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連環套 下
但凡事都有例外,男女之間的愛情不是皇朝法度所能阻攔的,吏科左給事中蘇靖平,就因為偶然的機會遇到了月蝶,兩人一見鍾情了。
他明知道自己的身家根本承擔不起贖身費用,也承擔不起寶月樓的花銷,更承擔不起為此帶來的後果,卻如同著了魔一樣,冒著危險多次前來相會。
為了保住月蝶的清白,還暗中花錢包下她,不讓別的客人有機會靠近,說起來真夠丟人的,錢都是月蝶提前給的私房。
天明皇朝的官員待遇偏低,哪怕是一品大員,一年下來也就是二百多兩銀子的俸祿,從七品的小官,沒餓死沒借債就很不錯了,哪有銀子給這樣的漂亮姑娘贖身?
之所以沒有被識破,說起來也很簡單,青樓是認錢不認人的地方,再說,科道的小官誰認識他?要是順天府的還差不多。
蘇靖平敢於勸諫皇帝彈劾閣員,卻被一千兩銀子給難住了,這就代表著他會失去最為心愛的女人。
正當兩人無計可施,眼淚汪汪的時候,突然有了變故。
「堂堂的吏科左給事中,科道清流官員,向來以聖人子弟自居,張嘴閉嘴都是仁義道德,卻違反朝廷的法規,私自來到這秦樓楚館找煙花女子,說起來真是諷刺啊!」
門被推開了,一個滿臉鬍子的人來到屋裡,坐在兩人對面。
「你是什麼人?」蘇靖平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這件事要是被揭開,他這輩子就全毀了,不但會被杖責六十和罷官,還會被士林引為恥辱,可以說是無立足之地,想想後果,嚇得全身顫抖。
「幫我做件事,那個商人我來打發,月蝶的這八百兩贖身銀子我來給你出,以後只要為我們做事,給你每月三十兩白銀。」
「月蝶贖身後,我來給她安排身份,你的父母,不會認可你娶個贖身的女子做兒媳婦吧?」來人淡淡的說道。
這算是命中蘇靖平的死穴了,贖身銀子代表著月蝶不會跟著別人走,身份代表著他可以明媒正娶,對方既然敢說,就有這樣的能力。
「我只是個小官,能幫你做什麼?」蘇靖平也有些迷惑。
「簡單,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發動國子監的學生,在後天早晨到宮門外聲討宋王朱睿昇。」來人說道。
有人要對付宋王!
說起來這不算是多難為蘇靖平,六科明天早晨要彈劾宋王,他也是其中一員,目的是不謀而合。
換做別人想要辦這個事,那是非常困難的,他卻有這樣的資格,六科是文官里的清流,名聲不容置疑,含金量是非常高的。
以邀請國子監文官寫題本彈劾宋王的名義到國子監,然後找機會對學生們把宋王的劣跡宣揚出來,然後暗中鼓動就是了,占著道理的時候,不怕有人找他麻煩。
可是,國子監學員到紫禁城門口聲討宋王,這件事的性質太惡劣了,極有可能惹怒皇帝,敢去犯顏直諫的言官,多半是要遭到廷杖的。
「啟稟王爺,蘇靖平答應了我們的條件,拿了錢后立刻就去了國子監,這是他親筆寫的借據和自供書,憑這個,以後他的命運就掌握在您手裡了。」
「這次都察院和六科造的聲勢很大,整個京師的文官,都被逼到了懸崖邊上,連內閣和六部堂官也不能倖免,周鏵等人,分別到他們家裡拜會了。」羅益回到王府說道。
有一部分王府侍衛喬裝改扮,繼續盯著言官們的舉動,其行為軌跡,隨時都會彙報給羅益,匯總後再報告給朱睿昇。
「你晚上秘密帶人,分別到田劉氏的夫家和娘家,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要他們明天辰時五刻以後到都察院門口下跪,控告我強搶節婦。」
「這件事要做的隱蔽乾淨,去的時候改扮一下,把水徹底攪渾,引到別的皇子身上,最好牽扯到宮裡,讓父皇查都沒法查。」朱睿昇淡淡的說道。
田劉氏的夫家和娘家,雖然是讀書人家庭,可說起來地位並不高,寫狀紙跪在都察院的大門口喊冤,告的還是皇家親王,這是瘋了嗎?
很顯然,背後有人耍陰謀,目的就是要壞了朱睿昇的名聲,敢做這種事情的,能會是誰?
「王爺,只要學生們圍堵皇城大門,言官就輸得一敗塗地了,再利用田劉氏的家人告狀,這麼做是不是有點畫蛇添足了?」羅益問道。
「你不懂,就是因為國子監的學生堵門,造成的效果太好了,所以才要搞點緩衝出來,別廢話,趕緊去準備,千萬別忘記我交代的時間,過早過晚都不行!」朱睿昇說道。
國子監是天明皇朝的最高教育機構,皇朝以科舉來選拔官吏,國子監就是不折不扣的官吏搖籃。甚至可以不用通過科舉,就直接可以做官,其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向來為皇家所看重。
單純國子監的學生鬧事,皇帝勢必要嚴厲追責,搞不好這把火就燒到自己身上,所以,必須要搞得更加複雜化,給皇帝想象的空間。
辰時五刻,就是八點十五分,早朝一般五點鐘開始,等討論完了國家大事,言官們開始彈劾,算算基本不會差很多。
「楚王和趙王到宋王府秘密拜會?好啊,倒是真懂得利用機會,朕的旨意還沒有下達,他們就開始提前布局了!」
「文官們滿嘴仁義道德,張嘴閉嘴忠君愛國,可無時無刻不在壓制皇權,來延續地位和權勢,把皇帝供起來當擺設!」
「朕的幾個兒子呢,利用文官的勢力爭奪皇位,生怕做出什麼事情讓他們不高興,影響到自己的將來,眼瞅著朕孤軍奮戰,卻沒有一個肯站出來。也就是睿昇,還知道體諒一下朕這個做父皇的艱難,咳咳咳!」盛隆帝冷笑著說道,隨後發出了幾聲咳嗽。
「萬歲爺息怒,千萬要保重龍體,老奴認為,宋王殿下的性格直爽,行事風格全憑自己喜好,自從離開皇宮搬到王府,身邊就沒有精通政務的飽學之士教導,不是管理工部的合適人選。」
「恕老奴直言,工部那些官員操縱部務多年,從上到下利益相連,殿下的經驗淺薄,怕是不能應對。」孫安柏小心翼翼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