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十六

「回四阿哥,回四福晉,宋格格生了,是個小格格,七斤八兩重,健康的很。」穩婆抱著個暗紅的襁褓一下跪在暖閣的地上,襁褓里是個皺巴巴、皮膚通紅的小丫頭。

四阿哥親自伸手接過在懷中細看,他是見過初生嬰孩的,知道小孩兒剛生出來都是這個小猴子樣兒,也不在意,只細細看著眉眼,極為欣喜,「小格格眉目清正,日後定然是個有玲瓏心思又心地善良的丫頭。」

「這孩子才多大,爺就能看出這些。」四福晉嗔了一聲,也是歡喜,卻忙問打寢間請脈過來的林太醫,「宋格格身體如何?」

太醫道:「格格不過是一時脫力導致昏迷,長長的睡一覺就好了。」

這邊又是一陣放鬆,四福晉長長鬆了口氣,又問了時間,吩咐,「天一亮,就命人去給德額娘和佟娘娘報喜吧。」

一面說著,她又匆匆往寢間去了。

四阿哥抱著孩子捨不得撒手,又吩咐蘇培盛,「賞,太醫、穩婆、你宋格格屋裡的丫頭,都厚厚的賞!還有咱們院里的宮人,按月例賞賜。取一斛明珠、一鬥彩珠、二十四匹錦緞給宋氏,再挑選些珍貴補品和頭面,同樣賜給宋氏,嘉獎她——」

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女兒,滿含笑意,「給爺誕下了第一個女兒。」

「是。」蘇培盛笑吟吟地答應了,又道:「乳母要帶小格格下去餵奶呢。」

四阿哥點了點頭,又依依不捨地看了看女兒,方才將女兒交給了乳母。

此時已是申時末,要預備著等候早朝了,他匆匆換了身衣裳,用了參湯和濃茶,帶著小太監去上早朝。

四福晉步履匆匆進了寢間,就見雲若等人用巧勁撤了床上鋪著的兩床褥子——這些日子防著生產,被褥都是多備了的,此時也方便了行動,上頭沁了血的兩層撤下,底下還是乾爽的潔凈褥子。

柔成擰了巾帕來給宋知歡拭擦汗液,四福晉抬手接過,輕聲道:「我來吧。」

「福晉,這——」柔成略有些局促,卻還是順從地將巾帕遞了出去。

宋知歡醒來的時候便覺眼前陽光晃眼的很,然後細細感受,身上極為清爽,儼然是被清理過的。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前便清晰了,原來架子邊垂著的紗帳已經被挽起,睡前屋子裡滿滿的血腥氣已經散去,屋子裡放了兩盆新鮮蘭花並不少時新瓜果,慢慢的清甜氣息令人心情舒暢。

柔成正在地下清點著東西,宋知歡這才發現寢間當地滿滿當當擺著的各樣絲綢綾羅與描紋錦盒。

宋知歡嗓音沙啞地開口,「柔成。」

柔成先是一怔,然後忙忙回頭,見宋知歡睜眼便笑了,一面斟了溫水過來,一面放聲道:「福晉、李主兒,我們主兒醒了。」

宋知歡只聽一陣略帶局促地腳步聲,然後就是四福晉和李氏快不過來,二人都是鬆了一大口氣的樣子。

她被柔成扶著倚坐在床上,急促地飲了一碗熱水,然後方才長長舒了口氣,對二人調笑著道:「怎麼彷彿鬆了一大口氣的樣子?」

「我的天爺呀,這輩子我也沒見過那樣多的血。」四福晉握了握宋知歡的手,覺著入手有些涼,便對雲若道:「給你主兒灌個湯婆子來。」

又吩咐黃鶯,「把爐子上溫著的粥端來吧。」

她轉過頭來對宋知歡含笑道:「太醫說你這兩日不可用的太油膩,只命人備了粟米粥和兩樣小點,將就將就。」

宋知歡虛弱卻爽朗地笑了笑,胃口不錯地用了一碗米粥,四福晉又命人抱了暖閣里的小格格來,對宋知歡略帶打趣地笑道:「看看,咱們爺可說了『小格格眉目清正、日後定然是個心思玲瓏並心地善良的』,這眼睛還沒睜開呢,就誇上了。」

宋知歡忍俊不禁,一面伸手摸了摸小丫頭嫩嫩的臉蛋兒,笑著逗了一會兒。

剛出生的小孩子吃的勤,眼見扯著嗓子哭了起來,乳母忙忙上前抱著。

宋知歡握了握四福晉的手,笑著低聲道:「敏儀,勞煩你了。」

四福晉覺著眼睛酸澀,抿了抿唇,看向小丫頭的眼神卻彷彿帶著光,她狠狠點了點頭,又連連搖頭道:「不勞煩,不勞煩。」

「我就不愛這煽情的戲碼。」眼見四福晉就要抱著宋知歡哭了起來,李氏懶懶開口,對宋知歡道:「你既然醒了,我就回去了。」

「改日再來,我命人給你備奶茶喝。」宋知歡笑眯眯道。

李氏揮揮衣袖,瀟瀟洒灑地走了。

四福晉又多坐了一會兒,直到雲若捧了湯藥來,方才對宋知歡道:「我走了,你好好歇著。」

宋知歡笑著點了點頭,等到四福晉離去,她方才苦著臉看向那一碗黑漆漆的葯湯子,臉上寫滿了拒絕。

雲若看著好笑,「主兒,這葯可是必須得喝的。林太醫說了,這葯是清宮、回奶、補氣血的,產後必定得喝,不過多放了甘草,不會太過苦澀。」

宋知歡嘆了口氣,接過葯碗一飲而盡,然後被苦甜咸辣的厚重滋味折磨的恨恨擰眉。

柔成忙端了清水來給她,又笑道:「主兒這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多大的人了,一點苦味兒不愛。」

