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見真章
一直到宋楠楠洗過澡,坐在床上垂死掙扎地背幾個拼寫複雜的單詞時,外頭才響起開門的聲音。
一連串踉蹌的腳步聲之後,緊接著是奶奶的抱怨:「你怎麼又喝這麼多酒?不是讓你別喝酒嗎?」
「吵死了,飯呢?給我留的飯呢?啊!有魚有肉還有蝦,不過啦!你們背著我是不是要吃空了?」
「哎喲,你吵什麼啊,幾點了?這是楠楠同學媽拿過來的,楠楠頭叫砸破了。」
房門被猛地推開了,醉醺醺地宋晴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闖進房裡頭,眯著眼睛打量宋楠楠,然後嫌棄不已:「醜死了,本來就是醜八怪。帶出去都嫌丟人。」
她嘴巴一張,差點兒沒熏死宋楠楠。
女學生看她弔帶裙塌下來半邊的樣子,在心中翻白眼,真要出門的話,她這幅德行,也不知道到底誰丟了誰的人。
好在奶奶過來把人拉了出去:「好唻,吃你的飯。給你拿開水泡還是炒一下?」
「炒什麼啊,油多肥死了。哎喲,我不吃肉,我吃蝦子。肉都肥死了。」
宋楠楠直接冷笑,一個醉醺醺的酒鬼還好意思嫌棄這個長肉那個肥呢。喝酒最長肉,肥到沒商量,看看日本小可愛橋本環奈放飛自我后的發輻照就知道了。
屋子外頭的聲音漸漸歇下。宋楠楠也打著呵欠躺上了床。
先睡覺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是她的腦袋瓜子真能一晚上的功夫就解決了初一的課程,那麼不用這輩子努力,上輩子她也早就上了清華。
慢慢來,趁著開學課程不緊張,用一個月的時間補完初一內容應該差不多了。
奈何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通俗點兒講,就是她忘了開學摸底考試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什麼?今天考試!」
舒方圓滿臉狐疑:「你昨天不還在複習。」
明明是胸有成竹,又要考第一的人,這會兒裝茫然不知所措,真是不要臉!
「楠楠,開下窗,給你。」
宋楠楠忙著翻書背古詩詞呢,只開了窗戶手一伸就接了早飯,連聲道謝都顧不上:「抱歉,馬上要考試了。」
林安笑了笑,對她做了個打氣的動作:「那你加油。」
窗戶關上了,舒方圓盯著嘴裡叼著包子,手上翻著書的同桌,忍無可忍:「你不是跟他沒關係嗎?」
「同學之誼。」
「那你今天又沒吃早飯嗎?」
「沉迷學習不可自拔,早上只喝了半碗粥。」
主要是她媽發神經,非得說她跟奶奶昨晚背著她吃大魚大肉,今早只給她們一人半碗粥。
要不是許晨陽在外面死命催她快點兒上學,她就直接干翻宋晴了。
精神不正常了不起啊?再作妖,直接關精神病院去,大家也落個清凈。
舒方圓悲憤難當:「半碗粥還不夠嗎?你也不怕胖死。」
「十八無醜女,小姑娘減什麼肥,不吃飽了怎麼考試。」
哎,一想到馬上撲面而來的語數外,對了,還有政治,她就想癱在地上躺一躺。
第一門語文測試捲髮下來的時候,宋楠楠眼前發黑,不得不接受她真不是什麼天才的殘酷事實。
語音跟字形部分還好說,畢竟這世上所有的選擇題,只要你夠豁得出去,總可以憑感覺蒙一蒙。可是到了默寫部分,宋楠楠就徹底抓瞎了。
朱自清的《春》她知道,她還記得裡頭引用的兩句詩: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可是她哪裡還會背課文啊,她早忘光了。
第二小題倒是古文呢,特別古,《扁鵲見蔡恆公》,什麼疾在腠理,下一句是啥?
