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戀愛吧

()晏冰有一個悲慘的童年。三歲的時候，父親宴懷就去世了。母親賀氏性格剛烈，與青雲門諸人因細故鬧翻，一怒之下帶著他回了娘家，差點斷了往來。年幼時，他怨恨青雲門人，認為他們無情的逼迫孤兒寡母，害得他寄人籬下在舅舅家。長大后，慢慢聽聞父親生前的舊事，才明白了些。

宴懷，仙葭大陸第一高手青萍上人的親孫。注，是唯一的孫子，也是青萍上人在世間唯一的親人。這等赫赫家世，強大的背景，沒讓他發奮圖強，做出什麼成績來向祖父看齊，而是無止盡的……墮落了。墮落在花花世界，無窮的嬌花暖玉中。上至名門閨秀，下到大家碧玉，青、樓艷ji、婢女丫鬟，甚至還把手伸到仙蒹大陸的妖女，魔女身上。似乎他這一生，就是在獵艷、不停的獵艷中度過。

他死了，死得很痛快。可苦了無辜的晏冰。

前車之鑒，青雲門上下極少有人對他表示關懷，甚至假假的作態都無——因宴懷私德敗壞，給門派帶來極差的影響，門中誰沒被迫給宴懷收拾過爛攤子？那點情分早就沒了。而青萍上人也因孫兒的不爭氣，冷了心腸，任由賀氏將重孫帶走，十年來不聞不問。

晏冰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別人努力一倍，他就要努力十倍、百倍，才能獲得輕飄飄的一個讚賞——這孩子，跟他父親不一樣……

十六歲時，憑藉過人的天資、刻苦的努力，還有無比的潔身自好，終於獲得曾祖的垂憐，得以重新回到青雲門。那時，他就發誓，絕不會讓自己的姓氏沾染一絲污點

因這些往事，晏冰在男女關係上十分謹慎、保守。

第一次見靜兒，聽她給妹妹唱「生日歌」，就有了好感。可若不是花燦存心暴露他的心意，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表白。鬼鬼祟祟的躲在一處偷瞧，雖然猥瑣了些，可卻是他為了接觸她，最大的主動了。

……

半盞琥珀酒，一桌殘羹。

玫瑰精舍內，靜兒酒足飯飽，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這些菜肴不錯，蔬菜新鮮，明顯是新摘下來的，而肉類……都是有品階的靈獸呢肉質滑嫩不說，還有一絲絲的靈氣……

花燦望著食量「驚人」的靜兒，無語的看看晏冰，用眼神說，沒見過女孩子這麼能吃的要怎麼養啊？

晏冰低下頭，不予回答。

靜兒察言觀色——不是她學會揣摩人心了，而是一般第一次見到她吃飯的人，都會驚掉下巴。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居然比得上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飯量主動解釋道，

「很好吃嘛再說，我還是長身體的時候……」

花燦忍俊不禁，「若是頓頓這麼吃，將來你的夫君需要很有錢才行。」

關於這點，靜兒認同的點點頭。

夫君有錢當然好啦，可以省下好多麻煩。但如果沒有的話，她也只好自力更生了。

品嘗過佳肴后，氣氛很好，花燦看了一眼沉默得有些冷淡的晏冰，故意笑笑說，

「嗯，關於上一次，我跟你說的，你有什麼想法沒？」

「什麼想法？」

「就是那個啊」

花燦朝晏冰擠擠眼睛。

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話。對著雲英未嫁的女孩說「對你有意」，其實也未必要什麼回復答案，只是讓當時的晏冰尷尬一下。可靜兒先是疑惑，而後認真思考的模樣，讓花燦覺得——也許，這兩人有門？

兩情相悅，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晏公子溫文爾雅，品行優良，修為在年輕一代更是翹楚。錯過他這麼好的夫君，太可惜了」

「唔……」

靜兒的眼眸黑深幽亮，忽然認真的看著晏冰，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輕的問，

「他說的是真的嗎？」

「你真的對我有意？」

這個語氣，這種眼神，似乎不可置信，又帶著一絲期望，清亮冰雪般無欲無求的眸子里映著自己的頭像，晏冰身子一顫，情不自禁的「嗯」了一聲。

「是。」

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回答，用最肯定的語氣。

說完后，晏冰回過神來，忽然有些後悔——他這是做什麼？明明早就立誓，絕不像父親沾花惹草，玩弄情感，要做一個有擔當、有責任的丈夫的

沒錯，他是對靜兒有好感，喜歡她清新脫俗的美麗，喜歡她撐傘在雨中漫步的悠閑，喜歡她抱著妹妹時臉上的恬靜微笑。可這些好感，遠遠談不上要與之共度一生的程度。而不能給予一生的承諾……隨隨便便的一個「是」字，跟父親濫情有什麼區別？

