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像他懷孕
回到越流洲,端木贊放心不下,一邊傳令眾親兵查驗傷口,一邊喚來太醫給甘以羅、沙沙二人診視。
甘以羅等太醫問過脈,含笑起身,說道,「我說沒有大礙,偏你不信,如此勞師動眾!」
端木贊輕吁一口氣,說道,「總要查過才安心一些!」扶著她到外室坐下,命人取來燉好的湯品壓驚。
甘以羅含笑,說道,「難為你想的周到!」
剛喝兩口,就聽內室的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皇甫岩疾步沖了出來。
甘以羅嚇了一跳,忙起身問道,「怎麼了?」一時間,心中驚跳,難道,是沙沙的身子有什麼閃失?
皇甫岩臉上神情古怪,瞧瞧她,又瞧瞧端木贊,雙手連搓,急切間卻說不出話來。
甘以羅急的連連頓足,問道,「快說啊,出了何事?」
皇甫岩驚怔的眸子漸漸露出笑意,嘴角揚起,大大咧開,說道,「太醫說,沙沙……沙沙懷了身孕……」
「什麼?」甘以羅大喜,說道,「難怪昨夜吐的那麼厲害!」將手中的湯品一放,就向內室奔去,說道,「我去瞧瞧她!」
瞧著甘以羅的背影消失,端木贊起身,向皇甫岩肩上砸去一拳,笑道,「好小子,這才成親多久!」說著話,心裡不覺有些羨慕,怎麼兩個人一同遇險,甘以羅就沒有身孕?
皇甫岩「嘿嘿」傻笑,說道,「本來想著她年幼,過幾年無防,哪裡知道就有了!」將為人父,心中喜悅莫名,抓著端木贊問東問西。一會兒問孕婦怕不怕冷,一會兒問孕婦能不能走路。
端木贊見他像一個得了新玩意的孩子,心中小小的失落瞬間蕩然無存,手講比劃,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好像過去三次,懷孕的是他一樣。
隨後幾日,各方消息陸續傳來,申屠晴等人回兵,流雲洲內並沒有發現敵蹤。
跟著是葛瞻圖大軍傳來消息,大漠東線張開的大網,擒獲郎潯兵兩千餘人。
甘以羅聞報,微微皺眉,說道,「赤峰洲六千人沒有一個活口,這兩千餘人,想來是越流洲逃出去的,那麼,還有一千兵馬在何處?」
端木贊皺眉,說道,「不是去流雲洲,難道,竟然得逃往南紹?」
甘以羅搖頭,說道,「那路兵馬未必知道關璽言和劉春陽伏誅,定是受到軍令,潛往旁處!」
攤開桌上的羊皮地圖,細細瞧了一回,說道,「往東,已沒有可取之處,往南……」
紫波洲東南,過響沙灣,一條路通往平湛洲,一條路通往翠丘洲。
只是,平湛洲牧灘族,三年前重新歸入北戎朝廷之後,因為鄔合的叛亂,族中人數銳減,此次出兵,也並沒有加入。
如今壺丘雖然率兵去圍紫波洲,但平湛洲必然還留有兵馬,那一千郎潯兵,必不敢去。
至於翠丘洲……
端木贊微微沉吟,說道,「翠丘洲比平湛洲路程近一些,又是往南紹的正途,難道,是去了翠丘洲?若他們果然是攻打翠丘洲,這會兒也該有消息了!」
甘以羅皺眉,說道,「過了翠丘洲,就離出大漠不遠,或者,他們是搶先為關璽言打開北戎的南大門,好順利逃往南紹。」
端木贊點頭,說道,「你是說,他們雖走翠丘洲,卻並不發兵攻打,而是悄悄而過?」
甘以羅點頭,說道,「也不是不可能!」
端木贊點頭,說道,「命人前去一探便知!」正要喚人,就見戰十七急匆匆奔了進來,喚道,「王上!」將手中一封戰報遞上,說道,「那一千郎潯兵,去了王城!」
「王城?」端木讚揚眉,冷笑道,「孤王倒沒有料到!」
甘以羅卻問道,「是何人傳來的戰報?」
戰十七道,「是留守王城的侍衛,一進要塞便栽下馬去,菜將軍喚人扶他下去歇息。」
甘以羅輕輕點頭,問道,「此刻,那路兵馬走到了何處?」
端木贊向手中戰報一望,揚眉道,「剛過千澤洲!」
甘以羅微微挑唇,說道,「怎麼,王上的千澤洲,竟然沒有將他們截下?」千澤洲,可是他端木贊登基前的領地。
端木贊含笑向他一望,搖頭道,「他們未必有膽進洲!」抬頭向戰十七道,「葛將軍的大軍,如今在哪裡?」
戰十七回道,「大多仍在大漠東沿,有一隊兵馬離千澤洲不遠。」
端木贊點頭,說道,「命人傳令,葛將軍速速帶兵截擊郎潯兵馬,功成之後……到千澤洲匯兵罷!」說著話,已揮就一道王命,交給戰十七。
望著戰十七離去,甘以羅微微揚眉,問道,「匯兵千澤洲?王上不回王城嗎?怕要誤了登基的日子!」
端木贊微微搖頭,說道,「耽擱這許多日子,趕回王城太過匆忙,何況沙沙有孕,也受不了顛簸。」
甘以羅揚眉,問道,「那登基的事……」
端木贊勾唇,說道,「不急,待將事情做一個了斷再說罷!」垂眸向她笑望,唇角掛著一絲神秘的笑意。
「哦!」甘以羅皺眉,說道,「定好的日子,如此一來,豈不是失信天下?」
端木讚揚眉,說道,「這天下是孤王的,孤王在何處登基,還要問過天下?」
又來了!
