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談話
勇毅侯府小姑娘意外離世,在京城連個小水花都沒有賤起,一年到頭簪纓世家后宅死的小孩子多了去的,死在腹中的,死在出生后的,還有沒順利長大的。
芽姐兒又不是羅琪琅的長子,還有些不信邪觀望的,見勇毅侯府連個喪都沒小姑娘發,對外界說的事讓小姑娘快點入土為安,卻是連個像樣的法會都沒有,當夜就入了羅家的祖墳,一把土給埋了。
這即便坐坐樣子排場功夫也應該出來,也只許了賀家、張家、謝家的人去送了芽姐兒一程。
關於小姑娘死坊間倒是大做文章,起因就是賀慎軒,不出意外順利長得的芽姐兒的公爹,要徹查芽姐兒真正的死因,據說當夜還在侯府大鬧了一場,最後是被世子夫人慎敏給請走的。
說著慎敏,京城對她更多的就是憐憫和同情了。
以丫鬟之身回了張家族譜,嫁給京城女子都的夢中情郎,結果呢被羅家老太太各種詆毀不喜,羅琪琅這夫君只會居中調和,過門三月不到就有納妾的風聲從侯府響起來,虧得還是英國公府的大姑娘。
簡直是個可憐人,現在孩子沒了,生產還弄壞了身子,要在偌大的勇毅侯府立柱,可不得有孩子傍身才行。
不少人也紛紛猜測,羅琪琅對這位青梅竹馬的妻子應該不在意了,弄不好在過兩三年,這位原配的世子夫人就要被新人拉下馬來了。
就在京城的風言風語中,年關悄然而至,今年難得算是個暖冬,沒有前兩年的冰寒徹骨,也沒有那處發生了雪災,都在說登基的新皇是老天的意思。
今年的勇毅侯府倒是有些肅然,不,更加確切的說是皆宜居中,毫無人氣,只不過,失去愛女的只是慎敏,年關應有的往來宴會也沒落下,來往的賓客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沒有出場的慎敏。
反倒是德蕊、良蕊、賢蕊自芽姐兒故去過,日日來陪著慎敏,芽姐兒百日過去,一晃眼也四月了,慎敏總算是慢慢的活過來,似乎真的接受了女兒的離開,慢慢的開始在府邸主事了,還親自操持了羅環瓊賀凌雪的婚事。
這門婚事更是震驚了朝野乃至整個京城,堂堂侯府的嫡出二少爺,娶的居然是個城門校尉的姑娘,這簡直就是門不當戶不對,八竿子都打不著啊,偏偏人家侯府倒是樂的開心。
始終強烈反對的白氏也終於妥協了,他看著羅環瓊不在紈絝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也開始有了擔當將二房挑起來了大梁。
她費心想要兒子找個門當戶對的親家,更多的原因就是羅環瓊以前太紈絝,所以她想給個兒子找個更大的靠山。
眼下羅琪琅也有意在官場提拔羅環瓊,讓他在五城兵馬司去謀了個差事,又有謝梅御在旁邊時不時幫襯,如今,羅環瓊在京城已經一改往日的風評了,誰提到他不誇讚兩句。
不過,侯府上下都能感覺得出來,羅琪琅同慎敏的夫妻感情是徹底沒有了。
而且以前是多麼恩愛的,世子爺下朝世子夫人總是早早的就在影壁等著了,現在就是形同陌路,大傢伙都想不起上一次見二人眾人跟前拉手是多久了。
慎敏如今對羅琪琅幾乎是在也沒有言語,任憑羅琪琅與她說什麼都無動於衷,大多數時都靜靜的坐在院子中,望著天空發獃。
不過,在外頭表現的還算給面子,不會真的讓人覺得夫妻二人徹底決裂,到底是有世子夫人的風範。
慎敏要給閨女吃齋念佛一年,夫妻二人也分了屋子睡覺,這樣,羅琪琅能夠和慎敏單獨見面的機會就更加少了。
反倒是才過門的凌雪和白氏倒是成了皆宜居的常客。
外頭春光正好,幾隻蝴蝶嬉戲玩鬧,白氏見著慎敏同兒媳婦凌雪說笑著,咳嗽了兩聲,望著她,忽而開口。
「慎敏,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你和世子都還年輕,還會有第二個孩子的。」
凌雪乖順的閉上嘴,不參與這個話頭。
慎敏看了白氏一眼,只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白氏吐了口氣,握住手中的杯盞緩緩的說:「我知道你恨侯府的每一個人,更加厭惡我,甚至覺得我就是間接害死芽姐兒的劊子手。」
「二嬸說笑了,芽姐兒已經死了,你我再說這些已經於事無補了。」慎敏低頭輕輕的笑了笑。
站在旁邊的晴晴只覺得眼眶發酸發澀,自打芽姐兒沒了,慎敏彷彿什麼都不計較什麼都無所謂了,若是之前,她是絕對無法想象,慎敏願意和白氏心平氣和坐在一個屋檐下好好說話的。
「二嬸怎麼會是劊子手呢。」慎敏看白氏,「當初二嬸在我生芽姐兒說的那些話,我都還是記得了,若不是那些話,我恐怕已經母子俱損了。」
