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以後就不見了
這是一條幽深的巷子,兩邊是紅磚綠瓦砌成的房屋,瓦上長滿了青苔。
阮晴穿著軟底皮鞋,輕腳的踩在青色的石板路上,有零星的小雨落下來,打濕了兩邊翠綠的爬山虎。
忘不了忘不了……
忘不了你的錯……
忘不了你的好……
忘不了雨中的散步……
也忘不了那風裡的擁抱……
蔡琴醇厚通透的女低音像一泓秋水纏綿悱惻的回蕩在整個巷子,阮晴來到一扇門前,輕輕的扣了門環。
一個穿著湖綠色裙子的女子將門打開:「是阮小姐嗎?」
阮晴點點頭,女子便引她進了院子。
這是一座充滿了詩情畫意的院子,正中的房子坐北朝南,純中式的建築,有些江南瓦屋的味道,兩邊是花園,不大,卻種滿了薔薇,紅的,白的,粉的,含苞欲放。
主人也很有雅興,養了幾隻翠鳥,見有人過來,就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阮晴從來不知道B市還有這麼一個地方,北方的城市裡竟然有一處江南別院,倒是讓人耳目一新。
「他人呢?」阮晴問。
推門進去竟然是一間咖啡館,裡面的裝修低調雅緻,別具風格,讓人第一感覺就無比的輕鬆舒暢。
雲尚景穿著白色的T恤,藍色牛仔褲,位置坐在靠窗的桌子,手裡端著一杯咖啡,眼神卻飄向窗外。
幾月沒見,雲尚景似乎成熟了很多,阮晴發現他竟然有了鬍渣。
女子問阮晴要喝什麼味道的咖啡,阮晴道:「只要不苦就行。」
女子笑笑退下。
「咖啡哪有不苦的,你這不是為難人家。」
雲尚景收回視線看像阮晴。
阮晴道:「既然開門做生意就要滿足不同顧客的需求,畢竟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
雲尚景嘴角輕揚:「你的見解還是這麼獨特。」
阮晴淡然一笑,轉移了話題:「這個地方這麼偏僻,你倒是能找到。」
「衛藍以前喜歡來這裡!」
阮晴抬起頭,雲尚景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緒,只是眼裡的落寞出賣了他的偽裝。
「逝者已逝,你該重新開始生活。」
阮晴醞釀了半天說了句俗不可耐的安慰詞。
雲尚景抿了一口咖啡,他點的咖啡顏色很深,像是一杯毒藥,阮晴看著就覺得很苦,果然雲尚景的眉皺了又皺,品味了半天才咽下去。
「這杯咖啡的名字叫做Espresso,是所有咖啡中最苦的一種,衛藍每次來都點它,她說沒有Espresso的咖啡館就不叫咖啡館,沒喝過Espresso的人就不算喝過咖啡,以往看著她喝,總覺得她在享受,自己喝過才知道,原來最好的咖啡也是最苦的。」
阮晴知道雲尚景是思念衛藍,可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這時綠衣女子端上來一杯卡布基諾,阮晴嘗了一口,竟然很好喝,但是她還是推到了一邊,對綠衣女子說:「給我來杯Espresso!」
綠衣女子是這裡的老闆娘,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藍溪,和衛藍的母親重名。
藍溪很驚訝:「阮小姐不怕苦嗎?」
阮晴道:「怕,不過還是要嘗嘗,只有嘗過了才知道它到底有多苦。」
藍溪點點頭退了下去。
雲尚景凝眸看著阮晴,手指攪動著杯勺:「阮晴,謝謝你肯陪我。」
阮晴道:「我也只能這樣安慰你。」
雲尚景看著窗外,眼神說不出的寂寞。阮晴記得第一次見雲尚景,那時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還很輕狂,那時他張揚的說喜歡她,其實阮晴早就看出這個少年的眼睛里沒有她,所以她才處處的抵觸他,排斥他。
「阮晴,我要走了。」
「去哪?」
「法國!」
「那是個浪漫的地方。」
「衛藍喜歡那裡。」
「尚景,如果忘不掉,就讓另一個女孩代替她吧!」
「阮晴,在愛情的世界里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我拚命去求證的答案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誤會,那些我刻意忽略的理由不過是我對愛情懦弱的表現,說到底還是因為我愛的不夠。」
阮晴和雲尚景道了別,在長滿的青石板路上,少年孤單落寞的身影消失在一橘色的夕陽里。
阮晴覺得鼻子發酸,眼睛瑟瑟的難受,雲尚景說,「以後就不見了,阮晴。」
「那就不見了,雲尚景。」
她希望他可以忘記有關衛藍的一切,在法國那個爛漫的國家找到一份新的戀情,畢竟他是如此的年輕,不該永遠活在悲傷里。
或許有人會說,雲尚景應該陪衛藍一起死,那樣才是對愛情的忠貞不渝,可大多的人不知道,有時候活著才是最痛苦的折磨,不管以後雲尚景有沒有新的愛人,在他的餘生里,他都不會忘記衛藍這個女子。
或許這才是衛藍最終放棄生命的勇氣,她用最凄慘悲傷的方式讓一個男人記住了她一輩子。
阮晴對著天空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有冰涼的液體落到臉上。
原來下雨了。
阮晴到咖啡館問藍溪借了一把傘,阮晴執意要買下來,畢竟以後再來這裡是不可能了,藍溪堅持拒絕,說雲少爺給這裡捐的錢已經夠多了,幾乎能買下整棟房子,藍溪還說這裡不久就要拆遷了,雨傘就當留給顧客的紀念。
阮晴覺得很可惜,這樣詩情畫意的地方居然又被哪個奸商給破壞了。
雨不是特別的大,天色還尚未變暗,阮晴撐著一把油紙傘慢悠悠的在巷子里走著,這裡都是些老房子,交通不是特別好,所以很少有車進來,好在阮晴不趕時間,巫尋南下班又晚,所以阮晴倒不急著回去。
阮晴發現這裡的居民都很愛種薔薇花,很多花朵都透過牆頭冒出來,像是在窺探外面的世界,阮晴見著花開的好看,映著雨珠,梨花帶雨的,我見猶憐,於是忍不住摘了一朵拿在手裡,聞了一聞,還挺香。
「你們滾,都給我滾出去!」
突然有爭吵聲從巷子盡頭傳來,阮晴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只見巷子盡頭一戶人家的大門前散了很多的紙張,一個白髮僂背的老太太正站在門口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麼。
她的面前還站了兩個人,都穿著黑色的西服,其中一名男子舉著一把傘為另一位男子遮雨,看上去是上下級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