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卧虎藏龍
第二章卧虎藏龍
所謂道德,不過是一種社會意識形態。是人們共同生活及其行為的準則與規範,隨著不同時代,不同地域,不同階級,都有不同的看法。
靜兒沒辦法讓別人接受自己的道德觀,也不願意強制要求一個小女孩——此舉本身就是一種自私啊。
罷了,還是隨緣吧
悠悠的清風,吹落的點點胭脂的海棠花瓣,也吹散了她的眉結。靜兒半眯著眼,仰望著迷曠高遠的天空,心靈敞開,好似擁抱整個天空,渾身散發著靜謐安詳的味道。
旁邊的雲鵬,本是鬱結的壞心情,不知怎了,居然也漸漸安定下來,譏誚的嘴角平直了,心態也安穩了,氣息順多了。
恐怕,這就是雲鵬喜歡跟靜兒在一起的緣故。
三天後,端木家主的召見,在已不抱希望的時候,終於傳遞過來。
……
端木府。
兩輛標明「楓林晚」標記的馬車,停在掛著黑底金漆的「端木府」牌匾前。徐天凌下了車,望著二十年未歸……而一無變化的「家門」,忍不住心生感慨,眸中似有水光閃閃。但他的兒子云鵬,下車后就是另一幅形容了。
「不會吧?」
他瞪大眼,好似被誰一拳擊中了下巴,半天也合不上。那低矮的屋檐,破舊的房梁,掉漆的朱門,斑駁的牆面……連門前的兩頭石獅子,鬃毛都掉了大半,還有刀砍斧劈的痕迹
想象中金碧輝煌的氣派哪裡去了?
威嚴不容侵犯的氣勢哪裡去了?
怎麼連梧桐鎮里的羅家都不如?
「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他大受打擊的喃喃自語。
「小鵬哥哥快來呀。」第二輛馬車傳來的叫喊。杏紅綿竹車簾一掀,露出靜兒那張靜謐清麗的面容。
雲鵬回過神來,連忙小跑過來,靜兒卻自己輕身一跳,沒理會他遞過來的手。雲鵬只好轉向小貞,抱起小女孩,一手還捏捏她紅蘋果似地臉蛋,
「丫頭,你沒暈車吧?」
「嗯。姐姐給我這個含在舌底,就不暈了。」
小貞從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粒顏色黑黑的妹子,塞到小鵬哥哥的嘴裡。剛一入口,酸酸澀澀的強烈滋味頓時溢滿口腔,雲鵬瞪大的眼睛更圓了,實在忍受不了那個刺激,連忙「呸」的吐了。
小貞摸摸自己生疼的臉頰,惡作劇的笑了。在雲鵬轉頭看她時,立刻露出無辜乖巧的笑容,嘟著嘴道,「是姐姐給我——治暈車的。」
雲鵬頗為幽怨的看了靜兒一眼,終究不敢追究。
他不敢罵靜兒,除非他想在「端木府」的大門口挨一頓拳打腳踢,頂著豬頭臉去見那位素麵謀面的祖父。
靜兒此次能跟雲鵬一起來,是以「隨從家眷」的身份進來——若是得到認可,說不得,就是雲鵬未來的姬妾,被允許生育端木世家子孫的那種。不過,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在她面前提到這一點。
因那位家主大人極厭女子濃妝艷抹,楓林晚也無人替她盛裝妝扮,任憑她素麵朝天的來了。挽了個垂掛髻,插了根雞翅木簪子,身上一件新制的雪青綉玉簪花通臂長襖,顯得清清爽爽,亭亭玉立。臨出門時,李嬤嬤用最嚴格的眼光挑刺,也挑不出什麼來。
靜兒自己不通人世俗情,唯一能幫她參謀的智商超高的妹妹,現在又太年幼。
於是,她就這麼莽莽撞撞的進了端木府的大門。
剛跨過快要磨平的門檻,一個又矮又胖的瘸腳青衣僕人低著頭過來,悶聲道,「九少爺,老爺吩咐你去祠堂……」叛家私奔,二十年不歸,只是去祠堂反悔,算不得嚴厲了。
徐天凌沉默的點點頭,轉頭擔憂的看了兒子一眼,動了動唇,什麼話也沒交代,轉身去了。
一時間,只剩下雲鵬、靜兒、小貞,竟有些孤單單的。
小貞不知怎麼,望著徐天凌的背影,稚氣的面容忽然浮現一絲跟年紀不相符合的擔憂——她的心忽然間好痛好痛,痛得受不了。忍不住在雲鵬的懷裡掙扎著下來,一路小跑,「神仙伯伯……」
「小貞要跟你在一起」
她緊緊巴著她的神仙伯伯,不肯鬆手。
矮胖的僕人似被這個意外嚇壞了,不知怎麼辦好。而雲鵬想出言阻止,卻見靜兒袖手旁觀,疑惑問,「你怎麼不管管她?」
「她想去,就去吧。」
語氣淡淡,雲鵬無語,心想這姐姐當的,一時恨不能放在手心裡寶貝著,一時又冷冷淡淡,毫不關心。
徐天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牽起小貞的小手,而是帶著憂傷的表情,默默的往端木氏的祠堂去了。
小尾巴在後面跌跌撞撞,摔了好幾個跤,咬牙委屈的跟上。
……
