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千零一夜騙鬼!一生這一次荒唐!
不知道是不是宇珉向梨兒說了什麼,當天晚上梨兒就又叫上了紫雲和宇珉一起出去吃飯。
原本以為會只有她和宇珉,梨兒和糖哥四個人去吃飯,紫雲開心得以為什麼事都過去了,自己還精心打扮了一番。結果一下了車,糖哥才神秘兮兮地告訴她是他們公司的一個男同事請客。
紫雲對糖哥間接挑撥了自己密友關係的事還有些不能釋懷,看著他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情緒低落的跟進了餐廳。
紫雲禮貌地打量著這個請客的東家,只見他穿著一件純白舒適的棉質上衣,清爽乾淨的衣領微微翻動,一條休閑地同等質量的休閑褲,襯托他修長又隨意的高昂身影。
而他的一雙專註的眼神,正透過鏡片閃著深邃的眸光凝望著她。
原來是他,上次喝酒一直盯著她看的那個人。
前不久糖哥及力想介紹他給她,當時沒注意聽介紹,忘記了他叫什麼名字。隱約記得他是來糖哥他們那個公司學習的,他應試是在糖哥那裡打聽到了她的手機號,還發過幾條簡訊來,而她卻假裝已經忘記了有這麼一個人,隨隨便便敷衍了事。
她垂下視線,不覺皺起了眉頭心浮氣躁起來。
用餐時,他順帶著給紫雲挾菜盛湯,看來也是司馬懿之心,路人皆知。
紫雲一心只想買醉,無心戀戰,端了酒,隨便找了個借口向眾人一一敬完酒,之後就坐在一邊獨自喝著酒。她心情不是很好,連追隨在身上那道熾熱的目光也懶得去計較了。
譚彥方靜靜地看著紫雲,她還是那麼冷漠,一身冷艷的紫,帶著毫無感情的目光悶悶不樂地喝著酒。有時會看見她客套的笑容,很淺薄。她說話,她也會很禮貌地應答,不是驕傲,只是淡淡地,讓人沒法接近。
桌上的氣氛不是很好,宇珉為了活躍著局面,不咸不淡的和帥哥同志聊了起來。說來說去把紫雲也扯了進去。紫雲沒聽清前面,只聽得宇珉說:「我們紫雲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你可要多多關心我們紫雲哦!」紫雲心中一淡,胸口不覺一點一點地疼了起來,宇珉啊,你到底還是不是了解我……。
但隨即淡淡笑了一笑,不動聲色地給臨座的這位帥哥挾了根菜。而他卻受寵若驚地看著紫雲,訝意極了。
梨兒喝高興了,嚷著要玩骰子,博得滿桌贊成。
譚彥方熱情地邀紫雲相互交換為對方搖骰子,紫雲默然接受。結果又喝了不少。
看著她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譚彥方有些不忍痛心,他試著要去替紫雲喝酒,可是她毫不遲疑地拒絕,倔強地自己喝掉。
糖哥的上司和其他幾位同事也碰巧在餐廳里遇上,見這邊美女如雲,都紛紛過來勸酒。紫雲早已喝得面帶桃花,腦子裡嗡嗡直響,可是她一心只想喝醉,只要見有人來敬她的酒,她便端起酒杯先干而盡……
不知過了多久,梨兒和宇珉都已顯醉態,相互靠著貼耳私語,紫雲則頹坐在一旁,看著兩個死黨纏在一起說話,笑意直達眉梢,自己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譚彥方去埋單去了很久,梨兒有些擔心地說,「雲,你去看看他是不是喝多了,怎麼去了那麼久」。
紫雲瞧了一下那個醉扶著吧台的高大身影,雖說是梨兒他們叫自己來的,可他還算豪爽,就連糖哥的上司早已說過這桌酒他們買單,他卻堅持著自己結帳去了,一點也沒有要佔人家便宜的樣子。
紫雲搖晃著走到吧台,他看見她過來,只是輕笑著,沒有說話。她只是再次轉達了糖哥說有人買單的話,自己便回到位置上了。
宇珉喝多了,紫雲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想送她回家,梨兒卻拉過宇珉笑咪咪的說:「雲,你送這們帥哥回去吧,宇珉我來送,她今天還要進貨,你們也順路,他有些醉了。」糖哥也乘機笑道:「就是就是,你一定要安全地把他送回去哦,他還不幾很熟悉我們這個地方呢」。
