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中秋(陳武)
陳武的才二十多歲,有這個年齡段有的活潑和朝氣,又有這個年齡段有的迷茫和彷徨。
他日復一日地奔波在這座城市裡,大街小巷無比熟悉,可是每次他上車、下車,如此熟悉的動作里卻越來越覺得煩悶。
他的目標是什麼?掙錢為了什麼?他每個月掙得不多,可也不少,卻總是存不下來錢。
他也不想結婚,就跟羅喜軍一樣,結了婚有了孩子,還不是得兩地分居,每個月的收入還得拿出大半回去,還不如就這麼單身呢。
他不著急,家裡父母卻很著急,眼見著成了大齡單身漢,街坊親戚已經開始說閑話了,現在暫時還能用工作忙來敷衍,等再過兩年,甚至還要不了兩年,他就更不好找老婆了。
陳武趁著稍微空了給家裡打了個電話,他媽仍舊是三句不離結婚生子,又把羅喜軍的孩子給拉出來說事,陳武特別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他家三個孩子,他是老幺,上面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已經結婚了,每次看到他們被家庭瑣事和孩子折騰的樣子,就越不想結婚。
晚上他收工的之後覺得餓了,想了想還是去大排檔買了點吃的。
大排檔里周賀已經回去,陳武看到徐舒寧正坐在凳子上專註地聽著林姨說話,無外乎就是孩子孫子的事情。
林姨見了陳武,站起身問:「沒有單子啊,是你想吃點什麼嗎?」一邊看了一下手機確認。
陳武找了個離徐舒寧最遠的地方坐下,笑著道:「下班了,帶點宵夜回去,紅燒鯽魚還有嗎?」
「還有,要幾條?今天的魚都是從水庫里撈的,比養的要好。」
「我看一下,喲呵還挺大的,來個三條,不,四條吧。」
「你幾個人吃?」
「兩個人,林姨等下飯給我多拿一盒啊!」
「行,兩個人四條魚差不多,你等著一下啊!」
林姨想去水桶里撈魚,被徐舒寧阻止了。
徐舒寧手腳麻利地將魚抓出來摔在地上,然後去鱗剖腹,動作十分利落,不過一會兒就把打理乾淨的魚放盤裡端給徐叔。
陳武又要了一份紅燒肉和兩瓶啤酒,打包帶回去的時候羅喜軍還沒睡,正憋屈地坐在塑料小凳子上玩手機。
「哥,要不要一起吃點宵夜?」
羅喜軍眼睛不離手機,嘴裡隨口應了一聲:「來了。」
陳武便把東西放在摺疊小木桌上,先去洗漱,等洗漱完之後出來一看,羅喜軍已經開始吃了。
「魚和肉還不錯,哎你怎麼沒買點月餅啊?」
陳武搶了一塊紅燒肉放在嘴裡,口齒不清地道:「現在的月餅有什麼好吃的,還貴,等過兩天價格便宜了買幾斤回來當早飯,到時候你別說不想吃了。你們公司今年不發的嗎?」
羅喜軍的公司節假日都會發一些應節的東西,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餅,雖然不好吃,但是多少也是一個意思。
「前兩天發了,我給小浩他媽寄回去了,聽他們說那個月餅挺貴的,在網上賣得也好。」
陳武吧唧了兩下嘴,又給自己倒了杯啤酒,一口喝下去后暢快的「啊」了一聲:「累了一天了喝點酒就是舒服!沒事,你看這有魚有肉又有酒的,不是一樣過中秋嘛。欸你跟家裡打電話了沒有?」
「打了,還不是錢錢錢的,過個中秋荷包又瘦了一圈,我爸兩百媽兩百,再給讓你嫂子一點讓她給孩子買點玩具,這節過得……」
這是羅喜軍的家務,陳武好開口,便又動手給他倒了一杯酒:「你明天是不是休息?」
羅喜軍在快遞公司上班,一個月有兩天的假期。
「前兩個月的工資不是沒發齊嗎,有好幾個搬運的工人不幹了,倉庫里還堆著一大堆的快遞,明天還要加班。」
羅喜軍有些忿忿。
陳武安慰他:「沒關係,就當是掙點加班費了。」
「別說加班費,他能把工資給我發完了我就謝天謝地了,要不是現在工作不好找,我早就不幹了!」
陳武想了想道:「我不是經常在外面跑嗎,聽他們說現在很多工廠需要工人,你什麼時候空了跟我出去走走,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呢。」
羅喜軍端著一次性塑料酒杯搖搖頭:「我干快遞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我又不會什麼技術,要讓我去工廠,還不如就在快遞這塊呢。」
陳武道:「你還年輕,不會就學,你又不比別人笨,想學還學不會啊?」
羅喜軍道:「我哪裡敢輕易換工作啊,上有老下有小的,每天睜開眼睛就有幾張嘴巴對著我嗷嗷叫著要吃飯,一個月不拿錢回去就會被罵得狗血淋頭。再說吧!」
羅喜軍幾下把啤酒喝完,飯菜倒是沒動幾下,陳武把桌子收拾好回屋卻又睡不著。
他乾脆起身,隨意披了一件衣服下樓去,也不騎車,就這麼慢慢地走著。
他並沒有喝醉,些微的酒意反倒讓他腦袋更清醒了。
陳武所住的地方比較偏僻,再往前走不遠有一條小巷子,陳武不知不覺就走到巷子里,巷子里掛著不少髮廊用的轉燈,轉燈旁或坐或站著不少穿著清涼的女孩子。
陳武有些猶豫,腳步便在巷子口停了下來,一個半遮半掩的門面下,一個長發女孩子見他半天也沒離開,便出聲招呼他:「帥哥,進來做頭髮?」
陳武眼神遊移,乾咳了兩聲。
長發女人便抿嘴笑了一下,站起來看了看陳武,便往門面房裡走去,到了門口又回頭看了一下。
昏黃曖昧的燈光下,長發女人的面龐顯得既嫵媚又多情。
陳武又咳了幾聲,腦袋不自在地往左右轉了轉,見沒有什麼可疑的人,腳便不由自主地向女人挪了過去。
半遮的門被關上。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一條縫隙,陳武露出半個腦袋出來,見外面風平浪靜沒有什麼情況,才放心地從門裡擠出來。
他的衣服半掛在肩頭,光著膀子在初秋的夜裡也不覺得冷。
他清了清嗓子,吹著口哨邁著鬆快的步伐往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