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
宋知歡聽了笑了一聲,道:「也好,我這邊清靜些。」
彭川子「唉」了一聲,引著宋知歡慢慢向永壽宮內看:「這永壽宮前庭院里種的是海棠,□□院里還有皇後娘娘特意吩咐人移植來的各樣果樹花朵,都是從王府里住雲館移植過來的,吩咐花匠小心伺候著,養息一段日子,比從前也差不了。
先帝爺在位時永壽宮大修過,因溫僖貴妃的喜好,明間前後安的是都雙交四菱花扇門,暖閣里的窗亦是同樣的花樣。不過內間的槅扇落地罩是換了的,或是『四合長春』,或是『仙鶴流雲』的黃花梨,是萬歲爺吩咐的。」
宋知歡不得不恭敬笑著,道一聲:「多謝萬歲爺用心。」
實在是非常流於表面了。
今日難得日頭正好,暖洋洋的陽光打在黃色琉璃瓦上,光輝耀眼。
宋知歡仰頭看了半刻,然後眯了眯眼,忽然嘟囔了一句:「打理起來得多費氣力氣。」
「這些瑣事便無需您操心了。」柔成笑著上來扶她,輕聲道:「往裡看看去吧。」
宋知歡答應了一聲,便已有雲鶴上前打起品紅緞面綉喜鵲登梅的棉門帘,請宋知歡入內。
一入正殿的明間,迎面見的就是幾階梯上設著的紫檀嵌螺鈿鶴鹿同春紋寶座,後有松鶴延年、歲寒三友及喜上眉梢紋的八面屏風,寶座兩側設香幾、宮扇,明間當地為錯金螭龍紋香爐。
殿內高懸燙金匾額,上書「令德淑儀」四字,宋知歡稍稍偏頭,依稀記得這應該是乾隆時期掛上的,怎麼此時就在了?
彭川子已笑道:「此乃萬歲御筆,命內務府製成匾額,懸挂於正殿之上,一次嘉許娘娘。」
我看是提醒我吧?
宋知歡嘴角抽搐兩下,向兩邊看去,東側隔斷用花梨木透雕四合長春落地罩,西側用仙鶴流雲,顏色鮮亮,垂著松綠色的幔子,冬日裡很是溫暖。
柔成懇切道:「請娘娘寶座落座,受奴才等行禮。」
宋知歡稍稍一怔,然後應了一聲,一步步向上,在寶座上落座。
彭川子與柔成一左一右,引永壽宮內眾宮女太監向宋知歡請安。
皇帝後宮不豐,六宮尚且未滿,這偌大的永壽宮也獨宋知歡一人居住。
論舊例,宋知歡一人獨居永壽宮內本該有有十二名太監,八品首領太監兩名,負責打點永壽宮上下洒掃,跑腿傳話也是他們的活。
日後永壽宮若是再添人,便按照新人的位份增添太監服侍。
不過皇帝愛節儉,登基幾個月,宮人已裁了不少,宋知歡也嫌人多鬧心,如今永壽宮裡算上彭川子共九個太監,她近身自然有潛邸帶來的侍女服侍,太監們交由彭川子統領,多大時候也不會在內殿侍奉。
貴妃身邊能有八名宮女服侍,嬤嬤們例外,是要看實際情況的。
說實話,比從前在王府里時還不如呢。
不過如今和在王府里也有不同,從前是院落內上下大小事都由侍女們打理,如今卻有小太監們做雜事,她們只需圍著宋知歡轉便是了,倒也足夠。
永壽宮這邊又有小廚房,不得不多添兩個人服侍,這也算是宮中的一例。
敏儀那邊自有籌劃,各宮都是如此。
且說王府里素日貼身服侍宋知歡的婢女們,除了一個紅苕年紀到了回家分配,餘下的丫頭們都跟著入宮了。
一時想著這些瑣事,宋知歡略略愣了愣神兒,回過神來便見滿屋子跪著的,忙命道:「平身吧。我這裡事兒也不多,跟慣了我的都是知道我的脾氣的,別惹事兒,說說笑笑的咱們都好過。若真鬧出什麼事端來,我不管這些,柔成掌罰。她是自幼服侍我的,深知我的性子,我也信得過她。此後永壽宮裡諸多雜事便交給柔成和彭川子你了,大事小事你們商量著就是了。柔成,每人給個荷包,我有些累了,都散去吧。辛娘,想喝牛乳茶,再做兩味小點心各處送去,你知道她們的口味的。」