紫雲轉身看見了那人一臉的期待,大家笑得很曖昧。對於好友這樣的安排心裡很清楚,再看了一眼旁邊的沉默,她很配合的站起身來,乾脆地說:「沒事,我負責送他回家,假裝一次護花使者」!逢場作戲嘛,讓她們徹底相信自己有了目標,這樣不是挺好的么。
天空下著濛濛細雨,夾著深秋的風肆虐地吹向路人。
紫雲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那人。
一對情侶緊緊依偎呢喃著纏綿細語,惹得女孩笑逐言開。男人用力地擁著懷中的女孩,輕輕吻去女孩額頭的雨珠,幸福地與紫雲擦肩而去,一陣寒風似要追上那暖人的身影,急急掠過紫雲。
拉緊了身上紫色的小外套,紫雲拂了拂及腰的長發,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腦中響起康熙幸南苑行圍時的一首御制詩:
晝漏稀聞紫陌長,霏霏細雨過南庄。
雲飛御苑秋花濕,風到紅門野草香。
是誰?曾在這樣深秋的夜裡,陪著自己在南爾花園的夜空下,顫抖著寫下了這令人動心的詩,那詩里竟嵌著自己的名字,可見寫時心中是如此的憐愛。風加劇了喉中的哽咽,一路延伸到了心口,卻無力的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像是聞聲,那人回過頭來。
「是不願意送我嗎?」富有磁性的聲音,伴著一絲輕狂,目光深邃地俯視著身邊的紫雲。
紫雲有些炫惑地看著他,昏暗的路燈把他的身子斜射成一個高大的黑影。
好熟悉的陰鬱!
是什麼???
讓人如此的想拚命留住它!
卻無濟於事……
紫雲放鬆不下來,只能禮貌的回答,「怎麼這麼說呢,好歹也是朋友一場嘛。」那人轉身,揚過清俊的臉龐,扶了扶眼鏡,懶懶地,彷彿對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繼續前行。
紫雲低頭看著腳下凹凸不平路,心亂得跟人行道鏤花似的,已是不堪。
西郊小鎮的街並不是很長。終於,前面的人在轉變處停了下來,對著紫雲,「到了,上去坐坐吧」。
正在紫雲躊躇不前的時候,那陰鬱的聲音再度響起:「是不是極不願意光臨本人的寒舍?」紫雲心中煩惱壓抑,酒精在腦子裡盤繞著,聽他這麼一激,故作形駭的大聲笑了起來,和之前的憂鬱叛若兩人。
「在哪兒?上去坐坐又何妨!」自己一腳領先往前走去。
踏進一扇舊鐵門,裡面是一座小院,低矮而破舊的樓房像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樓道里伸手不見五指,那人緊隨其後,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到了,就是這裡,還是進去參觀一下我的窩嘛。」那人停了下來,似乎是喝得很醉了,伸手半天才從褲袋裡摸出一串叮噹聲。
紫雲背過身去,思緒複雜地等待著他開啟房門。四下里靜了下來,紫雲突然感覺耳邊一陣呼吸暖暖地拂過,還沒等紫去回過神來,自己已被人緊緊地擁進了懷裡。
她一轉頭,「噗通!」心竟漏跳了一拍。
夜色中,他的臉就近在咫尺,模糊的輪廓卻和另一個影子疊在了一起,變得那麼深刻。微微的氣息噴在了她的臉頰,呵出她兩朵紅花。
紫雲急忙僵直了身子,正不知所措,那人卻在她詫異的臉上落下了深深一吻,然後幽幽一嘆……
紫雲頓覺窒息,這吻不像是玩弄,也不像是醉后失態,像是對某人深深眷戀和思念,也像痛苦記憶中曾經執著百合的他,在西塔頂上深吻她的那一幕……
那人打開房門,她失魂落魄的隨他進去。
他沒多留意紫雲瞬間燃燒的紫眸,順手關上房門,便輕輕一攬將紫雲擁入懷裡,頭深深地埋進她幽香的秀髮里。
「阿雲……」他嘆息似的叫著。多日的思潮起伏,輾轉反側,他是那麼的想見到她啊!
