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教她規矩

()()《離人曲》凄婉柔腸，馥香知道，初晗當日作這曲子，是要跟她長相廝守，永遠沒有別離。

撥弄琴弦的手微微發抖，垂下的眸子隱著血色悲戚。

琴聲急轉直下，有蒼涼凄絕緩緩涌動。

皇甫焱晧懷抱馥香，安靜的傾聽琴音，另一隻手，還能好整以暇的捧著一本書穩穩地看著。

刺殺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從他出生之日起，便頭頂著北唐唯一的王爺這個頭銜，他永遠都在明處，享受一切暗殺和下毒。

身體早已是百毒不侵，試問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孩便已是泡在毒藥罐子裡面，還有什麼，是他沒有經歷過的？

感情嗎？

他不需要。

院子里，殺伐之氣濃郁，冷兵器相撞擊，帶出冷硬刺耳的聲音。屋內卻始終是二人，一琴。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馥香指尖已經滲出血跡，許久不曾撫琴，多少有些生疏，加上外面殺伐連天的氣氛，手指總是不經意的加重了力道。

只她自己知道，剛才之所以要彈琴，多少有些給自己壯膽的意思。

「主子。全都解決了。」不一會，院子里響起追月嚴肅沉穩的聲音。

皇甫焱晧唇角暗勾，一抹嘲諷笑意緩緩漾開。

「把人全都送回去，一根頭髮都別留下！」他說著，身子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抬手撐起窗欞，那隻完美到讓人窒息的手，甫一撐起窗戶，便被窗外牆壁上滴落下來的血跡沾染。

馥香扭頭看出去，一瞬，失聲。

外面的一切無法用語言形容，原來她剛才依稀聽到的血液噴涌流動的聲音，竟是換來此時的堆屍如山。

上百具屍體堆在院子里，很多都是殘缺不全，院子四周的角落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就連追月胳膊上也掛了彩，鮮血染紅了衣袖。

