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他的不舍
秦司南看著南宮宸如銅鈴般驚異的眼眸，不可置信地表情，鐵青地面容，忙打圓場道：「慕容姑娘，你不是說有心上人了嗎？為何還要去那氣候多變的不毛之地呢？」慕容輕舞看了一眼秦司南，又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前幾步遠，背著身，身形頎長的男人道：「紫雲是我的家鄉，如今她需要我，我怎能置身事外？」秦司南聽了慕容輕舞的話，彷彿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忍不住咳嗽起來。
旁邊的李長絕雖然與慕容輕舞接觸不多，可此刻聽了她的話，看到好友受憋，心情變得頗美。
他斜斜看了秦司南一眼，眼神嘲弄，似乎在說：「讓你管這對情侶之間的事，看看，被噎了吧。
」老太師聽見慕容輕舞的話，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地大呼道：「蒼天有眼啊！
」老太師還想再說什麼，可突然感受到南宮宸冰冷陰寒的視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跪在地上再不敢言語。
南宮宸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似乎被搶了心愛的東西，頃刻間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他目光凜凜，渾身散發冰冷的氣息，讓人如墜寒冬：「老丞相也是這樣想的？我堂堂紫雲如今竟然需要一個芊芊女子犧牲一生幸福才能換回片刻的安定了嗎？」老太師聽見南宮宸的怒斥，身子如篩子一般抖個不停，再不敢妄言。
慕容輕舞聽了南宮宸的話，忍不住心花怒放，原來他也是這樣想的，原來他並不想放棄自己與他的感情啊。
只是那名苗疆女子呢？難道他想坐享齊人之福？慕容輕舞表面平靜，心中卻此起彼伏，暗流涌動。
她活脫脫一個陷入熱戀的女子，心情一會兒開心，一會氣憤。
慕容子銘恭敬地拱手回道：「聖上，我紫雲兵多將廣，兵力雄厚，面對北國的雄兵自然毫不畏懼，只是……」
南宮宸雙拳緊握，內心緊張，生怕事情還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只是什麼？」慕容子銘擲地有聲地說：「傳言天下第一庄的現任莊主季霸天把琴殺練到了如火如荼的境地，可達點豆成兵的地步啊，如果化干戈為玉帛自然可免除許多不必要的損失的。
」南宮宸聽了慕容子銘的話忍不住心下放鬆，嘲弄地嗤笑道：「朕還以為你禁足多日，有了什麼高深的見解，卻原來是這般淺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慕容子銘嘴角不禁抽了抽，心想：「這皇上是鐵了心不想讓輕舞去北國啊。
」南宮宸轉眸看向慕容輕舞，他還是更在意她的想法，他深深地望向她的明眸，小心翼翼地問：「你也是這樣想的？」慕容輕舞沒有抬頭，她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前不遠的地方，她生怕自己一抬頭就溺斃在他溫柔的眼神中，忘記了之前的堅持。
慕容輕舞只輕輕點了點頭，沒確定他的心意前，她可不願意讓他知道太多自己的計劃和籌謀。
南宮宸面色愈發難看，大殿中的幾人，齊齊看著自己的腳尖，聰明地再不往槍口上撞。
南宮宸掩飾著內心的悲傷，但語氣中的蒼涼也遮也遮不住，他不死心地問：「你不怕你的心上人傷心嗎？」慕容輕舞終於抬起頭，看著面前朝思暮想的男人，她深深望進他冰冷的幽黑眼眸。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
」慕容輕舞不想放過他眼神中的蛛絲馬跡，她想知道他的內心，她想知道他的想法。
慕容輕舞聲若呢喃，可足夠傳入男人的耳中：「他會嗎？」南宮宸突然生起氣來，她為什麼不相信自己呢？自己一顆心滿滿都是她。
她為什麼還不相信自己呢？南宮宸會轉過身，突然看見了一旁立著的瑤琴，他的心中浮現了一抹愧疚。
是因為自己把瑤琴召喚進了宮中嗎？自己想解除身邊人的隔閡與矛盾，也抱著氣氣慕容輕舞不相信自己的想法，把瑤琴召進宮中。
可不曾想，慕容輕舞反而更加不相信自己了。
南宮宸深深嘆了一口氣，一甩袍袖，無奈地道：「你不是他，怎麼知道他不會傷心？」南宮宸回眸看著瑤琴，眼神中有著一抹複雜。
誰不對初戀有著一份特殊的情愫呢？可既然此生已經認準了一人，便要全心全意，不能三心二意。
更何況，慕容輕舞顯然很在意這件事情。
南宮宸看著瑤琴和秦司南，語氣清冷，卻難掩其中的關切：「我本想讓你們把過去的事情講開，化干戈為玉帛，和平相處。
誰知原來當年的許多內情我並不知曉，如今一切都在你們，我不再強求。
」秦司南和瑤琴聽了南宮宸的話都沒有說話。
他的喪師之痛。
她的被驅逐之恥。
雖然誰都沒有細細敘說心中的那份痛，那份心傷，但過去種種終究不是一句原諒就可以輕描淡寫地一筆抹過的。
好在南宮宸給了他們一個彼此說出過去的機會，讓他們在看到自己的傷痛之餘，也了解了對方的局限與內心。
也許將來的某一天，雖然不能把酒言歡，但至少可以心平氣和地看待過去。
南宮宸凝視著瑤琴似乎看見了很久的以前，看到了自己那時的青澀，那時的那份真摯。