隔著他單薄的衣衫,紫雲聞到了濃烈的酒味,還有那絲似曾相識的氣息,令人迷亂地依戀著。
他在叫她???
她渾身輕顫,心驚地將他的頭輕輕抬起一點。痴迷仰望著這張專註於她的俊臉,從這個方向看到的樣子更像了。
冬陽……
是你嗎?
是你嗎???
紫雲心中狂亂。
四年來,她沒曾再見過冬陽的樣子。這樣的如夢境重現讓她失去自控般的迷惘……
他的視線熱烈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專註地,任性地,緊緊地看著她,肆無忌憚地凝注她,一點也不害怕眼底的感情會被察覺。
是的……
他是冬陽……
她的冬陽最愛這樣痴情地雙眼像點著兩簇火苗似的看著自己。
譚彥方深深地看著如淡紫的霧氣渾染著的紫雲。
她真的很喜歡深紫色的衣著裝束。
暈黃的燈光下。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像是百合的氣息,淡漠的,輕柔的,沁人心脾,彷彿又毫無痕迹。她的長發直泄,像瀑布似的灑落在後,一縷流海滑在額前,紫朦朦的霧色映襯著她乾淨白皙的肌膚。她的睫毛細細長長,夢幻般的眼瞳被深紫色外套映透著像紫檀色的透明水晶,讓人那麼的想要接近。她的唇色很甜,蜜餞似的,豐盈潤澤。
他被她若有似無的馥郁所蠱惑,不禁慢慢低下頭想去探索……
可她卻又抬起雙手輕撫他的臉,由他的鼻翕往下游,緩緩來到了他溫暖而厚實的唇瓣,沿著唇型,仔細來回輕繪著。
冬陽……冬陽……我終於又看見你了……她的心在狂喊。
他的心失控般不顧一切地狂跳不已,那雙迷惑的映著紫檀水晶般的眸子就那樣痴痴地幽深地凝望著他,拉開她的手俯身狠狠地吻住她因困惑而微張的唇。
綿密而狂熾的深吻讓紫雲虛弱無力。
那人摘下眼鏡,擁著她緩緩倒向側旁的床上,翻身壓住了紫雲,撫弄著她一頭烏黑的長發,眼睛里透著熾烈的慾火。
紫雲仰望著他,凝視著他性感而好看的下頜……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試著推開他,輕聲地像是一絲嘆息:「冬……陽……不要……」「嗯????」他堅牢地將她禁錮在身下,把頭埋進紫雲雪白細膩的頸側,沙啞的聲音透著隱忍。
「我……」紫雲有些迷糊,輕輕喘息著。
她閉上眼睛,想用力推開他,又怕一伸手就推掉了這場虛幻似的美夢。
「阿雲……」他抬頭模糊地輕呼,酒香混著沫浴露淡淡的香氣向她襲來。
心,劇烈地顫抖,她聽見……冬陽在叫她……
「嗯……?」紫雲微啟淡紫色的雙眸,鼻翼里充溢著他身上的氣息,眼裡全是他充滿霸氣卻又帶著些許溫柔的神情。
她別開臉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身體隨著他溫溫的手掌有技巧的撫摸下,漸漸地發熱……發燙……。
感覺到了她的渾身燃燒的火焰,他狂喜地吻上了她的唇……。
「阿雲……」他的理智瞬間崩潰了。
紫雲輕輕一顫,一股酥麻與火熱在體內蔓延,被吻得發暈的腦袋稍稍地清醒了些。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就再也停不下來了,事情將會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可是他在叫她,她的冬陽在叫她,那麼深情……那麼痛苦……
她緊咬著下唇,不斷地喘息著卻任由他繼續著。
他緩緩褪下她的衣物,細吻不斷地落在她細緻的肩胛、頸窩裡……
「嗯……」,紫雲仰頭輕吟,感覺他的唇如同火種般,每吻過一寸皮膚就點燃一簇火焰,在全身上下快速地侵蝕著她剩餘的神智。
「冬陽……冬陽……」她輕呼著呢喃,只覺得慾火焚身般難受。
她顫抖模糊地聲音,略顯痛苦的表情,讓他再也無法忍耐,利落地褪去自己全身的衣物,密密地覆上了她的身子……。
是夜,溫存著滿屋的空氣,暖透了彼此……
……
一次又一次的激情后,紫雲深深凝視著他熟睡的樣子。
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漱嗽直響。
夜色深深地,黑洞洞地讓人害怕,被瘋狂地雨點無邊無際地佔領著。她獃獃地望著窗外的黑洞,腦中一片空白,只覺那黑洞有什麼東西將會要突然撲過來,把她一口地吞噬掉。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酒完全醒了。
像么?他哪裡像?自己怎麼了?