各人答應了,柔成將早備好的小荷包發給了眾人,然後便各自散了。
幾個小太監從前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站在院裡面面相覷。
「行了,干瞪什麼眼兒,幹活去。」彭川子敲了敲一個小太監的頭,道:「這位主兒和氣,也不會有什麼為難人的事情,你們可是我特意挑了來的,若是打了我的臉,那可就好看了。」
「嗻。」小太監答應了,過去幫忙安置箱籠。
這邊宋知歡見得了安靜,一下子就鬆懈下來了,先閑閑打了個哈欠,然後抬手向上指了指,嘖嘖道:「這老人家也不知什麼意思。」
「主子!都入宮了,不可這樣口無遮攔的。」柔成嗔了她一聲,一面扶她起身,「您今日也該累了,不如歇一歇?西暖閣里的炕燒上了,一應坐褥靠枕都是您用慣的,去那邊待會兒?」
宋知歡搖了搖頭,道:「你帶著我再四處看看。」
雲鶴在一旁抿嘴一笑,輕輕推了推柔成:「地盤還沒認完呢,咱們主子坐不住。」
宋知歡一開始沒覺出什麼不對來,直到走進暖閣里方才反應過來,回身狠狠瞪了雲鶴一下,「你當我是貓嗎?」
「好了。」柔成柔聲勸著她回身,又輕聲道:「這宮裡的格局和從前到底不一樣,這邊的次間設著暖炕,日常起坐在這裡。次間和稍間中的隔斷是花梨槅扇,這大塊的黃花梨木料透雕八寶聯春,是咱們修婉格格從蒙古給您送來的。」
本來宋知歡還感念著女兒的孝心,瞄到那圖案又猛地一激靈,本來還有些睏倦之感,這會子一下清醒了,咬牙切齒地道:「這丫頭千里之外還念著要渡我,我可真是感激啊。」
「到底是咱們小主子的孝心,八寶吉祥,意頭也好。」柔成笑著勸了一句,又道:「許是恭嫻公主和敬貞公主商量好的,恭嫻公主府送來的是透雕嫦娥奔月的大塊黃花梨,尺寸就按著永壽宮宮室,安在東暖閣里做寢間與外間槅扇正正好好,沒個時間準備是預備不好的。明間寶座那邊的八面屏風是太子爺送來的,還有一面玉堂春富貴的紫檀嵌玻璃屏風,是咱們四貝勒送來的,奴婢命人擺在更衣間里了。」
「還是暉兒和弘皓知道心疼我。」宋知歡剛要痛訴一番感慨,卻聽柔成繼續笑道:「不過四貝勒還送了整部手抄《南華經》來,奴婢擺在您的書房案頭了。書房安排在西邊耳房裡,您不必急。」
宋知歡冷哼一聲,「你都這麼說了,我還急什麼呀?」
柔成輕輕笑了一聲,上前推開槅扇,露出西稍間里,先入眼的便是懸挂在西牆上的凌寒梅花美人圖,下設紫檀香案,香案上有一隻雕花瑪瑙瓶,內插著一枝白梅,暗香幽幽,華美中不失素雅。
另有白點朱流霞花琉璃盞、一隻纏枝玉蘭翠葉小銀薰爐,左右搭配得當。三樣小擺件間又擺著兩部書,看似擺放隨意並不規整,卻帶出另一種書香清雅之氣來。
看到這裡,宋知歡先嘖嘖贊了一聲,「不錯呀柔成。」有心機。
柔成淡笑一下,受了誇獎。
就在香案正前方的,是紫檀雕藤蘿纏枝羅漢榻,正中為一條梅花紋紫檀小邊幾,不過近十寸寬,小小巧巧,玲瓏清秀,兩邊各鋪著淡青綉素白花朵的軟墊坐褥,設著靠背、迎枕。地下兩邊設腳踏,正中有一接著小邊幾的杌子,擺著唾盒、茶具等物。
臨窗的兩邊都設著螺鈿小斗櫃,上零散放著些小擺設,顯得不那麼規整肅穆。
