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和平的代價
「主上,軍帳前發現一名昏迷的敵方姦細。」一名突厥士兵報告。
奕然聽了,從躺椅上一躍而起,揚起濃眉道:「快點把她帶進來。」
昏迷?怎麼會昏迷?奕然知道她一定還會回來,可是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兩個突厥士兵將昏迷的人抬進了紅頂大帳。
奕然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人,她渾身濕漉,一臉的傷,一身的傷,怎麼會這樣?奕然心裡一痛,他只要康與琪的命,怎麼會害了她?
「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叫神醫。」奕然暴怒的吼道。
身旁的侍女嚇得驚慌失措,慌忙跑出帳外。
「啊」林笑笑從夢魘中驚嚇醒來,一雙寬闊的臂膀將她擁入懷中,「別怕,有我在。」
她低頭看見自己身上,什麼時候換了一身乾淨的絲綢睡袍,這氣息,是他?她抬頭,他一臉的心疼緊緊的擁著她,喃喃的念道:「早知道你會受苦,我就不這樣做了。」
林笑笑咬著嘴唇,他居然敢騙他。
「解藥。」她推開身前的人,冷冷說。
那冷漠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劍刺進奕然的胸口,他放開她,看著她冷冷的臉、冷冷的眼、冷冷的唇,怒火充斥著他的眼睛。
「我早知道你會回來。」
「是的,我失算了,我不知道你這麼聰明,這麼能算計,這麼卑鄙。」林笑笑連珠炮似的說。
奕然冷冷一笑:「我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既然你來找我算帳,我就同你算這筆帳。」
「我只要解藥,好,我就聽聽,你到底要怎麼算?」林笑笑掀開被子,直直的站在他面前,盯著他漆黑的雙眸,等著他提出條件。
「你說呢?」奕然反問。
「只要給我解藥,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奕然冷笑。
「是的。」林笑笑斬釘截鐵的說。
「解藥我可以給你,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做我的妃,一輩子跟著我,不許再見康與琪。」
「你…」林笑笑無語,她不敢相信,他是認真的嗎?「你確定?」
「怎麼,你不肯?猶豫了?」
林笑笑的眼神閃爍,她垂下眼帘,思忖了半晌:「要我嫁,我答應就是,但是我還有一個條件。」
奕然捏著她的下頜,扳起她倔強的臉,眯著眼看著她:「你現在不過是砧板上的肉,居然敢跟我談條件?」
「烏古斯奕然。」她居然敢直呼他突厥可汗的名字。
「你別忘了,你差我一條命,你給我解藥,這是你欠我的,你答應我這個條件,我才會嫁你為妃,否則,你得到的將是一具屍體而已。」
奕然心中一陣抽痛,她居然寧願死掉也不屑做他的女人?是的,他的確欠她一條命,上次被叛黨追殺,若不是她引開那些人,他怎能有機會東山再起,重掌大權。
「做可汗的難道不講道義嗎?難道你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林笑笑譏諷他。
奕然放手,一拳捶在床楞上:「我答應你。說你的條件。」
「要大婚可以,但是大婚之前,我要親眼看到康與琪健健康康,親眼看見你們締結和平協議,在你在位之時,不能再侵犯大唐國土。」
「你太過分了。」奕然脫口而出。
「唰」,林笑笑伸手拔下頭上一根玉簪指著自己的喉頭,冷冷的看著他:「你最好想清楚。」
奕然緊緊握著拳頭,這個女人,他真是拿她沒辦法,他知道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等等,讓我再想一想。」奕然像一隻困獸一般,擰緊眉頭,在帳中來回的踱步。現在他剛剛平定叛亂,朝中一半主和一半主戰,意料之外的是,沙波大將軍竟然命喪沙場,人心已經開始動搖,不如趁此機會班師回朝。
思忖了半晌,他抬起頭,望著林笑笑的臉,認真的說:「好,我答應你。」
此刻,林笑笑終於鬆了一口氣,緩緩放下了玉簪,以命令的語氣說:「我要你馬上派人送出解藥。立即著手安排和談。」
奕然走到她的跟前,一手奪過她手裡的玉簪,攬過她低聲道:「我說過的話,是不會變卦的。你如果要做我的女人,就要學會相信我。」
他眼眸如墨,深不見底,手輕輕拂過她的黑髮,身前的這張嬌俏的臉多少次出現在他的夢裡,終於可以這樣輕輕的攬在懷中。
林笑笑閉上眼睛,她的臉上沒有笑,也沒有恨,她的心快要麻木了,現在需要的只是休息。
「將軍,突厥派了下了和書。」如劍進來報告。
康與琪疑惑的接過了書信,前幾日一個突厥打扮的婦女來到營中獻上了解藥,今日又是和書,怎麼會這麼奇怪?
