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師徒
第9章師徒
謝流雲擺擺手,說道:「不打緊,只是突然從身後被撞,有些不提防。這好在是我,要是一位老人站在這裡,怕是要倒地受傷了。」
聽了謝流雲的話,與男孩同行的中年男子對著男孩不禁又是一陣數落。
男孩很是緊張的站著,低頭乖乖的聽著訓斥。
看著男孩拘謹的樣子,謝流雲有些看不過去了,就上前勸解這個中年男子不要再訓斥男孩了。
見謝流雲在旁說著好話,中年男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就朝著謝流雲一抱拳,「這位先生提醒的是,我這徒兒就是有些毛糙,今後我定會好好調教。今日衝撞了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光沒跟他一般見識,還出言為他說話,您真是一個好人啊!」
謝流雲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中年人,心想,「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師徒倆?若不說的話,還當他們是父子呢?」
「您這是要去哪裡啊?」
謝流雲感覺這對師徒頗有些意思,就禁不住開口相問。
中年男子聽謝流雲這麼一問,頓時臉上堆滿了愁容,說道:「這不準備帶著徒弟出去闖蕩一下,讓孩子見見世面,到出徒的時候了。」
謝流雲邊排著隊,邊與他交流著,此時男孩已與中年男子交換了位置,方便他們倆說話。
「這是好事啊?為何見您是滿臉愁容的呢?」
「先生,您是有所不知啊!這連年戰亂的,到哪兒討生活都是不易。在外面闖蕩,誰也不知將來會怎樣。」
「您這是要去哪兒呢?」
「河北邯鄲,去那裡碰碰運氣。」
「哦!邯鄲是個好地方,您去那裡是因為熟悉啊,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
「不瞞您說,我們在那邊有老鄉,聽說混的還不錯,所以就過去投奔,興許能好過點。」
「您是哪兒的人呢?」
「我就是咱們本地的,要不是為了生計,誰想離開家鄉啊?」
謝流雲聽著,心裡有些感觸,這些年軍閥割據,混戰不休,老百姓活的太艱難了。
這年月,當兵的是「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的拿命搏殺,老百姓是「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的艱難度日,唯有當權者是「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忙於爭權奪利,偌大的一個國家,沒有誰會真正在意老百姓的死活。
謝流雲每想至此,都感嘆著何時這世道能真的太平啊?
他只恨自己是一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智無孔明之才,只是「有心報國苦無門,聊為生活強支撐」罷了。
作為橋樑工程師的他,根本沒機會去實現自己的造橋夢想。
他曾將用時兩年多,精心設計繪製的橋樑規劃圖呈報給局裡,希望能付諸實施,期盼著能為桐廬的交通建設出份力,解決人們出行難的問題。
可是他等來的上級批複是,所報方案不符合社會實際情況,自己的方案被上級否掉了。
他幾次向上級反映,爭取建設立項的機會,可每回都是碰了釘子,甚至被上級點名批評,說他是好高騖遠,樂於追求不切實際的榮譽,名利心太重。
自己報國無門,還被無故扣上幾頂莫須有的帽子,一度讓他很是消沉。
心灰意冷的他將自己的規劃設計圖紙統統放在箱子里,推到床底下,懶得去動。
那放在箱子中不見天日的,不僅僅是圖紙,還是他的事業與夢想,他傷心透了,不想再去觸碰。
作為公路局的工程師的他,現在每日所做的不過是檢查已有橋樑的使用情況,統計橋樑道路需維修的地方,跟統計員沒什麼兩樣。
有在建工程了,謝流雲年輕又是技術骨幹,總會被外派跟著施工單位進項目部。
每逢這個時候,都是謝流雲高興的時候,在熱火朝天的工地上,總好過在死氣沉沉的辦公室里發獃。
當然,他所跟的施工單位無一例外的是外國人設立的工程公司,公路局公開招標的路政工程,頗具諷刺的是,承攬建設的單位里卻沒有中國公司。
這些都是因為,他們公路局是沒有經費開建新的橋樑道路工程的,面臨國力孱弱的國情,只能讓財大氣粗的外國人開立的公司來進行建設,憤怒之餘也感無奈。
這種情形用謝流雲他們橋樑處的老人段工的話就是,「公路局不修路只看路,橋樑處不建橋只過橋」,公路局就是一個政府部門的擺設,中看不中用。
他們這些工程技術人員,與那些醉生夢死的庸才官僚截然不同。
那些尸位素餐的人終歸會被淘汰的,他們這些有真才實學的人,是不屑與之為伍的。
公路局裡的技術人員們彼此鼓勵著,雖然目前的大環境不好,但是國家這種困頓的局面一定會改觀的,即便身處黑暗,未見有曙光,他們心中並沒有喪失那份要建設祖國的信念,否則也不會到這裡來工作,並一直堅持下去。
作為這些人的一員,謝流雲時刻提醒著自己,既然沒有機會實現自己讓天塹變通途的願望,那就好好學習,儲備知識,積累經驗,等到機會來臨,定可大展拳腳,施展自己的抱負。
謝流雲相信這一天一定會到來的,畢竟自己還年輕,還有時間。
看著謝流雲沉默不語,中年男子問道:「先生,是不是我說的不對,惹您不悅了?」
「沒有沒有,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心事而已。」
「哦!那就好,先生,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是去走親戚,回趟老家。」
謝流云為了岔開話題,故意問中年男子道:「您和徒弟是做什麼的呀?還非要到外地去討生活,在這裡不是一樣嗎?」
中年男子搖搖頭,將手搓了搓,「我們是變戲法的,走南闖北是必須的,不管你願不願意,吃這碗飯就是註定了的。現今徒弟既已學成了,不帶出去歷練一下,終究是不成的。您說是不是啊?」
謝流雲點著頭,覺得這個中年男子的話有些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