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
猛烈的秋雨瀟瀟洒灑地應約而至時,府里正為預備新福晉入府的熱鬧著。
二品大員嫡女,若做個王爺格格自然是可惜了,保不齊又要成了京中的笑柄。
雖然年氏瓊葩這事兒已成了笑柄許久了,但到底沒到了明面上,卻也沒人光明正大的討論,但若年氏真入雍親王府為格格,那可就大不一樣了。
也不知康熙哪根弦兒搭錯了,又或是哪一個給他出的主意,選秀過後聖旨賜婚,旨意上明明白白地寫著,賜前湖廣巡撫年遐齡之嫡幼女為雍親王側福晉,擇吉日入府。
這一下子,是徹底將雍親王府推到風口浪尖上了,畢竟清朝慣例,親王嫡福晉一、側福晉二、格格不限,如今康熙為雍親王賜下了第三個側福晉,這可以算是康熙開頭為雍親王改了舊制了。
然而雍親王他老人家也是一身好演技,不管私底下怎麼開心,明面上是毫無一絲得了好大助力的歡喜,每天仍舊板著那一張棺材冰山臉,拉著「心腹」哀嘆,表達自己不得不均從君令的無可奈何。
宋知歡對此大為嘆惋,深感若雍親王生在日後,哪還有那些影帝什麼事兒啊!奧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然而即便這樣的演技在此時卻也沒什麼用的,只騙過了兩個官場少有純種鐵憨憨,最後還是靠著大手一揮幾個計謀,拉著那些兄弟們進局,他自己方才溜了。
此時前朝太子已廢,老大八成也是廢了,老八也差不多,卻又推了與雍親王一母同胞的十四阿哥出來,此時在前朝風頭正盛。
也因此,近來德妃娘娘頗為得意,敏儀按規矩入宮給她老人家請安時怕是忍了一肚子氣,縱然修身養性多年,出宮后也不免對著宋知歡嘮叨兩句。
雍親王他老人家倒是坐得住,收鋒斂芒,只等著盛極必反的那一日。
這一回御旨賜婚,算是把這一攤子水徹底攪渾了。
前朝之事休要多提,且說王府里,如今也是忙得團團轉。
年大人的女兒怠慢不得,何況雍親王明擺了看重年氏。
敏儀預備各樣事務辦的熱火朝天,私下裡和宋知歡嘟囔兩嘴,抱怨雍親王大把年紀,孫子都有了還盼著娶小的,害得她抱小不點的時間都少了。
如今雍親王已而立多年,府內就些個女人,沒了少年時的年輕氣盛,內宮舊人們就多了一份細水長流的恩遇。
但他不知是心中有愧還是莫名氣短,或是怕觸景生情,他少往華姝處去。
只是每每有了什麼新奇東西,也少不了華姝一份,很是糾結。華姝對此卻只是冷笑以對,偶爾宋知歡提起,隨口說:「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依宋知歡看,她是徹底看開了,再不復當年。想當年,還是李格格的華姝,看向還是四阿哥的雍親王時,眼睛里是有光的,如星辰璀璨,任是鐵骨錚錚,也要醉倒在溫柔鄉里。
而如今——只一句:不提也罷。
青庄這些年深居簡出,身體又弱,他偶爾去坐坐,做足了關懷模樣。
寧馨是素來寵眷不淡,想來即便是位尊如雍親王,心底的最深處也有對織女的嚮往。
可惜咱們寧馨可沒織女那個賢惠性格,他過去也只能對著寧馨的冷臉了。
二人宗教信仰不和,但這些年在雍親王鍥而不捨的熱切下,倒也磨出一套相處方法。
就是寧馨彈琴、煮茶,聽對外冷臉其實話癆的雍親王叨叨,或者二人弈棋。寧馨素來是最透徹不過,心知自己若是得罪了雍親王,遭罪的是武家滿門,於是也沒做出什麼品茶趕客的事情。
也是進步很大了——她親親歡姐如是總結道。
扯遠了,總之,這些年雍親王漸漸念起舊來,宋知歡倒是跟著撿了個漏。
不過他倆也沒啥共同話題,湊在一起漫天閑扯,柔成每每聽得嘴角抽搐,雍親王他老人倒是感覺良好,徹底把宋知歡當成垃圾桶來用了。
比如現在,他就坐在鋪著綉著宋知歡最喜愛的玉蘭花的坐褥上,端著宋知歡最喜歡的一套翡翠茶盞,品著宋知歡的新歡「白牡丹」,對著宋知歡感慨:「能得賢妻如敏儀,此生無憾。」
「只是……敏儀近來心情不佳,每每對我出言諷刺。弘時倒說是年紀的緣故,情志鬱結,我心中憂愁,想著尋一位名醫來看看。」
宋知歡並不參與到這夫妻兩個的戰爭中,暗暗撇嘴,面上卻笑道:「年齡過去了便好,我母親當年也是這樣的。」
其實那火就是沖著你來的!