如果這番刺殺引她而來，那麼這些人也引她而死？

粉拳不自覺地握緊，她早該明白，為古家翻案這條路，註定是血肉堆砌，寸血寸淚！

「繼續彈！」皇甫焱晧挑眉看向樂安，取過一旁護衛遞來的帕子，輕輕擦拭手背的血漬，斑斑血跡在帕子上湮開，神情卻是暗藏一分冷蔑的嘲諷。

百里千倉就如此想要古初雪的命嗎？

不過是古家唯一的孤女而已，也不肯放過？還真是斬草除根！

既然習慣了斬草除根，當初，為何還要留下他？

馥香斂了身心，指尖帶著一分輕顫落在琴弦上，腦海中卻反覆閃過剛才那一院子血色瀰漫的場景。

沒有一個地方不染了紅色，地上，樹榦上，牆壁上，甚至連她前幾日站著的水池上面，都是飄蕩著一層紅色，觸目驚心。

「主子。留了個活口。」追月收拾完院中一切，沉聲道。

皇甫焱晧揮手讓他進來，卻沒有讓馥香停下，她繼續一遍遍奏著《離人曲》，曲子的旋律早已爛熟於心，只是此刻，註定再也無法尋到昔日心情。

被帶進來的刺客渾身是傷，咬舌自盡之前被追月強行喂入一粒藥丸。

「說！此次任務是什麼？」

追月半蹲下身子，狠狠掐住刺客血跡斑斑的面頰，冷冷開口。

刺客神情渙散，卻是緊咬牙關。每個刺客都會進行殘忍的訓練，不管對方用任何藥物或者酷刑，都不能開口！哪怕意識不清楚，也不能吐露一個字！

「拿葯來！」追月見此，再次喂到刺客口中一粒藥丸。

這藥丸能讓人產生短暫的幻覺，並且乖乖答話，但是最多吃兩粒。

眼見那刺客仍是嘴硬，追月有些擔憂。

而皇甫焱晧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看著手中卷宗，彷彿屋內一切，都與他無關。

馥香見此，垂下的眸子閃過一抹亮光。

《離人曲》奏到一半，戛然而止。曲風一變，一曲活潑輕快的童謠在指尖跳躍出來，流動的音符叮咚如泉，曲子簡單歡快，一瞬讓屋內眾人都有些詫異。

皇甫焱晧眉頭不可見的微皺一下，習慣性的撫摸貼身的玄色玉佩，微微抬眼，快速的掃過馥香。

這時，地上的刺客卻是隨著曲子輕聲哼唱起來，空洞的眼神漸漸變得迷離起來。

追月震驚的看著馥香，卻見她指尖輕靈躍動，沒有絲毫停歇。而刺客口中的旋律也與她所奏曲子一樣。

「說！此次行動是什麼？」

追月見此，不敢耽誤，捏著刺客下巴狠狠開口。

刺客在迷迷糊糊之中，艱難的開口，「殺古初雪，找古初晗！」

一瞬，砰的一聲，琴弦應聲而斷。

馥香大大的眼睛看向吐血到底的刺客，腦子裡反覆都是那四個字——找古初晗！刺客的屍體何時被抬下去的，馥香根本不知道。她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雖然那刺客聲音模糊，但是古初晗三個字，她永遠不會聽錯。

為什麼要說找初晗？難道初晗還沒——

馥香咬著蒼白的唇瓣，推開面前琴弦斷裂的古琴，嬌小身軀就要衝出房間。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有個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卻又梗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坐下！」皇甫焱晧大力將馥香摁在自己懷中，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在滿屋子護衛震驚詫異的眼神中，扳過馥香的身子直接托在了肩頭。

他托著她的翹一臀，強迫她趴在自己肩頭，轉身將她摁在身後的軟榻上。

當他回頭的時候，追月的眼神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主子，是否要送古姑娘回去？」追月小心開口。

皇甫焱晧轉過的身子一頓，有未名的情愫在眼底飛快閃過。他扭頭看向面色蒼白的馥香，因為追月剛才那句古姑娘，讓他心底忽然反應過來什麼。

他已經習慣了這個王府都是男子，從她住進來開始，他就沒有將她當女子對待，哪怕剛才抱著她的時候，他的想法也很簡單，只想親自護她周全。

抱著她一個多時辰，他現在才反應過來，她是女子！而剛才那般親昵的舉動，他坐起來自然輕鬆，怪不得追月等人會那般看他。

「你們全都退下。」他冷冷揮手，扯過自己掛在椅子上的披風快速遮在馥香身上。

她這一身寬大男裝因為他剛才的動作，領口腰身那裡都露出些許春光，華麗的玄色披風輕柔的蓋在她身上，他修長的身軀在她身前投下一道陰影，將她包裹其中。

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他，眼底有期待，有迷離，更多卻是凄絕悲傷。

「你怎麼知道那刺客聽過什麼曲子？」他坐在軟榻邊，墨瞳深處，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神采。

馥香迎上他的眸子，輕聲道，「那刺客的皮膚黝黑通紅，我猜是從小住在北唐海邊，風吹日晒才會有的，所以彈了一曲漁家童謠，沒想到，歪打正著。」

馥香說完，皇甫焱晧眸色不見任何波動。心底，卻起來淡淡波瀾，一曲漁家童謠便能讓經過特殊訓練的刺客乖乖招供，這便是攻心術嗎？

他修長的身軀緩緩壓下，俊逸絕代的面容放大無數倍在馥香眼前，墨瞳深處空無一物，卻帶著巨大的吸附力，彷彿要將馥香看透一般。

彼此之間，距離很近。

鼻對鼻，眸對眸。

他呼出的氣息清晰的拍打在她臉上，絲絲冰冷的寒氣縈繞在脖頸之間，馥香忍不住往後瑟縮了一下身子，悠悠道，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我該好好教教你，留在我身邊的規矩！永遠不要對我發問！更不要自作主張！」他猛然挑起馥香下巴，俊顏再次逼近她巴掌大的小臉。

在他的意識里，向來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於他而言，人只分兩種。活人和死人。

「那你是同意我留下來了？」馥香從軟榻上起來，話一出口，忽然想起他剛才的話，見他微蹙眉頭，有些訕訕然的下了軟榻，不敢再多問一句。

他不喜歡別人靠近，不喜歡別人問問題，肯定也不喜歡別人占著他的軟榻。

皇甫焱晧冷漠起身，看到站在身前一臉緊張的她，面無表情的開口，「給你十天時間適應這裡的一切！錯一次，你就滾回你的房間！永遠都別在我面前出現。」

「是，主子。」馥香急忙點頭，學著追月的樣子回他的話。

皇甫焱晧身子一凜，第一次有女人喊他主子，唇角抽搐一下，竟是站在那裡半天沒動。

－－－－－－題外話－－－－－－

本文重新上傳了，親們多多支持。晚上可能會修改下書名，《為奴》。到時候別走錯地方撒。群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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