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郭淑姬瞪大了眼睛，不過轉瞬間又收拾好了情緒，怎麼說了，可能是這麼些年來自己終歸是有點醉生夢死的感覺，因為自身的長相受到最不公平的對待，憎惡著這世間規則，便是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好啊，你們不是看老子長得妖媚覺得不是好東西嗎？那老子就不是好東西好了！誰要做個賢良淑德的女人呢？委屈自己討你們歡心吶？嫁個臭男人給他生孩子還必須要生到兒子為止、還要給他納妾添新人、照顧他老母、掌一宅中饋、伺候他吃喝拉撒......最後還不一定討好？

有病！絕對是有病！

郭淑姬從小就有這麼一種離經叛道的思想，當然，她從來是不會說出來罷了，越是看著她母親的生活，她心中的那種不甘心就越發強烈，但她是個識時務的，比如，她知道自己要是貿貿然特立獨行，絕對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的。

首先這種傷害會來自於自己最親近的人，比如自己的母親、父親。

在她眼裡，母親是個胸中有丘壑的人，比她父親強，為何？從小接受的資源受到的教育啊，世家門閥所壟斷的教育資源是隨隨便便說著玩的嗎？即便是這樣的世家只是在啟國這樣的小國之中，但也絕對不是那些寒門子弟的資源可比擬的。

她爹，一寒門子，能做上官兒，那是科舉給的恩惠，但論及知識儲備，哪裡比得上她娘，若是她娘同屆去考科舉，將他壓得死死的絕對是不在話下，可問題是她娘不能去。

對，是不能去，因為是女子啊！

所以便是能耐再大也無處發揮，只是嫁人照顧夫君伺候一家老小還得忍受他的花心以及一切噁心的事情，僅僅就是因為性別。

無法反抗。

母親如此，外祖母也是如此，她們都時滿腹經綸絕對不亞於朝堂之上絕大部分的人，但卻只能囿於后宅，方寸之地，一生就是生孩子養孩子照顧家中大小事務，不是看不起或是批判，只是悲戚於無法選擇。

郭淑姬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很不想。

雖然她艷麗的姿容以及悲催的運氣讓她成為所謂的「大齡寡婦剩女」，但這偏偏又如了她的願，碰巧給她個機會，讓她能更肆意地生活。

母親愧疚，外祖母心疼，給她當後盾讓她能過得更為肆意張揚些。

男人，還不能玩了？反正她都這樣了也不想著嫁出去啥的了！

抱著厭世的心態，郭淑姬對於男色也算是頗有研究，但那是沒動心的那種。

但當遇見風染衣的時候，郭淑姬只覺得壞了，是心動的感覺。

只怪這個男人長得太好看又太對她的胃口了。

墟都傳聞謝相爺與沈公子齊名並肩，舉世無雙佳公子，但她都不敢肖想啊！

明顯，相爺是太子的，沈公子，嗯，絕對又不是個簡單的。

她需要的是或者說能肆無忌憚喜歡的是只能是個無權無勢又空有美貌的那種！

而當太子回墟都之後，無意間從太子帶回來的小部隊中望見的這個人一下子就撥動了郭淑姬的心。

在禁軍收編的編外隊伍之中，一群透著樸素平民硬漢的隊伍之中，鳳染衣無疑就是鶴立雞群的那個，亮眼閃眼太顯眼！

「砰」地一下子就擊中了郭淑姬的心，很好看......好像很合適？

可是現在卻知道原本以為不過空有美貌的鳳染衣竟然會有連太子都忌憚的背景，郭淑姬這心中一下子就不是滋味了，眸色複雜，望著風染衣，看他走來。

鳳染衣、鳳染衣他很不自在啊！心中有點惱有點厭還有點莫名的羞惱，哪有女人用這麼赤裸的眼神看男人的！

可是對於郭淑姬，他又沒法置之不理，人家對他算是有點恩惠？

獨孤邈雖然把他帶來，但是卻並沒有發話將自己好好安置，說什麼認識他的親人，故交什麼的，結果就讓自己和一群軍隊的糙漢子同吃同住，那生活......簡直時太過於返璞歸真了，骨子裡精緻的鳳染衣有點受不了了，每天都是煎熬。

