想要對付她,只需要悄悄下點毒,就能傷害到她,但是,街上那群人,個個都是身懷武藝的人,而且還當著二太子的面,脫口說出二太子和叢姑娘的身份,這就有些奇怪了,蕊公主身邊的人見過您,不太奇怪,可是,叢姑娘,他們身為男子,應該是不可能見到的。」
司馬逸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輕聲說:「現在,本王非常擔心意兒的安全,她回到叢府,呆在叢惜艾的身邊,就如同把一隻羊放到一隻狼的身邊,叢惜艾工於心計,處事冷漠,意兒絕對不是叢惜艾的對手。」
甘南猶豫了一下,輕聲說:「王爺,屬下有點小小的疑問,希望王爺可以解疑。——如果此事與叢大小姐有關,那麼,她是如何知道您和叢姑娘交往的呢?除非她認為您和叢姑娘關係密切,有人故意讓她相信您十分在乎叢姑娘。叢姑娘住在軒王府不錯,可是,沒有人會以為您喜歡著叢姑娘,而且,只怕是叢大小姐也不會相信。」
司馬逸軒看著河水流動,輕聲說:「不錯,本王一直在想,誰在中間故意掀起波瀾?本王心中懷疑著一個人。」
甘南安靜的站著,沒有說話。
「那晚,事情應該就出現在那晚,她跟著,本王並未在意,但今時想來,她當時一定和叢惜艾說過什麼。」司馬逸軒淡淡的說,「本王希望你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要自作主張,她,卻偏偏不聽話,惹出這些是非來。」
「王爺,屬下如今要如何保護叢姑娘?」甘南輕聲問。
司馬逸軒閉上眼睛,擺了擺手,說:「你先下去,本王要好好的想一想。」
甘南輕聲答應,退後幾步,消失在樹林中。
看著甘南消失在視線中,司馬逸軒神情變得凝重,似乎有什麼事情讓他覺得不能很好的處理,突然,他身體輕縱,一劍在手,輕輕一送,在河面上揚起一片水跡,素衣如雪,黑髮輕飄,似乎所有的情緒全都宣洩在劍勢里,他心中的鬱悶,他心中的心事,全都在劍招中一一發泄出來。
他喜歡叢意兒的眼神,叢意兒冷靜,甚至喜歡叢意兒的逃避,或許不僅僅是喜歡,已經深到迷戀,他喜歡看到她,看到她,就彷彿生命中有了歸屬,讓他心中充滿歡喜。水波揚起,樹葉攜裹其中,如同綠色水珠在水霧中飛翔,陽光如同頑皮的光澤,在其間跳躍,水霧將司馬逸軒完全的隱藏其中,無法看到。
水霧中,似乎可以看到叢意兒溫暖的微笑,她總是淡淡的,似乎這兒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過客,什麼也激不起她心中的波瀾,她總是微笑著,站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卻又遙遠的無法真實觸摸,他心中害怕,害怕她會隨時消失。
他是王爺,當今的軒王爺,他想要得到什麼,只要想想就可以得到,但是,對於叢意兒,他卻無法如此,他知道叢意兒喜歡司馬溶,這幾乎是大興王朝人人皆知的事情。叢意兒喜歡司馬溶,這念頭一起,劍勢突然變得凌厲,一大片水猛的躍起,如同扇子般展開,濺濕了他的衣,一張英俊的面容上,是無法掩飾的寂寞和傷心。
「王爺,您有心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響起。
「蝶潤。」司馬逸軒冷冷的說,「你趕來的速度慢了許多。」
蝶潤微垂著頭,輕聲說:「是蝶潤的不是。」
司馬逸軒回過頭來,靜靜的看著蝶潤,目光冷漠,「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背著本王做事情。以你的輕功,以為可以瞞得過本王嗎?你竟然敢去招惹叢惜艾,生出這些麻煩來!」
蝶潤心中一跳,低下頭,輕輕的說:「蝶潤知錯了,蝶潤只是不希望王爺被叢意兒利用,她只是在利用王爺去吸引二太子的注意力,蝶潤不希望您受到任何的傷害。」
司馬逸軒冷冷的說:「本王如何是本王的事情,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就可以了,不必替本王操心,叢意兒若有你所說的心思,本王就不會喜歡她了。叢惜艾的狠毒,你不是沒有領教過,竟然還敢去利用她生出是非來,此事,蕊公主也不會輕易罷手,你,如何收拾這個局面?如何平復大興王朝與烏蒙國的是非!你忘了你自己就是烏蒙國的人?你忘了你留在醉花樓的目的是什麼?!」
蝶潤身體輕輕哆嗦了一下,喃喃地說:「蝶潤不在乎,蝶潤只想著王爺您可以一世平安順利就好,您,總是太替別人著想,如果當時您不去顧慮二太子的想法,或許今日會是別的局面。」
司馬逸軒輕輕哼一聲,淡淡的說:「本王如何是本王的事,本王只要做得高興就好,得失只是一念之間而已。蝶潤,本王警告你,如果再有什麼事情連累到意兒,讓意兒受到任何的傷害,本王絕不會輕饒了你!沒有事,你下去吧,下次再到這兒來,就在苑外候著,不要再到這兒來了。」
蝶潤微愣了一下,輕聲說:「王爺,您不再相信蝶潤了?」
司馬逸軒淡淡的說:「本王只想安靜的呆著,不想被任何人打擾,如果不是聽到你到來的腳步聲,本王的劍氣就會傷了你,下去吧。」
蝶潤猶豫了一下,退了幾步,似乎是想要離開,但又停了下來,略提高些聲音,快速的說:「王爺,叢意兒她不會喜歡您的,她喜歡的一直是二太子,她一直希望嫁給二太子,她曾經說過,只要可以嫁給二太子,用任何方法都可以,她,只是在利用您,利用您對她的喜愛,引起二太子的醋意,您也看到了,現在二太子對她,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叢意兒雖然不是叢惜艾的親妹妹,但是她們也是有血緣關係的堂姐妹,叢惜艾有的,叢意兒也一定有,所以,叢惜艾的心機與城府,叢意兒也會有,甚至有可能還勝過叢惜艾。她從一個您萬分厭惡的人變成您喜歡的女子,就此一點,叢惜艾也不可以做到!王爺,您想過沒有,叢意兒有說過她喜歡您嗎?她住在軒王爺的目的是什麼您知道嗎?為什麼她不住在二太子府,反而要住在軒王府?您要好好的想一想,叢意兒的厲害絕對在叢惜艾之上。——甚至,喋潤也懷疑,叢意兒是不是真的不會武藝,她怎麼可能不被察覺的在叢惜艾面前消失?或許,叢意兒隱瞞了許多的東西!」
司馬逸軒輕輕皺眉,淡淡的說:「若本王喜歡,就算她害了本王,本王亦心甘情願。」
蝶潤退了出去,人站在陽光下,卻覺得渾身發冷,司馬逸軒是真的動了心,那個叢意兒,到底有什麼好,竟然讓例來心甘氣傲的司馬逸軒動了心?!她自認自己容顏不比叢意兒差,也比叢意兒更有女人味道,為了司馬逸軒,她什麼都可以做,叢意兒呢,那個女子根本就不把司馬逸軒放在眼中!憑什麼,叢意兒可以如此!
她的輕功是司馬逸軒教出來的,在司馬逸軒身邊的人中,她的輕功是最好的,她可以在光天華日下,站到叢惜艾的跟前,微笑著看著叢惜艾。不論司馬逸軒會如何的處罰她,不論司馬逸軒會如何的惱恨於她。只要可以守在司馬逸軒身邊,怎樣的情況她都可以接受。
叢惜艾正獃獃的發獃,坐在桌前,手托著腮,想著心事,蝶潤進來,她甚至沒有察覺,這兒是叢王府,什麼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出入叢王府?在不被允許的情況,而且還是一位青樓女子?!
