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從心
大奶奶李氏太生氣,一夜翻來覆去的沒有睡好,次日起來,聽說老爺太太吩咐說讓許默陪許誠去李家,頓時更生氣,同青橙道:「李家是龍潭虎穴嗎,能吃了大公子還是怎麼著?」
平心而論,許老爺跟王氏壓根就沒有嫌棄李家防備李家的意思,他們叫許默陪同,不過是怕許誠在李家客人們面前鬧出笑話,再叫親家臉上無光。並且許默是有功名在身的,雖然現在本朝秀才舉人的不是特別珍貴,可那也是千里挑一萬里挑一,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的,最後一點也是極為要緊,許家兄弟倆感情好,許誠在外頭也肯聽許默的話。
然而,同樣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來,能產生不同的想法。大奶奶自然偏心娘家,認為許老爺這麼安排就是不放心李家能照顧好招待好女婿。
這是沒處說理的一件事。
偏許誠一大早起來就說今日還想去找寶臻玩耍,大奶奶一聽這話,還能不更生氣?那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越燒越旺了:「把寶臻要過來,天天陪你玩好不好?」
許誠看著妻子兇猛的表情,不由內心瑟縮,這一刻求生欲摁住了他的傻氣:「不,不用了。」他就是出去玩而已,平常的時候,她們老是嫌他礙事,不是很喜歡將他打發出去么?
因為這一場短暫的小風波,許誠見到許默的時候表情就稱不上好。許默雖然自身慣常是惜字如金冰涼沉默的,看到大哥這樣,就知道肯定有事。不過他沒有問許誠,一則時間緊張,萬一說起來之後,耽誤了那頭拜年的事,就是真正的失禮,二來么,萬一許誠哭哭啼啼的,他想一想那畫面,都覺得不寒而慄,他一點都不想哄男人,哪怕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大哥。
於是他視而不見,引著許誠說些別的,將許誠的情緒帶跑了。
等兄弟倆到了父母跟前,已經是有說有笑的了。
王氏看了看時辰,叫他們倆再吃些東西。
許默吃了幾口,起身出去,先叫了松木來吩咐了幾句。
松木很快去而復返。
院子裡頭人來人往,十分忙碌,因此他們主僕的行動倒是沒有惹人注意。
許默吩咐了松木在吃飯的門廳口等著許誠,防著許誠出來找不見人,他自己步履匆匆的出了院門。
繞過幾道廊子,過了夾道,走到一處虛虛掩著門的院落旁,他輕輕的拍了下門環,就有人拉開了門。
半刻鐘后,許誠吃完了飯,走出來找弟弟。
松木忙賠笑:「大公子,二公子說再換件衣裳,去去就回。」
許誠道:「那你去看看他吧,讓他不要著急,我就在這裡等著他。」
松木應了,卻沒動。
許誠再看,松木連忙給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許誠心裡就嘀咕,旁人都說自己傻,但他覺得二弟的這個小廝才是真傻,連話都聽不明白。不過,他也知道被人說傻的話,心裡的難過,所以他就不說松木傻。等以後遇到寶臻,倒是可以跟寶臻八卦一下,反正寶臻也不會到處亂說。
許默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寶臻正跪趴在炕上翻一本話本,她穿的很厚實,開著窗戶,清晨的陽光打在她臉上,感覺整個灰撲撲的院子都亮堂了。
寶臻扭頭看見許默,挑了挑眉毛。
許默走過去,沒有進門,就站在窗口同她講話:「你收拾收拾,過兩個時辰,我會叫松木回來,你們倆一起回田莊去。」
「為什麼啊?」她一聽先是不滿,「早說了不回來,回來又把人家趕走!」
許默瞪她一眼:「還不是因為你頑皮?大哥是成親的人了,你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寶臻一下子炸毛,直起身子:「你什麼意思?大公子才五歲,我就是想染指他,我好意思下手嗎?」
許默白她一眼:「你聲音不要這麼大,大了顯得心虛。」
寶臻一拍桌子:「我不虛!」
一副冥頑不靈不肯受教的樣子,只是手拍的痛了,不由的偷偷縮起來抓了抓。
許默想笑,只得轉身看向別處道:「你雖然沒有那種心思,但保不住旁人多心。」
以為她會繼續分辯,誰知過了一會兒沒有聲音,他一轉頭,正好看到她要伸中指,連忙出手握住:「你要是敢伸,信不信我給你剁了去?」
寶臻其實就是想欺負他不懂這些手勢,但沒奈何許默的智商高,輕鬆就知道她這個手勢不是什麼好意思,氣的她心想,等以後她到了安全距離,他又夠不著她了,她一定好好的給他比劃一回!實在是他太過分了!
現在么,他是老大,又不肯跟她講理,她能怎麼辦?
「你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良心難道不痛嗎?」
許默哼了一聲。
寶臻只好返回頭去想他說過的話,疑惑道:「難道是大奶奶說了什麼?可是大公子跟我說,平常他們都會叫他出來玩啊。」
「你閉嘴,不許亂說。」
她身子往外一探:「才沒有亂說!他們不同大公子玩,見旁人跟大公子玩的好,又嫉妒了,對吧?所以我就格外倒霉?要灰溜溜的離開?」
許默深吸一口氣,轉身定定的看著她,直接把她看的身子慢慢縮回去,他才開口:「你走不走?」
寶臻瞅著他的眉頭,決定從心:「走。」
「您的地盤您做主。我走。」
許默這才滿意,不過仍舊用呵斥的口吻:「除了許給你的月例跟壓歲錢,其他的東西不許亂拿。」
寶臻一聽這個就高興了,忙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剛才還為大公子抱不平來著,現在見錢眼開,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什麼都顧不上了。
她要走,卻被他一把抓住。
她疑惑不解,傻不愣登的看著他,眼睛裡頭都是問號。
許默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換個叫人開心些的手勢。」
寶臻立即拇指與食指一捻,送到他面前:「二公子,您最好了。」
說實話,許默總覺得她這個手勢是數銀票的樣子,但如果開口問出來,保不齊最終心塞的人還是他,所以還不如就這樣跟著傻樂。
他從窗口裡看見她忙忙碌碌,先去多寶閣架子上拿東西,像一隻毛茸茸的鳥兒到處亂飛,嘴角勾了勾,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