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王蘭芝說完那話,停下來喝了口水,等著劉如蘊應對,那杯茶本不算多,她雖慢慢的小口的呷,不過數口就見了底,王蘭芝抬頭,劉如蘊已經親手執壺,給她滿上一杯笑道:「天想是熱的慌。」王蘭芝聽了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抬頭去看劉如蘊,見劉如蘊只是笑吟吟看著自己,不由面紅一紅,低頭思忖,自己是個妹妹,管哥哥的事已是不該,況且自己二哥,一沒遣人求親,二沒私相授受,自己不過聽了些街頭巷尾的流言就急匆匆跑來,這話要傳出去,日後也不好做人。

只是今日怎樣都要探一探劉如蘊的口風的,接了茶杯道:「天氣雖熱,外面的話卻更熱,不知姐姐聽說了沒有?」劉如蘊一愣,隨即笑道:「妹妹,我們做女子家的,自當貞靜為要,那些有的沒的,理它做甚?」

王蘭芝見自己的話被堵了回去,臉不由有些發紅,劉如蘊已經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笑道:「這茶解暑最好。」說話時候,一雙妙目,卻看著王蘭芝。

王蘭芝聽的劉如蘊的話,句句卻暗刺自己,越發發窘,若想要回幾句,本來就傷了和氣,再針尖相對,自己哥哥也不是個循規蹈矩的,難保面前這人不會真成了自己嫂嫂,到時連面子上的和氣都傷了,是要給別家看笑話的。

忙咬牙起身福了一福:「姐姐這裡的茶,自然是好的,姐姐若不吝嗇,可否賜妹妹一些回去嘗嘗?」劉如蘊卻沒起身還禮,只是微微一笑,用手指轉著茶杯道:「妹妹年輕氣盛,這卻難免,我這裡的茶,妹妹要就拿去,何苦如此大禮?」

說著就要揚聲叫人,珠兒身後跟了個丫鬟進來,進門就見這幅模樣,肚內暗笑,若自家姑娘想刻薄起來,卻也能刺的人不上不下的,想來這位潘大奶奶也受了她幾句暗刺,心內雖這樣想,面上只當沒看到。

笑著走上前,王蘭芝本已坐下,見她過來,忙又站起和珠兒互相行禮,劉如蘊已經喚過小婉,手裡托著茶包道:「這些茶卻也夠妹妹消暑的了。」王蘭芝又起身謝過。

珠兒順勢喚過丫鬟,從丫鬟手裡的托盤上端下一碗酸梅湯,先敬於王蘭芝,次端給劉如蘊,笑道:「這天氣真熱,方才我命廚房做了幾碗酸梅湯,潘奶奶和姐姐嘗一嘗。」

聽了這話,王蘭芝方才恢復正常的臉色又熱辣辣起來,珠兒只當不知,笑眯眯的招呼,劉如蘊喝了一口,贊了一聲,也沒讓王蘭芝,王蘭芝急急呷了一口,這酸梅湯本就酸甜,她卻只嘗出苦味,放下碗也就告辭了。

等劉如蘊她們把她送出去,重回到屋內,珠兒笑道:「姐姐,這潘奶奶卻也煞好笑,這事,別說無影無形,就算真有,她一個做妹妹的,也輪不到她。」劉如蘊把頭上插的一隻碧玉簪取下來,一頭烏溜溜的頭髮頓時披了下來,她歪到湘妃榻上,順手把玩著一把湘妃竹做的摺扇,乜珠兒一眼:「關心則亂,這王姑娘看來也是怕自己哥哥被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迷了,這才尋上門來,也怪不得她。」

珠兒點頭:「也是,我看潘奶奶素日為人,不是這樣著三不著兩的。」說完這句,坐近劉如蘊些:「姐姐,外面有些什麼樣的流言,也該派人去打聽打聽,到時再有這樣的事情也好應對。」

劉如蘊打個哈欠,閉著眼說:「有什麼好打聽的,那些閑話,傳幾日就散了,何苦勞神,關心一下今晚什麼菜倒是正經。」珠兒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卻又覺得不妥,對劉如蘊道:「姐姐,晚飯時候的菜,都是姐姐素日愛吃的,雖說咱們身正不怕影斜,卻也有眾口爍金之說。」

聽到這句,劉如蘊坐起身來,眾口爍金?想起今日觀保來時所說的話,她不由深深嘆氣,珠兒聽到她的嘆息,伸出手去拍了拍她,也沒說話,半日才聽到劉如蘊擠出一句:「也罷,就打聽下吧,只是有些什麼效,只怕。」

就再沒說下去,珠兒心裡嘆氣,本想著南京沒多少人知道,這才到了南京好過清凈日子,誰知偏又遇上這些事情,自家姑娘,難道真不能求仁得仁嗎?

世上的人都是愛聽流言的,書坊人來人往的地方,流言自然也傳的最快,珠兒都沒讓人著意打聽,就明白王蘭芝為何來了?

