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嬌美人
當天傍晚,顧辰非再一次來到承明宮求見未止。
郁寧表示,未止氣還沒消,說三天不見就三天不見。
顧辰非道:「今日在福聚樓外,本王已經和先生見過了。」
郁寧再度表示,她主子就是不讓他進承明宮。
顧辰非思索過後,堅決道:「若是先生今日不肯見我,我便一直站在這,直到先生見我為止。」
郁寧為難地回稟未止后,未止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地表示。
喜歡站,就站著,站三天三夜都沒事。
反正她看不見。
也不想看見。
未止存心要顧辰非死心,選秀那日顧辰非和昔日的顧清雲一般暫不選妃讓她心頭大震。
崇康帝卻好似一點不關心兒子的婚事,太子和洛陽王不娶妻也就算了,如淮陰王這種已經有兒子的,崇康帝也沒多重視。
據聞,崇康帝除了淮陰王妃生產那日駕臨淮陰王府見過小皇孫,此後幾年都沒主動再見。
承明宮外。
甄貴人及其宮人行至承明宮,看到顧辰非,很是詫異,「洛陽王殿下?」
顧辰非聞言望去,問好道:「甄母妃。」
甄貴人點點頭,詢問道:「洛陽王殿下怎在此站著?」
顧辰非搖搖頭,沒說話。
甄貴人和顧辰非不熟,便也不再多問,對承明宮守門的侍衛道:「去通報一下,我奉陛下之命,給昭世子送東西。」
侍衛行了一禮,立刻進去通傳了。
過了一會兒,郁寧出來了。
「貴人娘娘請,」郁寧領著人進入承明宮。
甄貴人問道:「昭世子如今在做什麼?」
郁寧回道:「主子說了,貴人一個人去瑾瑜殿見她即可,這些宮人,隨奴婢去庫房。」
甄貴人應道:「我知道了。」
瑾瑜殿。
未止側卧在美人榻上,支著頭看著手中的雜記。
聽到有人進來,未止道:「你來了。坐吧。」
甄貴人坐到未止附近的凳子上,一雙柔荑不自覺地絞弄著帕子,似乎有些局促道:「主上。」
未止溫和道:「貴人不必拘束,說起來,這是你第一次來承明宮。」
甄貴人柔柔開口,道:「妾身身份卑微,以往沒有資格踏足承明宮。如今能為主上效力,妾身倍感榮幸。」
未止笑著放下雜記,坐起身來,仔細打量甄貴人。
沉魚落雁,弱柳扶風,不愧是揚州出身的瘦馬,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勾人的魅力。
之前沒有機會好好看看,如今再見,比畫像更要明媚動人許多。
甄貴人面頰微紅,低下頭道:「主上這樣看著妾身……」
未止淺笑道:「你果真,生得極美。難怪陛下如此寵愛你。」
甄貴人羞紅了臉。
未止覺得有趣,看似張揚的寵妃,竟是個動不動就害羞的嬌人兒。
許久,甄貴人低聲道:「妾身蒲柳之姿,怎敵主上傾國傾城,才貌無雙。」
未止笑道:「小嘴真甜。」
甄貴人臉更紅了,羞澀道:「主上莫要取笑妾身了……」
未止適可而止,不再逗弄甄貴人,言歸正傳,「陛下身子如何了?」
甄貴人有些落寞道:「陛下近來時常咳嗽頭暈,太醫說時日無多,最多不過三年。」
未止心下迅速謀划著,她要怎樣在最短的時間裡最大程度把握朝廷局勢。
三年。
大昌最明亮的烈陽,即將落下。
未止忽然清晰地認識到,無論是誰,無論有多少權力,財富,地位,都不過是普通人。
都是,會死的。
只是有的人死,歷史會記住。
有的人死,如塵埃般,來也輕輕,去也輕輕。
「世子,」甄貴人忽然哀傷道,「妾身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未止從思緒中抽離,「你說。」
「妾身自知自己是世子手中的棋子,妾身心甘情願,」甄貴人起身跪下,動容說道,「只是陛下……陛下是除了侯爺之外,唯一關心妾身的人了,妾身知道陛下並不愛我,但我不想他就這麼早早地去了……世子,妾身聽聞,杭君是神醫傳人,能不能讓杭君為陛下醫治,即便……即便只能拖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未止突然有些愧疚了。
甄蕪是個善良的好女孩,如果不是她的私心,或許她可以過得更好。
她不忍拒絕她這般真摯的請求,安撫道:「好,你先起來。」
甄貴人用力磕了幾個頭,感激道:「妾身謝過主上。妾身定為主上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未止無奈地伸手,將甄貴人扶起,「你這又是何必?」
甄貴人被未止拉著坐到她身邊,未止愛憐地撫摸著甄貴人微紅的額頭,柔聲問道:「疼不疼?」
甄貴人搖搖頭。
未止輕聲道:「等會兒我讓郁寧拿些銀兩給你,宮裡生活不易,你雖受寵,御賜的東西卻不好賞人,貴人的俸祿也不多,你記住,打點好下人是必要的。」
甄貴人知道事關任務,便沒有推拒,小聲道:「多謝主上。」
甄貴人離開之後,未止開始發愁了。
答應人一時爽,能不能做到就另說了。
未止現在也不知道蘇已臨的消息了。
自從她代替蘇已臨入京后,蘇已臨就一直在生她的氣,難得狠心得再不聯繫她。
她現在要去哪兒找人?