碰巧有天獨孤邈去軍營之中，和郭淑姬說說笑笑、指指點點，遠遠的，他就看見郭淑姬一下子就指著他。

然後獨孤邈的臉就像是恍然大悟似的。

鳳染衣就悟了，這才想起他啊！

而後也是，帶他走，安置在宮裡，雖然是簡陋的宮，但生活水平絕對是上去不止一個層次。

鳳染衣對於這個獨孤邈的妃子還是感激的。

是的，鳳染衣認為郭淑姬是獨孤邈的女人！

畢竟，不是誰都擁有將獨孤邈女兒身一眼認出來的能力，大多數的時候，人呢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到的。

獨孤邈的言行舉止、穿著打扮還真是沒有哪一點比較像是女人的，其實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個人的氣場，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於女性習慣性地貼上固有的標籤，一成不變的認識更容易讓他們蒙蔽自己的雙眼，在加上可能鳳染衣的腦子最近也不是太好使，所以......他暫時是沒有從前的機敏，也就不可能像是龍墨城那樣能敏銳地察覺到獨孤邈的女兒身。

此刻，也是察覺不到郭淑姬的......嗯，算是森森惡意？哎，其實不過是覬覦美男而已。

不過美男顯然是不自知自己被相中了，隨時處於危險之中。

像是鳳染衣這樣的人，或許是從來鬥毆不會將女人看成是危險人物的，他們的生命曾過於的一成不變，以至於讓他們無法意識到這世界上其實又很多的不可能。

「這位......」姑娘嗎？鳳染衣又覺得這樣稱呼好想是有點不太合適，都是獨孤邈的人了，應不是姑娘了吧？

但獨孤邈又好像是確實沒有給人家什麼名分，所以不這樣稱呼的話，又好戲哦阿寧是確實沒有別的合適的稱呼吧？他確實沒有注意聽到過有關於這位姑娘，別的誰稱呼過這位姑娘，所以，就先這樣叫吧？

「公子叫我淑娘就好。」郭淑姬有些害羞，聲音嬌怯，兩頰飛上暈紅，妍麗的容顏此刻綻放著充沛而濃烈的愛意，像是一團火，彷彿能將這世上的一切都燃燒殆盡，任是誰恐怕都能看出來這姑娘中意眼前人。

可是眼前人，卻是個眼瞎的，這世上能看出所有的人中，就時不包含風染衣的。

世上之事，最是讓人無法捉摸、無法控制、不在情理之中的，便數這感情。

如若能夠控制，大概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不想擁有的。

若是能避開猛烈的喜歡，怎會有悲痛來襲？

喜怒哀樂皆是不由己，若是有個好的結果，這一切彷彿都是值得，若是一場空歡喜，又該怎樣來安慰自己呢？

所幸不過是一場淺薄的、未經久的喜歡，不過見色起意，一時心動。

此刻於郭淑姬來而言，便是如此。

「是鳳公子吧？我見過你的。」淑姬的眼睛亮晶晶的，裡面彷彿有星光閃爍，他真好看，穿鎧甲熱血淋漓時滿是風刀霜劍的瀟洒肆意，現今一襲文人長袖衣袍又多了一種書生意氣的儒雅，彷彿就是他，無論怎樣，都是她偶喜歡的模樣，是她喜愛的類型，是她的菜，真想要他啊。

淑姬眼中的光更為盛大了，平生少歡喜，一見到你啊，便有些情難自已。

淑姬清楚，以自己的這種情況，別想和誰有個好結果，但當見到面前此人此時此刻，她心中卻是忍不住升起一種豪放的勇氣，不管這勇氣是由他生還是為他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一下子就覺察到了不一樣的自己，勇敢地、彷彿能夠衝破世俗禁錮般的那個自己，是有個動力的那個自己。

