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故人如斯

「我艹！浩子！」

「我艹！金子！」

我們兩人同時飆出髒話。

怎麼也沒想到，來人正是我前文提到曾為他報仇外露過一次挲摩術的高中同學吳浩。

這裡有必要介紹一下他。

浩子讀書時成績跟我同一檔次，屬於垃圾中的戰鬥機。我愛好形意拳，他愛好散打（後來他還拿過全省青年散打比賽亞軍），人以群分，讓我們關係倍加親切。

高中畢業他去當兵，據說是偵察兵。而我，為了賺錢，跑到SH，保安、外賣員、長途車售票員幹個遍，最後在周韻琴估價公司做掃樓員（解釋一下，所謂掃樓，是指專門去各大樓盤收集各棟各樓層戶型、價格信息，供公司估價人員參考，技術含量極低）。

半年前偶然機會，我們卻在SH相遇。

我當時正在掃樓看戶型，電梯壞了，走樓梯，發現他正鬼鬼祟祟地在電梯口安裝微型攝像頭。

後來我才知道，這傢伙在HZ開了個偵探公司，手下有五六個人，主要工作是偷拍名人隱私發小報，外加幫人捉姦啥的。此次來SH出差，目的為拍一三流小明星出軌證據。

兩人吃了餐飯，酒飽飯足之後，浩子出門拍了拍他的破君越，邀請我跟他一起干偵探。當時我跟他說，我是一個有理想的青年，這偷雞摸狗的事我不幹。

浩子聽完一愣，說金子，看來以後我要離你遠一點。我問他為啥？他說你太喜歡裝逼了，容易遭雷劈，我要不離你遠點，怕雷劈你時會連累我！

其實當時說啥理想都是狗屁，我是見不得浩子拍君越那副成功人士的嘴臉，賺了點錢可把他牛逼壞了，拒絕他完全是想到以後要叫他「吳總」，心裡膈應的慌。

SH離HZ很近，我們曾多次邀約一起聚聚，但半年來均因各種事打破，未能成行。

本來此次來HZ，想過聯繫他，但胡鳴忠有過交待，五門大會前，任何親屬朋友都不能聯繫，避免引起不必要麻煩。

我只得聽從。

可誰料到，劉欣委託調查鄭平安殺劉守仁證據的外地偵探公司竟然會是浩子公司，那麼，他就是知道U盤內容密碼的人？

第一時間，我腦海中反應是絕對搞錯了，浩子這麼不靠譜，怎麼可能是他？！

胡鳴忠和我，一定有人記錯。

「你特娘不是在SH干環衛工人那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嗎？怎麼，HZ開世界峰會環衛工人不夠，把你請來了？！」浩子興奮地開口問我。

「老子是估價公司掃樓員，不是環衛工！別扯淡！」我笑嘻嘻地回應。

「管你掃樓還是掃茅坑，來了就別走！哥們正犯嚴重胃病，你今天必須要幫我治治！」

「你胃啥毛病？」

「胃缺酒、胃要酒、胃沒酒……總之，今晚陪哥們喝成胃穿孔，啥事都沒了。」

「……」

飯店裡，我們大快朵頤，喝得七葷八素。

我試探著問浩子：「那啥……浩子，你們公司，除了你還有大老闆嗎？」

「沒有。」浩子打了個酒嗝，端起杯子又一飲而盡。

「有其它股東嗎？我的意思……公司有沒有跟你說話一樣好使的合作夥伴？」

浩子喝得滿面通紅，叼根煙，斜靠在椅背上看我：「狗屁股東！幾個人的屌毛公司，你以為是上市企業？唉，金子，你講話怎麼陰陽怪氣，不像你啊。是不是掃廁所掃煩了想來干偵探？早特娘叫你別幹了！公司我一人說了算，還是那句話，咱能吃肉絕不讓兄弟你喝湯！」

他連珠炮的話語倒讓我不知道怎麼接。猶豫一會兒，覺得總拖下去不是事，我一咬牙說道：「一世英雄，幾度沉浮，安邦忠骨甘受萬人踏。」

此為劉欣臨死前告訴胡鳴忠與偵探公司老總接頭暗號，當時我還說怎麼如此復古，搞得跟天地會對切口一般。胡鳴忠說事關重大，劉欣等於加上多重保險，拿U盤、找對接頭人、合上暗號、破譯密碼，少一步也不行，越是復古越安全，越是科技越不堪一擊。