竟然幹了這麼一件荒唐事。
紫雲一翻身,他就警覺地醒來,細心地替她蓋上被子,雙手又緊緊地抱著她的腰際不放,生怕一放手就再也尋不著了似的。他的心再一次「撲撲」狂跳。
她望著他,他的眼裡夾雜著絲絲柔情,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思緒,很溫暖,卻又很遙遠,空洞得有些不實在,她略微狼狽地避開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他在她面前濃烈地表達出他的感情,眼底有抹令她心悸的感情。
他是否也是另一個寂寞的心?也把她當成了另一個思念了。
紫雲莫名地為他的心跳擔憂著,這種思念太痛苦了,它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得住的。可是瞬間她便淡定了下來,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瞎擔心些什麼啊,擔心一下自己吧,總不能和自己上過床的男人連名字都不知道吧。
懊惱了半晌,紫雲才幽幽問道:「你……叫什麼?」
「啊!???」男人側身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紫雲無奈的再問了一次。自己都覺得可笑。一隻手不安地按在額前。
「哦……」他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悵惘地猶豫片刻。
「我叫譚彥方……」一字字解說后,紫雲心下慘然,還真是的啊,天方彥譚的一夜……,多可笑。
那句女人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話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紫雲心中一痛,這可能是應不了景了。她側身找來錢包,抽出錢,遞給譚彥方:「記住,今晚不是你玩我,而是我玩你。」男人在她的心中,能值幾個錢?不就是那麼回事嗎。更何況,她只不過是想讓對方不要以為只有男人才能玩弄女人,女人一樣可以用這種方式去玩弄男人!
可紫雲卻清楚的看到對方眼中一抹傷一閃而過,臉上沒入了笑容,只默默地將錢放進了紫雲的錢包,甚是包容的說「你喝醉了。」
紫雲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沉著應對,心微微一熱,不由得又正眼看了他一次。摸索著為自己點上一支香煙,強作鎮靜的揶揄他:「我可是付了錢啦!是你自己不要的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玩可以,但自己負責自己的事哦。」
「呵呵。」他輕聲笑了笑,翻身抱緊她「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譚彥方歉意地說,他不想讓紫雲覺得這只是不負責的一夜情。
「我先走了,昨晚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紫雲全當沒聽見他的道歉,說這些沒用,不是嗎??喝醉了還可以說推口沒了理智,可這醒著多尷尬啊!
「外面下著雨呢,再睡一會吧!」譚彥方看了看,「再說,現在才凌晨兩點,外面不安全!」他平靜地說。
「可是……」紫云為難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他。
看來他的恐嚇成功了,他輕輕笑著:「你再不睡,我可不敢保證又會侵犯你哦!」他聲音有些怪怪地,聽得紫雲滿臉通紅不敢亂來。
「呃……我睡了!」她小小聲。
「嗯?別動!」譚彥方好像是睡著了,模糊的應了一聲。
紫雲躺在他霸道而溫暖的懷中久久不能入睡,只能期待著等他的手被枕麻木了會自己收回去。可憐自己的身子被他緊緊地抱著,動又不敢動,生怕吵醒了這個精力充沛的男人,唉!
