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各自安好（五）
寧墨轉身，大步踏出御書房的門，背影是一如既往的乾淨利落。
外頭陽光正盛，為他渡上了一層暖融的光輝，他微微側頭，想再看蘇洛洛一眼，卻頓了頓。
「從今日起，我將以血肉為盾，守衛周國安寧，我一日不死，外敵便一日不得踏入周國半步。」
「保重，我……」心上的姑娘，此去一別，將再無相見之日。
不是不能見，而是不敢見，怕見了，便生出許多妄想，怕見了，會不顧一切想擁有。
這一世，緣盡如此，下一世他會早一些的……
「保重……」
蘇洛洛目送寧墨遠去，眼中有幾分不舍。
她知道，這次的分別，便是一輩子。
寧墨走後，蘇洛洛便讓人請來了鳳清凌。
鳳清凌一進門，便知道蘇洛洛要說什麼，神色依舊是溫柔。
「洛洛，我若是不走，你莫不是，還要趕我走？」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帶著幾分寵溺，分明是及其傷心的話，由他說來，卻像是情人間的呢喃，帶著繾綣的情意。
蘇洛洛看著鳳清凌，嘆息一聲。
「清凌，你不是真心想留在匯京的，為了我，沒必要。」
「是啊，我早在來的時候便想過，若是我來了，你卻喜歡上別人了，那我還有必要跑這一趟嗎？結果是，有必要。」
「洛洛，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決斷，我知道什麼是值得什麼不值得。我若非要留下來，你自然不能派人將我綁了趕出去。」
「可是，你會為難，你會每天看到我的時候都會想起，對我的愧疚。我最不願的，就是看你為難。」
「所以，我會回北署去。」
鳳清凌緩步上前，看著蘇洛洛露出一抹溫柔至極的笑。
「我知道，那個容煊定是很好的人，不然，洛洛不會喜歡上他。我晚了一些，也只能輸得心服口服。」
「若是他還在，我倒是能與他爭上一爭，可是，他不在，我連爭都沒法爭。」
誰能爭得過一個已經不在的人呢？沒有，所以，他只能認輸。
「我一直都十分君子，可是這次，我想做個不那麼君子的事，便當是最後一點念想吧。」
鳳清凌說著，微微俯身，在蘇洛洛額頭上落下一個克制又深情的吻。
他閉上眼，斂去眼中萬千情意，他的神色虔誠又認真，帶著滿滿的不舍。
再起身時，他已經恢復了常態，看著蘇洛洛略有些吃驚的模樣，笑了笑。
「看樣子，這次洛洛能記得我久一些了，我就不在這兒多留了，立刻就走。」
「至於北署給出的東西，我是不會拿回去的，我不在洛洛身邊，至少留點東西給洛洛傍身。」
「若有一天，洛洛能夠愛人了，定要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會飛奔而至……」
鳳清凌笑著轉身，沒給蘇洛洛拒絕的機會。
他一身白衣飄然遠去，恍若月下謫仙一般出塵不染，漸漸淡出了蘇洛洛的視線。
蘇洛洛看著空空如也的身側，神思有些恍惚，她知道，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那天鳳清凌與寧墨走了之後，蘇洛洛也派人去請過裴錚與樓亦軒，但裴錚壓根就不理會她。
她知道裴錚的性子，若是裴錚自己想不通，誰都沒辦法，她也只能先讓裴錚自己想想清楚。
另一邊，她派去請樓亦軒的人去了幾次，都被樓亦軒擋了回來。
倒不是說樓亦軒不願意來，而是沒空。
入夜，蘇洛洛喬裝打扮過一番后出了宮，未免引人注意，她連隨從都沒帶一個。
借著夜色的掩護，她進了樓府。
剛進門，便聽見遠遠有歌舞聲傳來，樓府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待走進後花園，一眼便看見樓亦軒坐在涼亭中，左右各坐著一個美人。
一邊給他喂酒，一邊給他喂水果，他斜斜靠在軟塌上，一副十分瀟洒的模樣。
涼亭對面的台上，身段妖嬈的舞姬使出渾身解數展現著自己的舞技。
樓亦軒眯著眼，看得十分認真。
蘇洛洛倒是沒打攪樓亦軒的雅興，沒讓人通報，緩步上前進了涼亭，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
涼亭中的人絲毫沒注意到，涼亭中多了一個人。
直到一舞終了，樓亦軒坐直了身體，鼓了鼓掌。
「好，今兒個蘭香一舞果然叫我大開眼界，來呀，賞。」
看台上一個舞姬款款上前行了一禮，嬌滴滴道。
「蘭香多謝世子誇讚，不過蘭香不想要別的賞賜，只想伴在世子身側時時侍奉，不知世子可否賞蘭香這個福分。」
樓亦軒看了蘭香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放浪的笑。
「自然可以，管家，將蘭香姑娘帶下去安置好。」
管家上前將蘭香帶下去后，樓亦軒這才注意到蘇洛洛，一臉驚詫。
「陛……」
蘇洛洛對他搖了搖頭，他瞭然一笑。
「表妹怎麼來了？這大晚上的也不事先通知一聲，叫我吃了一驚，怎麼，表妹是覺得無趣，來找我尋些樂子的嗎？」
「可惜啊！我這兒男人的樂子倒是很多，就是沒有適合表妹的。」
蘇洛洛看了看四周，挑了挑眉。
「我來瞧瞧你，未曾想打攪了你的興緻，倒是我的不是。我來，是問問你……」
樓亦軒一拍腦袋，像是想到什麼，略有些歉意的看著蘇洛洛道。
「瞧我這記性，表妹來怕是想問我入朝為官的事吧！表妹也看到了，我如今確實抽不出時間去幫表妹了，不然，就算了？」
「我這人沒什麼定性，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想去浪跡江湖了，被綁在朝中，想想就覺得不自在。」
「表妹也不要生我的氣，我當初雖說是想入朝為官，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不是？」
樓亦軒話雖然是帶著幾分歉意，但擁著美人的模樣可看不出半分歉意的模樣。
蘇洛洛聞言，倒是輕輕舒了一口氣，本來以為還要多費一番功夫才能說服樓亦軒，卻不想樓亦軒居然自己提出會走。
她起身走到樓亦軒跟前，拍了拍樓亦軒的肩膀，鄭重道。
「你想去哪兒只管去就是，我不攔你，好了，天色也已經晚了，我便先走了，你繼續……」
樓亦軒做了個請的手勢，叫來管家。
「你送表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