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聽話的狗
「這是怎麼回事?王府到底想幹什麼?小姐現在是一出院子就要受傷了?這到底是誰打的?我要告訴老夫人!」雲霞眼中卻泛著水光。
她說的老夫人自然是指高老太了。
憐雪向來穩重,這次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我們已經掛在王府門下,傳話給老夫人幫得了一時,也幫不了一世,還是問問小姐的意思。」
王曼華正仰著臉方便雲秀敷藥,臉頰涼絲絲的,感覺很舒服。面對三個目光炯炯的婢女,她想了想道:「難得去鄉下放鬆放鬆,你們不喜歡?」
雲霞服了,「小姐,那可是鄉下莊子啊!一定比這裡還差。」
「不要那麼悲觀,要慶幸這天氣沒有蚊蟲,帶上幾個會補牆撲瓦的護鏢去,到時哪裡破了就補補唄。」
四個婢女:「………」
主子都不在意什麼的,她們當婢女只能儘力的把東西帶全。
王曼華撐著下巴看她們忙忙碌碌的收拾,漸漸的發起了呆。
回想起高姨娘突如其來的一巴掌。
一巴掌,再送到鄉下莊子,她對生母的念想,算徹底的絕了。
幾分惆悵、空落、輕鬆。
剛過了半個時辰,王夫人直接喊管家過來催她們啟程。
王曼華帶著眾人,一行人抬頭挺胸的出了府。
真看不出來是被罰的,管家見二小姐這個氣場,不自覺帶上三分恭敬。
一日不到。
京城傳遍丞相二小姐囂張跋扈,目無尊長。
當然,王曼華已經無從聽到這些風聲了。
此時,她們已經遠離繁華地段,進了鄉間小路。
窗外蟲鳴鳥叫,聞得青草香,王曼華撩起窗布,入眼便滿是蔥鬱,秋老虎似乎沒有波及到這裡。
憐雪上前綁起窗布,視野變得更加寬闊。
路旁樹后便是田野,金燦燦的一大片,和樹間蔥綠形成強烈對比。
「那是什麼?」王曼華養在深閨,吃的精細卻不識五穀,也沒人去告訴她這些。
她只需會得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就可。
憐雪是高府的家生子,隱隱猜測是稻穀卻不敢確定。
春燕在沒有賣進高府前,家裡是耕耘的,對這些糧食很熟悉,她興奮道,「小姐,這些都是水稻,江南的穀物早就收割光了,沒想到京城的還種著。」
王曼華哦了一聲,點頭。
這風景美則美,路況卻有些顛簸。
王曼華感覺,自己就跟不倒翁似的左歪右倒折騰的夠嗆,髮絲都凌亂了。
憐雪穩住身子敲車門道:「怎麼回事,路面不平么?」
這一問,馬車直接給停了下來。
車夫道:「小姐,車軲轆不小心給卡了。」
憐雪無語,王曼華卻鬆了一口氣,「下去透透氣吧,再顛下去……」她捂著自己的嘴不言而喻,只怕是要吐了。
憐雪伸頭出窗外左右看了看,發覺沒人,太陽也不猛,便著手準備扶王曼華下車,四個護鏢正圍著凹下去的車輪商量,看見王曼華下車齊齊喊了聲小姐。
在和煦陽光的照射下,王曼華的臉色略顯蒼白,加上歪倒的髮髻,敷著葯的傷口,活像被虐待過。
憐雪找了個陰涼的樹下讓王曼華坐著,將她凌亂的髮髻散開,重新梳理。雲霞則給她倒水備點心。
黑長的髮絲披肩而下,王曼華習慣性的用食指揪著打圈,左右張望著,看看身邊的野花,仔細還瞧見了地上的螞蟻。
隨後目光落在正使勁推車的護鏢身上,她抬起下巴示意道:「雲霞,給他們送些水和吃食。他們趕車比我們累。」
雲霞領命。
憐雪從她手中奪過被蹂躪的髮絲,繼續梳理,剛準備梳回單螺髻,王曼華抬頭道:「直接綁個馬尾就好了,不然等會馬車一顛簸還得亂。」
憐雪手一頓,想著也有幾分道理,便聽主子的話,統統攏在背後綁了個馬尾,雙鬢留髮兩髻給王曼華揪著玩,綁的略鬆散遮住兩邊耳朵,配著王曼華的那張瓜子臉,添了幾分可愛。
