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他出事了
罷了,將廣陵散彈成這樣,還竟有信心彈了這麼久也不放棄。
且不說這位琴技到底如何,至少這份堅韌不拔的性子冷染是欣賞的。
於是,冷染繼續耐著性子聽下去。
嘖嘖,這等高亢的音節,如猛水拍打石頭一般的聲調,真的是廣陵散該有的曲風么!?
可嘆啊可嘆,他彈了廣陵散這許多時日,如今,可還是他生平頭一遭聽的有人能將這首名曲彈奏到如此「慘絕人寰」的地步!
其實,他哪裡知道,華雲思的琴技是不好,但也萬全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而將廣陵散彈成了這般,則是因為她為了能夠讓某人聽到而特意夾雜了的內力。
至於夾雜內力的標準嘛,那華雲思當然是以刺耳聒噪為準了,畢竟,只有這樣才更容易讓對方聽到不是?
而這邊,冷染的耳朵被動「受刑」許久,眼睛一眯,終於意識到了一絲絲的不尋常!
那是一股莫名的熟悉!
這樣的曲風,他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可……怎麼就想不起來呢!?
話說回來,他怎麼會對這樣糟糕的琴音有熟悉的感覺呢?
要知道,他這個人對琴向來挑剔,便是尋常的琴音都難入他耳,所以,按照正常的情況,他絕對不該聽到過這樣的琴聲才對啊?
不!
不對!
他似乎想起來了,有一次,他聽到過,那琴音雖然也十分高亢,如激浪拍打巨石,若是單論每個音節,那實在是晦澀難聽。
但當每個音節合在一起,卻被彈出了一種氣勢磅礴之感!
正是那曲《將進酒》!
難道,是她!?
那邊的琴音還在繼續,冷染凝神細聽,心道果然如此。
……原來,和自己對彈了這麼久的人,竟然是自己的那個雲思表妹啊!?
可,她怎麼會在宮裡?
以兄長的性子,竟會允許她在這個時候進宮?
不過,此時卻顧不得那麼多,雲思表妹既有意彈琴傳音,想必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才如此。
而當務之急……冷染心中一動,指尖,是一曲將進酒。
聽到琴音的一剎那,華雲思心中猛地一動。
竟然是他?
難道表兄知道了自己被軟禁宮中,所以派陵王表兄來找自己了?
可,這不可能啊!
這琴音明明持續了這麼久,但若非有意找自己,他又為何會在這宮中?
此時此刻,華雲思心中再如何急切,也只能是隔著琴聲,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也是這一刻,華雲思才是第一次後悔當年沒有跟著父親為她請來的琴師好好學習,否則,今日以琴音傳遞消息,也不必如此的束手無策。
不過,唯一的收穫便是知道了這個宮中除了她,還有冷染這個自己人,雖不知他為何會在宮中,但也的確是放心了許多。
冷染如今的身份,頂替的可是晉王殿下。
在朝陽宮,他只是藏著自己的真實身份就已經很為難了,再加上還要冒充晉王不被別人發現,就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他去找華雲思幾乎是不可能的,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華雲思在宮中被軟禁的消息傳出去了。
瞧那個方向,應當是聽瀾閣……
接下來的日子裡,莫言還是沒露過一次面,隔幾天夜裡,華雲思也會彈彈琴,再聽聽對方的琴音,以確保冷染還是安全的。
除了這些,劉青來的次數也頻繁了許多,大多是說一些外面的奇聞異事與自己解悶。
而有關宮中的任何,有關莫言的任何,還有有關風臨皇的任何,無論華雲思如何打探,劉青卻始終都是滴水不漏。
是啊!
想想也是,劉青不是蠢人,相反,她還十分的聰明。
莫言既讓她來到自己的身邊,想必也是篤定了自己在她身上套不出什麼話來,如此,自己又何必再痴心妄想?
於是,之後劉青再來的幾次,華雲思又異常的冷漠了起來。
這樣的情況下,劉青即便再怎麼熱情如火,也終究是一盆火潑到了水上,激不起半點波瀾。
漸漸的,她來的次數也少了。
這一日,劉青剛走,華雲思打了個瞌睡,正要去補個午覺。
就在這個時候,眼前一道白光一閃。
華雲思的心中立時激動一眺,剛剛,她沒有看錯吧!?
下一瞬,她心中歡喜又激動,險些哭了出來。
事實證明,她果然沒有看錯!
懷中,一團潔白柔軟的雪兒正睜著一雙古銅色的大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那雙眸里寫滿的思念和眷戀她再熟悉不過,因為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感覺!
只是激動過後,便就是擔心。
入宮之前,她將雪兒交給了明月,如今雪兒卻怎麼出現在了這裡?