誰想到這一等,自己也昏昏地睡著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跌落在樹葉上,沙沙作響,又急又密。
紫雲動了動,全身酸疼的利害,她疲憊地打量了四周,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清醒,那人,居然就這樣摟著她,一夜也未曾鬆手,此時正露著孩童氣般香甜酣睡著。
窗外晨光灰濛濛地,還沒亮透。
紫雲輕輕拉開他的手,慢慢地移下床來,不聲不響地穿上衣服。
趁天還未全亮,走吧,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忘記這個荒唐的地方,忘記這件荒唐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邁動酸軟的腿,腳下卻不小心踢到了譚彥方的皮鞋。
譚彥方聞聲倏地睜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見紫雲已經穿戴欲行,想也沒想,伸出手牢牢地扣住紫雲的小手,將她拉跌入懷。
這一刻,紫雲心神一炫,感到非常愕然,竟忘記了掙扎。
「你要走了么?」譚彥方微微閉了一下眼,伸了個懶腰,雙臂又繞過她細細地腰肢。
他微沉而慵懶的嗓音,他溫暖地懷抱,讓紫雲的心又快速的跳動了起來,她一手壓在心口,對自己奇怪的反應惶恐不安。
突然她用力掙脫開,坐起身,努力平靜自己的心。用力地咬了咬牙根,「該做的事都做完了,還留下來幹嘛?」
偏過一頭亂髮,譚彥方淡淡地回了一句,「這樣講是不是太俗了?!」「人不都俗么,我並不是神仙……」,她學著他的口氣,淡淡地,彷彿什麼都不在乎,似乎沒有一絲動搖。
「你……不想留下來多呆一會兒嗎?」那種泄氣和不自信的語氣。
她聽到他這麼一問,全身立刻僵硬得彷彿被石化一般,久久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坐在床沿上,她垂眸望著地上,空氣像被凝結了一樣,他卻不發出一語,只是緊緊地望著她。
先沉不住的氣還是她,「我走了,你再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吧!」自己不屬於這裡,這裡也不會有她的位置,既然註定只是一場荒唐,那她就應該知道不能有任何猶豫。
「我送你!」他默默起身。
「不用了,被別人看見不好!」她起身離開他溫熱的床沿,提上手提袋,連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堅定地步出房間。
譚彥方想不出還能說什麼,昨夜的纏綿悱惻,溫情脈脈是那樣的令他留戀,而她卻可以就這樣揚長而去,是無所謂嗎?還是逃避?雖然她的那種種跡象已表露了不可接近的訊息,但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和瀟洒的離開還是深深地傷害了他。是否是自己酒後的行為嚇壞了她,讓她認為他只是一個愛佔人便宜處處留情的下流男人了?唉,傷腦筋!
關上房門后,紫雲仰望著無垠的天際,無盡的傷痛頃刻湧上心頭。
「天!我該怎麼辦?」這樣做,自己像什麼?他又會怎麼想呢?
回到自己的房間,紫云為自己添了杯酒。
醉里且偷歡笑,要愁哪得工夫?