蝶潤的手輕輕的放在叢惜艾的肩上,叢惜艾突然察覺,抬頭看到蝶潤,想要動,猶豫一下,沒有動彈,冷冷的說:「你到這兒來做什麼?一個青樓女子,竟然如此大膽的出入叢王府,若是軒王爺知道了,會如何教訓你?」
蝶潤溫柔的一笑,柔和的聲音中透著冰冷的味道,「惜艾姑娘,你會讓軒王爺知道嗎?你不會的!而且,王爺也不會知道蝶潤在這兒的,因為他此時,心中想著念著的只有你的寶貝妹妹叢意兒,你信嗎?一個讓你動了所有心思的男子,竟然會不喜歡你,最讓你惱恨的只怕是,他喜歡的是你一直不放在眼中的叢意兒,是否覺得可悲?」
叢惜艾手腕一動,似乎只是把托腮的手拿回來,但,蝶潤卻覺得腰上一緊,聽到叢惜艾冷冷的聲音響在耳畔。「蝶潤,你太小瞧我了,以為憑著軒王爺教你的輕功可以自由出入叢王府,就可以傷得了我嗎?此時,只要我手腕上輕輕一動,你就會流血而死!」
蝶潤輕輕一笑,說:「惜艾姑娘果然好武藝,蝶潤自嘆不如,只是我此時手指動上一動,惜艾姑娘只怕也得難受難受。——不如這樣,我們二人好好商量商量,如何應付你的寶貝妹妹叢意兒如何?」
叢惜艾冷笑一聲說:「你的武藝是軒王爺親傳,雖然不過皮毛,卻有些道理,你此時控制著我的穴位,雖然會讓我很痛苦,卻不能制我於死地,但我袖中所藏之鏢卻是淬了劇毒,不過片刻就會要了你的性命,你自可以好好想想。」
蝶潤微笑著說:「惜艾姑娘,你果然是個冷靜心狠的女子,難怪軒王爺每每談及你的時候,都會說我尚不及你的半分,蝶潤自嘆不如,但,蝶潤卻有惜艾姑娘可以用到的地方,惜艾姑娘可否想想。」
叢惜艾漠然的看著蝶潤,收回手腕,蝶潤也收回自己的手,在叢惜艾對面坐下,靜靜的看著叢惜艾。叢惜艾面色還有些蒼白,精緻的面容透著一種雕刻般的精美,叢惜艾確實是個美麗的女子,但就是這樣一個女子,仍然無法讓司馬逸軒動心。
「有什麼話說吧。」叢惜艾冷冷的說,「不用研究我!」
蝶潤輕輕一笑,說:「我們二人是交易,所以,我們二人要心平氣和的談話,這種買賣大家都要有賺頭才好。」
叢惜艾冷漠的說:「交易為何?得益為何?」
蝶潤依然溫柔的笑著,彷彿在說風花雪月的浪漫。「你愛慕軒王爺,可惜卻一直沒有機會得到軒王爺的寵愛,如果你幫我對付了叢意兒,我就可以幫你有機會接近軒王爺,其實,這買賣只有你賺,因為,叢意兒也是你的障礙。你覺得如何?」
叢惜艾沒有說話,安靜的看著蝶潤。
「你那個妹妹,實在是個聰明的女子,如果你不打算成為大興王朝的皇后,就讓她嫁了司馬溶,如果你要成為大興王朝的皇后,就不要和她競爭,她,此時,絕對是軒王爺和司馬溶心中的惦念。」蝶潤微笑著,看著叢惜艾,溫柔平靜的說,「但是,若是叢意兒出了事情,出了他們二人不可容忍的事情,你想會如何?」
叢惜艾輕輕哼了一聲,冷淡的說:「你比我想像的要冷酷得多。」
蝶潤輕輕一笑,繼續不緊不慢的說:「惜艾姑娘,我這是在幫你,也是在保護軒王爺,你愛慕軒王爺,一定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吧?所以,只要你稍稍用些心計,就可以保證軒王爺不會有任何的不妥,也可以幫你除掉叢意兒這個礙眼的人兒!」
叢惜艾微皺眉頭,看著蝶潤,淡淡的說:「你口口聲聲說是在幫我,你是個如此大義的女子嗎?你,其實也深深喜愛著軒王爺,你容不得他心中有別的女子的影子,你不過是想借我之手,達到你的目的而已。既然是彼此都要獲益的買賣,你得先拿出誠心來讓我看看,如果你今晚可以讓我見到軒王爺,我,就和你做這個交易!」
蝶潤輕輕一笑,說:「你如此心急?好,你想見到軒王爺,隨時可以,蝶潤雖然不過是青樓女子,卻可日日時時得見軒王爺,安排你們見一次面,在蝶潤來說,實在是小事一樁。好,你在府中等著,我安排妥當了會通知你,讓你可以與心上人相處一晚。」
叢惜艾沒有說話,頭也沒抬,任由蝶潤離開。
蝶潤沒有按來時的路離開,她對此地似乎並不陌生,而是沿著花園的小路準備走後門離開。
溫暖的陽光,溫和的風,叢王府的後花園安靜而燦爛,蝶潤熟門熟路的走著,就在走到後門處準備離開時,卻突然覺得很不舒服,一回頭,後花園的鞦韆上,一個粉色衣衫的清秀佳人,正悠閑的盪著鞦韆,縱然此時陽光燦爛溫暖,蝶潤卻生生的嚇出一身的冷汗,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有人在這兒盪鞦韆,她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聽到。
一身淺粉的衣衫,青絲垂肩,清秀的面容上帶著淡淡的溫和的微笑,似乎沒有看到蝶潤的存在,她的眼神安靜柔和的落在花草之上,看著飛來飛去的蝴蝶,唇畔的笑,輕盈而溫柔。鞦韆輕輕的盪著,她一臉的平靜如水。是叢意兒!
「你怎麼在這兒?」蝶潤有些茫然的問,叢意兒在這兒盪鞦韆,應該是有聲音的,她怎麼沒有聽到呢,竟然以為這兒空無一人,叢意兒是什麼時候來的?是不是她一直都在盪鞦韆?為什麼自己一直都沒有發現。
「和我姐姐談得開心嗎?」叢意兒微笑著說。
蝶潤只覺得如墜寒冰中,這個叢意兒,絕對不是表面上這樣看的單純簡單,她,畢竟是叢惜艾的妹妹,叢惜艾有的心機,她也一定有,而且絕對更勝一籌!
「你,什麼意思?」蝶潤努力溫柔,卻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僵硬的。
叢意兒輕輕一笑,安靜的說:「你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你來看望我姐姐,為何要從牆外進來,後門出去?一直在這兒悠閑呆著,卻見蝶潤姑娘目不斜視的打我面前走過。」
蝶潤盯著叢意兒,腦子裡是一片空白,一時之間,整個人獃獃的站著,看著叢意兒在鞦韆上悠閑的蕩來蕩去。
最直接的反應,蝶潤的身子已經站在叢意兒的面前,聲音有了焦躁之意。「叢意兒,你為何要刻意接近軒王爺,你是不是在利用軒王爺引起司馬溶的注意力?你,從一開始就一心想要嫁給司馬溶,怎麼會突然對你一直不答理的軒王爺有了興趣?憑你姐姐的花容月貌都不能讓軒王爺動心,你,不過一個凡夫俗子,竟然想要引誘軒王爺,你,你——」
叢意兒微微一笑,讓鞦韆的速度慢下來,說:「蝶潤姑娘,是你當時把我從軟轎中帶到了醉花樓,為何此時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你真真是有趣的很。軒王爺如果是可以引誘的男子,此時可輪得到別人,蝶潤姑娘不是很喜歡軒王爺嗎?」
蝶潤無語的看著叢意兒好半天,突然縱身離開了叢王府的後花園,她只有離開,沒有別的選擇。
叢意兒看著消失在視線中的蝶潤,輕輕嘆了口氣,站到鞦韆上,握著繩子,讓自己越盪越高,彷彿心情也同時放飛,飛出叢王府的院牆。
有人走了過來,四下里張望,似乎在找什麼人。
「咦,奇怪,明明看到那丫頭在這兒盪鞦韆的,怎麼突然間又不見了,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神龍見首不見尾?」叢克輝嘟囔了一句,「真是要命,到現在還是改不了舊時脾氣,難怪母親不放心,讓我好好的盯著她,怎麼可能轉眼的功夫就看不到她了,真是邪門!」
叢意兒從花叢里走了出來,悄無聲息的站到叢克輝的身後,清脆的聲音,說:「叢克輝,你又講我壞話了!」
叢克輝嚇了一跳,猛的回頭,陽光下,叢意兒微笑著看著她,一臉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一眼的清澈如水。「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叢克輝傻傻的問。
叢意兒微微一笑,輕聲說:「叢克輝,你換個問法如何?每一次都是如此的問法,一點新意也沒有,我,不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就在這兒站著,只是你沒有看到我,僅此而已。你找我有什麼事?」
叢克輝愣了愣,下意識的說:「不是我找你有事,是母親,她擔心你再不知怎麼的就突然間又消失了,司馬——二太子臨走的時候一再的吩咐讓我們一定要看好你,無論如何不可以再出任何的意外,否則,拿叢府上下人等問罪。叢意兒,你如今可真是得了寵了,竟然要叢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就圍著你一個人轉,你是如何讓二太子對你動了心,竟然可以視你勝過惜艾,你哪裡可以和惜艾相比?!」
叢意兒微笑著,重新回到鞦韆上坐下,輕輕的盪著,說:「我哪裡也勝不過叢惜艾,二太子何曾對我動了心。母親和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叢克輝冷冷的說:「叢意兒,你可是越來越像你的母親了,這會害了你的!」
叢意兒低垂下頭,輕聲說:「就像以前一樣,活得糊裡糊塗?活得那般沒有尊嚴?叢克輝,若你們肯放我,或許一切都好。」
「你什麼意思?」叢克輝努力維持鎮定的問。
叢意兒輕輕嘆了口氣,慢慢的說:「那一晚,我,其實是被下了葯的是不是?你們一直用藥控制著我,是不是?否則,叢意兒再怎麼張狂,又怎麼會那般不堪!」
叢克輝愣愣的看著叢意兒。
叢意兒安靜的看著叢克輝,想著在叢意兒的舊物里發現的一些文字,一張隨意寫下的紙條被無意的保留在一件舊衣里,「明知道這水有毒,卻不得不喝,為了能夠活下去,意兒不得不如此,願九泉下的父母寬恕。」她不是叢意兒,卻因著靈魂落在叢意兒體內,可以了解叢意兒的心思,叢意兒,絕非眾人眼中的不堪,她,如此,只是為了能夠活下去,而活下來的理由,只是因為真的愛著司馬溶。
「你胡說什麼?」叢克輝惱羞成怒,盯著叢意兒,眼神中卻有著慌亂,她是怎麼知道的?那茶水,根本是無嗅無味,只是可以讓人神經錯亂,做出些荒唐的事情!