「多大人了我也不愛苦的。」宋知歡撇了撇嘴,「誰愛喝苦藥嘛。」

「是是是。」柔成含笑捧了漱盂來給宋知歡漱口,又將漱盂和茶鍾兒放到了托盤上讓雲若帶走,

見宋知歡精神尚好,她也沒勸著宋知歡平躺睡下,就倚著軟枕歪著,卻不忘將兩邊挽起的床帳放下。

宋知歡問道:「我睡了多久?」

柔成為她掖了掖杯子,含笑道:「多半日呢,小格格丑時出生,如今都快申時了!」

「那是不短。」宋知歡懶懶打了個哈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指了指那邊的一大堆東西,隨口道:「說說。」

柔成笑了,徐徐道:「小格格出生,爺最歡喜,當場吩咐厚賞了上下后,又賜給您許多珍寶衣料和溫補藥品。」說著過去拿起一個大錦盒,她手上是有些力氣的,卻仍然有些吃力,可見錦盒中東西沉重。

她走到柔成身前,將錦盒放在床頭的案几上打開,露出裡頭光華璀璨的一套赤金掐絲嵌明珠的頭面來。

宋知歡看著,自動將這一副頭面換算成人民幣,然後對四阿哥充滿了感激。

柔成笑道:「這頭面雖是赤金,卻也打造的雅緻,用明珠翡翠壓著,花樣也別緻,並不太奢華。」

「是好看。」宋知歡撫了撫那一串翡翠明珠相間的流蘇,吩咐,「收起來吧,這首飾太隆重,平日也用不到。」

柔成笑著應了,又慢慢點著旁的東西,「這些緞子、補品是福晉送來的,這些是李主兒送來的,也是些補品和料子。這兩幅紗帳是青庄姑娘送來的,說是她手繡的,還有些荷包、絡子一類的零碎東西,都精緻的很,可見是用了心的。這兩匹錦緞和一對玉佩是安格格送來的。」

她說著,將一對質地不錯的玉佩和兩匹顏色花樣極好的緞子展示給宋知歡看。

宋知歡挑了挑眉,問:「安氏來過?」

「來過,不過——實在德妃娘娘的賞賜送到之後。」柔成明白宋知歡的意思,抿著唇將另外的東西展示給宋知歡看,「這裡有妝緞四匹、天香絹四匹、金掐絲蓮花翡翠鐲一對、南海明珠一斗、紅藍二色寶石耳墜各一對、如意宮帳一幅、新樣宮花一匣、新樣金錁子四對。均是永和宮德妃娘娘賞賜。」

說完,她又小聲對宋知歡道:「大福晉誕下他們院里大格格的時候,惠妃娘娘的賞賜也不過如此了。」

宋知歡挑了挑眉,問:「妝緞四匹、天香絹四匹、金錁子四對,咱們德妃娘娘是和『四』對上了吧?」

「主兒還有心思說笑,誰家生孩子送賞賜、禮品是以四為數的。」柔成擰著眉道。

「好了好了,這算什麼,到手了的才是真的。」宋知歡並不大在意這些,擺擺手,反而安撫了柔成兩句,「你在意這個做什麼,我又不講究這個忌諱。」

柔成嘆了口氣,「也就您這性子不計較吧。」

說著,她又繼續道:「還有佟妃娘娘賜下了天香絹六匹並新造金錁子六對,內務府同樣送了些東西來,這本是尋常的,倒是貴妃娘娘不知怎的竟然也送了賞賜過來,和德妃比起倒不算豐厚,卻也絕對不少了。」

「這有什麼稀奇的。」宋知歡懶洋洋攬了攬柔軟的絲綿被,隨口道:「後宮女人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無所不用其極,貴妃為了彰顯自己後宮第一人地位,自然要多表達表達對皇子們的關心,我不過是個出頭的噱頭,貴妃未必在意。你看著,小丫頭洗三、滿月的時候,貴妃的賞賜只會更豐厚。」

柔成抿了抿唇,「您這迴風頭出的也太大了,德妃也不知端的是什麼心思。」

「德妃的心思好猜。」宋知歡略略打了個哈欠,「不過是想把我推到風口浪尖上,卻不是沖著我來的,一則引著后宅不和睦,二則彰顯自己的慈愛與關心兒子,三則也有看戲的意思。她那個人,這院里不安靜,她就最開心不過了。也只有安氏那個沒腦子的,會在見了豐厚賞賜后不假思索地巴巴備了厚禮過來。」

柔成無奈,「您及時對這些事情如此敏感了。」

「我慣來聰明的很。」宋知歡是真不禁誇,當即眉飛色舞神采飛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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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清朝當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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