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稀罕

方婉茜的動作一停。

她當然知道他討厭什麼。

他討厭肢體接觸，討厭被糾纏，更討厭這種威脅。

頹然了停下手中的動作，啜泣聲漸漸響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就是太害怕了，我不能沒有你……昱瑾，對不起……」

她哭的絕望，凍得青白的手指抓緊了他的西裝外套，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

陸昱瑾的心，忍不住軟了下來，無力的閉上眼睛：「我會再想辦法，你不要胡思亂想。」

「嗯。」幾乎是瞬間明白了他話里的含義，方婉茜驚喜地應了聲，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糾結中的陸昱瑾，卻沒有看到，她因為後怕而顫抖的手指上方，嘴角勾起了勢在必得的弧度。

不枉她豁出去賭了一場。

陸昱瑾，你會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清晨，病房。

溫青霞看著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顧阮阮，眼中閃過陰鬱：「阮阮，昱瑾呢？」

沒跟陸青青一起回去嗎？

顧阮阮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滿臉不高興的陸青青。

陸青青心裡暗叫一聲，心虛地笑了笑：「哎呀，媽……這都幾點了，我哥肯定是去公司了……男人嘛，也不能不顧事業不是。」

「青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溫青霞哪有那麼好騙，瞪了她一眼。

「我……我昨晚剛回國，哪兒知道啊……」訕訕地笑了笑，陸青青摸了摸鼻子。

「你撒沒撒謊我看的一清二楚！陸青青，你給我說實話！」

「媽……我說的就是實話啊……我，我真不知道……」陸青青死鴨子嘴硬。

她越是遮掩，溫青霞的臉色就越是難看，「他是不是又去方婉茜那裡了？」

陸青青抖了抖，沒有說話。

「好，好啊！」溫青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手指氣的發顫：「你們兩個翅膀都硬了，聯合起來騙我，都不聽我的了，是吧？」

「媽，我沒有……」

「你住嘴！你的事兒還沒完，還敢插手你哥的事兒。你怎麼就這麼不省心呢？啊？」

「溫姨……」看到溫青霞氣的臉色蒼白，顧阮阮心頭一緊：「你別生氣。這說不定有什麼誤會，溫姨你先別生氣啊……」

「阮阮……」溫青霞的眼裡泛起了淚光，坐在病床邊握住她的手，痛苦而又煎熬：「等昱瑾那個混蛋回來，我一定讓他跟你好好道歉。你，你別……」

別怎麼樣呢？

溫青霞有些說不下去。

顧阮阮的肚子里還懷著陸昱瑾的孩子，昨天夜裡發了高燒，病的人事不省。

他非但不在一旁照顧，反而跑去跟別的女人廝混。

溫青霞實在是無法厚著臉皮讓顧阮阮原諒，嘆息半餉，落了淚。

「溫姨，我不難過。」反手抓住溫青霞的手，顧阮阮露出一個笑：「我真的不難過，你別生氣。我好著呢……」

根本不在乎，又怎麼可能難過呢？

不管是她，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除了溫青霞，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任何人期待和在乎。

她又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難過？

「你當然不難過。陸家少奶奶的頭銜都讓你給摘了，你有什麼可難過的？不偷著樂就不錯了！」陸青青卻看不慣，涼涼的在一旁冷嘲熱諷。

「陸青青，你給我閉嘴！不會說話就滾出去！」溫青霞怒氣上涌，狠狠地轉頭呵斥。

「出去就出去，你以為我稀罕在這裡！」

向來被寵在手心裡的陸青青哪能受了這種委屈，憤憤地瞪了顧阮阮一眼，毫不猶豫地甩門走了。

聽著門被摔上的聲音，溫青霞臉色難看得厲害。

「阮阮……是溫姨沒有照顧好你……」

「溫姨，別這麼說。您對我已經很好了……」顧阮阮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將腦袋輕輕靠在她的肩頭：「如果沒有您，我和我媽恐怕都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懂事地讓人心疼。

溫青霞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怕影響顧阮阮的心情，忙轉移了話題：「今天舒服些了嗎？退燒了嗎？」

說著，還關切地探手去摸她的額頭。

顧阮阮笑著任她檢查：「我已經好多了。今天護士過來查房，量了體溫，已經快要降下去了。」

額頭的溫度卻依舊帶著幾分熾熱。

溫青霞搖了搖頭，有點心酸：「還是沒有退燒。阮阮，你受苦了。」

「溫姨，我不苦。這點小病不算什麼的。」顧阮阮故作輕鬆地笑：「要是吃了退燒藥，我這會兒早就活蹦亂跳的了。」

「你啊……你現在的情況，別說退燒藥，就是感冒消炎的葯，都不能吃。」溫青霞慈愛地替她順了下長發，眼裡帶著心疼：「只能忍一忍了。」

顧阮阮的心口突然一跳。

昨天夜裡，陸昱瑾似乎也說過她現在不能吃藥。

說不清為什麼，胸腔里的心臟跳動地越發的快。

強行扯出了一個笑，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狀似平靜疑惑地問：「一丁點葯都不能吃嗎？為什麼？」

「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提到孩子，溫青霞的眼裡泛起了笑意：「寶寶太脆弱了，葯里的成分容易導致流產。就算迫不得已，也必須要吃藥性溫和的中藥。」

「就連寒涼的螃蟹、甲魚之類的也必須忌口。女人懷孕的時候，這些都要好好的注意。」

面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顧阮阮的手指卻忍不住在被子下面一點一點挪到了小腹上。

原來……這裡孕育的那個小生命，竟然這樣脆弱嗎？

日常生活中普普通通的藥品和食物，就能夠讓他無法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顧阮阮有些剋制不住地戰慄，有個危險的念頭似乎模模糊糊的涌了上來，讓她發慌。

百通公館。

陸昱瑾從沙發上醒過來的時候，本該睡在卧室里的方婉茜更半趴在他身上睡得香甜。

條件反射的皺眉，他幾乎一把將她掀翻下來。

在將要碰到的時候，竭力控制住自己，將手掌捏成了拳，才沒有付諸於現實。

可是心理上的不適和厭倦差點把人逼瘋。

忍耐再三，他還是推了一把方婉茜，坐直了身子。

「昱瑾，你醒了。」睡醒之後的方婉茜情緒終於緩和了下來，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

淡淡的應了一聲，陸昱瑾跟她拉開了距離。

「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早餐吃。」不在乎他的冷淡，方婉茜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像是溫婉的小妻子。

「不必了。」淡漠地站起身，簡單的系紐扣的動作在他做來也多了幾分賞心悅目。

「昱瑾，你要走了嗎？」

臉色一變，她忍不住抬手想抱他，卻又在他清冷的目光下生生變成了扯住他的袖口：「吃個早飯再走，好嗎？」

陸昱瑾皺眉。

天已經大亮了，不知道顧阮阮情況如何，早上有沒有吃東西。

想到昨天夜裡那張蒼白得幾乎消散的臉，他越發沒有心思耽擱。

強掩飾住焦灼，他平靜道：「我不餓。」

「昱瑾。」

方婉茜的眼裡盛滿了哀求和卑微：「陪我吃個飯再走，好不好？求你了……」

指尖緊緊地抓著他的西裝，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