整個殿內都是大塊的玻璃窗子,清透明亮,陽光打在殿內,毫無憋狹之感。
此時南北窗均有陽光照入,不大的空間里清亮透徹,很令人舒心。
一時看過西暖閣,宋知歡道:「這樣一逛,倒是覺得在宮裡和在王府里也沒什麼區別了。」
柔成抿唇一笑,嗔道:「哪能沒什麼呢?」
「確實沒什麼。」雲鶴若有所思:「除了院子小點,侍衛多點,怕是不好活動筋骨。」
柔成瞪她一眼:「一天到晚你都想什麼?」
雲鶴委屈巴巴,「我本來就是近身護衛主子安全的,可這些年也沒個正職,一直跟著你們打雜。」
宋知歡立刻出來打圓場,又拉著二人去看東暖閣。
東暖閣的次間一看就是為了照顧宋知歡等人的心情愛好設立的,臨窗一條小炕,比西暖閣里的小了許多,想來也不過是個小坐的地方。炕上搭著暗紅撒花條褥,為方便日常,又設兩條梅花小邊幾。
最佔地的便是當地一張紫檀大八仙桌了,吃飯略大些,打牌卻很湊手。
宋知歡連連讚歎,道:「這桌子好啊!我坐上去,定然手氣極佳。」
柔成抿著唇強忍笑意,一面請宋知歡一步向內,推開槅扇后一勾水紅撒花簇錦軟簾,露出寢間的格局來。
宋知歡打量著,見一應寢具妝台都顏色極好,鮮亮明麗,很合心意。百子千孫架子床上垂著松綠色雙綉草蟲花卉的軟煙羅帳子,寢枕被褥都是習慣的樣子,便笑了,道:「這屋子一看就是你布置的。」
又瞥了一眼那架子床,「我就說這花紋俗氣。」
柔成無奈道:「哪一宮的娘娘都是這個花紋的,內務府就備的這個,自顧帝妃都取一個好意頭罷了。您是沒看到綉院送來的床帳子,那葡萄葫蘆瓜瓞綿綿小童子才是活靈活現呢,可見這宮裡風氣如此。」
「沒審美。」宋知歡嘖嘖感嘆兩聲,又轉了一圈兒,便覺著困意上來了。
她昨夜因為搬家興奮,硬生生熬到半夜,到底年齡上來的,這會子興緻一下去就困得不行,柔成忙帶人服侍她寬衣洗漱,送她上了床。
遷宮之日晚間請安免了,敏儀這會子正為了自己沒分個地盤鬱悶著呢。到底為了弘暉,也得和皇帝聯手演一出「舉案齊眉、鶼鰈情深」的戲碼。
中宮位子要穩,太子地位要穩,她總得有些割捨。
冊封禮定在二月中,內務府送了貴妃等級的冠服來。
柔成給了太監打賞,回來見宋知歡倚著羅漢榻發獃,便輕聲道:「這都二月里了,倒春寒還這樣嚴重,比往年冷了許多。」
宋知歡身上毛邊兒的衣裳還沒下身,腿上搭著一條銀紅軟氈,手裡擺著個小湯婆子,聽了柔成的話回過神來,隨口道:「再看看吧,過幾日也該好些了。春播不是還早著呢嗎?」
柔成笑道:「是還得等些日子,只是若總這樣冷著,咱們行動也不便宜。」
一時說著話,辛娘捧著個小茶盤慢步近來,將一隻蓮花蓋碗奉上,笑道:「這幾日您有些咳嗽,備的是百合杏仁羊乳酪,嘗嘗?」
柔成挽袖掀了蓋碗,又將一隻小銀匙奉上,宋知歡嘗了一口,眼睛一亮:「這味兒比從前的好像好了不少。」
辛娘笑了,「宮裡的份例杏仁送來的極品,比從前用的可不好了許多?」又道:「這些日子見了許多食材,都是從前難得的,等奴婢調著方兒地給您做,保准茹素也不讓您瘦了。」
宋知歡笑眯眯答應了,「那我可等著了。」
這邊的小日子細水長流地過了起來,宋知歡很快適應了宮中的生活。永壽宮雖然較之住雲館小上不少,但有景點加成,心理上的滿足感爆棚,又有柔成幾個貼心又貼身地服侍,極為順心。
那邊太後娘娘倒是還沒停息了自己搞事情的步伐,連連稱病不起,又以身逼迫皇帝下詔召十四王爺回京。