叢意兒心裡輕輕嘆了口氣,在心裡對自己說:「蘇蓮蓉是個醫生,這些東西瞞不過我的,縱然此時我是叢意兒。」但是,她並沒有說出口,她如今是叢意兒,她的靈魂落在了叢意兒身體內,不論她是否是過客,她都深深的感受著叢意兒悲喜!
叢克輝有些狼狽,悻悻的說,「定是那個小青在那兒胡說八道,真真要好好的收拾一下才好!」
「小青?」叢意兒淡淡一笑,輕聲說,「算啦吧,她要是能多說一句話,也是好的,我周圍可有人和我多說句話的。」
叢克輝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能看著從意兒坐在鞦韆上蕩來蕩去的,那淺粉色的衣服在陽光下絢麗成一種耀眼,無法逼視。
叢意兒將鞦韆再次盪高,感覺到風在臉上吹過,和著花香,帶著寂寞。鞦韆越盪越高,淺粉的顏色愈發變得不真實,叢意兒將寂寞任意的揮灑,讓風聲藏好了所有的情緒。她走了,或許蘇蓮蓉會有繼續的故事,但叢意兒,卻將從此消失不復存在,她,竟然舍不下。
「小姐,小姐。」小青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一眼看到叢克輝,小青愣了一下,立刻停住了腳步,低垂下頭,聲音也放輕了些,看著在鞦韆上蕩來蕩去的叢意兒,說,「小姐,夫人請您過去一下。」
叢意兒將鞦韆停下,說:「好的,我這就過去,不曉得找我有什麼事情,叢克輝,你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叢克輝有些意外的看著叢意兒,脫口說:「叢意兒,你最好不要這樣聰明,不如像以前那般糊塗些,那樣,最起碼你可以活得安全些。」說完,又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叢意兒輕輕一笑,跟著小青離開了后花院,叢克輝獃獃的看著依然在輕輕晃動的鞦韆,這兒,因著有叢意兒來過,有了說不出的味道,淡淡的,有一種讓人憐惜的感覺。叢意兒,其實可憐,母親一直故意的『疼溺』她卻在她每日飲用的茶水中下藥,這事他知道。
「小姐,二太子來了。」小青輕聲說,「在前廳和夫人說話,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好像是,皇上終於同意了二太子的請求,允許你嫁入皇宮,並準備詔告天下,準備讓你們完婚。」
叢意兒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小姐,這是個好機會,您可以離開叢王府,二太子,在奴婢如今看來,對您也是用了心的,您若能夠好好的把握,或許從此以後可以不必再被人看不起。」小青輕聲說。
「小青,那晚是不是下了一場大雨,」叢意兒輕聲說,彷彿一切都在眼前,她清楚的看到了當時發生的事情,「打了一個雷,嚇得我丟了手中的杯,那每晚必喝的茶水落在了地上?我致意要去見二太子,所以淋雨跑了出去,被叢克輝追了回來,再然後,我醒來,就決定要悔掉婚事?」
小青沒有吭聲,過了好半天,才猶豫的說:「小姐,若是糊塗些,或許可以活得好一些。」
「自從父母去世后,我——,叢意兒,就從不曾被人珍惜過。」叢意兒淡淡的說。
叢意兒安靜的走在路上,陽光下,一張臉,有很多的寂寞。回來,看到叢意兒的舊物,那裡面竟然看到了許多的無奈和無助,恐惶和悲傷,叢意兒,她的張狂掩飾了她多少的傷心和徘徊。她深愛司馬溶,卻愛得賤如塵土,被人看低,低到連自己的尊嚴也被人踐踏在腳下。
走進前廳,司馬溶一眼看到了叢意兒,立刻笑著站了起來,微笑著迎上前,溫和的說:「我想,最好是把你好好的藏在宮裡,那樣,才不會有人傷害到你,這樣,也可以讓惜艾放心,好好的養病。」
「你說過你不逼我。」叢意兒安靜的看著司馬溶,輕輕的聲音說,「你不可能夠這麼快就悔約。」
「意兒?」司馬溶轉身對叢夫人擺了擺手,「叢夫人,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和意兒說說。」
叢夫人看了一眼叢意兒,稍微猶豫了一下,輕輕的退了出去。
「意兒,我是說過,一定要你答應才娶你進門,但是,如今事情有變,你呆在叢府,我始終是不放心,怕你單純被——被人傷害。」司馬溶安靜的看著叢意兒,猶豫一下,輕聲說,「說實話,我擔心你敵不過皇叔的魅力,會喜歡上他,而皇叔他並不一個會為了某個女人停下來的男子,若是你動了心,只會落一個傷心難過的結局。那日送你回來,你姐姐惜艾就和我說過,希望我可以先娶了你,保護好你,再娶她也可以,當時還不是特別的擔心。但父王和我說起皇叔他似乎是有意要了你,我才擔了心,所以一定要立刻娶了你,才心安。」
「你是真愛意兒嗎?」叢意兒安靜的看著司馬溶,彷彿舊時的叢意兒在她身體內復活,藏了滿身滿心的疲憊和無助,一心的懷疑,「叢意兒是自看見您一眼就喜愛上了您,但,一直痴傻到現在,您可曾對叢意兒用過心,只到意兒拒絕嫁給您。您才注意到意兒的存在,您娶意兒,為得是自尊還是因為真心想要對意兒好?您可說得出答案?」
司馬溶一愣,頓了頓,走近叢意兒,伸手想要去攬住她的肩,叢意兒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安靜的看著司馬溶,眼神如泉水般清澈,放不下一粒砂。
「意兒,我要為以前的事情道歉,以前是我太疏忽你,沒有公平的看待你。但是,這一次,我卻是真心的想要娶你,從那一面,在宮裡遇到你,把你推到荷花池中,你的眼神就瞬間打動了我,自從那一刻開始,我的心就塞滿了你的影像,無法放下。」
叢意兒再次退後一步,看著司馬溶,沒有說話。
「也許正因為如此,我才害怕你中了皇叔的毒,我曉得皇叔的厲害,他是無數女子心中的偶像,但是,他從不曾真的為任何一個女子動過心,不論是如何的女子,你不知道,皇叔他身邊的女人有可能比你見過的女子都要多。」司馬溶語氣略有些急促,說,「若是不在乎你,不論你是不是我司馬溶的未婚事,我都不會介意你和皇叔如何,若是不放你在心裡,你就算是此時跟了皇叔,我也會樂得輕鬆,但是,現在,一想到有可能皇叔也喜歡你,你也許也有些喜歡皇叔,我的心中就充滿了惱恨,我現在只想把你帶入宮中,牢牢的看好你,才放得下心。」
叢意兒輕聲說:「司馬溶,我心中放不下任何人,不想喜歡任何人,不論是你還是司馬逸軒,我都不想喜歡,喜歡你們是太辛苦的事,我不想辛苦。司馬溶,你,終究是叢惜艾的人,你要娶的也應當是叢惜艾,一個男子,心中怎麼可以放下兩個女子的身影,尤其是我和惜艾是親姐妹,你覺得,我們可以完全沒有芥蒂的彼此相處嗎?」
司馬溶輕輕嘆了口氣,說:「意兒,不要讓我選擇,你和惜艾在我心中如今是同樣的重要,放棄誰對我來說都是心痛的,和惜艾,是從小到現在的青梅竹馬,而你,卻是一瞬間的心動。這是完全不同的,我取捨不得。」
