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以誰問責

第316章 以誰問責

不可說,自是因為,虛夢如同幻境,一切都算不得真實卻也是真實。

夜闕君心知此將速戰速決,外面那幾個老東西也不是什麼善茬,別看當面對其恭敬如斯,要說狡詐欺心,莫過於妖鬼之輩。

蠱雕在虛幻之境並不難尋,那傢伙身形龐大難以掩飾,又無法吞噬這夢魘故而夜闕君要攔住它的去路易如反掌。

蠱雕鬚眉倒豎,白毛與赤紅怒脹,見到夜闕君追來也不免頻頻後退,可退無可退,它索性發了怒吼將身便要朝那鬼君撲去拼個你死我活!

可四足才稍有奔騰離地姿態,爪腕上便是勒骨一痛,不知何時,自己的豹爪上已經纏滿了細絲,將短毛都扣勒出來,掐進了皮膚中。

「呯」的一下,那巨獸摔倒在地,絲線處汩汩流淌了黑色的血跡出來,沾染了毛髮,與黑色的土壤融為一體。

夜闕君突然心念一動,黑色。

他是在這個時候才猛然意識到,這個虛幻夢境的奇怪之處。

暗沉的沒有一點生機,空空茫茫的好像一場你永遠走不出邊界的霧瘴,除了他和蠱雕,再無其他任何。

這太不同尋常,夢境之中即便再匪夷所思,然而主體是存在且不可磨滅的。

藍小玉。

藍小玉的夢中,沒有藍小玉。

沒有……嗎?

夜闕君腦中一怔,似乎有什麼快到他根本來不及細想和抓住的東西從腦海中飛逝而過,總有什麼地方……不對。

突地,那一瞬,整個蒼茫的空間里變得渾濁不清,從天上如同傾盆一般的灑下了無數的黃紙冥符。

飄飄揚揚,招魂幡鼓動著死亡的聲音。

這是一場漫天漫地的雨。

黃泉冥路,莫過於此。

而夜闕君站於其下,任由那些紛揚的黃紙落在他的肩頭然後掉落在地,這浩渺的空間里,彷彿唯他一人。

這就是藍小玉的夢。

那個曾經時常困擾她的黃泉之路的夢。

夜闕君聽藍小玉提起過一些卻不夠細緻,什麼人會做這樣死亡的夢,彷彿親身經歷,若單從藍小玉是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來說,這倒是解釋的通,不過——不。

不是的。

這裡有一種比之藍小玉本身更為壓抑的存在,那種氣息無聲無息的瀰漫在周遭一切,藍小玉是個缺失了一縷魂魄的凡人,所以她續魂的那個鬼物也同樣的佔據著夢境的一部分。

陰戾,乖張。

所以她才會頻發如此噩夢,所以……這個死去的夢,是那個鬼物,而不是藍小玉的。

夜闕君這麼一愣神,才猛的意識到自己的神志有那麼兩分的鬆懈,再定睛一瞧,那蠱雕身上的細絲已然崩裂斷開。

這凶獸竟有能力解開自己的束縛。

他很難得會有一絲的詫異。

亦或是,因為在這個夢境中,他控制的能力大不如外面,被這樣怨魂籠罩的空間下,虛幻還是真實並不由他一人主導——莫非——

他才想到這裡,突的背後一道陰風就襲擊而至,速度快到連夜闕君都險為閃躲不及,他旋身退避一丈之遠,卻不料蠱雕飛撲而來的身形早已抵在了他的後背。

把背後留給敵人著實是個不小的疏漏,蠱雕鋒利的銳爪朝著那鬼君的心背就刺了下去。

就在此時一道虛影趁勢插-入了兩者之間,利爪勢如破竹一般毫不猶豫的刺破了身形,蠱雕甚沒有預料在這裡還會有什麼人來阻擋,那麼一瞬間的遲疑便讓對方抓住了機會。

夜闕君反手握住蠱雕頭頂的角,長袍利落四漾,抬腳就踹在蠱雕腹部,那凶獸竟似撞擊在什麼不可見的山壁之上,奄奄一息的摔倒在地。

蠱雕不知道,但夜闕君清楚無比,在這種虛境之中,能出現的自然只有夢境的主人藍小玉。

他立刻回神就去看那傢伙,只見她跌倒在地臉色慘白,剛才蠱雕那一下十足力道的攻擊令她無比膽戰心驚,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是擔心他呢,還是擔心她自己。

想當然耳,你看到有人拿刀子捅在你自己身上的那種感覺,明知道是死卻還要頑強掙扎。

夜闕君竟也是重重的喘下口氣,方才察覺有人跳進來時,他就知道是誰——除了這個不要命的,天底下還有什麼人膽子如此忒大!

