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狀告
天色微亮，文兒的父母早已到了俞府的書房，手裡拿著俞府客卿連夜趕出來的訟狀誦讀，旁邊有一婦人在教他們告狀時有哪些話是禁忌，哪些行為不能做，復又安慰道這並非是要他們畏懼判官，而是為了不給敵人留下任何把柄。
事已至此，文兒父母亦懷著滿腔悲痛，記下了對他們這種世代都是花農的人而言困難無比的條條框框。后又來了一位客卿，與他們對著一處處的細節，對好之後去與其他證人再對一遍，爭取不讓任家有機會在這方面做文章。
如此下來，天已大亮。
「走吧，我們送你們過去，接下來的事情我們會繼續幫助你們，判官定然不敢偏向任家，可是在公堂之上的表現，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遲靜宛扶著文兒母親走到馬車旁，對她和文兒父親細細囑咐。拉過文兒母親的手，放上一串佛珠道：「我昨日在佛堂念了兩個時辰的往生咒，只盼文兒來世能一世平安、幸福美滿。」
文兒母親聽言，眼淚迅速盈滿了眼眶，打著轉兒就要往下掉：「多謝小姐，文兒是個有福氣的，我們一家受了你們太多恩惠。」
時間緊迫，兩人沒有再你推我往，文兒父母上了車往衙門去了，遲靜宛等人坐了馬車往另一個方向走，繞了幾圈才去到衙門附近的一家茶館里等下人通報消息。
文兒父母果真如客卿所教一般，奮力敲響了鳴冤鼓，巨大的鼓聲哪怕是鬧市裡都能聽見一二。進入公堂之中，文兒父母跪下拜見了判官，此時門外已經層層圍住了許許多多看熱鬧的百姓，有些眼尖的認出了文兒父母，用不算小聲的音量向周圍人講著花村裡文兒的慘事，人群中頓時一片唏噓。
判官拍了拍驚堂木，喧鬧聲霎時安靜下來：「你二人所告何事？」
「小人要告任府大少爺任固罔顧人命，活生生打死了我的小兒子！」文兒父親悲戚大喊，咬字清晰，哪怕是站在人群的最外圍也能聽清他之所言。
判官聽見任固，冷汗便從後背滑下，可這並未結束。只聽文兒父親繼續大喊：：「小人還要告任家包庇殺人犯任固！」
判官頓時驚了：「你可有證據！」
文兒父親道：「自然有，當時任固在花村橫行霸道，毆打文兒時也有村民在場，只是任家人多勢眾，一部分家僕攔著，沒人能打倒他們救下小兒……」
「小兒那時已是毫無掙扎能力，有村民大哭再打下去就要打死人了，那任固只答道不過一幼童，死了便死了，若有人想反抗，就看看能不能跟任家對抗！」
文兒母親憶起好友帶著滿身青紫向她哭著道歉，說沒能救下文兒時的絕望，又在俞府看到了為文兒討回公道的希望，如今判官稍顯遲疑，她便悲從中來，：「大人，請為民做主！」
此話一出，各世家安插在人群中的探子們立馬高聲附和：「對！要為民做主，不能饒了那任固！」
氣氛迅速點燃了圍觀的百姓，他們平日雖然沒有直接受到任家的欺辱，但所見之事並不少，見到有人領頭，附和的人越來越多，不過十幾息時間，全場百姓口中大喊的都是：「大人，請為民做主！」
判官心下一涼，知曉此事背後定有推手，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沒有世家大族的暗許，定是發展不到如今的程度，說不得世家大族還參與了……若真如他猜測一般，那任家，連城主都保不下了。手下連拍幾下驚堂木：「諸位放心，公堂之上，若有冤屈定會還各位公道。」又對著文兒父母道：「你們的證據和證人在何處？」
文兒父親從懷中取出訟狀和當時村民拚命救文兒時扯下的任固的香囊交予判官，判官這才發覺自己震驚之下差點忘了訟狀一事，好在這花農主動交上，不然待會兒再詢問就太顯他失職了。
文兒父親交了訟狀和證據，回到原位恭恭敬敬跪下道：「當時在場的村民都在衙門外候著，不過人群太擁擠，他們進不來。」
判官指派了幾個捕頭開道，人群散出了一條小道，四五個面貌老實本分，穿著樸素整潔的人走了進來，跪拜了判官，文兒父親低沉道：「這幾人都是當日在現場的村民。」
判官一一聽了證詞，半晌終於開口：「帶被告任固！」
文兒父母眼中閃爍淚花，俞府的大人們果真沒有騙他們，這次判官並未太過偏袒。要知道，以前上告的人可沒在公堂上見到任固就退堂了，事後任家又許以重金，使得他們不得不放棄追究。
而這次，任固被帶上了公堂！
「被告任固帶到！」
任固身後跟著一眾家僕，昂首闊步前來：「竟敢宣判本少爺，你的判官位是坐膩了嗎！」
判官縱使因著任家和城主的關係，從前對任固被告之事皆是幫忙遮掩，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完全是任家和城主的走狗了！任固這話無疑大大戳中了判官內心深處，對那些原告的愧疚之情。
罷了，所幸今日有世家大族插手，便還了我望深城百姓一個公道！
判官大喝：「公堂之上豈容你白身之人喧鬧放肆！」說完，朝周圍的衙衛示意，衙衛提著威武棒打在任固膝蓋后窩，嬌生慣養的少爺哪裡受過這般疼痛，一棍子便跪趴下了。
任家家僕見自家少爺被仗打，害怕自己回去後會被任家責罰，紛紛沖了過去將任固團團圍在身後。任家這幾年威勢見長，衙衛得不到命令，一時也不敢將衝突擴大，兩方在公堂上尷尬的僵持著。
判官見此自然是氣憤難忍，大喝：「公堂之上膽敢動武，退下！」
衙衛們得到了明確的指示，提著威武棒壓迫任家家僕們後退，被保護起來的任固捂住膝蓋大罵：「你這恥徒！收了我家的錢還敢對我動手！此事我定會稟報城主！」
遲靜宛聽聞下人活靈活現的學了這句話，感嘆道：「想不到任固這麼希望任家垮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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