喝醉了就什麼都不用再想,也無法去想。昨晚一夜未曾好好休息,酒精很快就催著她昏昏欲睡。
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簡喚之那張鄙視的臉孔與代表著屈辱的十萬支票,那麼清晰地呈現在面前,而她只能無力地站在那裡默默哭泣。
「拿到錢后就請你離開,你的動機不就是為了錢嗎?別說我們欺負你這種打工妹,像你這種女孩子,我見多了,拿了錢走吧!」
「簡伯伯!」紫雲傷心的叫道:「既然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那麼您可以去問問冬陽,三年來我有沒有騙取過冬陽一分錢,在我沒有到您公司來上班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家是有錢人,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呀!」
「相愛?陽陽為了你,在那間小小的電器公司里呆了三年沒有回家,上完大學后一直就守在那裡,相愛?我相信陽陽是愛你,可是你愛他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處心積慮那麼久,愛的就是陽陽的錢!」
「簡伯伯,我沒有,冬陽從來沒有提過他家裡的事,他只是說到時候他存到了錢會娶我過門!我是真心的愛他的!我不會拿你的錢,我相信冬陽也是真心愛我的!」紫雲急著陳述。
「好了!我不想聽你那些個愛情感情!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不能在一起!他是一個要繼承我事業的人,將來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他要娶的是一個能配得上他,能在事業上幫助他,和他學歷差不多的女孩子,而不是你這種靠打工過日子學問不多,家境貧寒的人!」簡喚之在嚴厲措詞后,心裡也不是很好受,寶貝兒子的心是怎樣,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商場如戰場上滾打了幾十年,像這種小事情,以他多年的經驗,他知道怎麼利落處理。
他轉動了一下手中的筆桿,正身坐好,放柔了眼光,語重心長地說:「夏紫雲小姐,你也別難過,其實你是一個不錯的好女孩子,就算你是真的愛我們陽陽,可是你愛他就會希望他將來過得幸福吧,陽陽是有婚約的人了,他的未婚妻是LV公司老總的千金大小姐,只要陽陽和她一結婚,那麼LV公司遲早會是他的,但是你呢?你能給他什麼?他那麼喜歡你,只要你不離開他,他就只會一心想娶你,那麼他的前途又會是什麼?你能保證他以後在不順心的時候不會怪你阻礙了他的前程??聽話,你拿了錢放過他吧,我知道你一定會的,你愛我們陽陽不是嗎?」
昏昏沉沉中,紫雲被一陣急促的手機聲吵醒。她睜開疲憊的眼睛,看是譚彥方發來的信息,欠了欠身,頭痛得要命。
這個人!
既然只是逢場作戲,又何必這麼認真,還發什麼簡訊?
看見他信息里關心的字句,莫名其妙地想起那雙深邃的眸子,專註的眼神,那片乾淨的微微翻動的領口……
還有昨夜的情景,讓她有一種想再見到他的衝動!紫雲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他的眼神,他的陰鬱像是能解除魔咒般,輕易的就將她的防備瓦解,就算前方是地獄也會讓她心神恍惚心情甘願地隨他去。
想不明白的她無力地閉了閉眼斂,唉,反正都這樣了,就拿他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吧,至少他不像別的男人那樣,碰到自己,自己就感覺到厭惡,再說她也厭倦了在那些男人身邊周旋,安下心來和他玩一玩,只要他稍微尊重自己,開心就好,其它的誰管?
紫雲還是給譚彥方回了一條信息。「大家玩玩可以,別摻雜其它。你記住,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也不貪圖你什麼,你隨時都可以喊停,不需要任何理由。」感情這東西太沉重,還是別去碰它的好。自己已是傷痕纍纍,如果再把感情摻雜進去,豈不是更累?!
他想要繼續玩嗎?那就選他好了。這樣子也好,沒有感情,純粹的為了尋求快樂,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有人陪伴就不會那麼孤寂,不是嗎?
譚彥方對收到紫雲發過來這樣一條信息,感覺哭笑不得。他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令他百思不解的是,她的這些行為本應該是屬於那些自私男人的想法,可是怎麼會全都跑到了她的思想里去了?然而他卻偏偏說不出一點道理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人家已經認定了你是一個風流人物,唉!有苦也難言啊!
他撫著額頭苦笑不已。好吧,好吧!反正他有的是耐性,無論如何,他總會讓她明白,他不能她想象中的那麼一個人,對這,他還是信心十足的。
一千零一夜騙鬼!一生這一次荒唐!