浩子聽完，嘴巴突然噴出一口正要下咽的酒，身子一歪，「噗通」載倒在地。旁人覺得又一酒鬼喝多了，紛紛側目。

他並不在乎，馬上起身，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我，然後問：「你剛才說啥？」

我壓低聲音重複：「一世英雄，幾度沉浮，安邦忠骨甘受萬人踏。」

浩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沒事還愛看武俠小說？我現在無聊都玩抖音，給我個充電器，哥能刷得忘記整個世界。」

完了，我猜測沒錯，果然不是浩子！

到底哪裡出了紕漏，現在已無從得知。孟三來到HZ以後，馬不停蹄地開始從事偉大佛牌事業，從試探情況來看，胡鳴忠並沒有將五門之事詳盡告訴他。現在唯一可求證之人是胡鳴忠，可他人正在監所，總不能回去問？

我心中有事，酒再也喝不暢快。

浩子責罵我養魚，催我趕緊整，等下喝完再去洗浴。我說今天剛來HZ，太累，想早點休息。浩子可能看我確實一臉疲態，方才作罷。

兩人離開飯店，走了一段路。

浩子冷不丁突然說：「願為英雄遷墓！」

……

「我艹！金子別動手……剛才開個玩笑而已……」

……

「你大爺的……打人別打臉……」

……

論實戰能力，我不是浩子對手，畢竟人家是拿過全省青年散打比賽亞軍的人，在部隊那幾年體格練得肌肉都能崩斷石頭，但架不住他理虧，一味躲避，還是被我胖揍一頓。

這一頓操作，引來路人圍觀，有個人拿起電話想報警，我惡狠狠瞪他一眼：「多管閑事把你們一起揍！」

周邊人看我凶神惡煞，嚇得一鬨而散。

兩人氣喘吁吁，坐馬路牙子抽煙。

浩子笑嘻嘻地說：「形意拳進步挺快啊，至少不會被我秒了。」

我白他一眼：「老實交代吧，福爾摩斯吳！」

浩子講述了劉欣委託的經過。

半年前，也就是那次在SH偶然碰到我之後，他完成一項偷拍委託任務，本來打算回HZ，在江邊遇到一個準備跳河的女人，浩子順手把她給救下。

女人痛苦地說，她老公殺了她哥哥，奪了自己祖產，還公然出軌，自己卻找不到任何證據，又患有長期憂鬱症，覺得活著沒任何意思，不如陪哥哥離去。

浩子看女人一身名牌，定是不差錢的主。腦子一閃，找出軌證據，不正是自己拿手好戲？既能救眼前女人又能賺錢，勝造七級浮屠啊，何樂而不為？

於是，浩子吹牛說，自己是HZ最著名偵探，出軌的事可以幫忙找到證據，替她找回公道。女人起初以為只是路人安慰之語，不信，直到浩子拿出名片以及白天偷拍相片給她看。她才確信眼前這位是如假包換私家偵探。

女人咬牙切齒說，出軌之事已不想查，反正她老公就是個圓規，天生愛劈腿，早已死心。現在就想查出他殺自己哥哥證據，讓他身敗名裂，奪回家中產業。

浩子面露難色，要說定位跟蹤、偷拍隱私、竊取經濟情報、找人尋車，他倒是沒問題，但調查人命案件，沒搞過啊。

可女人說，如果能查出證據，二十萬訂金，奪回家產後酬勞翻二十倍，但他老公勢力很大，務必絕對保密，不然容易引來殺身之禍。浩子性格中最不缺越刺激越來勁的成分，何況酬勞足夠誘人，什麼殺身之禍都是浮雲，浩子點頭答應。

這個女人，就是劉欣。

之後，就是秘密調查的日子，為保密，這傢伙雖一直在SH也沒跟我再聯繫。

我說：「你四百萬酬勞已泡湯，劉欣已經在白象國死了。」

「死了？！」浩子吃驚地問。

我把在白象國的經歷簡要地給浩子捋一遍，他聽完下巴都要掉下來，隨後沉默良久，罵道：「狗日的鄭平安太狠毒了！金子，這麼說你不是很危險？」

「先別管我危不危險了。鄭平安到底是怎麼殺的劉守仁的？」我非常好奇。

「簡單粗暴，製造交通事故。」

「那肇事者是誰？」

「肇事者是跟了劉守仁十五年的司機。」

「劉守仁自己司機？現在他人呢？」

「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