康與琪仔細的看了幾遍,果然是和書,今日正午時分兩軍在沙場上親自和談。
「笑笑找到沒有?」康與琪想起來這件重要的事情來。
「還是沒有消息。」如劍懊惱的說。
「如劍,你是跟在我身邊的人,怎麼在那種時候不相信笑笑,她不顧生命危險去敵營偷葯,怎麼可能是姦細,你怎麼不用用腦子?」康與琪想起這件事就氣,如今找了幾日,竟然音訊全無。
如劍低下頭,滿臉的悔恨,早知道會給將軍天天罵,就該勸勸副將軍的。
「相公,我熱了一碗甜湯,你大病初癒,不要動怒嘛。」綠衣端著一盅甜湯進來,微笑著說。
「綠衣,」康與琪臉色陰沉,「聽說笑笑失蹤那天,你對她說了些話。是嗎?」
「我…」綠衣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她狠狠的看了一眼如劍,輕聲說:「我沒有說什麼啊,你別聽如劍胡說。」
康與琪看了她一眼,低下頭,思忖了半晌:「綠衣,其實你跟著我並沒有什麼好,我長年征戰在外,你在家中如同沒有夫君一般。所以,我已經寫信給二娘,讓她替你再擇個適當的夫婿,改嫁他人,嫁妝方面,康家不會虧待你的。這件事,就當是我對不起你。」
「哐當」一聲,綠衣的盅盞摔碎在地。
「相公,你說什麼?你不能這樣做,我對你是一心一樣的呀。」綠衣伏在他的身前。
康與琪扶起她:「我何嘗不知道你的心意,可是綠衣,你懂不懂,百年修得同船渡,前年修得共枕眠。我們沒有緣分,就不要強求。你出去吧,一切都決定了,我想靜一靜。」
恍然如同一場春夢,綠衣頹然站起身,如劍趕緊扶起她:「小夫人,你珍重啊。」綠衣苦笑,自己獨自演了一場戲,這麼久,覺得好累,也該歇歇了。果然是,竹籃打水,緣木求魚,難道執著也是一種錯。是的,林笑笑是走了,可是自己呢,與琪心裡從來都沒有她,以前是,以後也是,只是她今天才如夢初醒而已。
華麗的帳篷之中,林笑笑穿著精美的裘皮大衣,頭上戴著突厥的華麗金冠,滿頭珠翠,光華四射。她對著鏡子,鏡中雍容華貴的人是自己嗎?臉色太蒼白了,不適合做一個新嫁娘,她拿起胭脂,輕輕的抹在臉上,抿嘴一笑,果然是面如朝霞。只是那笑容漸漸消失,換上的是一臉的凄涼。
今日午時,隔著輕紗,她看見了他,已經康復了,當締結和約時,他臉上欣慰的笑容,著實讓她開心了好一陣。只是,這一笑,恐怕是最後的一次,從此蕭郎是路人。
淚,劃過臉龐,她趕緊擦掉,怕弄花了臉上的濃妝,手中的帕,始終是那一方,不曾換過,她貼身放在胸前。
她取出錦囊,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燭,他馬上要進來,真的是無路可走了。她打開錦囊,看到裡面的東西和紙條,不禁吃了一驚,隨即嘴角彎起,露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