叢意兒搖了搖頭,輕聲說:「若你娶她,就要放棄我,若你娶我,就要放棄她,這是意兒的要求,若是你不能答應,就不要勉強意兒,意兒絕對不會嫁,若是嫁,寧肯嫁一個心裡只有意兒一個女子的男子,」
「意兒,」司馬溶為難的搖了搖頭,輕聲說,「不要再任性,你所面對的是大興王朝的皇族,如果父王下了旨意,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若是抗了旨,就算再得恩寵,也一樣會丟了性命,並害了叢府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甚至會連累到你姑姑的。」
叢意兒盯著司馬溶,輕聲但清晰的問:「你當真!」
「是的。」司馬溶輕輕但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說,「意兒,這是無法更改的事情,你,一定要嫁給我成為二太子妃。」
「若是如此,司馬溶,就算你娶了我,我也會恨你一輩子。」叢意兒輕聲說,「你如此要求意兒,意兒就算愛你,也會嫁得委屈。」
司馬溶有些惱怒的說:「意兒,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皇叔?惜艾的擔心是不是不是空穴來風?難怪惜艾要舍了自己先嫁入二太子府的機會求我先娶了你,意兒,不要存妄想,你,絕對不可能成為皇叔的女人,他,豈是你可以喜愛的男子!」
叢意兒眼神澄凈的看著司馬溶,看著司馬溶一眼的掙扎。
「父王的旨意草擬好了,隨時都會宣旨,你好好想想吧。」司馬溶無法再看叢意兒的眼神,躲開她的眼神,輕聲說,「我給你一些時間好好的想一想,此時,我再去看看惜艾,你有個好姐姐,肯為你的幸福做出犧牲,你要好好的珍惜這個機會,此時,我娶你,雖然有自私的成份,但是,更是為了保護你,避免受到皇叔的傷害。」離開前廳,走到門前,司馬溶停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回過頭來,看著叢意兒的背影,輕聲說,「意兒,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娶了你,不論你是情願還是不情願,你已經讓我動了心,這是你的錯,你不應該用你的眼神誘惑我,而我既然愛上了你,就一定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叢意兒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整個客廳空無一人,卻有一種讓她喘不過氣來的壓抑。
「意兒。」是一聲溫柔的呼喚,在她身後響起。
「母親。」叢意兒沒有轉身,淡淡的喚了聲,說,「您若是好奇,可以問意兒,為何要躲在外面偷聽我們說話,如果二太子知道了,您要如何解釋?」
叢夫人一愣,依然溫柔的說:「意兒,真是為娘的疏忽,為娘只是擔心二太子會為難你,所以站在外面聽你們談話,你,莫要多心。」
叢意兒轉過來頭來,安靜的看著叢夫人,叢夫人遞過一杯茶水,輕聲而溫柔的說:「好啦,意兒,不要再生氣了,來,喝杯茶水,是你最喜愛喝的茶,二太子,他只是聽你姐姐為你擔心,怕你姐姐傷心,所以一定要先娶了你,讓你姐姐放心,你就應了他吧,你姐姐是個性格溫柔寬厚的女子,你們自小一起長大,她一定會好好待你的,而且有她在宮中陪著你,為娘也可放心,有你姐姐在,就不會有任何人敢欺負你。」
叢意兒看著那杯茶水,微微一皺眉,輕聲說:「這幾日也不知怎麼了,突然怕了喝茶,母親一直心疼意兒,特意一直為意兒備著上好的茶水,只是,現在不知因著什麼,只要喝了就會覺得難受,還是罷了吧。」
那一晚,那一杯掉在地上的茶水,定是叢意兒故意的,那一刻叢意兒定是生了尋死的心,她愛著永遠不會愛她的男子,過著不被人珍惜的日子,不知因著什麼原因,和自己的現實做了交換,若是叢意兒去了那個時空,成了現實中的蘇蓮蓉,想一想,或許叢意兒一樣活得出來精彩。只是,若是叢意兒真去了她的時代,浩民會如何的驚慌於全新的蘇蓮蓉?浩民?!為何,此時想起,心中竟然全無痕迹,是不是叢意兒讓愛傷透了心,將心底的愛全部交割清楚,再不放愛字在心頭?!也讓她到了此地后,迅速的失了愛的感覺?!
叢夫人靜靜的看著出神的叢意兒,眼神有些恍惚,唇畔卻有著恬靜的微笑,彷彿想著什麼,像透了那個已經死掉的女子,真是可恨,怎麼可能過了這許多年,刻意養大的叢意兒,仍然是脫不掉那個女子的骨髓?!司馬溶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她?!
「意兒,那為娘再去替你倒杯水來?」叢夫人依然語氣溫柔的說。
「罷啦。」叢意兒淡淡的說,語氣中有著漠然,「謝謝母親的好意,意兒覺得有些倦了,如果沒事,意兒想要去休息一會。」
叢夫人溫柔的說:「好的,只怕是累著了,臉色不太好。小青,進來,陪你家小姐回房休息,仔細伺候著,若是出了什麼事,定不輕饒你。」
小青應聲走了進來,低垂著頭,陪著叢意兒走出了客廳,到了路上,陽光依然燦爛,在樹葉間跳躍。安靜的走著,小青輕輕對叢意兒說:「小姐,您要不要先去看看二太子和大小姐?」
叢意兒輕輕嗯了一聲,聽不出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停了一會,淡淡的說:「是個好主意,這樣,你前面帶路,我們去瞧瞧他們。」
小青輕輕答應到,「好的,小姐,您小心些,看此時陽光雖然燦爛,只怕過些時辰就會落下雨來。您瞧那些燕兒飛得好低。」
叢意兒沒有說話,任由小青在前面帶路,慢慢的跟在後面。
「小青,你一個人瞎逛什麼的?」叢克輝從另外一條路上走過來,看到小青安靜的走在路上,微微低著頭,向著叢惜艾的房間方向走去,有些奇怪,這個死丫頭,不好好的跟著叢意兒,一個人在這兒亂逛什麼,還如此的小心謹慎,看模樣就沒什麼好事情。
小青被叢克輝嚇了一跳,立刻站住,下意識的回頭去看,身後沒有叢意兒的影子,她好像突然消失了般!這怎麼可能?!自己是有武藝在身的人,縱然不算好,但總好過沒有武藝的叢意兒吧,怎麼會不知道她就突然消失了呢,好像一直聽得到她在自己身後走路的聲音,小青愕然的看著自己的後面,一臉的不相信。
「你發什麼呆,我在問你話呢!」叢克輝惱怒的問。
「可,可剛剛的時候,小姐她,她還在奴婢的身後,讓奴婢陪著去看看二太子和大小姐。」小青愣愣的說,「怎麼可能就突然消失了呢?不可能,是不是去了別處,或者走得慢了些,奴婢這就回去找找,一定是奴婢走得快了,小姐她許是累著了,停在哪兒歇著了。」
叢克輝愣了一下,一個直接反應就是,叢意兒那丫頭又莫名其妙的在眾人眼皮底下消失了!她會去哪兒,前門有人守著,自己剛剛從後花園回來,沒見她去後門,她是如何離開的?難不成又有人跑到叢王府里劫了她不成?還真是夠邪門的!
