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天長地久
「Ye！」
兩人正說著話，身後傳來一聲叫喚。
倪音和時也一起轉頭，看到Martin正朝他們走來。
Martin身穿騎士服，精心打理過的金髮在陽光下很是奪目，倪音看了許久，才把他和中午餐廳里遇到的那個邋裡邋遢的男子對上號。
他身側還跟著一個外國女子，兩人手牽著手，看起來頗為親密。
「過來和你告個別。」Martin說。
倪音注意到他用的是中文。
「要回去了？」時也問。
「晚上的飛機。」
時也看了一下手錶，說：「還來得及，我想請你們吃個飯。」
「不了，下次吧。」Martin拒絕得很乾脆，他看著身邊的女子，笑道：「Sally還給我安排了其他行程，是吧，Sally？」
那位被稱為Sally的女子點點頭，她指了指倪音脖子里的項鏈，用不太流暢的中文說：「到嘴的燕子飛走了，Martin得補償我，我們要去時代廣場shopping，賣賣賣。」
時也忍著笑，Sally的中文一聽就是Martin教的，張冠李戴，同一個風格。
「是到嘴的鴨子！鴨子！」Martin比劃著鴨嘴一張一合的手勢，「還有不是賣賣賣，是買買買。中文你還差得遠呢，想跟我好好學中文，今天就少買一點。」
四人都笑了起來。
Martin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倪音身上，他打量了一眼倪音后，對時也說：「你女朋友可真漂亮，你們兩個郎才女貌。」
「郎才女貌？」時也反問。
Martin一下就不確定了，「不是狼？那是虎？」
「你和我半斤八兩，還擱那裝腔作勢。」Sally趁勢給自己扳回一局。
時也笑著說：「你女朋友可比你厲害，剛才那句話不僅在成語的數量上超越了你，而且口音還比你更地道。」
Sally不好意思了：「這口音是我剛才在觀眾席上和旁邊的大哥學的。」
Martin立馬吃醋：「我可不許你偷偷拜別人為師。」
「好好好，我答應你，你是我唯一的師父，等下shopping的時候刷卡大方點就行啦。」
「機靈鬼。」
「……」
兩人膩歪了一陣，Martin才和時也告別，他朝時也張開了雙臂，時也用力地抱上去。
「奧運會再見，我一定不會再輸給你！」Martin說。
無論Martin當初有多不理解時也回國的決定，但在他心裡，時也始終是他最惦念的知己，最值得敬畏的對手。此趟來香港之前，他已經在巔峰頹廢很久了，用那句歌詞來說就是「無敵是多麼寂寞」，和時也這一戰，終於讓他有了酣暢淋漓的感覺，也終於有了重新振翅的動力。
「好，奧運再見！」
兩人重重地拍打了一下對方的肩膀，然後鬆開了彼此。
「下次帶你女朋友來英國，我們去馬場BBQ！用我們之前買的架子。」
「好。」
Martin和Sally走了，整個過程，時也都沒有解釋倪音還不是他的女朋友。
「我還沒答應做你女朋友了，怎麼他們好像都知道了？」
「因為你的脖子里戴著我贏來的項鏈。」時也輕輕牽起倪音的手，含情脈脈地望著她，「倪音，答應我好嗎？我說過，做我女朋友會很幸福，我一定說到做到。」
「很幸福是多幸福？」
「風雨我擔，榮耀你享。」
「我看起來這麼自私嗎？」
「不是，我……」
倪音反握住時也的手：「從此榮耀共享，風雨共擔。」
----
倪音回到酒店，還沒緩過勁兒來，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夢一樣，誰能想到，她寫在日記里，珍藏在心底的那個人，竟然成了她的男朋友。
她好想和全世界分享這個好消息，可又怕這段戀情只如流星匆匆，最後，她誰都沒敢告訴，一個人懷揣這顆糖，就像懷揣著她的暗戀，獨自苦，獨自甜。
一直到天黑，倪音的興奮勁兒才算回落大半。
她剛準備收拾行李，門鈴響了。
倪音過去開門，發現門外站的是時也。
兩個小時前，時也把她送回酒店，因為比賽結束后，他和主辦方的高層還有個應酬，他說等應酬結束了來找她，倪音還以為這類應酬不到深夜不會結束，沒想到這麼快。
「應酬結束了？」
「沒有，我提前出來的。」
倪音一邊擔心提前出來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一邊又止不住的開心。
與時也分開的這兩個小時，她沒有片刻平靜，心頭像是有一隻小蟲在啃咬，又好像有人拿著一口鍋在小火熬煮著她，全身的血液不至於沸騰，但臨沸的那些小泡也很磨人。
她原本覺得自己好沒用，如果戀愛是一場兩個人的博弈，那麼她註定是其中的仰望的那個人。可現在，她在時也的眼底里也看到了這種類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情緒，她才明白，雙向奔赴，無所謂誰更多付出，他們都是為了愛啊。