霎那，晏冰的臉，白了。只是帶著面具，看不出來。

靜兒不知他的心情複雜糾結，「唔」的點點頭，給自己倒了一杯琥珀酒，慢慢的品了起來。

要談戀愛了嗎？她沒經驗啊

當初在秀麗山莊的「知秋居」，據羅愛愛還有嚴謙、雲鵬、少華、貞兒等人的一席有關未來夫君的談話，加上靜兒原身的要求，共總結了八大條件，分為硬體、軟體兩大設施。

硬體，包括長相、家世、個人資質、潛力，這些一生下來就固定的條件。

軟體，是本人性格如何，是否隨和溫柔，人品怎樣，能否待她好，待她家人好等等。

原先的靜兒，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戀愛對象，可具體是誰，從哪裡開始。完全無從入手。花燦提醒了她，晏冰從各個方面來說，貌似不錯。

年輕有為，風度翩翩。看舉止談吐，也是受過良好教養的，不是粗鄙暴烈之輩。能代表青雲門招徒，也證明他家世不差。

而且青雲門的出身，給他加了不少分——靜兒早晚要一探青雲門的，仙葭第一仙宗，肯定要不少她需要的典籍，可供參悟。若是跟晏冰定下來，區別就是光明正大的閱覽，與偷偷摸摸的偷窺，當然前者更方便些。

花燦摸著滿臉的絡腮鬍，見自己看好的金童y女，一個低著頭，不知想什麼；一個抿著酒盞中的果酒，若有所思。

誰也沒朝誰看上一眼。

似有意，更似無意……

到底怎麼回事啊？

「靜兒姑娘，你莫不是同意了吧？不反對，就當你默認了哦」語氣試探。

「嗯？哦」

沒多言。停頓了一會兒，花燦才反應過來，驚得眼睛圓了，「你真的、真的同意了？晏兄、晏兄，你聽到了嗎？她答應了還是你魅力大啊」

「哈哈哈……」花燦笑得很開心，樣子比剛剛確定戀愛關係的晏冰、靜兒還要高興。

「那個……我就不打擾了……你們談……慢慢談……」識趣的把空間留給新出爐的戀人。

花燦的身影消失很久，晏冰才艱難的開口，語氣苦澀，

「我……字殊寒，出生九月初九，虛度十八春秋。」

他把自己的家庭，親人，自小生長環境簡要一提，至於父親的荒唐，則是一語帶過。強調的是自己不願做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所以，雖然很有好感，但不能給予任何承諾，保證天長地久之類。

他以為靜兒聽了，必定要傷心、憤怒，至少也會變臉指責，怒斥他用心不真，沒想到靜兒大大的放鬆下來，很高興的說，「你有這種覺悟，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也不能給你任何承諾，天長地久？從來沒想過我們相識不久，了解太少，而且現在還年輕，未來有什麼變化，誰知道呢？說什麼甜言蜜語，海誓山盟的受不了」

想到前世那些紅遍大江南北的窮搖劇，裡面生生死死、哭哭啼啼、情情愛愛，靜兒一臉的慶幸，她只是入世修行，可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也化身窮搖女主啊。要是晏冰一上來就深情相望，她一準掉頭逃跑。

而現在，晏冰實實際際的跟她說明現實，兩人在戀愛之初就有了共同點，她反倒有了些期待，笑眯眯的說，

「呃，我只有兩個親人，一兄一妹，你都見過了？尤其是我哥哥，已經拜入青雲門了，不用我多費口舌了？」

……

晏冰苦惱了。

他把靜兒的反應告訴了花燦。花燦樂不可支，笑得打跌，拍著晏冰的肩膀道，

「你遇到對手了她好聰明若是大度的表示不在意，那我反倒要懷疑她的真心了虛偽裝模作樣的女人太多了」

「……將話反過來還給你，堵得你無話可說。還讓你感受到她當時的感受，多聰明啊晏兄，你有福氣了，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絕對不會讓你無聊。」

晏冰哼了一聲。隨即想到那張清新脫俗的面孔，還有充滿靈氣的眸子，心卻一點一點柔軟起來。他無心插柳……可世上的事，往往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對了，你有沒有問她端木雲鵬的事情啊？現在不少關於她的流言。」

對於此事，靜兒的回答讓晏冰、花燦無語，

「雲鵬邀請的我，對啊可以白吃白住，為什麼拒絕？」

晏冰不好直接吃醋的說「你不要跟雲鵬來往密切了」，花燦替友人著想，細細分析流言的危害，一時流傳不算什麼，可持續下去，被人誤會是真的，對名譽影響不好。

靜兒領會，答應日後盡量避免跟雲鵬鬧出「緋聞」。

與此同時，高大的橫斷山孤鳥哀鳴，可憐的雲鵬被兩個黑衣人鞭打著，兩眼怨恨的望著天空血紅的色彩，怒極之後，雙手爆出一團血霧……血煞功第一層，練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