再下一題要稍微近些,《木蘭詩》,可惜她只記得,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出卷子的老師偏偏不考這一句。
宋楠楠只能摸著額頭嘆氣。
監考老師還特地過來提醒她:「小心頭上的傷。」
宋楠楠嚇得趕緊把試卷翻到閱讀理解部分,生怕叫老師發現她連語基都不會寫。
「是不是手腕還沒力氣啊?」語文老師相當貼心,「沒事,慢慢寫,不著急。」
舒方圓在旁邊都要跳腳了。手沒力氣?誰信啊,昨晚上她還看到宋楠楠在整理筆記呢。
宋楠楠只能假裝虛弱:「手還好,就是頭有點兒暈。」
「別勉強。」語文老師也是從初一跟上來的,「沒事的,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實在難受就趴著歇一歇。」
舒方圓嚇得小臉慘白。完蛋了,她那一練習冊該不會真把宋楠楠腦袋瓜子砸壞了吧。
全年級第一的頭腦啊,真砸壞了,別說她媽,就是校長跟杜老師也會活撕了她的。
宋楠楠咽了口唾沫,偽裝出身殘志堅的模樣:「沒事,老師,我還能再堅持堅持。」
語文老師點點頭:「要是難受的厲害,就隨時舉手告訴老師,知道了嗎?」
好不容易送走了語文老師,宋楠楠只後悔早上為什麼要背書,而不是抓緊時間做小抄呢。看看,現在連翻書都來不及。
她憑感覺掰扯完了閱讀理解,又甄選了主謂短語動賓短語,想方設法掰扯了對聯的下聯,然後果斷跳坑寫作文。
至於名句默寫,暫且先擱置到一邊吧。
作文題目還有點兒小個性,叫做《一株名為feeling的植物》。
宋楠楠看到這種朦朧詩一般的風格,當場呆愣三秒,腦海中只有兩個字:裝逼。
她再回想一下,恍然大悟,現在不正是「新概念作文大賽」風生水起的時候嗎?這比賽捧出來的韓寒、郭敬明,二十年後依然能打啊。
當然,不是在文壇。
宋楠楠看著作文方格紙發了三秒鐘的呆,決定還是走無病呻.吟的華麗排比流。
這格調她熟悉。
作為動不動就被辦公室領導抓去寫彙報材料的苦逼狗,她最擅長的就是寫廢話。數據就那麼幾個數據,工作就那幾件工作,想多干都是超出崗位職責範圍。
這點兒內容如何變成一篇煞有介事的講話稿,並且還要配合拍宣傳視頻,當然是填充正確華麗無意義的廢話了。
宋楠楠大筆一揮,文不加點,刷刷刷就是一篇作文。
因為疫情期間抓著她家侄女兒過了一遍小學六年的生字表,她欣慰地發現作文要用到的字她居然基本會寫。不會寫的,她也找到了差不多的字代替。
一張卷子完了,好像就是名句默寫夠嗆,其他的基本還湊合。
宋楠楠對自己相當滿意。因為她清楚這事兒好解決,只要弄本初中語文基礎知識手冊,從頭到尾背下來,問題就差不多解決了。
什麼,背下來太痛苦?
醒醒,學習什麼時候不痛苦?周杰倫被他媽逼著練鋼琴還痛苦呢。郎朗練琴還練到想要自殺呢。要想出成績,天底下就沒有不痛苦的事兒。
況且比起理解掌握,背誦已經是最輕鬆的活兒了。
宋楠楠的好心情維持到第二門考數學的時候就有些崩潰。時間實在太倉促了,她昨晚根本沒來得及過完初一上下冊的數學書。
等到下課鈴聲打響的時候,杜老師還特地過來安慰了她一句:「沒事,先養好身體再說。」
醫生當然說沒問題了,估計在醫生眼裡不是血流成河都不是什麼問題。
這腦袋瓜子被砸了,不得好好休養兩天才怪。
宋楠楠勉強沖班主任笑笑,她心虛啊。她真對不起被她穿的小姑娘,人家是妥妥的全年級第一。
上午兩門考完了,吃飯。
去食堂的路上,幾家歡喜幾家愁。
舒方圓小聲抱怨:「你怎麼把卷子捂得這麼嚴實,我什麼都看不到。」
因為姐姐恥於見人。
宋楠楠面無表情:「老師一直往我們這邊看呢,你想被抓典型?」
可憐的舒方圓小姑娘趕緊搖頭,不想,她一點兒也不想。
到了食堂,隊伍已經排成了一條條長龍。初中三個年級,每個年級十個班,加上教職工,差不多有兩千號人在這兒吃飯。這架勢,能不浩浩蕩蕩嗎?
宋楠楠隨手掏出下午要考的英語單詞短語,趁著排隊的空隙,趕緊多看兩個是兩個。
舒方圓服了她:「你不是頭暈嗎?怎麼現在還背書。」
「要是考砸了的話,我頭會更暈。」
杜老師收完了試卷回辦公室,這會兒也過來吃飯了。
不過教職工餐廳在樓上,她只過來招呼宋楠楠:「你難受的話,今天上樓吃飯吧。我怕你站久了會吃不消。」
宋楠楠趕緊謝絕老師的好意:「沒事,老師,我可以的。」
開玩笑,她已經夠扎眼的了。要是再跟著老師上樓吃飯,還不得被人偷偷扎小人啊。
都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誰不討厭老是往老師身邊湊的狗腿子。、
杜老師也不好勉強,只朝學生點點頭,叮囑了一句:「你多吃點,中午別看書了,抓緊時間睡一覺。」
宋楠楠立刻應下。
熱電廠職工子弟中學的食堂飯菜還挺便宜的,素菜五毛錢一份,葷菜一塊錢一勺。難得的是打菜阿姨有國企職工的氣派,完全不顛勺,一勺子土豆燒肉就是燒肉,肉多土豆少,壓根不會特地將肉又抖下去。
宋楠楠要了個青椒炒茄子又來了勺土豆燒肉,最後放下飯盆時,她也沒忘了去舀免費湯。
呵,沒想到食堂還挺大方。西紅柿蛋湯裡頭的蛋花雖然是點綴,但西紅柿卻是貨真價實的。舀一碗湯,裡頭足足有四五片西紅柿呢。
老實說,要是真沒錢,光是米飯就是西紅柿湯,她也能幹掉一碗。
「我們坐一起吧。」林安端著飯盆過來跟宋楠楠打招呼,看到老師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他又加了句,「我昨天看到了道特別有意思的題目,想跟你討論一下。」
宋楠楠挑高了眉毛。哎喲,小夥子,你套路還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