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疼痛

靜靜地站在原地林曉琪什麼也沒有，就那麼看著凌珣漸漸消失在黑暗裡再也看不見。拉住即將從自己肩頭滑落的毯子，林曉琪轉頭看著河面上一圈一圈盪開的漣漪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些什麼了，心被打亂的感覺讓她有瞬間的不知所措，只是看著被攪亂的河水加捻恢復平靜，林曉琪出現一絲波動的心湖也漸漸趨於平靜。

被忽視的憤怒只是被時間淡忘卻不代表著不存在，梅香的死就是橫在林曉琪心中的一根倒刺，沒當她開始有些猶豫恍惚的時候，就會突然出現扎一下林曉琪的心臟，那樣無法形容的揪心感和難受會讓林曉琪被愛情打亂的心緒重新回到理智。微微蹙起眉頭林曉琪靠在身前的圍欄上緩緩蹲下身子，雙手死死捂住胸口，從心臟傳來的刺痛感讓她額頭瞬間布滿了虛弱的汗水，就連嘴唇都變得蒼白起來。

在靜靜地蹲坐了一會之後林曉琪心中的抽痛感終於緩緩過去，扶著圍欄站起來林曉琪用毯子擦去額頭的汗水然後慢慢往回走，林曉琪其實知道這樣的疼痛並不是真的存在於生理上的痛，而是她自己的精神在銘記失去梅香那一刻的心痛，那樣的痛苦遠比身體的痛苦難以忍受的多，但是林曉琪知道只是她應得的，所以從沒有因此發出一聲哼，估計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疼痛都會跟著她了，知道她真的在時間的流逝中忘記。

【白滿川的申山木屋】

夜，靜極了，玉盤似的滿月在雲中穿行，淡淡的月光灑向大地，撒向山林中靜靜兩者燈光的小木屋。木屋裡此時安靜的只有昏黃的燈光在閃爍，星星點點的搖曳著，可當你將視線順著木屋的地道通向下方一個小型的毒藥實驗室看去時，即便你站在距離對面的木門還有足足幾米的距離，你就已經能聞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幾乎能將人溺死的濃郁腥臭味，是你即使絲絲死死捂住口鼻都無法阻擋的惡劣味道。

支撐著早已滿目瘡痍潰不成軍的身體，張毅僅憑著自己最後的一點神志清明蹣跚著爬到木一的腳邊，抬著張滿膿包和鮮血的雙手扯了扯木一的褲腳，幾乎實在哭著祈求對方地說道「能說的我都已經全部說了，看在你我曾經相識一場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吧。」

話音剛落張毅便是眼前一黑暈在了木一的腳邊，他的意志力已經讓他成了太久的時間了，掃了張一一眼木一隻以為對方是普通的昏迷便沒有管他，反正之後會有白滿川給他做緊急治療，死不了就行。將自己這些天從對方口中掏出來的事情細細記在宣紙上，木一可是把林曉琪吩咐他的事情一直牢牢記在腦海里時刻沒有忘記的，所以現在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就該去彙報一下自己的壯舉了，白滿川不是說今日一早曉琪就回來了嗎。

彎起嘴角微微笑著，木一好心情地將宣紙上最新的筆墨吹乾，之後又格外小心翼翼地將紙張疊好了放進衣服里藏著，看了看依然躺在地上滿身血污的張毅，木一視線淡淡掃過桌上白滿川離開時扔下的一瓶葯極效救心丸，隨手拿出一顆打算塞進張毅的嘴裡，省得對方在白滿川離開之前就斷氣了。只是張毅昏迷之前死死趙哲雅觀，這讓木一塞得有些費勁所以他乾脆一氣之下卸掉了對方的下巴，直接把藥丸戳進了他的嗓子里讓對方咽了下去。

摸了摸張毅的鼻息，木一的手指上還能感覺到對方微弱的呼吸，隨手移動將他的下巴重新鑲上去，木一想著對方葯也吃下去了應該能撐到白滿川回來，到時候白滿川再給他診治一番就算保不住性命也能吊著對方一口氣，所以便不再搭理張毅拍了拍自己放著宣紙的胸口，轉身離開房間直奔林曉琪的眀匯茶館去了。

而這一邊等著木一離開之後本是昏迷不醒的張毅卻是緩緩離開了雙眼，不知何時他的眼睛里已經蓄滿了淚水順著他的兩頰緩緩流淌，將他已經滿是血污的臉龐掃出兩道乾淨的線條，緩緩將自己手指戳進喉嚨，張毅拚命的往裡扣，直到自己因為反胃將剛剛吃下的藥丸吐了出來之後他才釋然地仰躺在地上。嘴角全是從胃中反倒出來的酸水，張毅現在已經不敢奢望任何事情了，尤其是五皇子的原諒，可是他真的已經受不了了。