雖然有淡淡的不舍，但南宮宸知道，曾經不是愛情。
如今體驗了愛情的他深深明白，曾經只是少年時代的互生好感。
也許有機會它也會生根發芽，開出燦爛的花，但生活終究沒有給它那份機會。
它在悄然中默默地枯萎了，消失在心中，只留淡淡的殘影。
讓人慨嘆，讓人回想。
真正的愛情有著惺惺相惜，有著深深眷戀，更有著難捨難離。
南宮宸想：「也許瑤琴現在看見多年未見的自己愛上了別人會心存不甘，會心有留戀，但假以時日也定會找到她的命中注定。
自己的心軟會造成三人的不幸，自己的決絕會成就三人的幸福與美好。
」南宮宸眼眸溫柔如水地看著慕容輕舞，心想：「這個女人讓自己感受到了愛情的美好甜蜜，也讓自己感受了愛情的肝腸寸斷，患得患失，可悲自己竟然甘之如飴。
」南宮宸閉了閉眼眸，鏗鏘有力，沒有一絲遲疑地說：「瑤琴，不日離開紫雲吧。
」瑤琴抬眸看了看南宮宸，眼神有不舍，可想到他的選擇，自己與他的錯過，還是點了點頭。
他讓自己離開，是向眾人表明一個態度，他的心中只有她。
有些事，無論怎樣不舍和留連，終究是錯過了。
不如乾脆利落的轉身，給他留一個美麗遐想的背影。
老太師閉著渾濁的雙眸，心卻「彭彭」狂跳，此時的他終於回過味來。
他竟然莫名其妙捲入了年輕帝王的感情糾葛？而且他剛才竟然還讓這個年輕的帝王讓出自己心愛的女人？老太師默默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又忍不住摸了摸脖頸，暗自幸運自己的項上人頭還在。
老太師開始在心中暗暗祈禱，南宮宸把他遺忘，他十分不向捲入皇家的密辛中。
南宮宸此刻滿心想著的只是慕容輕舞不要再和自己慪氣，不要非要去那個北國，找那個季莫然。
南宮宸走近慕容輕舞，遮掩了一身的戾氣與寒霜，語氣繾綣，聲音溫柔：「不去北國可好？」慕容輕舞長長得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中的亮麗神采，也遮住她此刻眼神中的掙扎，她知道北國她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慕容輕舞的聲音清晰而響亮：「我要去北國。
」南宮宸的眼神中劃過一絲傷痛。
為什麼呢？明明之前她還為自己深入苗疆兇險之地，找尋解蠱秘方？為什麼她這麼快就要投入別人的懷抱？自己明明已經讓瑤琴離開紫雲了啊。
南宮宸聲音嘶啞，眼神哀痛，緊握的雙拳清晰可見其上的青筋：「為什麼？」慕容輕舞看著南宮宸怒氣衝天，深深嘆了一口氣，正想解釋。
卻聽南宮宸的一聲咆哮：「別說為了紫雲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一邊的老太師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全程假寐，再不願睜開雙眸。
慕容子銘千想萬想都想不到南宮宸竟然深愛自己的女兒慕容輕舞。
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阻礙慕容輕舞去北國的，竟然是君王的深沉、霸道的愛。
但私心上，他還是希望慕容輕舞可以去北國，帶回千夫人的消息。
這麼多年，季霸天把千夫人的周圍封鎖的如鐵桶一般，彷彿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她的身邊。
慕容子銘派出了數以百計的優秀暗衛，甚至包括千夫人的那隻百里挑一的暗衛，但都不能帶回她的一丁點消息。
否則他也不至於出賣紫雲的軍事信息，以期望換回一點她的近況了只可惜事與願違，哪怕他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出賣了紫雲的一些軍事秘密也依然沒有一點有價值的千夫人的消息。
當然事關紫雲命脈的消息，他慕容子銘也不會違背原則，提供給北國的。
有時候，慕容子銘也很納悶，為什麼自己提供的消息明明沒有什麼價值，北國的季霸天為什麼還那麼感興趣呢？一次次地來自己這邊拿情報，樂此不疲呢？有時候，慕容子銘甚至懷疑，季霸天感興趣的可能根本不是這些軍事情報。
可能他在乎的、感興趣的只是自己的無能為力。
如今一個獲取千夫人消息，接近事情真相的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他還真不想錯過。
這一生過了半載，無論他對千夫人的那份愛是否已被消磨在時光里，這份追逐早成了一種習慣，深深地刻入了他的骨髓。
秦司南和李長絕眼觀鼻，鼻觀心，望著大殿的廊柱神遊。
這對情侶吵架，外人了插嘴不得啊。
過了良久，秦司南按捺不住硬著頭皮，膽戰心驚地道：「聖上，既然這裡沒有我們的事，我們就先撤了？」雖然是在問南宮宸，但看著南宮宸沒有反駁，秦司南立馬像一隻脫韁的野馬，一溜煙消失地無影無蹤。
似乎他的後面有著洪水猛獸。
李長絕和老太師也緊隨其後，走出了大殿。
瑤琴最後懷著無比的深情和思念看了一眼南宮宸，看著南宮宸全副身心都在慕容輕舞身上，只能黯然離去。
慕容子銘看著慕容輕舞，百感交集，心緒複雜。
慕容子銘心想：「橫豎是她去北國，還是尊重她的意見吧！
」他乾脆甩甩袍袖也離開了大殿。
大殿一時恢復了寂靜，似乎能聽見針掉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