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家人
於母已經拉了燈,屋時一片黑暗,沒給兒子和女兒評理,兄妹之間吵吵鬧鬧也不是大事,她要跟著摻合,一個弄不好反而讓兒女與她離開心。
「大晚上的,不睡覺就坐著,我在居委會那邊脫人幫你找了個掃大街的工作,明天還要早起。「於母讓摸黑鋪上被子,三兩下脫了外套就鑽進被子里,「這可是給你找的第二個工作,家裡也沒有拿東西拖人情,你再不好好乾,以後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有能耐就自己找工作去。」
於芳自己到想鬧,可女兒還小,只能忍著火先把被子鋪了,只在炕梢留給高秀芬一小塊地方。
鋪好被子,又幫著女兒脫衣服躺下,等於芳自己躺下后才開口,「是我不想幹嗎?第一個工作那是啥工作?一個月只給十塊錢,卻要天天晚上夜班守倉庫,他們不就是欺負我不是正式工作嗎?我要是不殘疾,這條腿不瘸,我能找不到好工作?」
屋裡很安靜,沒有人回她的話。
於芳卻越發覺得委屈,「我知道你嫌棄我帶孩子回娘家,可我愛回?要不是婆婆容不下我,我也不回來討你厭煩。」
「掃街道都是年歲大的人乾的活,我還瘸著一條腿,到時不如年歲在的多,人家怎麼看我?」於芳不滿意這個工作。
高秀芬已經穿著衣服躺下了,身下沒有鋪褥子,她沒有帶,於家也沒有,而鋪晚上燒的柴不多,又是睡在炕梢,鋪褥子到下半夜反而會涼。
都說傻人有傻福,於芳故意母女一人鋪一個褥子,哪想到反而成全了高秀芬。
在火車上坐了一宿,白天又折騰一白天,一躺下高秀芬上下眼皮就忍不住打架,至於婆婆和小姑子又吵了什麼,吵到多久她也沒有去在意。
上輩子這事不少見,哪次不是婆婆最後愧疚的敗下陣來。
這一晚,高秀芬連夢都沒有做,聽到雞叫就醒了,睜開眼時,聽到頭頂有動靜,知道是公公起來了。
現在家家燒蜂窩煤,於父又因為肺氣腫而病退下來,每天家裡燒爐子的事就落在了他身上。
四月的天,早上很冷,高秀芬蓋的又是薄被,這一晚好在身下的炕是熱乎的,不願起來還是爬了起來。
她到外屋時,於父剛提了蜂窩煤進來,看到大兒媳婦也是一愣,於父是個沉默的性子,和兒媳婦更不好多說,默默的點上爐子后,便又去院子里忙了。
高秀芬灌了水壺坐在爐子上,這才舀了一碗苞米面出來,先用冷水將苞米面調成水糊,然後才掰了兩片白菜幫子熗湯,開了后慢慢把調成水糊的苞米面攪合到裡面去。
苞米面粥做好,昨天做的菜糰子還剩下幾個,於家過日子一向節儉,早上根本不吃乾的,高秀芬只把剩下的幾個菜糰子熱上,早飯就算做好。
壺裡的熱水開了,高秀芬自己倒盆里兌了些涼水,又往壺裡添水坐在爐子上,這才用溫水洗臉。
前世她自己蠢,為於家做牛做馬,明明二十多歲,造的像三十多,重生回來,也頓悟了,人只有學會愛自己,才會得到別人的愛。
嫁給於大海這一年,村裡也有給他們分地,於大海在村裡的小學教書,地里的活都落在高秀芬的身上,這一雙手上都是繭子和裂開的口子,粗糙的能將衣服颳起套、子。
聽到裡屋有人起來了,高秀芬這才將手從溫水裡拿出來,用自己帶的毛巾擦了擦臉,一抬頭看到西屋的門推到,弟妹周涵秀先出來了。
周涵秀看到高秀芬在外屋,到點也驚訝,她手裡拿著的洗臉盆是自己從屋裡拿出來的,從爐上倒了熱水兌好之後,就回了西屋。
前世高秀芬曾去偷偷看過周涵秀住的西屋,當時一直在羨慕,心裡想著等將來於大海掙大錢了,她一定也將屋子裝扮成和西屋一樣,也要買收音機,收音機上也要放個好看的網花帘子蓋著。
如今想起這些,高秀芬忍不住笑想,那時目光短淺,不過是個普通蓋的布簾就讓她一頓羨慕,還真是沒見識。
沒有給高秀芬休息的時間,家裡的人陸續都起來,高秀芬給一家老小倒洗臉水,又是放桌子盛飯,忙的跟本沒有停腳的時候,於寶玉兩口子和於大海一走,於母又送了三個孩子去上學,家裡終於安靜了。
昨天李鈴沒有去上學,是因為肚子疼,今天就不能再不去了。
於母又帶著於芳去居委,這樣一來,家裡就剩下了高秀芬和公公,高秀芬就尋了機會跟公公請示,「爸,家裡也沒有事,我來城裡也不能一直呆著,我想出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零活。」
於父點頭,「去吧,別走丟了,咱們家住的是工農五委,找不回來就和人打聽一下。」
高秀芬知道公公好說話,聽公公鬆口,應聲之後,就出了門。
前世在城裡活了十多年,高秀芬哪找不到,她現在手裡有三百多塊錢,她想自己看看能不能做點什麼,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等她將於大海和趙紅梅兩人之間的事揭開,離婚出去吃住都離不開錢。
現在她也要準備起來。
如今老百姓還不能光明正大的做買賣,都是偷偷摸摸的,高秀芬按著記憶往物資城那邊走,那邊是菜市場,也有些小商販偷偷混在其中。
結果到了那邊還沒有尋到商機,反而是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正是高母。
高母以為自己是眼花了,將提著的籃子跨在胳膊上,揉了揉眼睛,確信沒有看錯,便大步的追了上去。
高秀芬在菜市場轉了一圈,她發現賣的點心也就是麻花和老式爐果,價錢也不低。
高秀芬前世很喜歡做甜點,她覺得自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正為尋到商機高興,就被人從身後扯住,她擰眉回頭,便看到了一張熟的不能再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