春燕嘿嘿直笑,再簡單的髮髻在她家小姐身上也得發光發亮。
王曼華不帶那些朱釵頭飾后,倍感輕鬆,繞有興緻的帶著婢女採摘路旁的野花。歡聲笑語不斷。
殊不知他們不遠處也停著一輛馬車,正等著他們前進,畢竟這是小路,窄的只容一輛馬車通過,想兩輛並列是不可能的。
車把式想了想,一直乾等著也不是辦法。便斗膽提議:「少爺,不如小的上前幫忙?」
這被車把式恭敬喚作少爺的男子卻搖搖頭,壓抑著喉嚨間的癢意,面無表情。雖長得俊朗,但明眼人一瞧就看出身子不好。
他身邊的婢女立刻拿出藥瓶倒了兩粒給他,勸慰道:「少爺,大夫說了咳嗽時不要刻意壓著。」
男子擺手,接過葯連水都不用就吞下,目光盯著前方沐浴在斑駁陽光中的女子身上,她穿著煙雲蝴蝶裙,只綁著一條馬尾,手裡捧著幾朵野花,眉眼彎彎,快樂似會傳染。
看背影原以為是個古靈精的小姑娘,一回眸,寧靜致遠,莞爾動人。
「少爺?」他身邊的婢女礙於規矩不敢靠前,自然看不見她家少爺眼中的景色。出聲詢問,乃是因為一直淡漠沒甚表情的少爺竟然笑了!
許是婢女出聲打破了這平靜,男子微微蹙眉,收回了目光。閉目養神,再好又如何,他配不得這樣鮮活的女子。
王曼華玩累了,馬車恰好推起來,護鏢招呼所有人上車。一行人又慢悠悠的開始前進。
王曼華小憩了一會,醒來已是夕陽西下,風開始刮起來入骨微涼。
護鏢在門外敲了敲道:「小姐,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莊子。」
「大概還有多遠?」
護鏢們在外面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下,不怎麼確定道:「小姐,根據錢管家給的地圖顯示應該還有一到兩個時辰。」
王曼華嗯了一聲道:「那我們趕夜去莊子吧,這裡也沒有客棧可以住宿。」
「好嘞。」
兩個護鏢趕著馬車,另外兩個坐在馬車后轅上,前後相守。
後方的護鏢嘀咕道:「小姐,原來不止我們趕路,後面也有一輛馬車在趕著。」
王曼華沒有好奇,隨意的應了聲,車窗已經被憐雪關起來。
等到了莊子時已是接近子時,王曼華頭次這麼晚還未歇息,熬過了那陣犯困的時辰,現下還精神的很。
莊子四處靜悄悄的,深處彷彿潛伏著野獸,在盯著她們。
四個護鏢藝高膽大,留下兩個守在馬車旁,另外兩個提著火把去敲門。
「砰砰砰」敲門聲嘹亮,驚的布谷鳥都不叫了。
過了一會都沒有人出來開門,其中一個護鏢索性抬腳一串,異常順利的把大門給踹開了。進屋喊了兩聲,又分開把這個莊子巡了一遍,邊巡邊把燭台給點上,漸漸的整個莊子都亮堂起來。
護鏢沒有查探到危險,出來把門前的燈籠也給點著,這才回來馬車前稟報道:「小姐,莊子沒人,但似乎有人收拾過。」
馬車門吱嘎一聲打開,王曼華瞧著燈火亮堂的莊子,其實和她那曼華姝容差不多大。火光照映著大家的側臉,都有些疲憊。
「想不到還有人收拾,沒有什麼問題我們就先住下吧。」王曼華透過打開的大門往裡看。憐雪趕忙開始收拾要用的,帶著春燕和雲秀進去稍作整理。
「把今日採的野花也用瓶子裝起來吧。」王曼華踱步到院內。
趁著這個空檔,她在這個小院子里活動著疲憊的身子,這趕了一天路,身子顛的都發麻。
「小姐,護鏢都安排在外院了,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雲霞拿著件披風出來。
到底是馬上入秋了,夜風還是有些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