母子兩個鬥法,就苦了被夾在中間的敏儀了。
到底四十來歲的人了,敏儀這樣侍疾一二個月,便徹底一病不起了。
這一下子可是往熱油里潑水,前朝御史群情激奮上書太后無狀,敏儀自此稱病在養心殿後寢殿旁的體順堂中養病,太子妃自然要為婆母侍疾。太后那邊被氣的夠嗆,也沒心思管著婆媳兩個了,等恢復了妝台打算再出來折騰折騰的時候,自己剛露出點要人來侍疾的意思,後宮里的妃子們就彷彿約好了似的。
這個封妃大典上受了風寒,那個為皇后侍疾時勞累過度,還有素來體弱堅持不住的,反正就是沒人去搭太后的茬。
太後有心指責眾妃不孝,奈何前朝的御史們不搭這一茬,皇帝倒是去侍疾,心機男在大臣面前故意咳了兩回,便有大臣諫言保重龍體了。
於是太后那裡又沒人問津了,她老人家又鬧著要讓宗室王妃侍疾,御史們可不樂意,向皇帝上書要求太后「養頤安年、修養品性」。
皇帝只能表達出萬分的無奈來,當庭拭淚。
宋知歡聽說了,默默在心中想道:心機男計謀得逞。
沒錯,心機男已經成為了皇帝繼胤禛大爺之後的另一外號,只宋知歡在心中念叨,無外人知曉。
且說後宮里,敏儀病了,宋知歡還去陪了兩日,後來自己也「染了風寒」,就老老實實在殿內蹲了七八日,待外頭風頭差不多了,方才往養心殿去看敏儀。
永壽宮到體順堂可方便,永壽宮外自有一條甬道通養心殿吉祥門,一入吉祥門,沒多遠便是養心殿後寢殿,敏儀就在後寢殿東側三間打通了的耳房裡居住。
聽了狹窄了些,其實也很是闊朗,只是處處擺設簡樸素雅,其實仔細算下來,只怕比翊坤宮內殿擺設價值也差不多了。
宋知歡入內時徽音正服侍敏儀用藥,只見敏儀身著靛青衫子,倚著迎枕歪在炕上,烏油油的頭髮盤在腦後梳著一個簡單的包頭,沒佩首飾,沒上脂粉,顯出幾分衰老之態來。
宋知歡腳步猛地一滯,忽然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大家都老了。
敏儀笑著看來,見她頓在那裡,便打趣道:「喲,這是怎麼了?咱們知歡在哪兒受了委屈了?」
「沒什麼。」宋知歡搖了搖頭,一面慢慢入內,一面長長嘆了口氣,「只是忽然發覺,原來咱們都老了。」
「我們老了,你可沒老。」敏儀握了握她手,見入手熱熱的,便笑了一下,讓她在炕上坐了,輕笑著抬手撫了撫眼角額間的細紋,嘆道:「我算是最小的了,面上也有了細紋褶皺。華姝與青庄更是。寧馨幾個年輕,還看不大出來。唯有你,和華姝青庄年紀相仿,比我還大上兩歲,卻不顯老態,肌膚細嫩的緊。」
說著,嘖嘖感嘆道:「當真是,操心的勞碌命老得快呀。」
「你是說我閑嗎?」宋知歡揀了塊點心在手中還沒入口,聽了這話便抬頭看先敏儀,道:「我也很忙的好吧。」
「是是是。」敏儀無奈笑著,「你忙著吃吃喝喝,忙著逗小娃娃,忙著看話本子,忙著……」
一時屋子裡笑聲不斷,宋知歡決定還是不揭自己的短了,見敏儀用畢了葯,便自小攢盒內扎了一塊蜜餞果子遞過去,輕聲道:「甜甜嘴兒。我怎麼覺著你的葯愈發苦了呢?」
「都隔了多久了,還不許換方子的?」敏儀笑了一聲,道:「太醫說我這兩年操勞的緊,身子虛的有些過了,要慢慢溫養。」
宋知歡聽了內心著急,敏儀見此笑著安慰她道:「我還沒急,你急個什麼呢?放心吧,太醫說了,無妨的。咱們不是約好了,要一起活到九十九嗎?安心。」