甘以羅扶額,輕嘆道,「王上初得天下,正要取信天下,此時還沒有登基就失信,要天下如何服你?」
端木贊大笑,伸手攬她入懷,說道,「你放心,孤王已有安排,斷斷不會失信天下就是!」
「那就好!」甘以羅點頭,心緒不禁有些不穩。
這整個天下,已大多在他掌握之中。邑婁亡國多年,整個王族只剩一個寥子懷,不用多說。侗聶王被他割去了腦袋,郎潯王揮劍自盡,酉碭王退位,讓給端木冶,大朔皇帝被皇甫岩所殺。
如今,連裳孜王也死於狼口,那許多的君王,除了他北戎王,竟然只剩下一個南紹王甘以昊,被囚押在北戎,兩年來,不知在何處,也不知生死。
端木贊見她神色不定,略略一默,試探著問道,「以羅,孤王登基之日,立你為後如何?」
甘以羅一怔,想都不想,脫口道,「不好!」
「為何?」端木贊眸中閃過一抹受傷,低聲道,「夫妻一體,同榮共辱,到了如今,你還信不過孤王?」
甘以羅微微咬唇,勉強笑道,「登基是王上的風光,豈能被以羅佔去,立后的事,擱一擱再說罷!」
此一刻,弟弟甘以昊的影子變的極淡,取而代之的,是十年前,那兩萬隨她一同前來北戎,被迫為奴的將士。
甘以羅只覺,只要她登上王后大位,那些將士,都會看著她,如何不顧家國之仇,如何忘記一同出生入死的將士,而只貪圖自己的榮華。
只要不立后,只要她不站在天下人面前,似乎,就可以逃避那一雙雙探究,一雙雙失望的眸子。
端木贊見她不應,不禁苦笑,倒也不再強逼,輕輕一嘆,說道,「此事,再說罷!」
張臂攬她入懷,歉然道,「兩年前,孤王曾經答應你,放南紹王回返南紹,只是這兩年多事,耽擱到如今,這一次,趁著大漠還沒有封路,送他離去罷!」
三國聯兵,大朔毀約,這兩年來,竟然是他半生戎馬,最為混亂的兩年。
甘以羅霍然抬頭,直直望入他眸子深處,問道,「當真?」自己剛剛想到甘以昊,他就提起此事,難道,他竟然洞察了自己的心思?
端木贊點頭,說道,「孤王一言既出,豈會言而無信?」
望著他堅定的眸子,甘以羅只覺胸中,被一種情緒漲滿,如此深濃,如此……踏實!
是啊!他是端木贊,一向言出如山,從不失信的北戎王,他既說會放甘以昊回國,又豈會失信?
如此說,他不會攻南紹,他不會為了一統江山,滅掉她的故國!
再隔幾日,葛瞻圖大軍消息傳來,前往王城的一千兵馬已被盡殲,各路兵馬正分路向千澤洲而去。
端木贊接報,點頭道,「我們也啟程罷!」仍命豐天駐守越流洲,自己和甘以羅、皇甫岩率領一千黑衫親兵,向千澤洲來。
黃沙漫漫,無邊無際,除了自幼生長在這裡的大漠兒女,就算是在大漠生活十年的甘以羅,仍然無法分辯方位。
可是,千澤洲……
這個名字,也將她瞬間勾回了十年前,那遙遠的記憶。
在那裡,她送別了她的兩萬將士,在那裡,她也失去了她的清白,也就是從那裡開始,她的生命,開始與端木贊糾纏不休。
微微闔眸,十年前,那兩萬將士披枷戴鎖的身影,又再撞入眼帘。
甘以羅的心,有片刻的顫抖。
十年了!
十年來,就是她本人,就生出了如此多的變故。自己的大漠出逃,狼群中,飛煙喪生,綠珠叛逃……後宮囚禁產子……
那,他們呢?
身為奴隸,他們所受的艱辛,恐怕超過她的幾十倍吧?
十年了,當年的兩萬將士,還留下幾人?腦中,不自覺的閃過冰峰下,奴隸矮小的房屋。甘以羅的心,銳銳的疼。
那樣惡劣的環境,又在皮鞭鐵鎖的奴役之下,他們,又有多少人能夠支撐過這漫長的十年?
身畔女子的恍惚,令端木贊的心,有片刻不穩。
十年前,他將她押過茫茫戈壁,漫漫黃沙,進入自己的封地千澤洲。一路同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丟了心,鍾了情?那樣強烈的想要將她留在身邊,就在瞧見她手臂內側的守宮砂后,再也無法忍耐,強奪了她的清白……
雙眸微闔,端木贊輕輕搖頭。
那時,他以為在朝堂之上,對她的歸屬,要與父王有一番爭執,便一意將她強佔。卻不料,沒有等到他進入王城,王城中,已有了翻天巨變。
輕輕嘆了口氣,端木贊手臂輕攬,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以羅,你……你是想到當年……」
當年,若不是對她有那樣的凌辱,是不是,她就不會那樣恨他?他也不必苦苦等待七年,才有如今的兩情相悅?
身側男子低沉的聲音,帶著抹歉疚,含著抹小心,將甘以羅紛飛的神思瞬間拖回。側頭回望,對上鷹眸中滿含的深情,甘以羅原本酸澀的心,瞬間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