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蘇女
蘇老太爺將話說的這麼重,宋氏也只能跪下繼續請罪,她認罪態度良好,蘇老太爺這才滿意了些。
宋氏在婆婆兼姨母的示意下起來,忙道:「兒媳明兒一大早就叫人去接許公子。」
蘇老太爺這回換成哼笑了:「還一大早?你是嫌我們家面子不夠大對吧?」
宋氏聽出他話中不滿,剛要分辯,就見蘇老太爺指著她道:「蠢!你知道許默被誰接走了嗎?被他書院的同窗,是趙家的人!趙家正在宴客,你明兒一大早去接,我們蘇家在這壽春府以後可還有臉面可言嗎?」
宋氏蠢是真的蠢,因為她反駁了一句:「我又不知道他被趙家人接走了。」
蘇老太爺嘔心瀝血,沒想到家業竟然要託付給這麼個東西,頓時失望透頂,「我蘇家百年煊赫,如今竟到了如此地步啊!」
老夫人到底經事多,瞬間明白過來,狠狠的瞪了宋氏一眼,怒其不爭的道:「你讓子旭子辛跟子青一起,去趙家將人接回來。不管怎麼說,許家公子大老遠跑過來拜年,不住在我們家,住到趙家算什麼?」
宋氏乃是老夫人的姨侄女,是老夫人親妹妹的孩子,平日里娘倆關係是極好的,但在這種涉及家族利益的事情上,老夫人也不可能真的就毫無原則的寵溺宋氏。
蘇老太爺覺得這樣安排也算妥當,這才站起來一揮衣袖走了。
等他一走,宋氏立即委屈上了:「娘,大房也……」
老夫人也氣呢,很明顯,下人隱瞞不報,這就是受了大房的蠱惑,齊氏懦弱無能,可齊氏的女兒蘇晚晚卻不是善茬,已經在言語之中多番暗示蘇家這是將自己賣了,為蘇家二房的仕途鋪路之類的話。
這樣的誅心之言,老夫人想起一次就要生一次的氣。可蘇晚晚也精明,她不像宋氏這麼蠢,不會留下把柄。
老夫人想著自從大兒子去世之後,自己跟這個孫女的幾次鬥法,此刻眉頭緊鎖,打發宋氏:「先去辦你爹吩咐的事情,這是大事。若是再出了岔子,我也沒法替你描補了。」
宋氏沒有得到老夫人要嚴懲大房的話,心裡不滿,不過到底不敢添亂,只能出門去吩咐人將三房裡頭的男孩子們都叫過來。
老夫人跟宋氏都將大房裡頭不聽話的母女恨得牙根痒痒,可大房卻並沒有稍勝一籌的愉悅感。
齊氏正在哭,也或許可以說,她一直在哭。
「你爹才去了,他們就迫不及待的欺負我們母女,這就是所謂堂堂士族的家風……,青兒還這麼小,就要將你嫁出去,得了銀錢好為你二叔鋪路……」
蘇晚晚聞言將頭扭到一邊,她沒有什麼同仇敵愾的情緒。因為她娘這番話已經說了不下萬遍了,翻來覆去,比唱戲都流利。
蘇老夫人兩個嫡子一個庶子,嫡出的是蘇晚晚之父蘇晉文跟她的二叔蘇晉武,庶出的是三房蘇晉利,三個兒媳婦,卻只有大兒媳婦齊氏跟蘇老夫人沒有親戚瓜葛,二媳婦宋氏是老夫人的姨侄女,三媳婦程氏則是老夫人的親侄女,所以,自從蘇晚晚曉事以來,她就看到這蘇家關起來門來便是血雨腥風,無數事端,而敞開門,又裝出一副百年大族的樣子來,糊弄外人。
隨著蘇晉文的過世,大房已然是落敗了,可落敗者甘心嗎?不甘心。
蘇晚晚做了許多事,保住了大房守孝期間的待遇。而齊氏做了什麼?她就是整天痛哭,她不敢在老太爺跟老夫人面前哭,去二房三房哭人家又將她攆出來,她也不在自己的兒子面前哭,因為兒子要抓緊時間學習,守孝結束好去參加考試,於是,她就在蘇晚晚面前哭。她哭自己的命不好,哭蘇晚晚不是個男孩子,不能在蘇晉文死後撐起門庭,哭蘇晉文死的早,哭蘇子青命苦,年紀小小的就四面環狼,個個不懷好意。
蘇晚晚早就聽夠了。
於是齊氏就開始譴責她,哀傷無助的面容掛著眼淚,用委婉的調子說她的失望:「晚兒,你怎麼這麼狠心?」
這時有在外院侍弄花草的婆子匆匆趕來,對著站在外頭的丫頭秋荷耳語幾句,秋荷臉色微變,卻還保持著淡定。
蘇晚晚見此便從屋裡走了出來。
齊氏見她這樣突然走了,內心又是一層不滿,可不滿歸不滿,她對這個女兒是沒辦法的,只能起身跟著出去。
秋荷將老太爺跟老太太的吩咐說了,自然,這消息是一手的,是沒經過二夫人宋氏傳話的。
不過給蘇晚晚的時間也不多了。
齊氏一聽要讓兒子去接許默,當場就又淚眼朦朧了:「不行,哥兒正是要臉的時候,要讓他過去給姓許的賠不是,豈不是要他以後都沒臉見人了?」
蘇晚晚權當耳旁風,吩咐秋荷:「去叫公子身邊的小廝芋兒來一趟。」
等芋兒來了,秋荷在背人的地兒教他道:「你待會兒跟著公子出去之後,趁著沒人看見的時候,你去府台大人府上,角門那裡找老實頭,把這個交給他……」說著遞了一隻荷包給芋兒。
齊氏拉著蘇晚晚哭訴:「不能不叫你弟弟去嗎?」
蘇晚晚無奈:「您這話對著祖母跟二嬸說去,這件事從頭到尾有女兒能做主的地方么?」
齊氏又問:「那你喊芋兒來做甚麼?」
蘇晚晚輕笑,她有時候覺得母親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蠢,或許愚蠢只是她掩飾自己精明的一個偽裝。
「交待他幾句,讓他別讓人欺負了弟弟。」
齊氏點頭,又道:「你就不該叫人攔住姓許的,反正你要守孝,他也來不了我們這裡。」
蘇晚晚看著自己的娘,剛才的時候,她可不是這麼說的,她巴不得許默氣的當場爆炸。現在許默沒爆炸,還讓蘇家處在了一種尷尬的境地里,齊氏就立馬換了說法。
不過齊氏的話,蘇晚晚也不能承認:「娘說什麼呢?我又沒有管家權力,又怎麼可能攔得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