宋知歡心裡哼了一聲,老不修的,當爺爺的人還要娶小的,連累的我們敏儀忙的腳打後腦勺,不對你發火對誰發火?
話是如此說,忙也是正經的忙。
一連好些日子,敏儀都是面帶疲憊的樣子。
畢竟底下還有弘暉並徽音的一雙龍鳳胎病了,一病病倆,就算沒有大礙也是磨人,徽音日日守著離不開身,也無人能為敏儀分憂。
宋知歡作為一個鹹魚小廢物,自覺敏儀忙著的時候她在一旁無所事事令人心煩,又兼連續幾日的大雨,就乾脆蹲在屋子裡打理她那些亂七八糟的香料,好幾日沒出門。
雍親王又領了個差事,也就沒有人來騷擾宋知歡了。
這日驟雨初歇,宋知歡難得披了件斗篷預備出屋子,柔成可是忙了起來,又是命人備好雨具手帕,又是再三檢查燈火,又是備用的厚斗篷、小手爐,再有安排好沉穩利落的婆子丫頭,又拉著雲鶴的手嘟嘟囔囔地叮囑著,可謂是一萬個不放心。
宋知歡灌了半碗茶下去,見她還沒完事兒,心中好笑,於是對她道:「好了好了,柔成姐姐,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雲鶴和辛夷嗎?放心吧,我不過去玉芍軒看看華姝,看完就回來了。你好好看著我的香料,隔間兒里的松柏木片應該快要焙好了,千萬不要過了火候。」
柔成輕輕嘆了一聲,上前為她系好了斗篷,又將小巧的粉藍釉落梅紋瓷手爐遞了過去,溫聲叮囑了兩句,又道:「萬不可胡鬧,這個時節染了風寒可不是玩的。」
宋知歡對著她一笑,被一眾人簇擁著,浩浩蕩蕩地出了屋子。
算來華姝病在秋日的第一場雨後,距今也有三五日了,宋知歡總念叨要去看看,偏生一連幾日天不放晴,直到今日才有了機會,曬著秋日暖陽,踩著大雨留下的積水,一步步往玉芍軒去。
臨走前,她從花廳旁的暖房裡揪了七八朵紅得鮮艷的月季花,拿一個凈白的瓶子插了,也不假他人之手,抱在自己懷裡走著,又捧著個手爐,姿態愈發笨重了。
還是雲鶴看著好笑,路程未曾過半便好說歹說卸了那瓶花兒下來,只讓宋知歡捧著手爐,被辛夷扶著走著。
此時已算深秋,玉芍軒春夏之際灼灼鮮花大多敗了,唯有庭前兩棵垂絲海棠仍然盛開著,花朵嬌艷,不使秋日寂寥染上這處也曾花木葳蕤爭奇鬥豔的庭院。
廊下大多垂著湘簾,想來是怕寒風越過迴廊,橫衝直撞進了屋子,衝撞了嬌客。
倒有無窗的地方前,湘簾仍然卷著,有小侍女蹲在那邊支著個小葯爐子熬藥,裡頭早聽了通傳,芍藥披著件灰鼠皮棉氅衣殷勤地迎出來,對宋知歡笑道:「這天兒這樣冷,宋主兒怎麼過來了?」
宋知歡一面將手爐遞給她身後的小丫頭,一面攏著斗篷往裡走,隨口道:「擔心你家主子,過來看看。這天兒今年可比往年冷上不知多少,冬日怕是要難捱了。」
芍藥笑了笑,親自拉起藏藍厚呢子做面的棉帘子請宋知歡進去,一面輕聲道:「您來了,我們主子定然高興。今年天兒可不是冷呢?」
宋知歡抬步入內,一進來屋子便覺熱氣迎面而來,原來玉芍軒里地龍熏籠早早就都用上了,再往華姝日常起坐的西暖閣里去,更是覺得在寒風中沁了許久的身子一下子酥了。
華姝正倚著憑几在南窗下暖炕上坐著,見宋知歡來了便拍了拍身邊的位子,一面笑著道:「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柔成也沒攔著你,不怕過了病氣。你前兒讓人送來的葯,林大夫看過說對口,我就吃了,倒是很管用,如今已然快大好了,也多謝你記掛著我。」
辛夷上前服侍著宋知歡解了斗篷,宋知歡順著華姝的動作坐下,身子一下子陷入了柔軟溫暖的錦緞坐褥中,暖意陣陣湧上,讓她不自覺舒了口氣。