要不是因為在夢境之中,藍小玉的傷是不會對她身體造成任何傷害的,方才如果發生在夢境之外,那麼毫無疑問,藍小玉已經死了。

死的挺挺的。

寬大的袖袍落開半截殘痕,袖中的手微微捏了下拳,幾乎是惡狠狠的瞪了那小姑娘一眼,夜闕君很少對藍小玉表現出如此凶戾的神色,這一瞬間,藍小玉幾乎錯覺,這鬼物下一秒就會殺了自己,但只是那麼一瞬間,他的神色立馬平復了翻湧的情緒。

藍小玉的神色卻閃躲了兩下,這是一個他們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不需要再言說的話題。

藍小玉,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什麼時候都這麼不要命的話,還惶談其他任何。

藍小玉知道夜闕君那種怪責問罪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她和那個鬼物,總有些斷斷續續的糾葛在各種繁瑣的處理上的不同。

「你知道它傷不了我。」夜闕君的話像是緊要著牙尖崩出來的字眼,這個夢境困住了夜闕君的能力,也許他無法察覺到如此多的危機,但在這刻,他幾乎要感激這是在夢境之中。

否則,沒有任何的否則。

這話的言下之意如此明顯,誰需要你來相救。

藍小玉,一命換一命可不是什麼等價交換。

要是藍小玉被蠱雕殺死了,就算他夜闕君有天大的本事,也難改這生死簿,藍小玉已經死過一次了,改頭換面成了新的存在,甚至連靈魂都只有一半——哪裡會有第二次重新活過來的機會。

若說夜闕君不生氣,那是絕無可能的,在降梅觀,不,更早,章白安,夜叉,甚至對付那些妖魔鬼怪的時候,夜闕君無數次的告誡過這個小姑娘。

任何事都不應逞強,救人之心可以有,但那和你的能力有著無比密切的關係,搭上一條命的救人方法,可算是最愚蠢的一種。

藍小玉摸了摸自己完好無損的胸口,除了很明確的知道自己剛才發生了什麼,卻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她咬咬唇,這才敢抬頭看那傢伙,想了又想踩怯怯道:「你也知道我不想你受傷。」對不對,夜闕君,你都能明白我們之間的心意和想法。

看啊,雖然不同,可是,我們所做的事和遭受的一切,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你我之間存在的意義。

這就是為什麼,你現在,會在這裡。

想要救一個人的心,永遠都沒有錯。

夜闕君冷眼盯著藍小玉默不作聲,片刻才終是嘆了口氣,伸手把藍小玉從地上拉了起來護到了身後,免得再出什麼差池。

尤其是這個不安分的小姑娘。

至少到現在夜闕君心中已然明白,它們誘使他進入這個危機四伏又無法控制的夢境,難道當真以為如此——就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哈,簡直可笑!

「你最好說些有價值的回答。」他回身看向蠱雕,顯然那傢伙受傷不輕體力不支,奄奄一息的喘著粗重的氣息,令這空氣更為混沌。

蠱雕的舌-頭在長吻中煽動了兩下,似笑非笑的聲音沙啞蒼老:「您是冥君……」它喘息了幾口氣,「為什麼不問問夜叉是怎麼出來的……」這蠱雕似是知道許多的事,連當初-夜叉逃出地府也一清二楚,「它是鬼差,本就……不可能輕易出現在活人的世界……」

夜闕君狹長的眼眸一眯:「你想說是有人放你們出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可能嗎。

他略微一沉思便想起夜叉死前那些所謂的胡言亂語。

十萬惡鬼摒棄牢獄出逃,死的只有陰司鬼差,天煞再臨冥府,而冥君,將會淪落他人之手。

嘁,夜闕君冷笑一聲,沒有人看到他是如何行動的,只見他一閃身來到蠱雕的身側一把掐住了它的脖子,那力道看起來直要將這凶獸的脖頸子給捏碎。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蠱雕口齒不清,發出的聲音就好像在整個身體里衝撞而出,它刻意嘲諷訕笑的樣子令人恨不得將它大卸八塊,「但是冥君,」它的眼神變得很意味深長,連瞳孔都有些興奮的收縮起來,明明傷的快要死了,卻在接下去要說出口的話中找到了無比興奮的味道,「你要找的東西,它回來了……它已經回來了,連你也沒有預料到……」

蠱雕想放聲大笑,卻因為嗓子里糊滿了血液而只能嗆著從鼻子尖里流淌出來。

夜闕君臉色有些微變,卻不動聲色,只是斟酌著這傢伙口中話的真偽。

蠱雕一看到夜闕君的遲疑,更是放肆難耐:「而這一次,你沒有辦法對付它了……你永遠也別想成為……」它脖頸子里一緊,下面的話戛然而斷。

「我知道你的主子是誰,但它這一世、下一世,千秋萬載也休想再回來。」他緊緊抿著唇角嗤之以鼻。

「本君能殺它一次,就能殺它第二次!」夜闕君的眼瞳墨色漆黑毫無任何感情,他所說的任何話都冰冷到沒有一絲的溫度。

他開口言說殺戮的時候,沒有人會懷疑他能否做到。

因為那個傢伙,必死無疑。

蠱雕卻哈哈大笑,隨即脖頸子里「喀啦」,夜闕君毫不猶豫殺死了這作惡多端的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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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太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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