其實，僅僅這樣，就已經是夠了。

便是不能夠期待什麼好的結果，可光是此刻這種澎湃而奇妙的感覺就已經很讓人回味無窮。

或許，有些人能遇到就已經是一種幸事。

當然，或許也有可能是一場災難，誰又說的清楚呢？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人心易變，喜歡也有可能會變成不喜歡，不喜歡或許也有可能會變成喜歡，如此這般，誰又能夠猜透呢？

鳳染衣雖然看不出來淑姬眼裡的光，但是微微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他很是敏感地察覺到淑姬對他的態度還是不錯的，相比於其他人，可以說是相當友好了。

也許這其中有什麼原因說不定，但是鳳染衣卻是沒有心思去猜測，此刻的情景是有利於他的，他是清楚的，這點就夠了，能利用上一二就再妙不過了，玩政治爭權奪利的人啊，總是帶著縝密的心思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這位姑娘，既然你是見過的我的，想必對於我的情況也是了解的，實不相瞞，在下現今對自己那位救命恩人的情況實在是非常擔心，也不知道他現今如何，雖然確實對貴國君主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熟悉的語調，甚至是有些矯揉造作的聲音，讓郭淑姬原本升騰起來的愛的小火苗一下子像是被水澆滅了似的，只餘下點點星輝在不甘心地閃爍著最後的光。

其實早就應該預料到的，不是嗎？

不過是因為那張臉實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以至於過於放縱自己而讓自己迷戀，是過於貪戀那種美好的感覺了，所以便也沒有了什麼警惕性。

便是此刻，看著這張白玉無瑕恍若天人的俊美容顏，倒真是容易讓人神魂顛倒，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抵抗得住的。

但偏偏是她，偏偏是在這樣的時候，她可是要做大事兒的人，在事業還沒有開展開來的時候，她絕對是不能容許任何一絲的意料之外、不受掌控，可能會損害到啟國、損害殿下利益的事情發生，她是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情感上一時的沉迷和新奇固然是容易讓人心魂蕩漾，但那裡比得上找回和做到真正的自我，自我價值的體現以及屬於自己的道，那是她此生至今的執念，若是不能夠，她所有的努力和頹廢都會像是一場笑話，餘生何度？

有了男人，卻失去自己？這樣的買賣如何划算？

誰還不是紅塵世人？誰還不會權衡利弊呢？

大家其實都一樣，莫要把別人當傻瓜。

再者，鳳染衣口中的「貴國」和雖然有禮卻也高高在上的態度卻是讓郭淑姬的心頭冷卻到冷靜下來了，非我族類啊......

「既然鳳公子也知道您的救命恩人忤逆了君主，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也更應該清楚，做了這樣的事情會有什麼後果？忤逆君主的人何曾能被寬恕？吾主現今沒要其性命已然是是仁慈，鳳公子莫要多言，再者，說是救命恩人......恐怕吾主也算是您的救命恩人吧？若是將鳳公子一人留在南嶼，相比，憑藉鳳公子的能力，活著會很困難吧？」

郭淑姬一言一語像是冰刀霜劍一般，目標明確且狠狠地刺向鳳染衣，嘿！老子不吃你那一套，怎樣？

鳳染衣有點猝不及防，這......清醒得有點太快了，鳳染衣俊美的臉上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只剩下傻傻的獃滯。

哦，還有困惑。

雖然作為一個男人，利用美色這種事情有些讓人不齒，但現在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嗎？非常時期自然是使用非常手段，只是比較打擊人的是，他的顏值難道就只有這麼點力量嗎？不應該啊，便是他不是非常自戀，但也清楚自己的容貌絕對是上乘，剛剛這姑娘的反應便也印證了這一點，只是讓鳳染衣沒想到的是，自己的顏值就這麼點殺傷力？

讓人怪挫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