不知道是不是宇珉向梨兒說了什麼,當天晚上梨兒就又叫上了紫雲和宇珉一起出去吃飯。
原本以為會只有她和宇珉,梨兒和糖哥四個人去吃飯,紫雲開心得以為什麼事都過去了,自己還精心打扮了一番。結果一下了車,糖哥才神秘兮兮地告訴她是他們公司的一個男同事請客。
紫雲對糖哥間接挑撥了自己密友關係的事還有些不能釋懷,看著他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情緒低落的跟進了餐廳。
紫雲禮貌地打量著這個請客的東家,只見他穿著一件純白舒適的棉質上衣,清爽乾淨的衣領微微翻動,一條休閑地同等質量的休閑褲,襯托他修長又隨意的高昂身影。
而他的一雙專註的眼神,正透過鏡片閃著深邃的眸光凝望著她。
原來是他,上次喝酒一直盯著她看的那個人。
前不久糖哥及力想介紹他給她,當時沒注意聽介紹,忘記了他叫什麼名字。隱約記得他是來糖哥他們那個公司學習的,他應試是在糖哥那裡打聽到了她的手機號,還發過幾條簡訊來,而她卻假裝已經忘記了有這麼一個人,隨隨便便敷衍了事。
她垂下視線,不覺皺起了眉頭心浮氣躁起來。
用餐時,他順帶著給紫雲挾菜盛湯,看來也是司馬懿之心,路人皆知。
紫雲一心只想買醉,無心戀戰,端了酒,隨便找了個借口向眾人一一敬完酒,之後就坐在一邊獨自喝著酒。她心情不是很好,連追隨在身上那道熾熱的目光也懶得去計較了。
譚彥方靜靜地看著紫雲,她還是那麼冷漠,一身冷艷的紫,帶著毫無感情的目光悶悶不樂地喝著酒。有時會看見她客套的笑容,很淺薄。她說話,她也會很禮貌地應答,不是驕傲,只是淡淡地,讓人沒法接近。
桌上的氣氛不是很好,宇珉為了活躍著局面,不咸不淡的和帥哥同志聊了起來。說來說去把紫雲也扯了進去。紫雲沒聽清前面,只聽得宇珉說:「我們紫雲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你可要多多關心我們紫雲哦!」紫雲心中一淡,胸口不覺一點一點地疼了起來,宇珉啊,你到底還是不是了解我……。
但隨即淡淡笑了一笑,不動聲色地給臨座的這位帥哥挾了根菜。而他卻受寵若驚地看著紫雲,訝意極了。
梨兒喝高興了,嚷著要玩骰子,博得滿桌贊成。
譚彥方熱情地邀紫雲相互交換為對方搖骰子,紫雲默然接受。結果又喝了不少。
看著她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譚彥方有些不忍痛心,他試著要去替紫雲喝酒,可是她毫不遲疑地拒絕,倔強地自己喝掉。
糖哥的上司和其他幾位同事也碰巧在餐廳里遇上,見這邊美女如雲,都紛紛過來勸酒。紫雲早已喝得面帶桃花,腦子裡嗡嗡直響,可是她一心只想喝醉,只要見有人來敬她的酒,她便端起酒杯先干而盡……
不知過了多久,梨兒和宇珉都已顯醉態,相互靠著貼耳私語,紫雲則頹坐在一旁,看著兩個死黨纏在一起說話,笑意直達眉梢,自己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譚彥方去埋單去了很久,梨兒有些擔心地說,「雲,你去看看他是不是喝多了,怎麼去了那麼久」。
紫雲瞧了一下那個醉扶著吧台的高大身影,雖說是梨兒他們叫自己來的,可他還算豪爽,就連糖哥的上司早已說過這桌酒他們買單,他卻堅持著自己結帳去了,一點也沒有要佔人家便宜的樣子。
紫雲搖晃著走到吧台,他看見她過來,只是輕笑著,沒有說話。她只是再次轉達了糖哥說有人買單的話,自己便回到位置上了。
宇珉喝多了,紫雲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想送她回家,梨兒卻拉過宇珉笑咪咪的說:「雲,你送這們帥哥回去吧,宇珉我來送,她今天還要進貨,你們也順路,他有些醉了。」糖哥也乘機笑道:「就是就是,你一定要安全地把他送回去哦,他還不幾很熟悉我們這個地方呢」。
紫雲轉身看見了那人一臉的期待,大家笑得很曖昧。對於好友這樣的安排心裡很清楚,再看了一眼旁邊的沉默,她很配合的站起身來,乾脆地說:「沒事,我負責送他回家,假裝一次護花使者」!逢場作戲嘛,讓她們徹底相信自己有了目標,這樣不是挺好的么。
天空下著濛濛細雨,夾著深秋的風肆虐地吹向路人。
紫雲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那人。
一對情侶緊緊依偎呢喃著纏綿細語,惹得女孩笑逐言開。男人用力地擁著懷中的女孩,輕輕吻去女孩額頭的雨珠,幸福地與紫雲擦肩而去,一陣寒風似要追上那暖人的身影,急急掠過紫雲。
拉緊了身上紫色的小外套,紫雲拂了拂及腰的長發,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腦中響起康熙幸南苑行圍時的一首御制詩:
晝漏稀聞紫陌長,霏霏細雨過南庄。
雲飛御苑秋花濕,風到紅門野草香。
是誰?曾在這樣深秋的夜裡,陪著自己在南爾花園的夜空下,顫抖著寫下了這令人動心的詩,那詩里竟嵌著自己的名字,可見寫時心中是如此的憐愛。風加劇了喉中的哽咽,一路延伸到了心口,卻無力的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像是聞聲,那人回過頭來。
「是不願意送我嗎?」富有磁性的聲音,伴著一絲輕狂,目光深邃地俯視著身邊的紫雲。
紫雲有些炫惑地看著他,昏暗的路燈把他的身子斜射成一個高大的黑影。
好熟悉的陰鬱!