是明月出事了,還是他回來了!?
下一秒,她定定的注視著雪兒的眼睛,漸漸的,它的瞳孔由古銅變成了晶亮的藍。
華雲思閉上眼睛,仔細聆聽著雪兒的心聲。
片刻后,她的心驟然一沉。
他,竟然出事了!
原來,是明月有意讓雪兒入宮給自己帶這個消息,蕭鏡塵出事了,明月擔心自己這邊也有危險,所以才叫雪兒來提醒自己一切小心。
雪兒像是擔心華雲思似的,靜默的注視著自己的主人。
的確,華雲思心中現在情緒激蕩,難以平靜。
這麼多天,她不是沒有懷疑過,但都盡量不往這方面去想。
可溫家出事,蕭鏡塵不過是尋溫柳,卻就去了這麼久都沒有音信,的確是不尋常。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某人的陰謀!?
華雲思再問雪兒,雪兒卻也只知道這些了。
華雲思心中又是一沉。
她猜測,如果是小事的話,明月一定會告訴自己,況且,若是小事的話,明月也不必連雪兒都送到了宮裡。
所以,蕭鏡塵那邊必定是出了什麼大事,雪兒不敢和自己提及,明月之所以將雪兒送入了宮裡,想來也定是去找蕭鏡塵了!
想到這裡,華雲思便愈發的坐立難安!
不,不行!
那個人除了莫言,沒有別人!
她如今也絕不可能只是等著!
華雲思騰的站起身來,這個時候,芳草正巧端著一碟玫瑰酥走了進來。
看到華雲思的神色以及她懷中的雪兒,芳草先是有些驚訝,而後眸中便閃過恍然之色。
她不動聲色的將玫瑰酥放在桌子上,轉身準備離去。
身後,華雲思的聲音傳來。
「我要見莫言,立刻,馬上。」
華雲思的語氣威嚴中帶著決絕和十分的冷意。
再加上,她稱呼的是莫言,而非太子。
芳草心中便更加確定,她一定是知道那件事了。
這一次,她沒有搪塞,反而卻是恭敬萬分道,「姑娘放心,奴婢這便稟報太子殿下。」
芳草回來的時候,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正好消失。
芳草道,「太子殿下在水心亭,姑娘且隨奴婢來。」
跟在芳草身後,這還是這麼多日來自己第一次離開聽瀾閣。
不過卻沒有從前所期待的欣喜,此時此刻,她的一顆心全都懸在蕭鏡塵身上。
她雖知道他武藝高強,亦相信他絕對不會有事。
但心中仍舊是忍不住的擔心。
月上柳梢頭,銀白的月光灑在靜謐的宮城,給周圍的景緻平添幾分神秘之美。
不過華雲思卻無暇欣賞這些。
她心中憂慮,無論如何,一定不要真的出事,否則的話……那她只能叫所有人陪葬!
眸中寒光閃過,一瞬間,夜風彷彿都涼了幾許。
兜兜轉轉的,水心亭很快就到了。
芳草朝華雲思屈身行了個禮便離去了。
眼前,是流淌著月色的一汪碧水。
湖水寬闊,竟看不到對岸,目光所及處,大約在湖的中央有一點點微弱的亮光。
亮光被通往湖心的走廊所遮掩,有些看不清楚裡面的人影。
華雲思也不猶豫,抬腳便水心亭而去。
看著不遠的一段距離,沒想到走起來也浪費了大約有半炷香的功夫。
夜風吹過,盪起水面上波光粼粼,仿若打碎了一水的月色。
涼亭內,燭光柔軟的搖曳,暖色的燭火竟似和這清涼的月色融為一體,其間,一襲修長的紫衣身影負手而立,燭光和月色在他的身上融合,交匯,叫他整個身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淡而輕薄的霧氣,飄渺的,有些不真切。
此情此景,華雲思愈發有種錯覺。
他和他,實在是太像了。
無論是那種出塵絕世的身姿和容顏,還是那種遺世獨立的孤高和清冷,甚至是那幾乎刻在了骨子裡的尊貴和威儀……這一切的一切,讓她甚至有一種錯覺,或許,他和他,原本就是一個人。
這個念頭莫名冒出的一瞬間,華雲思心中忽地升騰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一個人?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轉而聯想到他的身世,華雲思心中一跳,忙將這個荒謬的開始掐斷。
不,怎麼可能!?
他們一個在風臨,一個在景朝,即便莫言的身世真的有異,那也絕不該和蕭鏡塵有關的!
至於他二人的容貌……想來一定是他們都太過俊美所以才叫自己產生的錯覺吧?
眼前的情景猶如入畫,華雲思定神過後,終究是一腳踏入了畫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