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陛下請自重!
「到底是誰?」安若素追問。
「噓!」花無憂豎起耳朵,笑:「他來了!跟我過來!」
安若素跟他走向地道口,洞內有腳步聲傳來,輕悄如貓,想必來人輕功絕佳,她瞪大眼睛細看,微弱的光線中,一張臉自黑暗中緩緩浮出來。
她看清那人的模樣,驚呼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地道之中,疾步而來的人,一襲白衣飄飄如仙,有冰雪般的清俊容顏,濃眉斜飛入鬢,黑眸如星,行走如飛,不多時便已站在她面前。
安若素眼前一片星光燦爛。
她捂住嘴,淚水潸然而下,身上所有的重負,似在瞬間都卸下了,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愉快,整個人像漲滿了風的帆,充滿了前行的力量。
「雪寂言!」她喃喃叫,淚水落到唇邊,不再苦澀干咸,而是甘甜如蜜的。
「雪寂言!雪寂言!」她一遍遍的叫著他的名字,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自己又是在做夢。
她做過太多這樣的好夢,夢見雪寂言終於除了蠱毒,重新變成了那個愛她寵她的雪寂言,只要有他在,萬事皆安,她什麼都不用管,不用操心。
只可惜每次夢醒,急涌而來的,只是無盡的黑暗和殘酷的現實。
這一次,又是一場夢嗎?
安若素急走幾步,伸出手,就在手要觸到雪寂言面龐的那一刻,又怯怯的縮回去。
如果還是一場美夢,那麼,就讓這夢停留得久一點吧!
雪寂言站在那裡,擰著眉頭看她,半晌沒說話。
安若素也靜止在那裡,獃獃看著他。
她看了很久,然後,突然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懷中的溫熱令她欣喜若狂。
這一回,不是夢,是真的。
站在她面前的,是真實的溫暖的雪寂言。
她太久沒有見過他了,久遠得好像和他的那些快樂甜蜜,都發生在上輩子。
這一世重溫,有種如夢如幻的虛無感。
為了趕走那種感覺,安若素下意識的縮緊手臂,輕輕箍住雪寂言的腰,把頭深深的埋入他的胸膛之中,近乎貪婪的汲取著獨屬於他的清冽氣息。
「你是……花皇?」雪寂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帶著猶豫和不確定,但那醇厚好聽的嗓音,卻熟稔悅耳,讓她忍不住又要熱淚盈眶。
「我是安若素!」安若素嗚咽著回他,「雪寂言,我是安若素!」
「陛下請自重!」雪寂言的聲音冷而硬,他伸手把她推開。
安若素不情不願的被推離那溫暖懷抱,聽著那熟悉的聲音,說著令她陌生的話,整個人都傻掉了。
「雪寂言……你怎麼了?」她仰頭獃獃看他。
沒錯,這是雪寂言,是她日日夜夜渴慕想念的男子,是她兩個孩子的父親,這眉,這眼,這唇,是一點也不錯的。
可是,為什麼他看向她的表情,看起來那麼陌生冷峻?
「雪寂言……」她忍不住上前牽他的手,卻被他淡漠拂開,他的身影一閃,避過她,轉身走向花無憂。
花無憂也被剛剛發生的這一幕驚呆了。
「雪寂言,你不是蠱毒還沒解吧?」花無憂愕然,「可是,不對啊,你明明都開始干正事了啊!」
「花大人在說什麼?」雪寂言皺眉,「朕什麼時候沒幹正事了?」
這一句「朕」驚到外面狂吃海喝的殺無寞虎嘯等人,他們一直在全神貫注吃飯,花無憂帶安若素離開,也都沒太在意,而地道的入口,又在內室,所以他們一直沒太注意裡頭發生什麼事。
現在冷不丁在這裡聽到雪寂言的聲音,幾人跟做夢似的,嘴裡的飯還沒咽完,手裡還拿著雞腿肘子之類的就齊唰唰跑過來,看到站在眼前的人真是雪寂言,簡直就跟做夢似的,全都呆在那裡。
雪寂言掠了他們一眼,嘴角浮起一抹不易覺察的笑,輕哧:「看來,真是餓壞了!無寞,難得見你如此惡形惡狀!」
「主子?真的是你嗎?主子!」殺無寞等人扔掉手中雞腿肘子等物,痛哭流涕撲過去,雪寂言利落的旋身,避開幾人,嫌棄道:「到處油膩膩的,朕新換的白袍……」
這話一出,幾人一齊跪倒,殺無寞伏地落淚:「主子,真是你啊!主子你總算好了!你不知道這些天,屬下有多擔心迷茫!還有皇嫂,皇嫂帶著我們苦撐,我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說什麼呢?」雪寂言皺眉,「你皇嫂一直在朕身邊,什麼時候跟你們在一起了?」
