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進化

傅集賢理成了一個腦子有包的人，就是字面意義上的腦子有包……剛剛被真中葵掀下沙發的時候，他的額頭跟茶几的角來了個親密接觸。

幸運的是，桌子的角是圓角而不是直角，所以他不至於頭破血流；不幸的是，桌子終究還是比腦殼硬一些，他該疼還是得疼。

「所以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真中葵對著傅集賢理這樣問道。

被這麼摔了一下之後，傅集賢理腦子裡的弦似乎終於掛上了，這人似乎開始恢復正常……有可能真正的現實世界、熟悉的人讓他重拾自我，也有可能是這人就是單純的欠打，有一說一，打一頓一切就都恢復正常了。

傅集賢理一邊揉著腦袋上的包，一邊露出了個追憶的神情，稍稍沉默了一會之後他才對著真中葵講述了有關於自己跟悠紀華經歷的事情——他的沉默不是因為事情有些久遠，而是因為事情有些沉重。

時間上的錯位讓這件事顯得尤為不現實，嚴格來說，這其實只不過是昨晚發生的事情，然而它卻又是兩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情……傅集賢理在搞清楚了實際經過的時間之後，首先感覺到的就是慶幸，他也有這種比較走運的時候。

還得說，他與悠紀華的這次旅途果然是一帆風順的。

如果傅集賢理在陪悠紀華進入「古神夢境」的時候經過的現實時間過長的話，那麼事情就麻煩了……組織的「聖子」離家出走的時候，他同時也跟著消失了，那樣的話就由不得別人不懷疑到他的身上了。

「一路上的見聞就是那麼的單調，而等到我們看到了所謂的『守門人』，用某種辦法將它喚醒之後，最後的通路就顯現了出來。

而後有『人』從通道之中走了出來，將悠紀華的精神體從她早已不堪重負的肉體之中引導了出來，最後的最後，悠紀華跟隨著那個『人』走進了通道之中……我們的目標就這樣達成了。」

傅集賢理把事情講述的很簡單，或者說這件事本身就並不複雜，只不過它涉及到的神秘的部分有些過於神秘了，所以顯得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真中葵試圖理解這件事情，思考了好一會之後，她才接著開口說道，「神子經過漫長的旅途回歸了神的懷抱，這怎麼聽怎麼都更像是中世紀的宗教傳說……也就是說，理君你真的見到了『古神』了嗎？」

「有一說一，我不認為那個從通道里走出來的『光人』是『古神』，僅僅就我的主觀感覺來說，『古神』的形象不應該……那麼的通俗，我覺得祂應該是一種完全超乎我想象的形象才對。

『光人』是人形的剪影，它還是顯得太普通了。

但我也不覺得我們走錯了地方，『夢境』的最深處應該是可以從精神層面上與『古神』產生聯繫的，再加上悠紀華的精神體徹底超脫了出來……儘管這是個挺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但我還是願意認為這是一件成功了的事情。」傅集賢理解釋著說道。

「理君，到了現在你倒是不懷疑『古神』的存在性了。」真中葵覺得傅集賢理這種「新手」似乎經歷了太多「怪誕事件中的怪誕事件」，而且他的接受能力居然還不錯。

「我倒是想堅持唯物主義世界觀，但是我經歷的事件似乎由不得我不把某些事實接受下來了。」傅集賢理怎麼能不接受這種事情呢，一來他送走了悠紀華，二來他自己也是一個「原胚」。

「如果事情如同你描述的那樣的話，那麼算作你們打成了目標也沒什麼問題……沒想到聖子經歷了如此不幸的人生，如果能這樣從桎梏與現實之中得以解脫的話，那麼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真中葵順著傅集賢理的意願，把這件事情的結果向著更溫柔的方面進行了描述。