「郁寧,」未止煩躁問道,「近來有家書送來嗎?」
郁寧道:「奴婢收到家書都第一時間送到您手上了,最近的大抵還未到長安。」
未止揉了揉眉心,「明日讓容淵來見我。」
郁寧道:「是。」
未止處理完當日的公文後,已是明月當空,繁星璀璨。
郁寧一邊為未止整理處理好的公文,一邊提醒道:「主子,洛陽王殿下還在承明宮門外候著。」
未止無所謂道:「那就繼續候著……咦,你今日怎麼幫著洛陽王說話?」
郁寧想了想,道:「奴婢想著主子追求者無數,洛陽王算是最有誠意的了,何不考慮一番?」
未止笑道:「你現在管得是越來越多了。」
郁寧也笑道:「主子信任奴婢,奴婢自然管得多了。」
未止道:「不必管他,有誠意的多了去了。侍候我就寢吧。」
郁寧道:「是。」
第二日,未止起來時已經是早朝之後了。
郁寧一邊服侍未止穿衣梳洗,一邊道:「洛陽王殿下昨夜站了一宿,方才去上朝了,現在又在外面站著。奴婢瞧著洛陽王殿下臉色不太好,現在雖說是春日,可夜間還是冷的,說不準是受了風寒。」
未止不在意道:「等他暈過去自然就回王府了。洛陽王昨夜沒有離宮,不合規矩吧?」
郁寧回道:「據說是請示過貴妃娘娘的。」
未止不再過問。
沒多久,賀蘭容淵到了。
未止叮囑過下人,賀蘭容淵進承明宮不必通傳。
賀蘭容淵進來后見到未止,問道:「門外那位是怎麼回事?」
未止攤手,「誰知道呢?」
賀蘭容淵坐到未止身邊,也不再提顧辰非的事。
「主上難得找我……怎麼,想我了?」賀蘭容淵笑意盈盈,一手支著下巴,風情萬種地看著未止。
未止扭頭,眼不見心為靜,開門見山道:「有件事要你去辦。」
賀蘭容淵狀似受傷道:「唉,每次都是用到我的時候才想起我,主上真是無情呢……」
未止嘆了一口氣。
賀蘭容淵與她自幼相識,未止自然看得出來這人在做戲。
只是賀蘭容淵聲音實在悅耳撩人,饒是未止自認心如止水,有時也難禁誘惑。
「別鬧了,」未止放軟了語氣,好言好語道,「我想找已臨。」
賀蘭容淵沉默了。
良久,他道:「阿止,你當處初悄悄替下杭君的時候,就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嗎?」
未止煩惱道:「你也知道已臨的性子,到了長安只怕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我那時一心想著為二哥報仇,哪顧得了這麼多。」
賀蘭容淵反問:「你知道杭君的性子,怎麼現在找不到他了?」
未止發愁道:「所以我才找你啊。」
那個時候未止沒想到,蘇已臨竟氣到這個份兒上。
賀蘭容淵笑了笑,捏了捏未止臉頰,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未止看在他看起來有戲的份兒上,忍了。
賀蘭容淵道:「跟我去南鄭侯府吧。」
未止答應道:「好。」
走出承明宮,未止看到顧辰非果然還站在門口,臉上幾乎沒有血色,蒼白如紙。
未止怕人在她宮門口出事崇康帝找麻煩,便道:「洛陽王殿下,您臉色好難看,還是快些回王府,請太醫看看吧。」
顧辰非扯出一抹笑容,「無礙,先生,弟子是來賠禮的。」
說罷,顧辰非身後的侍從奉上一隻錦盒。
未止覺得顧辰非像是下一刻就要昏倒的樣子,便隨口道:「知道了,你快回去吧,郁寧,東西收下吧。」
郁寧接過錦盒,遞給承明宮的一位宮女,讓她送到庫房。
顧辰非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那弟子先回去了……」
「王爺!」顧辰非的侍從驚呼,慌忙接住顧辰非。
未止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真的,暈倒了。
顧辰非身體底子這麼差嗎?
拋開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未止很快鎮定下來道:「快,把洛陽王扶到偏殿去,郁寧,快去請太醫。」
郁寧忙安排人去太醫院,然後幫著顧辰非的侍衛把人扶到偏殿躺下。
未止伸手探了探顧辰非的額頭,溫熱的觸感昭告著這人發熱的事實。
賀蘭容淵問道:「不找杭君了?」
未止無奈道:「等洛陽王醒了再找吧。」
賀蘭容淵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顧辰非,譏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