「我給你說什麼了?你胡扯什麼?」白氏蹙眉。
慎敏眸光微微閃爍,當時她生產為難關頭,忽而就有輕輕的聲音落到她的耳畔,言語就是羅琪琅和謝紅蘊在北地已怎麼兩情相悅……
「你生產的時候,你們張家人都是排斥我的厲害,即便是老太太讓我進去了看你,我不過也是瞧了你兩眼,就被你暖大嫂子請到旁邊站在望著!」白氏覺得慎敏又給她叩屎盆子,「我可還沒大膽到去殺你的孩子。」
當時蛋沒有落出來,誰知道會不會是勇毅侯府下一任的小侯爺,她是活膩了,要整個二房都給她陪葬?那種必死無疑的節骨眼去害慎敏的性命,還別說,慎敏前腳聲完,後腳羅琪琅就回來了。
聞言,慎敏眼神倏爾一變。
旁邊的凌雪明白什麼,起身乖順的道:「二少爺瞧著也要下值了,我就先走一步,母親和大嫂慢慢說話,容我先告退了。」
待著出去,白氏直接起身坐到慎敏旁邊。
「你可別是個屎盆子都朝著我身上扣,我確實看你不順眼,但我眼下也釋懷了。」她拿著汗巾子凌空甩了甩,「你也是個可憐人,我呢,倒是還比你好些,至少真的出事,二老爺和二少爺會拿命來護著我……」
她的目的至始至終都是分家出去住,只有羅環瓊爭氣些,遲早是能夠的。
再看如今的慎敏,只能用鬱鬱寡歡四個字形容,偏巧羅琪琅還覺得無所謂,弄不好啊,還真的是等著她死了,去把謝紅蘊取進來。
「謝紅蘊的這件事,我承認我當初差點被尤氏說動,又去老太太跟前提了幾嘴,但外頭說我在什麼宴會、茶會說這件事,我天打雷劈!」
慎敏擰眉片刻,沉默了片刻,目光幽幽的盯著白氏,就道:「今日我們的話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白氏看她,「慎敏,我奉勸你一句話,不要把什麼都查的太過清楚了,否則最後受傷的還是你自個。」
「不管你是怎麼想我的,任何讓侯府門庭受辱的事情,我都不會去做,甚至碰都不會去碰,我不過是被你們長房壓得厲害,因此才處處給你下臉色……」眼下沒人羅環瓊都在告訴她分家的壞處,她也漸漸的開始動搖。
白氏又嘆了一聲,「至於謝紅蘊入侯府的事兒,我參與的更加是少,我承認最開始我是有這個意思,但想的也是我自娘家的庶出的姑娘們,謝紅蘊……」
謝紅蘊,堂堂奉恩國公府的嫡姑娘給人做妾,這怕是能把謝家老太太給活活氣死。
「我知道二嬸的意思,放心,過去的我都不會在計較,今後你好好的呆在侯府之中便是。」慎敏說著撐著眉心,開始下逐客令,「晴晴,我頭疼,你來給我揉揉。」
自打芽姐兒死後,慎敏就開始偏頭痛。
白氏起身,走出的腳步又突然折返回來,還是突然說了句。
「慎敏,我覺得你是聰明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最好少做,比起報復,到不如撐著這段時間好好將養身子。」
「羅琪琅是要承襲爵位的,不能沒有兒子,你可得知道輕重。」
言罷,白氏利落的走了出去。
晴晴急忙道:「夫人你不要多想,世子爺……」
「你才是別多想,好了,讓我稍微安靜小會兒。」慎敏合眸小憩。
晴晴給慎敏揉著腦袋,見她疲乏的厲害,成日怎麼坐著可不行,她提議,「夫人,不然奴婢陪你出去散散心,或者咱們找賀大奶奶玩玩?」
慎敏垂眸不言語,過了半刻鐘才坐直,「晴晴,你今年也十七了吧。」
晴晴臉上的笑意頓時全無,「夫人,奴婢不嫁人,奴婢就想陪著你,眼下你身邊已經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了,就讓奴婢好好陪著你成不成?」
此前菘藍回來探望,不放心要留下來伺候,也被慎敏給趕走了,華媽媽就更加不用說的,芽姐兒一死整個人大不如前,現在就在賀家將養著呢。
慎敏含笑,「這侯府不是人呆的地方,你是我騙進來的,眼下我日子艱難,你不該陪著我受苦,不若就去我張家祖母那頭吧?」
「不了,你本就是不丫鬟出身的,好好得做個平頭老百姓也是極好的,我給你一大筆銀子,你好生回去,打點個小生意,也能平安順遂了。」
「我才不走,打死我都不離開你,要是當初在人販子手裡不是你來救了我,我都不知道現在淪落成為什麼了,那時候我就在心中發誓,你殺人我給你放火,你要做好事,我去給你賺錢,不讓你有後顧之憂。」
慎敏輕輕的笑了笑,「那好吧,這兩日我常常夢到——」
正說著,羅琪琅就走了進來,臉色凝重,慎敏示意晴晴不必在按了,「世子爺怎麼嚴肅,可是出什麼天大的事了?」
「北地那頭那信了。」羅琪琅目光落在晴晴臉上,「你弟弟和人干架,腿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