實際上呢？實際上真中葵仍然覺得「古神」是虛無縹緲的，她也不否認「古神」的存在，但她認為「古神」是不可接觸的。

她覺得傅集賢理在「古神夢境」的最深處看到的景象、經歷的事情有可能都只不過是夢境對於他們的願望與期待的一種單純的反饋現象，所謂的回到「古神」的身邊只不過是一種虛妄的景象，如同一場置身其中的電影一樣。

或者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聖子的精神體能夠得以回到「古神」的身邊，這就一定會是一件好事嗎？普通人的意識如果能夠抵達神的身邊的話，那這種意識有極大可能會被同化或者吞噬掉……

當然了，這種無端揣測真中葵並不會說出口，這件事終歸還是應該向著積極的方向猜測的，就跟傅集賢理說的那樣，事情已經成功了……無論如何，悠紀華都實現了解脫。

之前真中葵並沒有想象過悠紀華經歷著那麼痛苦的人生，坦白說她現在對對方是充滿了同情與憐憫的。

「那你又是怎麼從夢境的最深處回到現實的呢，去的時候是有人在幫你指路的，回來的時候可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真中葵突然意識到了傅集賢理獨自在夢境之中行走了那麼長的時間，他其實也夠可憐的，於是看向他的目光不禁柔和了起來……葵姐一大清早的，好像就有點母性泛濫了。

「嗯……那是因為悠紀華在離開之前給我留下了點小禮物。」

傅集賢理其實還是靠著悠紀華的幫助才返回現世的，或者這種說法不確切，其實悠紀華的「幫助」現在似乎已經成了他自己的力量與特質了。

說著，傅集賢理伸出拇指向後指了指自己的身後，「葵姐，以你的靈視能力能夠看得到我背後的光環嗎？」

悠紀華給他留下的「禮物」，並不是什麼暫時性的消耗品，而似乎是一種永久性的「賦予」。

從古神夢境返回現世的歸途之中，閑著沒事的傅集賢理把大量的時間都花費在了研究這個光環上，他發現這東西是一直存在的，不過受他的精神活性與主觀意向的影響，它有時候會「藏起來」，有時候會顯示出來。

真中葵眯了眯眼睛，然後說道，「看到了啊，就跟背著個自行車輪胎似的……雖然白色的輪胎比較少見。」

傅集賢理，「……」

葵姐這話說的，是不是有點不中聽？看著散發著柔和光暈，就跟天使頭上頂著的天使之環一樣的東西，怎麼跟輪胎相提並……好吧，確實有點像輪胎，「天使之環」沒這麼大個的。

「咳……總之光環只不過是一種表象，實際上應該是我的精神層面得到了某種晉陞或者進化，所以我能夠看清楚夢境之中的路了。

同時，我的精神與身體方面似乎達到了一種平衡，這……勉強能算是我此行的收穫了。」傅集賢理笑的有點不自然，這能算是「收穫」嗎？

「我的能力發生了一些變化，而且我以後估計也不再是『物理全才』了，應該也具備了處理靈體類事物的能力。」

悠紀華留下的「禮物」應該是源自於「原胚」的精神力量，而這種力量能夠跟傅集賢理很好的契合起來，因為本身這就是一體兩面被分開的東西。

「新的變化有利有弊，利處在於能力更加的便利了，而缺點則是在於……我用不出觸手能力來了，也就沒辦法躲進『烏龜殼』里去了，似乎防禦能力被消減了。

倒不是沒法防禦了，只不過終究還是不如藏在烏龜殼子里令人安心。」

舉個例子來說的話，現在的傅集賢理依然能擋子彈，但是他必須意識到了危險才能這麼做，而不是跟之前一樣，壓根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對他抽冷子放冷槍。

一邊說著，傅集賢理用「念動力」控制著一個水杯在半空中飛來飛去……他覺得他以後可以改個外號，叫做「戰慄的傅集賢」，然後去組織里應聘當NO.2，等外星人來了之後去幫忙打外星飛船。