坐褥套子是明紫色緞子做面,紅芍藥繡花,是華姝一貫的華麗風格,她著意打量兩眼,竟覺著這大紅大紫的顏色鮮艷明麗很是不錯,至少冷天看著便覺溫暖。
一面在心裡感嘆,一面對華姝隨口道:「病這東西都是命里該有的,你傳給我了說明我活該。那葯你吃著好就是,那一瓶吃完,你這病也該好全了。」
「亂說什麼話呢!嘴裡沒個拘束。」華姝一時哭笑不得,那邊在炕沿兒旁暖墩上坐著的韻姐兒已起身對著宋知歡行禮,「給宋福晉請安。」
宋知歡見她身著銀紅綿紗襖兒,下系翠色羅裙,難得年輕,也壓得住這樣艷麗的顏色搭配;那一頭烏髮在腦後挽著個攥兒,斜插一支梅枝金釵,面容嬌艷若桃李,一雙眼眸無時無刻不含著笑,印進了人的心裡。
她見韻姐兒似是在給華姝喂葯的樣子,便調笑著打趣道:「難為你受得住你姑姑這脾氣,若不是你這樣服侍她,只怕這病還有的磨呢!」又看了華姝一眼,見她身上是肉粉色緙絲卐字不到頭的灰鼠襯衣,不比早年烏黑厚重的頭髮用一支喜鵲登梅紋的赤金扁方鬆鬆挽著,此時面帶病容,頗為憔悴,不似平日脂粉鮮艷,也是這模樣,才令人發覺她原來已是韶華不復的年紀。
宋知歡神情一黯,復又笑了,道:「韻姐兒怎麼穿的這樣少,也不怕冷。華姝你也是,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卻不讓我們韻姐兒暖和些。」
華姝先是一笑,拉著韻姐兒的手道:「可見我是有福氣的,和玉雖不在身邊,卻有韻姐兒陪著我。」又道:「這孩子火力旺,這屋子裡也熱,若披一件褂子,不多時汗就不斷了,不如就這樣,左右這屋裡也冷不了她。」
說著,她又斜睨了宋知歡一眼,笑罵道:「你過來就是來打趣我的嗎?若單是來挑刺兒的,趁早走吧,芍藥,送客,咱們這兒請不起你宋主兒這尊大佛!」
「哎呦喂,華姝你可是有了侄女忘了姐妹。」宋知歡輕哼一聲,用一種深閨怨婦獨有的幽怨語氣與眼神對華姝道:「你也不想想——這朱門深宅中多年,是誰陪著你過來的,當真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呀!」
「去你的吧你可!」華姝儼然極為熟稔宋知歡這一套變臉絕技,當即抄起炕桌上的小點心堵住了宋知歡的口,並道:「沒事兒哪來的這怨婦調調,那些個不正經的書少看!修婉還小呢,仔細帶壞了孩子。」
宋知歡用力咀嚼著點心,憤憤瞪大了眼睛,企圖以此向華姝傳達自己的憤怒。
可惜華姝毫不領情,直接從炕桌上斟了茶給她,宋知歡艱難地咽下那一口點心,灌了口茶水,然後吐槽道:「我倆誰帶壞了誰啊!她一天到晚在我耳朵邊上念叨那些亂七八糟的『如是我聞』『比丘比丘尼』『大慈大悲』,我都快被她帶坑裡了!要是哪天我張口就是『阿彌陀佛』,定然是那丫頭的錯!」
華姝毫不在意地翻了個白眼兒,並道:「你那兒不還有個張口閉口『大道無情』的嗎?放心,你不會被帶進坑裡的,頂多腦袋炸了。」
「你……!」宋知歡恨恨看了她一眼,怒道:「你就是仗著生病我不敢和你計較!」
「你敢和我計較!」華姝毫不相讓地瞪了回去,「你要敢和我計較,出了這個門,我立馬就斷葯!」
兩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互相瞪著耍小脾氣,韻姐兒掩唇輕笑著,捧著小茶盤悄然退下了。