直到幼小的身影也消失不見,雲鵬怪異不安的感覺還是沒有消除。不過,矮胖的僕人已經在前領路,這又是父親的本家,只好按捺下心緒,與靜兒跟隨著。
端木府外表那麼不起眼,內里更是。
高大雄偉的宮殿?那是沒有的。或許子孫太多了,不夠住,這裡所有的屋舍都以實用為主,緊密的挨在一塊,豆腐塊似地。每個院落都十分逼仄狹小,連甬道也不過只容兩三人并行。窄門、小院、穿廊,一味的重複,單調沉悶,令人憋悶、壓抑。
雲鵬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心道也不分個主院偏院?東廂西廂?身為家主,就住這種地方?還不如秀麗山莊舒服呢
他還注意這裡的詭異安靜。除了風聲,一點人言喧嘩都無。
這裡不是沒有人,相反,有很多。每個小院子都有僕役來來往往,一見到雲鵬就側身立著,像一棵樹木,不,樹木還有生氣,他們簡直是一塊石頭,絲毫沒有存在感。
這裡的一切,都讓雲鵬感到非常的不適應。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都快大喊了,靜兒忽然停住腳步,表情怔怔的。
「怎麼了?」
靜兒轉過身面對著他,擼了雪青繡花草紋的袖口,露出一截粉嫩的手臂,如皓玉一般光滑細膩……只是上面密密的起了一個個小疙瘩。
就是俗語所說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風輕柔的吹,吹起她臉龐一縷秀髮。在還未回落的時候,靜兒忽然一轉身,那柔軟性驚人的身體扭了幾扭,騰空飛到門檐上,足尖一用力,輕盈的好似飛起來。
幾個跳躍,就不見了。
雲鵬也跟著靜兒學了些輕功,可遠遠沒練到家,此刻目瞪口呆的望著,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都進了門了,不願意也早說啊,為什麼這個時候逃跑呢?
……
靜兒逃得可不是他,她甚至不知道雲鵬邀請她去端木府的真正含義。只是感覺到來自前方的一股危險,冥冥中的一線危機:不能再近了
於是,她逃了,逃得很沒有面子。
話說,面子也不值幾錢,在沒把它當一回事的人看來,啥也不是。
果斷的逃離危險源頭,憑著感覺飛奔一刻鐘后,危機終於解除,靜兒鬆了口氣。而下一刻站在屋頂上,望著密密麻麻,前後左右好像蜂巢一樣的屋舍面前,又陷入了迷茫。
來時的路,不記得了。
算了,隨便挑一條走吧,大不了多繞幾回遠路。
她沿著某條路獨自走著,怪異的是,那些僕役也不理會她,看不見她似地。
走著走著,那股莫名的危險感又出現了。來的又快又猛。
「靠」
靜兒的身影急速在空中轉折,留下一道道殘影,比之剛剛還要快十倍……
不遠處,某個戴著斗笠,握著修剪花枝的大剪刀的花農,忽然一抬眼,驚異的「呀」了聲,「去,查查怎麼回事……」
……
兩刻鐘后,才擺脫那股猛烈的氣息。
靜兒喘息了一會兒,放下心來,換了個方向準備離開。
可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
毫無方向感的她,感覺進了迷宮,越走越迷失。因此,在迷宮的盡頭,發現一頭高大十丈,渾身布滿青色鱗片的怪獸也就不稀奇了。
靜兒修為還沒恢復呢,所以很高興這頭怪獸是被關在手臂粗細的籠子里。再怎麼張牙舞爪、齜牙咧嘴也是不怕的。
可下一刻,這頭怪獸居然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吼叫。聲波如有實質,震得她頭髮都詭異彎曲九十度。若不是她之前曾經淬鍊身體,只怕光這吼叫,就能將她生生震死
更可怕的是,吼叫聲引來許多高手的神念,在這一片天空搜來索去,最後集中鎖定了她
包括剛剛她好容易逃掉了那兩股神念。
愣了一會兒,靜兒臉色劇變,不好,她居然撞進人家老巢中了十幾個不下於大乘期的高手……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她現在就是一盤小菜。
想怎麼切,就怎麼切
惱怒、驚詫,種種情緒一閃而過,萬萬沒想到清河府卧虎藏龍,光是這一片小地方,就藏著這麼多的高手每一個都不弱於她的全盛時期
顧不得其他,她寧可修為再次降階,動用元嬰之力,貫穿於雙腿,飛快的朝著一股股神念薄弱、間歇的地方逃去。
風馳電掣。
肉眼已然發覺不到她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