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覆水難收

空氣似乎凝結了許久，趙南青一字一句的赤誠表白，並沒有得到宋飛魚的回答。

宋飛魚只是僵硬地被趙南青擁抱著，一言不發。不知過了多久，趙南青終於有所醒悟一般，緩緩鬆開了懷抱。

他看著宋飛魚，有些無力地說：「你離開一個學期，我們之間不會發生什麼改變……」

然而趙南青只說到這兒，就聽見宋飛魚啞著嗓子，驀地開腔：「趙南青，我們分開吧。」

頃刻之間，趙南青努力在心裡築起的城牆彷彿被猛地擊潰，如果說剛剛宋飛魚的那些話只是讓他不安和難過，那麼此時此刻，他的執著和一顆真心，都被宋飛魚這句「分開吧」碾得粉碎。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夜尤為寒冷的緣故，趙南青身上忽地一顫。

在別人眼中溫文儒雅的趙南青很少對誰說重話，更是從來捨不得對宋飛魚有一絲冷淡，這一刻，他的語氣里卻不由得夾雜著幾分冷冽和慍怒，他問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聽到趙南青的詰問的瞬間，宋飛魚強裝出來的決絕險些土崩瓦解，她不是不想和往常一樣，靠在他懷裡撒撒嬌，就能抹去自己所有的錯誤，可是事到如今，她不想一錯再錯。

像她這樣莽撞的人，能給身邊的人的似乎只有災難，這段時間，她體驗過雲巔之上的飄飄然，以為自己非同尋常，遇見任何事都能逢凶化吉，可不久前的事故也給了她一記殘酷的耳光，她終於清醒過來，原來一切不是那麼美好。

而她需要冷靜，需要暫避風頭。她想，只要她離開了炎城，馬豪就會知道她已經認輸了，馬豪要的不過是贏而已，如此一來，他徹底贏了，也就不會再為難別人了吧。

關於為什麼要和趙南青分開，宋飛魚也捫心自問了許多次，答案始終如一，她怕了。

她怕類似的危險再發生在趙南青身上，怕夢境里救不了他的無力感真實上演，怕毀了他的璀璨人生，怕自己無顏面對所有人。

所以，哪怕眼下她的心痛絲毫不輸給趙南青，她也只有把戲做足。

想到這裡，宋飛魚深吸了一口氣，對趙南青說：「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想開始新的生活。認識你以來，我一直在做勉強自己的決定，我向我爸妥協，重新參加了和武術有關的比賽，我莫名其妙地和你在一起，過著不知道究竟是否快樂的生活，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歡的是園藝，我只想一個人靜靜的活著！」

宋飛魚的這一番話，幾乎將趙南青內心的信念燒成了灰燼，更是把他的自尊心按在地上摩擦。

她說莫名其妙地和他在一起，也就是說她並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他；她說不知道自己是否快樂，也就是說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居然沒能讓她感到真實的快樂。

趙南青難以置信地在心裡解讀著宋飛魚的話，一時之間不知心寒和憤怒哪一個更多。他從小眾星捧月，雖然也經歷過低估，可是如此卑微地被一個人正面羞辱，這是頭一次。

然而，他為了她可以保持理性，知道她最近心事多，可能只是突然崩潰了。於是，他再一次伸出手，想拉住宋飛魚的手，卻被宋飛魚躲開。

宋飛魚看著趙南青的眼睛，冷冰冰地說：「我說的是真心話。」

趙南青沒有像宋飛魚想象中那樣崩潰或是勃然大怒，他依舊理智，只是眸色一絲絲暗下來，像是光芒散盡的寶石。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凄然的笑，隨即對著宋飛魚慢慢搖了一下頭：「你自己好好冷靜一下。」

說完，趙南青把準備好的鑽戒放在桌上，而後奪門而出。他離開時，背影仍舊傲岸，只是有些跌跌撞撞的腳步透出他的一腔落寞。

趙南青出門之後就給顧如許發了消息，讓顧如許把宋飛魚安全送回宿舍，然後他隻身漫步在寒風凜凜的街頭，繁華燈火刺痛了他那雙驕傲的眼睛。

他反覆斟酌著宋飛魚的那番話，也保持清醒地提醒自己，宋飛魚之所以這麼做，都是因為馬豪。

他能夠說服自己事出有因，卻無法釋懷宋飛魚這樣輕而易舉地放棄，這樣不留情面地將他所有用心的付出全盤否定。

寒風如利刃般鑽進趙南青的四肢百骸，他滿面悵然地站在街燈下，不知何去何從，掏出手機時，看見一條未讀簡訊。

簡訊是幾個小時前，舒謠發過來的，她說：過段時間，我借著回國演出的機會請了假，好久沒在國內過年了，今年打算回國感受一下年味，我爸媽也會一起回來，你不會不歡迎吧？

趙南青看完簡訊，直接關上了手機，沒有回復舒謠。他心裡很亂，現在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趙南青離開之後，宋飛魚木訥地愣在原處，良久，她忍不住打開桌上的戒指盒，偷偷看一眼趙南青為她選的鑽戒。

之前，兩人偶爾也會暢想一下未來的婚禮，趙南青甚至為宋飛魚手繪過一枚鑽戒，那款式好像和這個差不多。

合上戒指盒的瞬間，兩行熱淚自宋飛魚的眼眶裡滾落，啪嗒一聲，砸在桌上。

宋飛魚的眼睛越來越酸，想到她的少年親自為她設計了鑽戒，甚至做出成品，以此代表自己的真心，想把往後餘生都交給她，她就一陣心痛。

說不後悔是假的，以她往常的性子，即使丟臉，此刻她也會追出去，鮮廉寡恥地抱著他的腰，說她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然而這一回，她明白覆水難收了。為了讓他死心，她說的字字句句都鑿碎了他的真心，她已經不敢奢望他會原諒，只求事情到此為止，往後每個人的人生都能順遂平安。

宋飛魚擦乾眼淚時，顧如許正好推門進來，見宋飛魚臉色不對，加上剛剛趙南青的語氣一反常態的冷然，他就知道這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顧如許的目光落在桌角的戒指盒上。

宋飛魚面無表情，佯裝若無其事，說：「我和趙南青分手了。」

顧如許瞠目結舌，再三確認宋飛魚的表情不像開玩笑之後，忍不住罵了一句：「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