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貧賤夫妻百事哀

星期五上班時，江小虞接到一個電話。通知她周六下午一點，到銘鼎商務大廈九樓，參加文鑫公司的面試考核，對方還強調準時到達，不見不散。

江小虞下班后，到餐廳吃完晚飯，沒有什麼活動，回到自己宿舍。她拿出把證書、證件，和自己精心做的簡歷，重新檢查了一遍，裝進自己的淺咖色皮挎包。

同屋住的袁華姐回家了。江小虞整理屋子擦拭柜子，拂去書架上的灰，拿拖布擦一遍地板。去水房洗漱回來，她看了會書，眼睛有點累了，靜下來聽會音樂。這時，聽到有人敲門。

江小虞開門一看，原來是李茹蘭。「茹蘭姐，快進來坐！今天怎麼有空，沒和石哥出去玩？」小虞問。

「你石哥他出差了。小虞，明天上午你有事嗎？」李茹蘭看著小虞，欲言又止。

「上午嗎，我沒事。茹蘭姐，你說吧，什麼事兒？」小虞問。

「嗯，那個...，我不小心懷孕了，在廠醫務所檢查過。我們沒房沒錢，現在這條件，怎麼養孩子？我想把孩子打掉，明天你陪我去醫院吧！」

江小虞很羞澀，「這事，怎麼找我呢？」「我知道，你一個姑娘家，這種事不應該叫你。但，我們家人都不在這，我沒有更好的朋友。」

小虞猶豫了，不知道該怎麼說。「要不，算了吧，我明天還是自己去！」李茹蘭說完，起身邁步準備離開。

李茹蘭是個熱心腸的人，經常會幫女孩們一些忙。她對小虞也很關照，動不動送點鴨蛋、鹹菜什麼的。現在人家需要幫助，自己怎麼就不行呢，不就是陪著去醫院嗎。

「茹蘭姐，明早我陪你去醫院！」

周六清晨，她們早早地起來，7點從宿捨出來，市第一醫院是最近的，坐公交車十幾分鐘到了。李茹蘭掛的婦產科號，等著八點半醫生出診。

「懷孕了，頭胎嗎？真不想要，想好了嗎？」戴口罩的婦產科醫生問。李茹蘭躺在產床上，很堅決地點頭說，沒準備好，不要了。

「孩子已成形了，很健康，真的不要了？」醫生又問。「嗯，是！」李茹蘭閉著眼，聲音有點顫抖，真心不捨得，可是沒辦法呀！

江小虞陪著茹蘭，默默交錢取葯，默默地陪她到手術室門口。李茹蘭進去準備手術，江小虞在外面長椅上等。小虞坐著聽了會音樂，等了好一陣子，李茹蘭還沒有出來。小虞心裡有些不安，替茹蘭擔憂起來。

又半小時過去，只見護士急急跑出來，「誰是李茹蘭家屬？宮外孕大出血，很危險，要輸血，要辦住院，趕緊交錢去！」宮外孕會造成腹腔急性內出血及劇烈腹痛，輕者出現暈厥，嚴重者出現失血性休克。

江小虞心裡一緊，「護士姐姐，要交多少？」「先交五千押金再說！」江小魚身上沒有錢，李茹蘭的老公石毅出差沒回，這可怎麼好呢？

江小虞不禁心急如焚。她突然想起，諾基亞手機！媽媽用過的手機，興許會有熟人的電話。她拿出手機，翻看通訊錄上的名單，一個個地找！

「方誌輝」，很熟悉的名字！小虞突然想起來，那個相親對象！方醫生！是在這家醫院嗎？好像是的，外科醫生吧！醫者治病救人，就找他了。

江小虞清了清嗓子，撥出那個號碼，對方接了電話。「那個，方醫生嗎？志輝哥，我是江小虞，我在第一醫院，您在哪所醫院？在哪不重要，我有點事，求你幫忙！」

「誰？江小虞！我想起來了，是江叔叔的女兒。你什麼事兒，婦產科？你，室友，人流手術？......」電話那端的人，好像在笑......

「方誌輝，怎麼這麼多廢話？宮外孕大出血，要交手術費，我沒帶那麼多錢，先借給我，過後我還你！」江小虞聽對方磨磨嘰嘰，氣不打一處來，幾乎跟對方大吼著說的。

對方手機突然沒聲了。江小虞看手機掛了，不禁愣了，直罵自己該死，應該好好求人家的！一萬條草泥馬飄過，正在後悔呢，來了一條簡訊，「在婦產科手術室吧，我馬上到！」江小虞心裡瞬間，又欣喜若狂，激動啊！

到底熟人好辦事。穿白大褂的方醫生來了，說是自己家親戚，醫生們立即開始搶救。江小虞去交了押金，搶救及時，手術還算順利，李茹蘭住進了病房。

方誌輝看著跑前跑后的江小虞，「患者只是你的室友？你還蠻古道熱腸的。剛才不知道這裡的情況，只是想逗逗你，對不起！對了，男的怎麼沒來？不會是未婚先孕吧？」

小虞一聽這話又火了，「能不能好好說話？誰未婚先孕了？茹蘭姐老公石毅出差，正往回趕呢？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過兩天，我會還你錢！」

「不是，她都結婚了，怎麼還住你們單身宿舍呢？」方醫生一頭霧水。

「你以為，誰都像你，出生在好家庭，要什麼有什麼，從來不知柴米貴？有句話『坐著說話不知道腰疼『，就是說你們這號人！」

方誌輝被這話晾在一旁，走也不是，說也不是。江小虞覺得，話說得過了，有些不好意思。兩人話不投機，方誌輝也難堪，點點頭離開了病房。

方誌輝剛走，茹蘭的老公石毅像一陣風，滿頭大汗，急火火地衝進來，「茹蘭在哪裡、怎麼了？怎麼醒不過來了！」

「茹蘭姐剛從手術室出來，已經度過危險期，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看著還在昏迷中的茹蘭，江小虞回答。李茹蘭醒了過來，江小虞退出病房，留下他們夫妻倆獨處。

李茹蘭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如紙。她努力對石毅露出一個微笑，「知道你喜歡孩子，怕你捨不得，我們很年輕，別擔心，沒事！」。石毅眼睛紅紅的，很心疼她，摸摸她的臉，幫她拽拽被角。

「貧賤夫妻百事哀」，江小虞看著他們，真不容易呀！她感慨著，鼻子酸酸的，眼睛潮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