小青獃獃的站著,那一晚,小姐讓驚雷驚嚇失手掉了手中的茶杯,這每晚的茶水是夫人親自為小姐準備的,有安神鎮定的作用,夫人說小姐小時讓驚嚇過,需要日日服用這種安神的茶水才可以入睡。每日夫人都要仔細看著小姐服下去才會放心的離開,那一日,夫人剛巧有事,見小姐端起茶杯就離開了,沒想到一個驚雷讓小姐失手掉了茶杯,還嚇得落出一眼的眼淚,一會哭一會笑的躺在床上,為著可以有機會嫁給二太子而快樂著。後來跑了出去急切想要見到二太子,被叢克輝給堵了回來。然後,一覺醒來,小姐卻突然整個人完全不同了,是不是就在那一杯茶水上,如果喝了那杯茶,或許小姐還是舊時模樣,都怪自己太粗心,沒有仔細幫著小姐拿著茶杯。
「死奴才,你發什麼呆,還不快去找找!」叢克輝惱怒的說。
突然得知叢意兒又不見了,司馬溶臉色一變,看著叢惜艾,冷冷的說:「意兒她真是鬼迷了心竅,我猜她此時多半是讓皇叔的人帶走了,但願她不是心甘情願讓皇叔手下帶走的,除了皇叔手下的人,哪裡有人敢隨意的出入叢府!」
叢惜艾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輕聲說:「二太子,您不要再猶豫了,您此時就要去和皇上說明,您要先娶了意兒,這樣,才可以讓她不至於出事,不至於自以為是的喜愛上軒王爺,落個流淚的下場。惜艾求二太子成全惜艾的心事,惜艾實在不捨得嬸嬸唯一的血脈如此下場。」
「惜艾,你不要擔心,我此時就去皇叔那,告訴他我要與意兒成親的事,並帶回意兒來。」司馬溶冷靜的說,「皇叔他縱然再怎麼的風流不堪,若是意兒成了我的王妃,他也不會風流到再打意兒的主意的。至於父王那邊,只要我說我要娶意兒,他定不會反對的。」
叢惜艾猶豫了一下,突然說:「二太子,您可否允許惜艾與您同去,您此時情緒太過著急,有惜艾跟著,或許會好一些。」
「好的。」司馬溶看了一眼叢惜艾,有些擔心的說,「你若是在場,或許可以幫得上忙,只是,你此時的身體,可能應付這些煩人的事情?不要勉強,我想,我還是可以順利的處理此事的,皇叔一直對我很好,不會因為此事,為著一個女人和我反目的。再者說,以皇叔的為人處事,他也不會對一個叢意兒有怎樣的情意的,只怕是意兒她對皇叔有些好感,也是正常的,皇叔對她不過是些禮貌上的招呼。」
叢惜艾輕聲說:「惜艾的身體不要緊,惜艾很是擔心意兒,一定要去的,若是軒王爺不肯答應,惜艾也可以好好的求求軒王爺放過意兒。念在惜艾的份上,軒王爺或許不會生氣我們的魯莽。」
司馬溶輕輕點了點頭,輕聲說:「真希望意兒可知道你的一番苦心,不要再任性下去,她哪裡知道,為了她的幸福,你犧牲了多少!」
叢惜艾輕輕搖了搖頭,說:「二太子,您謬誇了,意兒她是惜艾的妹妹,不是外人,為她考慮,本是惜艾的本分,說不得犧牲的。」
軒王府。司馬逸軒,獨自一人坐在院落中的小亭里,自斟自飲,獨自看著桌上一副殘棋,神情極是安靜。
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二太子,您不要如此為難甘南,王爺他此時正在休息,您不要如此闖進去,還要等屬下前去通稟。」
是甘南的聲音,似乎是在阻攔要來見他的司馬溶,這個時候司馬溶跑來這兒做什麼?一般在他休息的時候,若是他囑咐了手下的人,定不會有人來打擾他的,這司馬溶應該是硬要闖進來的,否則,甘南也不會如此阻攔,並用聲音告訴他是誰過來了。
聽見司馬溶用惱怒的聲音說:「甘南,不要以為你是皇叔的手下,我就不敢對你如何,我今日來,是找皇叔有急事的,也是來向皇叔要人的,你若是耽誤了我的事情,我一樣可以要了你的命!」
「您可以要了甘南的命,但此時王爺確實在休息,囑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他,您何必要為難屬下?而且您還帶來了叢姑娘,您也曉得王爺有過吩咐,沒有他的准許,任何叢府的人不許踏入此地半步。」
叢姑娘?司馬逸軒微皺了一下眉頭,不應該是叢意兒,如果是叢意兒,沒有人會阻攔,除非是叢惜艾!她來這兒做什麼?!
「意兒是不是在裡面?!」司馬溶的聲音很高,傳到司馬逸軒的耳朵里,聽得極是真切。叢意兒?!他來此處找叢意兒?難道說,叢意兒她又不見了?一個時辰前,她不還在叢府的後花園里盪鞦韆的嗎?怎麼這一刻他們又尋到了這兒?
「沒有。」甘南堅決的說,「二太子,叢姑娘她不在此處,她已經回去了叢府,您若是去找她,應該到叢府,而不是此處。王爺他此時正在院落中休息,您絕對不可以進去打擾。」
「你以為我會相信!」司馬溶生氣的大聲說。
「你應該信他。」司馬逸軒輕輕的聲音傳了出去,卻落入了所有人的耳朵,「本王不開玩笑,意兒她不在此處,你們別處尋吧,司馬溶,若是下次你再帶叢府的人來到此處,就不要怪本王規矩苛刻!」
叢惜艾臉色一變,微微低垂下頭,好半天沒有說話。
司馬溶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的叢惜艾,心裡真是有些惱火,這個皇叔也真是太可惡了,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叢府里的人,畢竟叢惜艾也是他未來的侄媳婦,不應該如此的態度。「皇叔,您不要如此對待惜艾,她只是擔心意兒,沒有別的意思,她並不是想要來這兒,只是擔心意兒,才陪著我過來的。您何必如此說她!」
司馬逸軒的笑聲輕輕的傳來,人似乎就站在眾人面前,卻沒有人可以看到他,「司馬溶,不錯,可是,糾纏在兩個女子中間,你真的知道你愛得是誰嗎?本王厭惡什麼人,有和你解釋的必要嗎?縱然她是你司馬溶的人,本王討厭仍然可以討厭,本王就是不允許本王不喜歡的人踏入軒王府半步。」
「那意兒呢?」司馬溶也提高了聲音,一步闖了進去,雖然甘南的武藝極好,可是,面前是二太子,他猶豫了一下,阻攔在前面,卻並沒有出手,只是安靜的看著司馬溶,司馬溶惱火的說,「滾開!一個小小奴才竟然想要阻攔我,真是活夠了。今日不論是何種情況,我一定要帶走叢意兒。皇叔,您要想清楚了,叢意兒她是侄兒的人,父王已經準備下旨召告天下,我已經準備隨時娶了意兒,您就不要再在其中糾纏不清了。讓開!——」
「甘南,放他進來。」司馬逸軒的聲音聽來冷漠而清晰,甘南立刻讓出身子,讓司馬溶一個人走了進去,卻又一閃身擋在了叢惜艾的面前,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讓開的意思。
「讓惜艾進來!」司馬溶出手逼向甘南,甘南閃開,但仍然將身子擋在叢惜艾跟前,表情平靜的看著司馬溶,這神情告訴司馬溶,無論如何,他不會放叢惜艾進去的。
「一個奴才,竟然敢阻攔未來的太子妃,真是太過猖狂。皇叔,您若是還不允許惜艾進來,侄兒就拆了這兒的大門。」司馬溶惱怒的說,「我定要親手處置了這個可惡的奴才!」
一陣冷風刮來,司馬溶只覺得身子一震,好像被什麼東西猛的推了一把,整個身子收勁不住,幾個踉蹌退到了大門外,也連帶著把叢惜艾帶了出來。
「口氣還真是不小!」司馬逸軒安靜的站在門前,冷漠的看著面前的司馬溶和叢惜艾,冷冷的說,「司馬溶,你倒是試試看!」
叢惜艾抬起臉來,楚楚動人的輕聲說:「軒王爺,請您千萬不要生氣,二太子他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擔心惜艾的妹妹,怕意兒任性張狂惹了軒王爺生氣。如今,皇上下了旨,要二太子娶了意兒為太子妃,此時,意兒她實在是不太合適再在軒王府呆著,所以,請軒王爺放了意兒跟我們回去。惜艾絕對遵從軒王府的規矩,不會踏入半步。」
司馬逸軒面無表情,淡淡的說:「休拿皇兄來壓本王,本王若是個聽話的主,豈是本王。叢惜艾,意兒她不在本府里,你也不必說這些道理給本王聽。你心中做何想法,與本王無關,只是別把這些個東西演在本王眼前,讓本王心中生厭。」
「皇叔,侄兒不信你的話,請讓侄兒進去看看。」司馬溶站穩身子,倔強的說,「意兒她是侄兒的人,您要記得您的想法可是使不得的。您若是隨了自己的性子,只會害了無辜的意兒。」
司馬逸軒冷冷一笑,卻沒有說話。
「二太子,妹妹。」叢克輝從遠處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看了一眼表情漠然的司馬逸軒,站在那兒,有些緊張的說,「你們放心吧,叢意兒她根本沒有離開叢府,她只是回到她自己房裡休息去了,你們走了之後,小青四處尋找,在叢意兒自己的閨房裡找到了正在安睡的叢意兒,母親擔心你們著急惹出事端來,特意囑咐我迅速趕來通知你們二人回去。此時,估計叢意兒正在被父親訓斥。」
司馬溶一愣,脫口說:「這怎麼可能,這幾天是怎麼了,大家中了邪不成?!小青也是個身手不錯的丫頭,怎麼可能出這等錯誤,意兒在她身後突然沒了聲音,她怎麼可能聽不到?!」
叢克輝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司馬逸軒,瞧著司馬溶,努力平靜的說:「或許是這幾日事情太多一些,叢意兒那丫頭已經有好幾次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失蹤事件了,我已經把小青責罰了一頓,想來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了。軒王爺,對不起,對不起,我妹妹她,她只是一時擔心叢意兒,才會如此著急趕到了這兒,她絕對沒有想要冒犯您的意思。」
司馬逸軒冷冷的看了眾人一眼,身影一閃,軒王府門前已經沒有了他的影子,連他的屬下甘南也瞧不見身影,叢克輝覺得額上有汗,悄悄拭了一下,心中說:這個軒王爺,瞧著就是可怕,他怎麼會喜歡叢意兒那個白痴丫頭呢?!說不定是惜艾想得太多了,搞得大家現在整天提心弔膽的,不曉得叢意兒又會生出什麼事來!