「進化么？這應該算是一件好事吧。」真中葵看著傅集賢理的表演，覺得等級提升應該是一件好事……主要是傅集賢理強調了精神與身體的平衡性。

平衡是很好的東西，如果是「凝血術」與「凝神術」的平衡的話。

「嗯，現在想想，我覺得我之前就有點輕微精神扭曲的跡象。」傅集賢理似乎已經研究出了什麼了不起的成果。

「哈？」真中葵莫名其妙，壓根不知道這貨在說些什麼。

「葵姐你看，我之前喜歡亂說話、說廢話與刺激人的話，不就是精神不安定的表現嗎？我覺得那是有身體異變導致的精神失衡後果。」傅集賢理煞有介事的說道。

「……這難道不是性格使然嗎？」

真中葵覺得傅集賢理在強詞奪理，這個跟精神失衡有什麼關係？真中葵覺得「人語者」之所以是「人語者」，那是因為他一出生就是「人語者」了，與其他客觀條件沒什麼關聯，這是純主觀的事情。

「不是，我覺得是能力覺醒之後導致的。」

「因為不平衡？那你現在平衡了，所以那種亂說話的毛病能改過來？」

「不太能，雖然平衡了，但是我畢竟已經養成了那樣的說話習慣。」

真中葵：「……」

我真傻，真的，我有那麼一瞬間居然產生了這人似乎能搶救一下的錯覺。

玩完了杯子之後、把事情都對著真中葵交代清楚了之後，傅集賢理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後自顧自的重新走進了真中葵的卧室。

葵姐有點莫名其妙，過了一會之後，她跟過去一看，發現這人已經抱著她的羽絨被再度睡著了。她有點無語，但沒有說什麼，而是踮著腳退出了卧室、無聲的關上了房門。

真中葵其實感受的出來，悠紀華的事情對於傅集賢理的影響應該比他表現出來的還要更嚴重一些，但這個她只能裝作不知道……有些事情只能靠一個人自己承擔，有些事情的影響只會隨著時間的延續而逐漸淡化。

這種時候，聰明的女人只需要默默等待就好了。

傅集賢理並不知道真中葵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隔了那麼長時間之後，終於真正的睡了一個安穩覺……悠紀華的事情完成了，對組織那邊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所以他也就徹底放鬆了下來。

就是有點不理解為什麼他還要賴在這裡睡覺，為什麼不回自己家呢？可能是他睡了兩次之後就開始認床了吧，葵姐的床更舒服一些。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

真中葵已經先一步把他那套洗好的衣服掛在了一旁的衣柜上，傅集賢理醒來之後剛好可以換上自己的衣服……挺好的，很賢惠，就是衣服穿上之後他覺得有點彆扭了。

沒辦法，葵姐直接把他的挺貴的西裝塞進洗衣機里水洗了。

傅集賢理換好衣服之後，走到客廳，發現這時候真中葵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呢，電視上正在播放什麼娛樂節目，音量很小以至於他直接聽不太清。

「理君，你睡覺的時候手機收到了幾條信息，我不小心瞄到了一眼……你母親還有另外一個人叫你回山梨一趟，似乎是為了手術的事情。」

「手術？」

傅集賢理斷電很久的手機一直放在客廳角落裡充電，所以真中葵不小心看到信息不算有什麼問題。

只不過「手術」是什麼意思？

他拿過手機來看了看之後，這才明白了過來是怎麼回事。

「喔，原來說的是把我身上的金屬部件取出來的手術，不過……這手術不在東京進行嗎？要回老家？」

這似乎不是那種特別高難度的手術，所以在哪裡進行似乎區別不大，讓傅集賢理回老家，應該是傅集賢穗為了期間更好的照顧他。

接著傅集賢理又察覺到了剛剛真中葵話里的問題，「另一個人」指的應該是筱原理世，真中葵是見過筱原理世的，不知道這時候她為什麼要專門用「另一個人」這種陌生的方式來稱呼她……

額，這個問題不要去研究，因為容易研究出更嚴重的問題來。

總之，傅集賢理回老家是可以回老家，但並不是現在就回去。

東京這邊還有亟待解決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