「啊?」殺無寞聽得一愣,看向安若素,安若素淚流滿面,一徑苦笑。
「這……這怎麼回事啊?」殺無寞和虎嘯等人都驚呆了。
「這是沒好利索啊!」花無憂低嘆一聲,看向安若素,撇嘴,癟眉:「小芝麻,你好命苦啊!」
安若素獃獃的站在那裡,看著雪寂言發愣,半晌,又要走過去牽他的手,他的袍袖一拂,雖然這一拂之力並沒有多重,卻讓安若素滿心黯然。
「陛下請自重!」雪寂言將剛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拔高了一些,言語間的警告意味,和眉宇間的不悅,十分明顯。
安若素的脊背僵了僵,腳釘在那裡,沒再敢動,眼淚又啪啪掉下來。
「主子,你怎麼不記得皇嫂呢?」殺無寞見狀十分難受,急急追問:「主子,她是您的妻子啊!您和她還有一雙兒女,您怎麼這麼跟她說話?」
「你們怎麼這麼跟朕說話?」雪寂言眉頭緊皺,「朕的妻子是安若素!她一直好好的跟在朕身邊,一直陪著朕,你們看不到嗎?為什麼非要說一些不相干的女人是她?朕前些日子生病,頭腦是有些糊塗,可是現在,朕再清楚不過!這女子明明是花頌的花皇陛下,怎麼被你說成朕的妻子?你休要胡扯八道!」
「花皇陛下……」殺無寞怔了怔,扭頭看向安若素,安若素此時還穿著花皇的鮮花鎧甲,又特意化了花皇的妝容,看起來是跟平日的安若素不同。
可就算不同,她也是主子心心念念的人,沒理由認不出啊!
難不成,是暫時不便相認?
主子剛剛強調,她是花皇陛下,那麼,一定是不想讓花無憂身邊的人知道安若素的真實身份,如果知道這花皇實際上是雪啼皇后,這些人怕是會有些異樣想法。
這樣一想,他當即將喉頭的話咽下不說,給安若素使了個眼色。
安若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一時也糊塗起來。
難道雪寂言真是因為某些顧忌,不便相認?
可是,他那眼裡的陌生,卻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安若素站在那裡,只覺魂魄悠悠,似乎已離軀體而去,腦子裡空空蕩蕩的,只是盯著雪寂言痴看。
雪寂言對她不理不睬,對自己的屬下倒是十分熱絡,坐在那裡,跟他們說話。
「主子,您怎麼自己從地道里出來?」殺無寞問,「無心無魂他們沒跟來嗎?」
「正在善後!」雪寂言回,「想來是砍人砍上癮,捨不得撤出來!」
「還是快些讓他們撤出來吧!」花無憂說,「萬一被人發現秘道,再追到這兒來,就麻煩了!」
「朕的人,有那麼蠢嗎?」雪寂言淡笑搖頭,花無憂還想說什麼,就聽秘道裡頭又是一陣腳步聲響,探頭一看,殺無心正帶著幾人疾步走出來。
「出來了!」花無憂鬆了一口氣,忽又皺眉:「咦?裡面怎麼還有個女人?」
安若素扭頭一看,苦笑一聲,垂下雙眸。
那個女人,是夜千媚。
見夜千媚出來,雪寂言起身迎過去。
「安若素,沒受傷吧?」他面現關切。
夜千媚咯咯嬌笑:「就憑我施毒的本事,便算是受傷,也是別人!」
安若素怔怔的看著他們,心裡又冰又涼。
夜千媚掠了她一眼,面上沒什麼表情。
倒是她身後的夜千煞,滿臉愧疚不安。
他把安若素扯到一邊,耷拉著腦袋,一個勁請罪:「素妹子,我有罪!你要是氣不過,就殺了我吧!」
安若素強笑搖頭:「我殺你做什麼?現在,是什麼狀況?他看起來很正常,為什麼卻不記得我了?」
「月娘給他用了忘情之毒!」夜千煞回。
「可他好像並未忘情!」安若素盯住夜千媚,眸色黯淡悲傷。
「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夜千煞沮喪道,「我和月娘使盡渾身解數,依然不能驅除這雙重情蠱,後來邊關突然又生變,因為你施計,這賀明不是和花冥內鬥嘛,可後來他們突然停戰,花冥撤走,賀明這邊又生事端,眼見戰事吃緊,大將軍急得不行,只盼著皇上能快點好起來,我們實在沒辦法了,只好給他服用千媚煉的忘情水來解情蠱,想讓他斷情絕念,記不起以前發生的事!」
「我們心想著,就算他忘了你,可是,有我們大家在,有那一雙兒女在,他早晚還會想起你,這算是權宜之計!服藥之後,皇上也確實清醒了,可不知千媚又施了什麼招,竟令皇上還是不能忘記她,一直帶她在身邊!後來我們發現,皇上他好像把她當成了你!」
「把她當成我?」安若素愕然,「怎麼把她當成我?他認為夜千媚應該叫安若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