叢意兒站在那,臉上的表情很是無辜,看著自己的父親,確切的講,是自己的伯父,安靜的說:「意兒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父親大人何必氣惱成如此模樣?不過是在路上突然覺得累了,就回房休息了,難道我去休息一下,也要和小青解釋一下,求得她的同意才成嗎?又不是我讓二太子和惜艾去找我的,他們在房裡聊天聊得好好的,閑著沒事去軒王府做什麼?父親大人何必把所有錯都算在我身上。」
「叢意兒!」叢王爺氣得臉都白了,回到家就遇到這種混亂的局面,女兒跟著二太子從軒王府回來,一臉的不開心,就憑軒王府和叢府的關係,叢惜艾就不會受到什麼好的禮遇,但是,二太子在跟前,他也不好詢問情形如何,只得沖著一個叢意兒發火,「你這段時間是怎麼了,怎麼越來越沒有家教,都是讓你母親給慣壞了,慣得沒有輕重,沒個家教!」
「意兒,你真是嚇壞了大家,怎麼老是玩這種突然消失不見的遊戲,這樣可不好玩。」司馬溶說,「害得惜艾讓皇叔訓了一通,若不是為了你,惜艾何必受此委屈。」
叢意兒輕聲說:「我哪裡玩什麼遊戲了,只不過是突然覺得有些疲倦,半路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我如今能去哪裡?你們讓小青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前門後門加了人手,提防我再去別處,我如今能去哪裡?你當我是武林高手呀,飛檐走壁,來去自由?!」
叢夫人看著叢意兒,思忖著是不是得加重藥量?口中溫柔的說:「意兒,不要使性子,大家這是為你好,你是二太子的太子妃人選,隨時都會嫁過去,怎麼還可以與軒王爺有染,若是傳了出去,可如何是好?」
叢意兒轉過頭來,靜靜的說,「意兒只是覺得與他相處很輕鬆,他看意兒,亦不過是個圖個意氣相投,哪裡有你們想得那般不堪!」
「叢意兒,你竟然敢和你母親頂嘴!」叢王爺氣呼呼的說。「你母親她還不是為了你能夠嫁給二太子,費盡了心思——」
「你不也是同樣的和我大呼小叫嗎?」叢意兒冷冷的說,「你們何曾在乎過意兒,當時選了意兒嫁入二太子府,亦不過是為了你們的目的,何必要說得如此深情,意兒到想問問母親,您可曾用心對過意兒,您只怕是心裡恨著意兒才對!「
叢夫人愕然的看著叢意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委屈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委屈的輕聲說:「夫君,是不是為妻做錯了?」
「來人,把叢意兒帶下去關起來,讓她清醒一下,如今還沒有成為二太子妃就猖狂成如此模樣,日後成了二太子妃,還不得亂了整個後宮。」叢王爺恨恨的說,「二太子,請恕老臣要教訓這個不知深淺輕重的丫頭,請二太子不要阻攔。來人,把這丫頭關起來!」
司馬溶輕聲說:「意兒,不要再任性。」
叢意兒面無表情,淡淡的說:「意兒就是這樣的人,您此時後悔還來得及,意兒絕不會和任何人分享同一個男子,您還是娶叢惜艾吧,她更適合您。就算您讓皇上下了旨意,意兒若是不想嫁,您也強求不得,意兒,絕對不會與人共侍一君!」
司馬溶看著叢意兒,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攔叢府里的人把叢意兒帶下去,直到叢意兒的背影消失,司馬溶才困惑的說:「意兒她是怎麼了,怎麼好像突然間變了一下人似的。」
叢惜艾微微低下頭,輕聲說:「只怕是這丫頭真的對軒王爺動了心,二太子,您得想辦法讓她死了這條心才好。否則,真會害了她的,她是叔叔和嬸嬸的唯一血脈,若是不能夠幸福,惜艾真不知要如何面對九泉下的叔叔和嬸嬸。」
叢意兒站在院子里,看著周圍,這兒,應該是叢意兒母親的舊址,想起叢意兒留下的文字里,曾經說,她對母親唯一的紀念就是這兒,這兒,有她父母生活過的氣息。
整個院落有著濃濃的寂寞,卻有著她喜愛的寧靜感,也有著她喜愛的容納感,她很好奇,叢意兒的父母親到底是怎樣的一對佳侶?!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失掉了性命?!把自己的女兒放在這樣一個環境里?!
「你母親據說是做了有違婦道的事情,才被處死的。」叢克輝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他很少過來,叢府的人一般都不來這兒,他們說這兒不幹凈。
叢意兒回過頭,冷冷的說:「叢克輝,這兒,是我叢意兒的地方,你,馬上離開。」
叢克輝盯著眼前的叢意兒,一雙眼睛清亮如水,透著無法掩飾的聰慧和冷靜,彷彿看得透一切是是非非,那目光是如此的睿智而清楚,看得他有一種無法遁形的尷尬,他有一種恐怖的感覺,或許,叢意兒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他們在利用她!知道他們在對付她!知道他們並不是真心對她好!是不是眾人的傳聞是真的,叢意兒的父母親陰魂不散,他們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叢意兒?!
