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趕著送死
小平頭再也沒有浮起來。
渾濁的波浪拍打水壩，四周只剩下風雨的聲音。
冰冷的雨點胡亂的拍在臉上，涼亭里的兩男一女突然回過神來。
「喂，救人啊，快救人啊！」
「你有安全繩，快下去救他啊！」
像是猛然清醒了一樣，他們突然開始緊張起自己的朋友，一個勁的朝我嘶喊。
看著那一張張慘白灰敗的面孔，我有種越來越不安的直覺。
「還站著幹什麼？你踏馬的快去啊！」
「見死不救，等同於殺人你知不知道！」
「快動啊，你還是不是人.」
各種刺耳的聲音朝我湧來，這三個人好像是真的著急了。
「已經遲了。」我站在涼亭外面，緊緊抓著鐵架橋生鏽的欄杆，「你們不想和他一樣，就趕緊離開，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不肯救人，還在這裡說風涼話！你還是人嗎？」捲髮妹大罵道。
「我沒有救他的義務！我這裡還有一條安全繩，如果你們要救人，我可以把繩子送給你們。」我的手放進背包當中。
他們三人瞬間閉嘴了。
我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其實我只有一條安全繩，故意那麼說的。
他們顯然知道水庫的危險，只是不願意以身犯險。
「既然不是誠心救人，就不要在這裡裝模作樣了。」
「喂，你這話什麼意思？誰說我們不是誠心救人，只是剛才沒有反應過來而已，誰願意親眼見到自己的朋友被水淹死？」捲髮妹不依不饒道。
「他怎麼落水的，你們比我更清楚。」
小平頭落水的時候，我剛好背對著他們，雖然沒有看見他落水的過程，但也猜測得到和他們三人脫不了干係。
三人又不說話了，本來就慘白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無心與他們糾纏，抓著欄杆小心的走上鐵架橋。
水流順著鐵架的縫隙往下流，橋身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左邊是水庫里翻滾的水浪，右邊是高達六十米左右的下游。
不管是失足落到哪邊，都沒有好下場。
風很大，雨聲轟隆，我又穿著行動不便的潛水服，緊緊抓著鐵欄杆，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
走到一半，我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左邊的水庫里，那顆黑乎乎的東西似乎在朝我接近。
心中一緊，我猛的轉頭。
被大雨模糊了的視線當中，翻滾的水浪里只有枯枝和落葉。
鐵架橋是鏤空的，由於暴雨的緣故，水位上漲，翻滾的水面距離橋面只有不到三米的距離。
渾濁的水裡，總有黑乎乎的東西一閃而過。
橋上不安全，必須儘快過去。
我抓緊欄杆，加快了速度。
綳著一顆心，一直小心的盯著水面，當雙腳踩到結實的地面時，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站在涼亭里，風依然很大，但不至於被雨水澆個滿頭滿臉。
抹了一下濕漉漉的腦袋，我放下登山包，正準備坐下來歇口氣，就看見那三人居然攙扶著眼鏡也上了鐵架橋，舉步維艱的朝這邊走來。
「他們想幹什麼？」我皺起了眉頭，感覺很惱火。
他們的動作很慌張，好像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似的。
雨太大，我眯著眼睛看半天也沒看清楚。
「快，快點啊！」
他們驚慌失措，又想快又快不起來，攙扶著不知生死的眼鏡，好不容易才跑到了鐵架橋的中間。
「他來了，要追上我們了！」
「救命，救命！」
花襯衣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摔了一跤，整個人從鐵欄杆的寬大縫隙中滑了出去，幸好雙手抓住了鐵架橋的邊緣，才沒有落水。
身體懸在水面上空，翻滾的浪花似乎就在腳下。
兩個女人趕緊放下眼鏡，去拉花襯衣，可惜他們力氣太小，弄了半天也沒把花襯衣拉上來。
「喂，不要在那裡干看著了，快過來幫忙啊！」
捲髮妹急的朝我直招手。
又來？
這群人好好的呆在那邊的涼亭不好嗎，到處亂跑幹什麼？像是趕著送死一樣！
救，還是不救？
老實說，我真不想幫忙。
但內心掙扎一番過後，我還是站了起來，走出涼亭，抓緊鐵欄杆，重新上了鐵架橋。
翻滾的水浪中，那顆黑乎乎的東西又出現了。
沉沉浮浮，朝著花襯衣的位置靠近。
距離不太遠，這一次我看的真真切切，頭皮陣陣發麻。
那是一顆人的腦袋，黑色的長發散了下來遮住了面容，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看不到臉，只能看到黑乎乎的頭髮。
「快拉我上去啊，快啊！他來了！」
花襯衣好像也看到了人頭，驚恐的大喊起來，懸在半空的兩條腿不停的亂蹬，非但不起任何作用，反而加速了體力的消耗。
抓著欄杆的手漸漸脫離，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朝著翻滾的水面滑去。
兩個女人拼了命的使勁，也沒能把他拉上來半分，而我離他們還有五米左右的距離。
他是五人之中黑氣僅次於小平頭的那一個。
來不及了。
當那顆黑乎乎的人頭出現在他下方的時候，慘白的手徹底劃開。
花襯衣帶著驚恐的表情，和那些滴落的水珠一起，砸進了當中翻滾的水面。
水花濺起，花襯衣瞬間就被水浪淹沒，再也沒有浮起來。
風雨之中，捲髮妹的手懸在半空，痛苦而又恐懼的望著這一幕，滿臉的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悲痛不似假裝，好像比花襯衣的女友直發妹還傷心。
直發妹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嚇傻了，獃獃的望著翻滾的河水，眼中湧現出巨大的恐懼，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抓著鐵欄杆顫顫巍巍的朝我這邊跑來。
我嘆息一聲，停下腳步，退回涼亭當中。
接著，捲髮妹也回過神來，抹了抹臉跑進涼亭，看直發妹的眼神充滿恨意。
沒人管躺在鐵架橋上的眼鏡男，這個可憐的男人再次被同伴拋棄。
從頭到尾他都是最無辜的，我搖了搖頭，準備去救他。
「你真的要去救他？」捲髮妹突然冷冷的開口了。
「怎麼現在又不讓我救人了？」我感覺十分好笑。
捲髮妹縮著慘白的身子，恐懼的瞟了一眼水面。
「我們剛才在水裡看到了黃浩才往這邊跑的，想去救人，你最好考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