那邊芍藥捧著個點心蜜餞的攢盒進來,見此心中瞭然,先將一枚糖霜櫻桃遞與華姝,「主子甜甜嘴兒。」又將新蒸的米糕捧給宋知歡,然後笑道:「兩位主兒都是多大的人了,這樣吵架,反而讓韻姐兒看了笑話。」
「她敢!」華姝輕哼一聲,「我是她姑姑,她敢看我笑話。」
宋知歡伸出白生生的手指頭懟了懟她胳膊,「人家這你床前床后的伺候著,還不夠孝順?你還挑上理兒了?」
華姝白了她一眼,吩咐芍藥,「前兒福晉賜的那兩匹哆羅呢,把那一匹玉色的給和玉送去,艷紅的給韻姐兒裁一件褂子、一件襖兒,用大紅綿紗做裡子,那丫頭穿艷色好看。餘下的做成半身無袖的小馬甲,也按那丫頭的身量做!剩的人家說我吝嗇!」
芍藥笑呵呵地答應了,又道:「奴婢就知道您有安排,那東西來了也沒往箱子里收,當下命人取了去做就是。」
「揣測上意!」華姝覺著口裡的苦味被糖霜櫻桃壓下去了,睨了芍藥一眼,縱然美人遲暮,卻更有一股歲月留下的婉轉風流,一雙桃花眼眸不似當年清澈,卻更加風情萬種。
芍藥笑吟吟將八寶攢盒在炕几上放下,她是自幼服侍華姝的,這些年也沒出去嫁人,一直跟在華姝身邊,算來也是三四十的人了,眉眼鬢邊早被歲月染上了風霜,笑容中卻仍然透著包容與溫柔。
宋知歡並未多坐,華姝也沒許她多坐,縱使自己養病,身邊只有一個韻姐兒,對這群姐姐妹妹們分外想念,也到底怕過了病氣給宋知歡,沒多一會兒便連連表示要送客了。
宋知歡自然不會多想,見華姝精神頭不錯,天色又確實發暗了起來,便起身離去了。
從玉芍軒回來,宋知歡便鬆了口氣,對柔成感嘆道:「果然華姝身邊還是要有個人陪著的,如今韻姐兒在她身邊,我看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柔成只笑著道:「自己嫡親侄女兒陪著,李福晉自然是舒心的。」
說著,又將一盞熱茶端給她,輕聲道:「快喝些熱的去去寒,外頭天兒那樣的冷,若是您再病了,那可真打奴婢的臉了。」
宋知歡一挑眉,「我病了,怎麼就打你的臉了?」
柔成溫溫和和地笑著,「您若病了,豈不就是奴婢侍候不周了?」
宋知歡輕嗤一聲,「我倒不知我幾時有這牽連旁人的毛病了。」雖如此說,卻還是端起茶盞慢慢飲著,等覺著身上暖和了方才放下,並對捧著小食盒進來的辛娘吩咐道:「日前寧馨送來兩瓶『和生驅寒丸』,是在你那兒收著吧?回頭尋出來,給青庄送一瓶去,她身子不好,最近天冷,更要注意。」
辛娘笑著答應了一句,又將燉品端出奉與宋知歡,一面念叨了一句,「您要,還是先想想自己吧,這兩年身子可沒有年輕時候好了,再不注意注意,老了有的您受得!」
柔成在一旁也連聲附和,並道:「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該多注意注意了。」
宋知歡無奈,也剛不過她們兩個,只能苦著小臉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始接受辛娘補湯燉品的洗禮,一連好些日子,只覺舌頭都苦了,方才得了辛娘的應允,停了膳品。
這一停,宋知歡可喜了,恨不得就在院門口放炮仗,好生慶祝慶祝。
這日青庄過來走動,見宋知歡盤腿坐在炕上美滋滋地挖著酥酪吃,便也笑了,道:「聽說你連著用了六七日的葯膳,今兒才停了?」
宋知歡聽了聲響抬頭來看,見是她便滿心驚喜,忙起來道:「你怎麼過來了?是今兒才停了,辛娘那丫頭,心忒狠了,任我怎麼求,還是給我喝足了七日!」