說著,她輕輕在宋知歡的手背上拍了拍,笑著道:「我這葯啊,怕是要喝上一段日子了。這些日子總覺得屋子裡都是葯氣,你看看,不如把你調的香揀些能熏屋子的送我?」
見宋知歡還是不大放心的樣子,她便無奈道:「你可安心吧,沒什麼大事兒。這病說到底還沒正經發出來,太醫就發現了,慢慢喝葯,好的日子在後頭呢。」
徽音也勸道:「阿娘可別操心了。額娘的身子確實沒什麼大礙,只需慢慢溫補便好。」
宋知歡又看了她們兩個兩眼,見都很是認真,便放下心來,連聲道:「若真有什麼問題,可必定要告訴我的。若是瞞著我,我可不依。」
「哪敢瞞著您啊?」敏儀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打趣般地嗔她一句,然後指了指她手中的點心,道:「這乳酥是玫瑰餡兒的,想來你不愛吃。旁邊那個格子里的是芝麻棗泥核桃花生的,添著青絲兒,倒不膩口,你嘗嘗。」
宋知歡於是將手中那一塊放下,依言拈起另一個格子里同樣皮子的乳酥嘗了一口,然後連連點頭:「這點心滋味好!比辛娘的手藝也不差了。」
敏儀笑了笑:「這是先帝爺御用餑餑房的手藝,能不好嗎?」
徽音在一旁笑道:「前兒毓慶宮小廚房作了青玉豆糕,媳婦吃著滋味倒好,清甜不膩,命人給額娘與阿娘都送了,也不知覺著如何?」
敏儀點了點頭,道:「那個點心味兒也好,用過葯吃倒不膩。」
宋知歡仔細想了想,也道:「確實滋味不錯,從前青玉豆糕若說好,還是百味樓的最好。他家的點心號稱是前明宮廷秘方,我吃你送去的,倒比那邊還好些。」
「可見這些年宮廷秘方沒少改進。」敏儀笑著打趣了一句,娘仨都笑了起來。
一時敏儀又問徽音:「前兒不說秀澤染了風寒?如今怎樣了?」
徽音將一盞蜜水奉與敏儀,然後笑道:「好多了。前兒御花園的花開了,那丫頭去賞花,受了寒氣。倒也不嚴重,用了葯,好了許多了。昨兒她哥哥出宮,又特意給她帶了百味樓的點心,那丫頭就更好了。」
宋知歡笑道:「永璉昨日帶回來的點心確實不錯。從前常吃,不覺什麼,如今身處內宮,吃到外面的手藝倒是很驚喜。」
「要不然說是璉小子的用心呢?」提起孫兒的孝敬,敏儀亦是眉開眼笑,又道:「昨兒點心也給前殿送了,聽說咱們萬歲爺拉著大臣們炫耀呢。這下子可有不知多少朝廷棟樑家的小子們要遭殃了。」
「人都怕比較啊。」宋知歡發出一聲感嘆,「和永璉一比,我就覺得弘皓可以扔了。」
「這又是怎麼了?」敏儀先時一怔,復又恍然大悟,笑了起來,「人家不就是送了你一部《南華經》嘛,手抄的,足夠用心了,何況還有一架屏風跟著呢。」
宋知歡向後倚了倚,端著茶碗啜了口清茶,長長嘆了口氣,「我算是徹底明了了,我這輩子都逃不開他和修婉了,修婉身處蒙古,千里迢迢給我送個禮,本來我是很驚喜的,翻看一開,打頭一部《金剛經》,結尾一部《地藏經》。呵,倒是有孝心。」
可我不信這些啊!
我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馬克思信徒,馬哲一遍過的那種。
宋知歡默默於心中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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