「你,你,你怎麼了?」叢克輝莫名的有些害怕,有些結巴的看著叢意兒,此時,天卻突然有些陰沉之意,小院里的風一吹,叢克輝覺得背上一股寒意飄過,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
「我很好呀。」叢意兒溫柔一笑,笑容在突然暗下來的天色中美麗動人,但在叢克輝眼中卻有著說不出的可怕,那種篤定一切的從容和鎮定是叢克輝完全陌生的,「倒是你怎麼了呀?臉色怎麼如此的難看,是不是應該回去休息一下呀?」
叢克輝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卻又覺得在自己一直不看在眼裡的叢意兒面前如此模樣有些出醜,努力平定了一下心情,努力保持鎮靜的說:「叢意兒,休拿你死去的父母親來嚇唬我,我叢克輝何曾怕過人,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你怕鬼嗎?」叢意兒無所謂的說,「你若是不怕,就留在這兒陪我說話,若是害怕就走吧。——你來了?」
「啊!——」叢克輝不自覺的『慘』叫了一聲,什麼意思,『你來了?』是什麼意思?這個時候一陣帶著雨意的風聲吹過,就好像有什麼人從他身邊飄過一般,叢克輝愣在當地,身體不敢動,他隱約覺得身後好像站著什麼『東西』。
叢意兒溫柔的一笑,眼神里似乎表達著什麼,頭輕輕一扭,模樣嬌俏可人,「知道你會來陪我的,等了一會了,你才來。」
叢克輝猛的一回頭,身後什麼人也沒有,安靜的門靜靜的開著,風中的花花草草茂密的盛開著,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慵懶寧靜味道。什麼人也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麼,叢克輝就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存在在他的周圍,而且眼睛正靜靜的看著他。「哼!我娘說得不錯,這地方果然不幹凈,我不和你在這兒浪費時間了,你在這兒好好的反思反思吧!」說著,轉身離開,頭也不回,連門也沒關,剛走了兩步,門在身後靜靜的關上,關得叢克輝一身的冷汗直冒。
叢意兒淡淡的微笑著,安靜的看著躲藏在花叢中的小青走出來輕輕的關上門,把驚恐的叢克輝關在門外,一個紈絝子弟,果然好騙的很。想著,叢意兒的笑容更加燦爛可愛。
小青也輕輕一笑,輕輕的聲音說:「小姐,只怕是大少爺他此時真是嚇著了,奴婢躲得剛剛好,他要是早點回頭奴婢可就躲不及了,他也是嚇著了,竟然連奴婢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出來。」
叢意兒忍不住一笑,輕聲說:「我是存心要嚇他的,誰讓他說話那般的難聽,不過,這樣簡單就可以讓他上當,也太無趣了。幸好你來的及時,我正在想要如何嚇嚇他呢,你這一來,到成全了我。人呀真是可以嚇死人的。對啦,你沒事吧,下次我中途退場的時候,一定記得通知你。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小青不好意思的低著頭說:「是奴婢的錯,奴婢應當保護您的,可是您離開了奴婢奴婢竟然沒有聽到,實在是奴婢失職。」
叢意兒看了看天色,輕聲說:「好像要下雨了,你說得不錯,這天看著好,可轉眼的功夫也許就會落下雨來,我們進去吧。」
「嗯。」小青答應著,陪著叢意兒進了房間。
房間里收拾的很乾凈,叢意兒有些詫異,這兒為什麼一直這麼乾淨?好像一直有人打掃?「是誰打掃這兒?」
「一直是奴婢在打掃呀。」小青愣愣的看著叢意兒,不解的說,「您不是一直都有吩咐奴婢每天來這兒打掃的嗎?每過一段時間您都要故意犯了錯到這兒來自己親自打掃,您這次不是也是如此嗎?」
「是我忘記了。」叢意兒淡淡的說,「這些日子,總有些情緒亂亂的。小青,我以前為什麼那麼的喜歡司馬溶,我以前是怎麼可能容忍他在我和叢惜艾之間搖擺不定的呀?」
小青替叢意兒倒了杯水,微微一笑,說:「奴婢瞧著小姐這幾日確實有些反常了。您呀,自從讓二太子救了一次后,就開始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了二太子,您自個不是也說,他救了您一命,您要用命還他,若不是因為您,二太子只怕是還不會這麼容易的當上未來皇上的人選。」
外面已經開始下雨了,天色也漸漸有些暗意,房間里雖然簡陋一些,卻很舒服,叢意兒走到床前,愜意的靠坐在床上,眼睛閃啊閃的看著小青。
「小姐,奴婢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讓您突然忘記了那麼多的東西。」小青在床前站好,輕聲說,「奴婢覺得現在二太子對您與以前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不是您做夢都想要的嗎?為何,突然不想再嫁給二太子啦?您不是一直說,嫁給二太子是您這輩子唯一想要做得事情嗎?」
叢意兒懶懶的靠坐在床上,溫和的說:「小青,若是你肯讓我耳根清靜些,就不要再說什麼奴婢二字,你開口奴婢閉口奴婢,聽得我有些亂,這樣好不好,要麼你就如我一般說話,聽來還順耳些,要不,你就用小青二字代替奴婢二字。至於前塵舊事,不過是此時無人打擾,打發些時間。去搬個凳子,坐下來慢慢說。」
小青猶豫一下,去搬了凳子在叢意兒面前坐下,慢慢的說:「這樣啊,好吧,奴——小青就慢慢的講給您聽,只是,您想要聽哪些事情,小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講於您聽。」
叢意兒目光到了窗外,虛掩的窗戶被風吹開了,看得見外面的風雨,好像下得比剛剛大了,隱約已經聽得到風雨之聲。「先講講我是什麼時候認識司馬溶並開始喜歡上司馬溶的。若論起來,司馬溶的性格太過溫和,不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怎麼可能在眾多的太子中脫穎而出,勝過大太子成為未來皇上的人選呢?」
小青輕輕一笑,說:「小姐,您真真會開奴——小青的玩笑,不是您幫了二太子嗎?如果沒有你用老爺和夫人的遺物,怎麼可能讓二太子成為未來皇上的人選呢?小姐您自己曾經說過,您說四個太子中以大太子最為出色,但太過於書生氣,而二太子,因為他救了您一命,您幫他成了未來皇上的人選。」
叢意兒未置可否,看著小青聽她繼續說下去。
「十歲那年,您生了一場重病,一直胡言亂語,當時叢府上上下下都以為您染了可怕的病,會讓他們也染上,就悄悄把您送出了叢府,帶到了一處無人知道的地方扔在了那兒,剛好二太子和皇上一起外出打獵遇到了您,二太子瞧您可憐,就把他的披風送給了您,因為有了那件披風您得已在寒冷的環境里活了下來,您說您永遠也忘不了二太子看著您笑的時候溫柔和善的模樣,您說,從來沒有人用如此溫柔和善的眼光看過您,您看盡了白眼,那一眼是您一生當中唯一的一次溫柔,您就從此喜歡上了二太子。您說二太子只是把您當成一個陌生人看,因為當時的你,形容憔悴,衣衫素淡,並不會讓人想到您是叢府的小姐,所以,他救您只是覺得您可憐,並無他意。您說,如果有機會,您一定會幫他達成他的心愿,後來在幾年後,您重新遇到了他,在大小姐的生日宴會上,可是他已經認不出您來,您就開始用盡全力來接近他,想要嫁給他,並發現他希望可以成為一國之君,因為只有成為一國之君才可以娶到大小姐,於是,您就幫了他。小青當時因為自己的母親辭世回家送葬沒在您身邊,,但,事後你卻一遍一遍的說給小青聽,小青是忘不掉的。」
叢意兒微微點頭,一個眼光,讓看盡了白眼的叢意兒動了心,這個理由,倒是可以接受。「你的母親是不是也是叢府的舊仆?」
小青點了點頭,說:「是的,小青的母親是大少爺的奶娘,所以小青可以離開叢府去給母親送葬。」
「好的。那你就應該知道如今的叢夫人為何那般的討厭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到底如何得罪了她,讓她不惜花費後半生的時間和精力對付我?」叢意兒突然看著小青問。
「小姐——」小青臉色一變,有些慌亂的說,「這,這,奴婢不是很清楚,只是隱約聽奴婢的母親說過片言,說您的母親是個美麗動人的女子。」
叢意兒淡淡的笑了笑,說:「小青,叢克輝是從府的長子,絕對不會隨意的找個奶娘,除非你母親是如今的叢夫人的可信之人,比如說是她的陪嫁丫頭,否則,以叢夫人縝密的心思,絕對不會隨便相信一個人。你不要用這些模糊的話應付我。」
小青臉色一變,想起母親曾經說過,「小青,你家小姐終究不是尋常女子,你看她似是不堪,終有一天,她一定是人中鳳。」
「小姐,您——」小青終於抬起頭來,看著叢意兒,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小青不是見證人,但,小青的母親確實是如今叢夫人的陪嫁丫頭,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小青確實是聽母親說過,叢夫人沒有嫁入叢府的時候,她喜歡的是您的父親,而不是現在的叢老爺。傳聞您母親的師父是江湖上的大魔頭,與您父親的師父例來不合,而叢夫人是您父親的師妹,」小青輕聲說,「但是,後來您父母親卻成了一對佳侶,並沒有娶一直陪著他的師妹,也就是現在的叢夫人。小姐的母親被送到這裡關起來,據傳是小姐的母親,她,她勾引了如今的叢老爺,大家說,說您——」
叢意兒輕輕笑了笑,天,這是老套路的劇情,原來古代的感情也不過如此,兩相廝守終抵不過世人謠傳。
叢意兒淡淡的說:「是不是大家說我是如今叢老爺的私生女?」
小青輕聲說:「小姐的母親卻不解釋,任由世人評論,好像與她無關。」
叢意兒淡淡一笑,問:「說說司馬溶如何成為未來皇上人選的。」
小青輕聲說:「大家都說大小姐出生后被抱到宮裡,宮中的占卜師說,大小姐長大之後一定要嫁給當皇上的人,所以二太子才想成為大興王朝未來皇上的人選,因為他一直都非常喜歡大小姐。有一次皇上帶著二太子出去遊玩的時候,您把您父母親留給您的遺物悄悄的放在了二太子經過的路上,讓二太子揀拾到,見到那樣物品,宮裡的占卜師就說他是大興王朝天意註定的皇上。」
叢意兒伸了個懶腰,微笑著說:「我有些餓了,你去拿些吃的來。」
「好的,小青這就去辦。」小青微笑著,站起身來離開。
外面的風雨很快將撐傘的小青的身影淹沒,叢意兒站起身來在房間里隨意的走動著,這兒,應該不會有什麼物品可以讓她發現以前的是是非非,這兒雖然是個禁地,但是,肯定叢夫人不曉得從其中搜尋了多少次,就算是叢意兒的母親想要留下些什麼東西,叢意兒多次來到這兒,也應該找了許多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叢意兒此時覺得,如果叢意兒的母親是江湖大魔頭的徒弟,行事一定有與常人不同之處,她肯定會有什麼東西留在這兒,任叢夫人傻瓜般的尋來找去,也就是說,如果有什麼東西的話,一定放在最明顯的地方,卻最容易被大家忽略的地方,如果大家什麼也沒找到,讓這兒繼續存在,就肯定是表明,叢夫人還沒有找到她想要找的東西。她想要找什麼呢?