「今天逛了一天，你累不累？不累的話，我帶你去個地方。」他語速很快，有點著急，也有點興奮。
「什麼地方？」
「迪士尼。」他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兩張迪士尼的門票。
「你票都買好了，還問我累不累。」倪音小聲咕噥一句，帶著甜蜜的埋怨。
「你若覺得累了，這就是兩張廢紙。」時也說著，就要把門票往垃圾桶里扔。
倪音哪裡捨得，她連忙伸手把門票搶過來：「我不累我不累，我已經休息了兩個小時了，哪裡還會累。」
其實，就算她沒有休息兩個小時，也不會覺得累，人在亢奮時，是感覺不到疲憊的。而她更甚，因為她的亢奮有愛加持。
「真的？」
「真的。」
「那走吧。」他牽上她的手就往外奔。
有一瞬，倪音覺得他不是帶她去遊樂園，而是去私奔……私奔就私奔吧，和他在一起，去哪兒又有什麼重要。
時也的車就在樓下，上了車，兩人馬不停蹄地奔赴迪士尼，路況給力，紅綠燈也萬分幫忙，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那座夢幻的城堡。
檢票處的工作人員提醒說：「現在七點三十五分，迪士尼是九點關門，你們確定還要進去？」
「進！」時也說。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他們緊牽在一起的手，心裡明白了，熱戀中的小情侶嘛，戀愛至上，衝動行事，哪裡會計較成本。
「去吧，還能趕上煙花。」工作人員給他們放了行。
可時也帶倪音來這裡，主要目的並不是看煙花。
他帶著她避開了人山人海的廣場，去了另一個地方。
旋轉木馬！
----
這個點，旋轉木馬處已經沒有什麼遊客了，靜謐的氛圍，配上夢幻溫馨的燈光，就像童話世界為他們打開了門。
倪音想，應該沒有女孩子能抵擋這份浪漫，至少，她不能。
「你坐嗎？」倪音上了旋轉木馬，轉頭看向時也。
時也站在圍欄外面，搖了搖頭：「你玩，我看著你。」
溫暖的燈光照在男人俊朗的面龐上，有一瞬，倪音又想起了當年那個昂首立於盛夏的少年，他的眼神也是這般熱烈又溫柔。
「別害怕，玩你的。」
他孤身而來，沒有執劍，卻成了她的英雄。
就是那一天，一切都變了。一顆名叫「暗戀」的小種子悄悄在她心田萌了芽，熬過一個又一個四季，年年歲歲，歲歲年年，緩慢瘋長。
「一起玩嘛。」倪音慫恿。
她實在難以想象習慣騎著駿馬馳騁賽場的時也騎上旋轉木馬會是什麼樣子，一定不搭調極了，但也一定有趣。
「你聽說過那個說法，旋轉木馬是見證兩個相愛之人的愛情遊戲，只要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同時坐在旋轉木馬上，木馬就會載著他們到一個完美的天堂，他們的愛情就會天長地久。」
時也定定地望著倪音，沒說話。
倪音這才回味過來，為了匡他一起玩旋轉木馬自己都說了什麼，今天才是他們交往的第一天誒，她就用了「天長地久」這個詞，一般男人聽到應該都會有很大的壓力吧。
她略顯窘迫，自己給自己圓場：「你不坐就算了。」
「坐。」
時也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不愧是馬術運動員，上馬的動作就是流暢，而且，他騎著旋轉木馬的樣子也沒有想象的搞笑，就很……正氣。
「上來了就是天長地久，你不怕嗎？」
「怕什麼？」時也一本正經的，「談戀愛圖得不就是天長地久？難道你以為我只是玩玩？」
「粉絲和偶像談戀愛，終歸是沒有安全感。」
「安全感是你自己給自己的東西。」
「那你能給我什麼？」
「愛，滿滿的愛。」
倪音抿著唇低頭甜笑。
工作人員提醒他們扶穩杆子，注意安全，旋轉木馬開始轉動。
兩人一前一後，時也在前，倪音在後，木馬一轉動，他就側過身來把手遞給她，倪音穩穩地握住，他的手心溫暖，一如這浪漫春夜。
風捎來遙遠的歌聲，誰也聽不真切歌詞是什麼，但那不重要了，這一刻，世界本來就是模糊的，只有他們彼此最真切。
時也看著倪音長發紛飛，眉目帶笑的模樣，腦海里又不自覺地想起當年那個胖胖的小女生，她坐在破敗到無法動彈的旋轉木馬上，一臉恐懼、要哭不哭地望著他。
轉眼，十多年了。
而其實，早在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就想好了，如果未來有機會，他一定要帶倪音去坐一次會轉動的旋轉木馬，那是他對自己的承諾，他今天終於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