無數次在死亡的邊緣線上打轉，無數次面對生不如死的折磨，他的精神每天都在崩潰的邊緣徘徊，可是每一次都會被那個大夫拚命的拉扯回來，只是為重新折磨他重新套出他嘴裡的話。淚水王府流不完似得一直往外冒著，張毅感受著胃部火辣辣的刺痛，感受中皮膚上膿包腫脹的感覺，他知道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只是這樣的猜測卻讓感到由心的慶幸，耳邊所有的聲音都在遠去，淚水的掩蓋加上神志的漸漸恍惚，讓他的視線開始慢慢模糊了。看著自己眼前的光一點點消失，張毅在最後的最後只說了一句話「殿下，對不起。」

對不起，屬下沒能撐住這樣的折磨；對不起，屬下背叛了你；對不起，屬下要先走不能在為你效忠了——

昏黃的燈光依然在空氣中緩緩搖曳，四周白皙的牆壁上只留下慢慢乾涸的一層又一層血跡，燈火一晃一晃地將整個房子打出寂寥落寞的蕭瑟感，張毅就這樣帶著對五皇子秦河的悔意，帶著對自我的厭棄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再也不能認真看一眼的人世，他的周圍都是從他身上的膿包里流出的鮮血，黑紅黑紅，惡臭滿滿，只是這一切都已經與他本人無關了，他已經如願以償的離開了。

張毅的離開沒有人知道，白滿川在萬花樓喝過王媽媽專門為斂秋準備的接風宴之後，提著自己醇香的小酒慢慢悠悠地往申山木屋趕去，他還記得自己要給木一收拾爛攤子，畢竟都是為了給林曉琪辦事，他雖然很討厭處理這些爛事但還是會忍下來的。臉頰上因為喝酒帶著一點點的頹紅，眼神里也泛上一絲絲的醉意，瑩白的月光塞在他的身上有種落魄的美感，只是當他在進入密道里接著距離木屋越走越近的時候，一股撲面而來的惡臭味道差點讓他將剛喝下去酒水都吐出來。

微醺的醉意瞬間一掃而光，白滿川以袖掩住口鼻，但這樣嗆人的惡臭味卻連他唯一露出的眼睛都不放過。終於在時快時慢走一步停一步的艱難行進下，來到了那間他專門騰出來給木一用的房間，看著從門底的縫隙里流出來的黑紅血色，白滿川眉頭一皺直接將手中的酒罈子放在門邊然後推開木門大步走了進去，這樣英勇的步子好像這滿屋子的惡臭味都彷彿一瞬間對他無用了似得。

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白滿川完全沒有感覺到一絲呼吸的進出，眉頭不知不覺地皺緊白滿川直接粗暴地拉開對方滿是污穢的衣服，將自己的耳朵帖在張毅已經潰爛不堪的胸口，耳邊沒有一點點心臟跳動的感覺，伸手摸了摸對方的手臂已經呈現出僵硬的狀態。

看來是已經死透了完全沒救了，從張毅的胸口上離開白滿川扶著兩側地板的手突然按壓到了什麼東西，抬起來一看竟是自己留下的速效救心丸，這是他研發的可以提著人最後一口氣保持一整天時間地藥丸，而只要在能將人提住著最後一口氣，他就有辦法保住對方的性命，而現在看來對方是專門在木一喂下之後吐出來的。隨手將這顆已經壓碎的藥丸扔下，白滿川看了看張毅最後安詳的表情也只是淡淡嘆了口氣，畢竟是處在不同的兩個陣營，對敵人的同情就是對自己殘忍，白滿川還不會那樣無所謂的感嘆。

在一邊的柜子里拿出幾瓶早就準備好的化屍粉，白滿川直接對著張毅的屍體撒去然後對著整個屋子裡污穢的地方撒去，等差不多的時候他才關上門離開。站在門外白滿川終於大口地深呼吸了一下，即便外面的味道也不是很好，但裡面的味道實在是讓他難受得不行，看了看自己沾滿污血的手腳，白滿川決定上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屋子的情況恐怕要等時候才會幹凈，抬手拿起自己之前放下的酒罈子往木屋的上面走去。

【眀匯茶館】

月光作伴林曉琪慢慢走回了眀匯茶館，拒絕了店小二的跟隨林曉琪自己走回包廂，只是她才一推門進去就看到木一一邊吃著芒果乾一邊坐在板凳上愣愣地發著呆，看到木一的瞬間林曉琪就知道恐怕五皇子的事情是有些找落了。

只是等林曉琪關上門走進木一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的身上沾了不該有的東西，林曉琪總覺得空氣里的味道有些怪怪的，將身上的毯子扔到一邊的軟榻上林曉琪微微蹙了蹙眉頭，然後走到包廂角落將那裡一直放置的一小盒熏香遞到木一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