青庄抿嘴兒一笑,被宋知歡拉著在炕上坐了,端著侍女捧來的茶水飲了兩口,方道:「早前就想過來了,但這幾日雨大,也一直不得出門,今日天氣好,我便多來走動走動。多謝你特地命人送去的葯,驅寒極好。」
「寧馨就愛鼓搗這些東西,我用著覺得好才命人給你送去的。」宋知歡與她也有許久沒見了,也耐心地與她說著閑話,「今年的天氣確實不好,一入秋就是連綿的雨,或大或小,總不停息。前兒停了一回,我好生歡喜,不想卻只挺了一日,我往華姝那裡走動一遭,便又下了起來,也沒工夫去看看你。」
青庄溫和地道:「我也聽說她病了,只是今兒出門就先往你這裡來了,等會兒再去看她。倒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因這雨,請安免了多日,我也許久沒見她了。」
宋知歡聽了就道:「她倒是很好,在屋裡養病,有她侄女貼身服侍著,小丫頭貼心,在她身邊也討她喜歡,我上次去看,她的精神頭很不錯。」
「那便是好事了。」青庄鬆了口氣,道:「咱們都這麼多年了,當年怎麼樣的齟齬矛盾,也都過去了。前日我聽她這個時節病了,還很是揪心呢!」
說著,她又不知想起什麼,面上透出淡淡的哀愁來,輕嘆那一聲,道:「說來,如今咱們也是三四十的人了,半老徐娘。」
宋知歡聽了可不開心了,「什麼半老徐娘,三四十很老嗎?我還沒到四十呢!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竟是渾說!這事兒也是能拿來玩笑的?」青庄搖搖頭,嘆了一聲,抬手在她額間輕輕一點,「多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雖如此說,眸中卻也帶著包容與少許艷羨。
宋知歡笑眯眯攬著她的肩,道:「人嘛,無論年齡多大了,總是心態最重要的。你總告訴自己:我老了,我老了。那可不就是老了嗎?你若日日告訴自己:我還年輕著呢。那即便年齡不輕了,心裡年輕,容色也年輕了。」
「那句詩怎麼說的來著?」青庄笑看了她一眼,道:「我記得聽修婉念過:最是世間留不得,紅顏別鏡花別樹。」
「那是: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宋知歡嗔她一聲,又開始胡攪蠻纏起來。
青庄終究擰不得她,還是不得不點頭同意了她的觀點,並且表示自己再也不說老了。
宋知歡女士對此極為滿意,表達了自己的讚許過後,又抓起桌上的點心,帶著青庄吃吃喝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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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有個小細節,能夠在細微處表明女主的好人緣——芍藥捧了點心來,正常按照待客禮節,是一定要先請客人的,但是她先把蜜餞給需要去苦味的華姝,說明潛意識裡她並沒將宋知歡當成是客人。
就這樣。
感謝:
讀者「吾筱敏」,灌溉營養液+22020-08-0300:39:57
讀者「問問」,灌溉營養液+102020-08-0222:28:50
讀者「月半殤」,灌溉營養液+102020-08-0222:14: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