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冬珠的親事
從前原主從後門溜出去玩時,沒少跟陳媽媽「鬥智斗勇」,這會兒陳媽媽不敢進門,只能偷偷把冬珠叫了出去,說話時,還不忘悄悄打量屋子裡,從窗子口瞧見蘇無憂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她便壓低聲音說著話。
「多謝陳媽媽關心,三小姐剛醒。」
「醒了就好,這是一些糕點,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拿去給三小姐吧。」陳媽媽將提來的籃子和一個包袱給了冬珠。「包袱是許婆子托我帶給你的。」
「冬珠替三小姐多謝陳媽媽了。」冬珠高高興興接過籃子,有了這些糕點,也能少挨一些餓了。
「當初老婆子我掉進池塘里,是三小姐救了我,我這也算是還她恩情。」
「難為陳媽媽有這份心。」整個謝府都快忘記謝錦墨了,陳媽媽此時前來,無疑是雪中送炭,冬珠原本冰冷的心稍稍暖和了些。
「冬珠,前陣子跟你說的事,你想清楚了沒?」陳媽媽偷偷看了一眼屋子裡,見蘇無憂坐在凳子上紋絲不動的,神情木木的,看著似乎比從前更傻了,眉頭一皺,嘆了口氣。
「你看三小姐都這樣子了,她在府里過的什麼日子,你比我還要清楚,你若是一直跟著她,往後只怕連口飯都吃不上了。我們做下人的,無非是討口飯時,你既然不願去其他主子面前當差,還不如答應了那門親事,那守大門的李大頭雖腿腳有些不便,但他家娘老子可是管著廚房的,平日里只怕沒少從中撈好處,你若是嫁過去了,日子肯定比呆這兒好過多了。」
哎喲!最後一個丫頭都要被別人重金挖走了,蘇無憂嘆了口氣,舀了一勺稀飯吃著,嘴裡的稀飯比她的人生寡淡多了,她這會兒有些懷念前世嗦粉的日子了。
「多謝陳媽媽好意,我……」冬珠回頭看了看屋子裡的蘇無憂,搖了搖頭,「我不能丟下三小姐不管。」
「哎!你這丫頭,怎麼就一根筋呢。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跟著三小姐,你這輩子別想看到頭。你如今也不小了,府里好幾個丫頭都托我給李大頭送荷包呢。這些丫頭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還不就是瞧中他家娘老子的那份肥差,你可要想清楚了,錯過了這回,可就沒下回了。三小姐到底是府里的小姐,離了你,照樣能活下去,可你不能一拖再拖了。」
陳媽媽說著說著,手腕上一個銀鐲子露了出來,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塞回了衣袖裡,冬珠苦笑了一下,她當初在李大頭的娘老子錢媽媽的手腕上見過這對鐲子。
「這個府里,也就您還記得三小姐。當初小夫人把我從人牙子手裡救了下來,從那時起,我這條命就是小夫人的了,如今小夫人不在了,我的命就是小姐的,當年我發過誓,要照顧三小姐一輩子的。」
嘿,傻丫頭,就沖你這句話,我護你一輩子,蘇無憂心想,她此時的背景雖菜,但她人不菜,更不慫,該出手時就出手。
「哎!你呀,這輩子全搭進去了,哪有人報恩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的。你自個兒再好好想想,哪日想明白了,再跟我說說,不過不要想太久了,李大頭願意等,他家娘老子可不願意等。後門沒人看著,我得先回去了。」
陳媽媽見冬珠油鹽不進,有些懊惱了,她當初可是在錢媽媽面前拍過胸脯,打過包票的,這會兒無功而返,面上有些掛不住了。
「陳媽媽,您稍等會,我前些日子閑來無事,給您做了一個抹額,我去屋子裡給您拿。」冬珠見陳媽媽臉色不好看,雙手捏緊手裡的籃子,低著頭,似乎是記起了某事,又抬起頭,沖陳媽媽說道。
陳媽媽臉色稍稍緩和了些,點點頭,冬珠轉身提著籃子進去屋子了,她見蘇無憂仍舊坐在桌子前,似乎沒聽見她和陳媽媽說話一般,她放下籃子和包袱,從箱籠里拿出一個抹額,急忙出門給了陳媽媽。
「冬珠,你的綉活兒可是咱們府里最好的,哎喲,我今日可是得了一份寶貝疙瘩。」
見了抹額后,陳媽媽笑得合不攏嘴,拿著抹額左看右看,抹額雖不是用上好料子做的,但上面的綉活兒卻不比那些綉樓里的綉娘做的差。
「陳媽媽過獎了。」
「那我先回去了,我方才與你說的那些話,你自個兒好好掂量掂量。別傻了,孩子,要怪就怪三小姐的命不好,這一切豈是你一個小小的丫頭能左右的。」
哎!可不就是命不好嘛。謝錦繡有胡姨娘和胡老太太,府里有什麼好東西,都少不了她一份。謝錦芸有喬氏,喬氏當初出嫁可是十里紅妝,謝錦芸從小錦衣玉食,手裡從不缺好東西,偶爾還在謝錦繡和她的面前低調炫富,唯獨謝錦墨一窮二白,就差喝北風了。
蘇無憂暗戳戳的想,胡老太太和謝成像極了前世的婚姻詐騙犯,不同的就是,前世那些詐騙犯打一槍,換個地方,再打一槍,而謝成這是長期固定詐騙。
謝成不止是詐騙,還是個渣男,不過他有多種方法替自己洗白,畢竟他只是犯了天下某些男人會犯的錯。到這裡,謝成又可以出一本交友秘籍,書名叫《速成男女之我是海王》。
「陳媽媽慢走。」
春雨打在窗子前的芭蕉葉上砰砰作響,屋檐下兩人窸窸窣窣的說話聲,蘇無憂在屋子裡聽得一清二楚。
她低著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稀飯,瞧著與平常無異,實則她內心在掂量,如何將自己不傻了的一事跟冬珠和盤托出。
在這個府里,冬珠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是她也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冬珠若是想要離開,她也不會阻攔,畢竟這十二年來,冬珠欠原主母親的恩情早就還清了,她不想用這些綁住冬珠,是去是留,全由冬珠自己作主。
只是那個李大頭,蘇無憂並不看好。李大頭的娘老子錢媽媽是喬氏的人,錢媽媽也不是什麼善茬,從前沒少欺負謝錦墨主僕倆,每每冬珠去廚房取飯菜,要麼是殘羹剩飯,要麼連飯菜都沒了。錢媽媽慣會看人下碟,把喬氏的心思都摸透了,然而這一切自然都被喬氏看在眼中,喬氏雖沒提起此事,但錢媽媽卻因此得了不少油水多的差事。
李大頭因為是錢媽媽的兒子,得了守大門這份輕鬆的差事,偶爾還能得些客人的賞賜,瞧著的確是光鮮。
只是這個李大頭並不是陳媽媽說的那般僅僅是腿腳不便,他還愛賭,從前謝錦墨就在賭坊里碰見過他好幾回,常常是輸得垂頭喪氣的從賭坊里出來,偶爾贏了一回,轉身就去對面青樓喝花酒。
蘇無憂自然不想冬珠剛從她這個火坑裡爬出來,又跌入李大頭那個糞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