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訪客
痛意瀰漫，陸昱瑾非但沒有躲，反而伸手壓住她的腦袋，讓她的牙齒嵌入的更深。
舌尖感受到濃稠的血液，顧阮阮心下一驚。
掙扎坐了起來，情緒近乎崩潰：「你有病吧？」
鼻尖哭的通紅，難堪而又絕望。
陸昱瑾重新將她擁入懷裡，面色從容：「想哭，就哭吧。」
「不用你假好心！」掙扎著想要掙脫，卻不能挪動分毫。
顧阮阮只能絕望的埋在他的另一側的肩頭，大顆的眼淚砸下來：「我才不會感激你。陸昱瑾，你就是個王八蛋！」
「抱歉。」
男人的聲音冷靜而又真誠：「我不該口不擇言。」
顧阮阮的眼淚落得更急，伏在他的懷裡哽咽出聲。臉頰貼著男人那溫熱的肌膚，竟隱隱感覺到了幾分踏實。
混蛋。
混蛋！
以為道歉就可以讓她原諒他了嗎？想都不要想！
猶豫了片刻，陸昱瑾抬起手來，輕輕地拍著顧阮阮的後背。
在意識到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卻忍不住一僵。
他在幹嘛？他……竟然在心疼她？
可是，聽著耳邊那細碎的啜泣聲，他實在沒有辦法推開她。
這次，陸昱瑾一直在病床邊守到晚上溫青霞帶晚飯過來。
晚上顧阮阮有護工照顧，索性讓他跟溫青霞一起回家。
護工幫顧阮阮擦完身子之後，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了。
一個略有些瘦削的身形正靠在敞開的房門上，似笑非笑。
「你來幹什麼？」顧阮阮頓時冷了臉。
「剛聽說你住院的消息，特地過來看看你。」顧明翰整了整自己的袖口，俊秀的臉上帶著似乎十分真摯的擔憂：「阮阮，你還好吧？」
「不勞擔心，我跟我肚子里的孩子，都非常好。」
「這樣。」顧明翰一停，微微笑了起來：「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那個礙眼的孩子，就算是在阮阮的肚子里，也讓人恨不能直接消失呢……
護工在兩個人之間左右看了看，感受到詭異的氣氛，忍不住頭皮發麻地擋在了顧阮阮的身前：「這，這位先生……已經很晚了，顧小姐該休息了……」
這個男人的眼神簡直太可怕了！
不同於陸昱瑾的高貴冷漠，顧明翰更像是一條蟄伏的毒蛇，隨時準備著給人致命的一擊。
鼓足勇氣說完這句話，護工的小腿肚子已經開始不爭氣的發軟。
陰冷的看了不自量力的中年女人一眼，顧明翰的臉上沒有絲毫一樣，轉眼看向顧阮阮：「阮阮。」
他叫的氣定神閑，帶著幾分委屈似的。
眯起的淺褐色眸子里卻充斥著威脅。
顧阮阮一窒，「你先出去吧，我跟這位先生有話要談。」
她跟顧明翰之間的恩怨，沒有必要牽扯到無辜的護工。現在的她尚且寄人籬下，又哪裡庇佑得了其他人。
護工猶豫了一下，退了出去。
彷彿篤定了顧阮阮一定會順從他的心意，顧明翰冷眼旁觀，甚至還微笑著在護工出門之後關上了病房的門。
顧阮阮垂下了眸子，不去看他：「不知道顧總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我擔心你。」顧明翰自在地坐在病床邊，伸手去握她被子外的手：「你啊，還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語氣親昵而又自然，彷彿他還是她溫柔體貼的未婚夫。
顧阮阮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轉瞬即逝。
「顧總自重。」毫不猶豫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的側臉冰冷無情。
「阮阮，你一定要跟我生疏嗎？」
「顧總說什麼我聽不懂。」
「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們還像以前一樣，不好嗎？我每天都給你做你喜歡的菜，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顧總的意思——是你要娶我咯？」顧阮阮微微挑眉，杏眼裡似乎帶著幾分意動。
「當然！阮阮，嫁給我，好不好？」顧明翰的眼裡湧上驚喜，不迭的點頭。
「可是——」
一點一點的收斂了面上的表情，顧阮阮冷冷的勾起了嘴角：「我、不、稀、罕。」
「顧明翰，我現在看到你，就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用你的命來償還爸爸的命！顧明翰，你為什麼不去死？」
昔日淺笑宴宴、親昵俏皮的女孩看著他，目光里沒有一丁點情誼，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那雙眼睛里的水光，破碎成冰冷的殘渣，將他的心臟凌遲。
顧明翰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手掌捏成了拳：「別說氣話，乖。」
「不，正相反。我說的每一個字兒，都發自肺腑。」
「顧明翰，我恨不能親手殺了你。」
柔軟的心臟一再遭受重擊，顧明翰臉色蒼白，抬起手指想去幫顧阮阮整理耳邊散落下來的亂髮：「我知道你只是太生氣了……沒關係的，我不怪你。」
語氣里隱隱的帶著哀求。
顧阮阮偏過頭躲過他的碰觸，「別碰我！你讓我覺得噁心。」
「顧阮阮，你不要逼我！」濃眉皺在了一起，顧明翰伸手鉗制住她的肩膀，瞳孔深處蔓延出黑氣：「我們回到從前，不好嗎？」
「你以為，我會跟我的殺父仇人在一起嗎？」
「夠了！如果不是顧長興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也不會那麼做！我沒錯，我沒錯！我也是為了報仇，惡人，就該有惡報！」
「報仇？」顧阮阮忍不住鄙夷地笑了起來：「顧明翰，你如果靠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地擊敗顧家，報仇雪恨，我非但不會恨你，還要佩服你。」
「可是你呢？頂著『卧薪嘗膽』的名頭，這十年來，吃顧家的、用顧家的，享受著顧家的榮華富貴，轉過頭來卻咬了我們一口。」
「欺人感情、忘恩負義、寡廉鮮恥的白眼狼，也有臉說自己沒錯？呸！」
「不……不是這樣的！」顧明翰的臉色煞白。
不是這樣的。他是為了報仇。
他沒做錯，他沒有做錯！
顧阮阮看著他這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不為所動：「何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從始至終，你最愛的只有你自己罷了。自私自利的小人，演這副神情不悔的模樣給誰看？」
「如果我說……」顧明翰抓住自己的頭髮，吐字艱難：「我知道悔過了，願意用一生來補償你，你會原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