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今日第四更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琉璃廠，準備給符棟淘寶幾件像樣的古董。
琉璃廠這個地方原本是漢官和舉子聚集的地方，開始的時候不過是偶爾有人出售字畫書籍之類的東西，後來人越聚越多也就逐漸繁榮起來，漸漸發展成現如今的樣子。
筆墨紙硯，古玩書畫、珍珠翡翠等物應有盡有，可謂五花八門物種繁多。尤其是琉璃廠的古玩古董已經成為一個招牌，只要進了琉璃廠這條不到兩里的大街，就算是進了最大的古玩雜貨鋪，不管是傳家的寶貝還盜墓賊從墳冢中挖出來的冥器，甚至還有從宮裡偷偷流傳出來的東西，只要有足夠的銀子，永遠也不會買不到。
因為來的有點早，還不到最熱鬧的那段時光，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行人，還有幾個衣衫襤褸的乞兒在有氣無力的躲在門洞子里曬太陽……
兩旁是如鱗一般的店鋪和挨挨擠擠的地攤兒，擺地攤的小販們或坐或站，無精打采是消磨這個煩躁而又無趣的清晨。
既然是打定主意給符郎中買點好古董，自然不能在街邊上的小攤上流連，看了看「古藝齋」的金字招牌，邁步進去……
連一盞茶的時辰都沒有到，寶珠就從琉璃廠最大的古玩店鋪「古藝齋」里出來了，而且是被掌柜師傅拿著雞毛撣子給趕出來的。
寶珠撇著嘴不住嘟囔：「不就是副破爛畫軸么？哪裡就值三百兩銀子了？你們這是賣古玩還是搶銀子？」
剛才在「古藝齋」的時候，寶珠叫嚷著要最好的古董，掌柜的老師傅就取出了一副北宋范大師的山水畫給她，索價三百兩白銀。寶珠哪裡知道什麼范大師範小師的，左右就不過是一副畫軸而已，怎麼能值三百兩？本著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原則，寶珠出價三緡銅錢，立刻就被惱羞成怒掌柜的老師傅給趕了出來……
又去了「瑞成齋」「一得樓」等等幾家出名的店鋪，寶珠才發現古玩店裡的東西真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動輒就要幾百兩銀子，不就是一些破爛瓶瓶罐罐么，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就算有一萬年的歷史能值幾個錢？要那麼多銀子？你們乾脆去搶好了！
懷著對古玩店鋪的極大不滿，寶珠再也不想進這些店鋪了：店鋪里的東西一般都很貴，不如街邊小攤上面便宜。
符郎中也說了，真正的好古董不可能出現在琉璃廠的地攤上了，就算是真的出現了寶珠也認不出來，就算是認出來了也買不起。與其花大價錢買不知道真假的古董，還不如少花點錢買幾樣假貨。
即便是仿製的贗品，只要稍微精美一點，拿到三百年之後的符郎中時代，也比家裡那些瓶瓶罐罐之類的破爛更值錢。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古董這種東西通常都會和「價值連城」「千金不易」之類的言語化上等號，其實這是一個誤區。
價值不菲的古玩畢竟是少數，更多的還是比較便宜的「類古董」。
琉璃廠的地攤上到處都是這種不怎麼值錢的「類古董」，有點年頭卻不久遠的瓷器，說不上是什麼玩意的稀罕物件，甚至是盜墓賊從土裡刨出來的冥器，五花八門應有盡有。最重要的是價格實惠，普通人也能夠接受——當然質量不敢保證。
沒有誰會真的認為這種小地攤上會有什麼真正的珍品、真跡，反正也是把玩之物，自己喜歡就可以了。
幾枚已經銹跡斑斑的古錢幣，一個缺了一條腿的三耳塤，還有一本說不上是什麼年代的古書，一把丟了扇墜的摺扇……
象買白菜一樣買了六七樣東西，攏共才花費了不到三緡錢。
雖然擺攤的小販信誓旦旦的保證這些東西都是難得一見的真品古玩，其實寶珠心裡清楚的很，這些東西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古玩——幾吊銅錢就能買一大堆，還夢想能夠買到是真品真跡？
好在符郎中是在三百年之後，有了這三百年的漫長時光，足以讓這些「破爛」身價陡增。連家裡喂貓的破碗都被符棟稱為古董，這些東西雖然也不怎麼樣，卻絕對比那個破碗要強很多倍。
提著滿滿一草兜的所謂「古董」繼續在街上溜達了一會，見到街角賣油炸奶合子的小吃攤，聞著噴香的味道，立刻就走不動了。
愛吃零嘴是寶珠的老毛病了，尤其是在經濟情況大為改善之後，這個毛病就愈發嚴重了。
「大叔，給我炸三個合子……五個吧，多擱點麻油呦。」
這種零食是用燕麥麵粉和雞蛋為主要原料，用羊奶攪拌，佐以麻油胡椒粉等輔料，放到油鍋里炸的外焦里嫩色澤金黃。然後趁熱蘸著糖吃，那個味道真的是又香又甜酥脆可口，吃過之後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炸成金黃色的奶合子還掛著燙嘴的油花，香甜的味道早已飄散開來，拿起吃奶合子專用的竹叉子叉起一個湊到嘴邊吹了吹，正準備大快朵頤的品嘗美味呢，就看到了旁邊的那個小叫花子。
這個小叫花子約摸有十二三歲的樣子，滿身污垢骨瘦如柴，胳膊腿細的好似輕輕一碰就能折斷。身上穿著的那件無袖圓領汗衫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撿來的，早就連肚臍眼都遮不住了，裸露在外的胸肉更象是在肋骨上糊了一曾牛皮紙，隨著呼吸起伏不定。
這種瘦骨嶙峋的小叫花子眼珠子好像要瞪出來一樣，眼神好像被定住一樣直勾勾的盯著被寶珠手裡的油炸奶合子，嘴巴不住空嚼，口水流出來都不自知……
油炸奶合子的香味連寶珠都無法咀嚼，對於這個不知道餓了多少時日的小叫花子而言，就是天地之間最大的誘惑……
「你想吃？」
小叫花的眼神已久釘子一樣被油炸奶合子牢牢吸引住，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拚命點頭。
「看你饞的這個樣子，就給你一個吧……」
小叫花終於把目光從油炸奶合子移到寶珠的臉上，滿臉不敢相信的神色……
「過來呀，送一個給你吃，可別饞壞了……」
確認自己並沒有聽錯之後，小叫花以驚人的敏捷撲了上來，一把就搶過油炸奶合子拚命往嘴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