叢意兒的母親是怎樣一名女子?為何這房裡沒有她的畫像?這裡只有一間小小的房,不大,擺了張床,白底碎花的被褥,淺白的紗簾,一張桌,上面有一盞式樣簡單的燈,茶壺一套,白底上描畫了幾株翠竹,兩把椅子,一個竹做的書架,上面擺放了幾本線裝的書,不過是些棋譜和詩詞。除此之外,這房裡再無物品。
叢意兒靜靜的站在這兒,聽著外面的風雨,想像著一個安靜的女子在房間里,就如此時的自己一般,無人陪伴,如此安靜的聽著風雨,她會做什麼?會想什麼?如何應對漫長的寂寞歲月?她是個武林高手,既然師父是個大魔頭,她的武藝應該是相當的厲害,那她應該可以隨時離開這兒,但她為什麼不肯離開,寧肯死在別人手下也不離開?讓自己的女兒孤獨無助的活在世上?
突然,聽到外面有故意放輕的腳步聲,在風雨中傳進來,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昏暗,風雨交加,有什麼人來這兒?叢意兒以最快的速度悄悄退到床上,裝成睡覺的模樣,努力平定急促跳動的心跳。
門被輕輕推開,有人走了進來,帶進一絲淡淡的香氣,這香氣是叢意兒熟悉的,這是一種脂粉的香氣。聞到這股香氣,叢意兒立刻猜到來的人是誰,只是,這個時候,她來這兒做什麼?
「叢意兒,叢意兒——」來人輕聲呼喚,沒有聽到叢意兒任何的回應,只有叢意兒平穩的呼吸聲,沒有點燈,室內光線已經灰暗。
來人開始四下里走動,房間不大,很快她就轉了好幾圈,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聽得輕聲嘀咕,「怎麼可能什麼也沒有?」
又有另外兩個人走了進來,沒有注意到一身黑衣貼牆而立的蝶潤,似乎也是來尋找什麼東西的。
是叢夫人和叢惜艾。
聽到叢惜艾聲音很輕的說:「您真的懷疑叢意兒她會武藝?」
叢意兒透過眼睛的縫隙看到貼在窗口旁邊牆上的蝶潤像陣風似的消失在窗外,她的輕功確實相當不錯,竟然能夠在叢夫人和叢惜艾的眼皮底下消失掉。
「什麼人?!」叢惜艾警覺的問,一縱身到了窗口處,外面風雨交加,什麼也看不到,她猶豫了一下,不太確定的說,「母親,這房間里好像還有一個別人來過。」
叢夫人愣了一下,輕輕呼吸了一下,說:「好像是,這房間里有一種脂粉香氣,應該是個女子,這種香氣不是叢意兒這丫頭用的,而且這丫頭這些日子似乎也不再用什麼胭脂香粉。」
叢惜艾聽自己的母親說完,猶豫了一下,輕聲嘀咕道:「難道是她?她來這兒做什麼?難道是想直接殺死叢意兒這丫頭?」
「惜艾,你在嘟嘟囔囔的說什麼呀?」叢夫人輕聲說,「就算有人來這兒也沒有用,這兒,我已經找了許多遍,那女人根本就什麼東西也沒留下。」
「可是,自從她死了之後,那套劍譜就再也沒有在江湖上出現,她是那魔頭的傳人,劍譜肯定在她手裡。」叢惜艾微皺眉頭,輕聲說,「只要找得到那套劍譜,女兒就可以練成那套劍法,天下無敵!」
叢夫人突然頓了一下,說,「好像是小青那奴才回來了,我們立刻離開,這兒沒有藏身之處,若是被小青那奴才發現了,難說會不會驚動叢意兒。」
「那我們今晚不找了嗎?」叢惜艾不太願意的問。
說著話,聽到小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二人匆匆離開。
門打開,小青提著食盒收好傘,笑著說:「小姐,您是不是等得急了,路上雨下得真大,如此小心,竟然還是濕了衣,這房裡真黑,奴——小青這就把燈點起來。」
話音剛落,燈就亮了起來,叢意兒一臉溫暖的微笑,安靜的看著小青,輕聲說:「這雨可是下得真熱鬧,惹得人睡個安穩的覺都不可以。小青,這兒除了你來打掃外,可有別人來過嗎?」
小青笑了笑,有些調皮的說:「這兒除了小青來打掃,平常沒有人會來,只有小姐來的時候,才會有人過來幫忙收拾一下院落和修繕一下房間,大家雖然心中不恥於您的母親,卻個個都怕著她,還有就是,大家總說這兒不幹凈,只有您在這兒的時候別人才敢出來,平常,這兒不會有人的。」
「為何我沒有學武藝?」叢意兒隨意的問。
「小姐您出生的時候,您的父母親就已經去世了,一直由叢府里的人照顧您,沒有人教您學武藝,大家都一直在盡心儘力的教大小姐學武藝,叢夫人說您體質太弱,不適合學什麼武藝,您就也沒有武藝在身。」小青輕聲說,「後來,您到了這兒,也就是閑著無事的看些您母親留下的棋譜和詩詞,對啦,您最愛看的就是夫人留下的一本佛經,您常放在枕旁,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了。」
叢意兒在桌前坐下,微笑著說:「是嗎?我母親她愛看佛經嗎?」
「那佛經是夫人親手抄的,聽我娘說,夫人被關進來后,一直不吵不鬧,也不解釋對錯,每日里就是安靜的看書寫字,細細密密的抄了整整一本佛經,也不是全套的,叢夫人也仔細看過,說不過是這本里看些,那本里看些,揀了些自己喜愛的抄下來。您呀,開始的時候是看,後來的時候是背,再到後來閑著無事,就倒著看,再倒著背,再到後來,您就乾脆隔一個字的背,隔兩個字的背,正著隔,反著隔。反正是,那本佛經,估計如何問您,您都已經是隨口就可以接得上來。」小青眼神里有些傷感,這些話說來簡單,聽來卻是難過,一個小小的女孩子,獨自守著這樣一間寂寞的房間,對著一本自己的母親親手抄下來的佛經一字一字的看,看到怎樣都可以應答下來,這其中,該有怎樣的眼淚和無助!
小青無法忘記記憶里,自己的小姐,是如何的落著淚將書中的文字深深的刻在記憶里,那眼神是那樣的無助和難過,看著讓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落淚。那,或許是夫人唯一留給她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