那日潘家宴會上,劉如蘊在花園偶遇王二爺,當時可不是只有他們兩人在場,桑媽媽和小廝除外,還有個在修剪殘花的花匠掩在短牆后聽了幾句。聽到別的話也罷了,偏生還聽到的是劉如蘊走後,王二爺對劉如蘊的讚歎,這王二爺雖說秦樓楚館也踏足過,卻沒有一個能入的了他的眼,贊聲好字的,花匠聽了這句,覺得稀奇無比,對了同伴時候,就把這話學說了,同伴們原先還不信,誰知緊跟著,就有王二爺派人上門送禮。

同伴們見王二爺派人送禮,自然就在猜測,是不是要有王二奶奶了?這各家的下人都彼此認得,在一起時,自然就要說些新鮮話,不過幾日,就連那主人們也知道了。

有那和王二爺走的近的,見面之時,借了酒蓋了臉,自然旁敲側擊也要問兩句,王二爺性子洒脫,覺得清者自清,既沒承認也不否認。不過一笑而已,這看在旁人眼裡,就坐實了這件事情。

這樣的事情,男子聽說了,不免要回去學說給自家妻子,這女娘們,不愛嚼舌頭的,十個裡面連半個都找不到,彼此應酬之時,也要講一講這些事的,再一細想,王二爺年紀不小,卻沒娶妻,劉如蘊青春年華,恰逢喪偶,一個連訂兩房妻子都暴死婚前,另一個喪了丈夫。原來還是一個南京,一個松江的,誰知劉如蘊竟到了南京,劉家和王家也有曲里拐彎的親戚。

這不就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天作之和的一樁婚事了嗎?一個克妻,一個克夫,天生一對,地配一雙,越發被傳的街頭巷尾盡知道,傳的越多,添油加醋的事情也就越齊。連桑媽媽那日來送禮,都被說成是王二爺遣人來下定。

王家父母,卻是出外去了,王蘭芝聽了這話,自己哥哥,怎能娶個喪過丈夫的寡婦回來做正室,一急之下,這才上了劉如蘊的門。

劉如蘊聽到珠兒對自己學說的,頓覺五雷轟頂,半天才扶額道:「這都是些什麼事情?什麼有的沒的都往一塊編。」

珠兒見劉如蘊面上有些怒色,心裡叫聲不好,其實珠兒心裡,也不願自家姑娘一個人飄零在外的,邱梭是信耶穌會的,常出外去講經佈道,做丈夫的,這樣飄落是不成的。

珠兒早就打聽過,王家雖沒分家,王二爺歷來都極有主見,在家說一不二的,斷不似以前姑爺,自家姑娘嫁了過去,有這樣一個丈夫,不會受公婆氣的,天平早就傾斜於王二爺這邊,巴不得順水推舟,把劉如蘊就推給了王二爺。

誰知劉如蘊面上卻是怒氣生出,珠兒到口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自己姑娘的性子難道自己不知道嗎?最恨受人擺布了,若真從了流言,到時的話,只怕又是一雙怨偶。

劉如蘊思量一下,起身道:「罷了,這樣的事理它做甚?等過幾日,我收拾一下,去成都瞧聞姐姐去,等我們回來,那時流言早就散了。」

瞧聞姐姐?珠兒瞪大眼睛:「姐姐,那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姐姐你竟要去蜀中,況且吳嚴走不開,我這裡也要照顧生意,小婉年紀還小,姐姐要怎麼去?」

劉如蘊從衣架上拿下那套男裝,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對珠兒嫣然一笑:「就這樣去。」這樣去?南京到蜀中,雖可走水路,但一路可沒有這樣方便,珠兒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奪下劉如蘊手裡的男裝就往衣架上掛:「姐姐,那可不是耍的,那一路上劫道的多的許多,姐姐你一個金嬌玉貴的,萬萬不可去。」

陳媽媽滿臉喜色的走進來,恰聽的珠兒後面幾句,嚇得急忙衝上來:「姑娘,怎麼我不在這幾日,你竟要扮男裝去蜀中?你的膽子,竟比天還大了。」

陳媽媽這幾日,卻是回了劉如蘊往劉大爺家去住幾日,會一會昔日的同伴,劉如蘊見她也出言阻擋,不由惱道:「媽媽,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一路上會小心為上的。」陳媽媽用眼狠狠的剜了劉如蘊幾眼,坐在她身邊款款的道:「姑娘,你這要去,也要和大爺說了,多帶些伺候的人,寫了好船隻,這才能去,怎能扮了男裝,孤身一人就要出門,姑娘,你這不是害老爺太太懸心?」

老爺太太懸心?聽到陳媽媽提起自己父母,劉如蘊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見了,陳媽媽見劉如蘊不說話,開口道:「姑娘,你若能嫁了王二爺,倒也是樁好親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寧為下堂妻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寧為下堂妻
上一章下一章

第2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