是什麼???
讓人如此的想拚命留住它!
卻無濟於事……
紫雲放鬆不下來,只能禮貌的回答,「怎麼這麼說呢,好歹也是朋友一場嘛。」那人轉身,揚過清俊的臉龐,扶了扶眼鏡,懶懶地,彷彿對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繼續前行。
紫雲低頭看著腳下凹凸不平路,心亂得跟人行道鏤花似的,已是不堪。
西郊小鎮的街並不是很長。終於,前面的人在轉變處停了下來,對著紫雲,「到了,上去坐坐吧」。
正在紫雲躊躇不前的時候,那陰鬱的聲音再度響起:「是不是極不願意光臨本人的寒舍?」紫雲心中煩惱壓抑,酒精在腦子裡盤繞著,聽他這麼一激,故作形駭的大聲笑了起來,和之前的憂鬱叛若兩人。
「在哪兒?上去坐坐又何妨!」自己一腳領先往前走去。
踏進一扇舊鐵門,裡面是一座小院,低矮而破舊的樓房像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樓道里伸手不見五指,那人緊隨其後,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到了,就是這裡,還是進去參觀一下我的窩嘛。」那人停了下來,似乎是喝得很醉了,伸手半天才從褲袋裡摸出一串叮噹聲。
紫雲背過身去,思緒複雜地等待著他開啟房門。四下里靜了下來,紫雲突然感覺耳邊一陣呼吸暖暖地拂過,還沒等紫去回過神來,自己已被人緊緊地擁進了懷裡。
她一轉頭,「噗通!」心竟漏跳了一拍。
夜色中,他的臉就近在咫尺,模糊的輪廓卻和另一個影子疊在了一起,變得那麼深刻。微微的氣息噴在了她的臉頰,呵出她兩朵紅花。
紫雲急忙僵直了身子,正不知所措,那人卻在她詫異的臉上落下了深深一吻,然後幽幽一嘆……
紫雲頓覺窒息,這吻不像是玩弄,也不像是醉后失態,像是對某人深深眷戀和思念,也像痛苦記憶中曾經執著百合的他,在西塔頂上深吻她的那一幕……
那人打開房門,她失魂落魄的隨他進去。
他沒多留意紫雲瞬間燃燒的紫眸,順手關上房門,便輕輕一攬將紫雲擁入懷裡,頭深深地埋進她幽香的秀髮里。
「阿雲……」他嘆息似的叫著。多日的思潮起伏,輾轉反側,他是那麼的想見到她啊!
隔著他單薄的衣衫,紫雲聞到了濃烈的酒味,還有那絲似曾相識的氣息,令人迷亂地依戀著。
他在叫她???
她渾身輕顫,心驚地將他的頭輕輕抬起一點。痴迷仰望著這張專註於她的俊臉,從這個方向看到的樣子更像了。
冬陽……
是你嗎?
是你嗎???
紫雲心中狂亂。
四年來,她沒曾再見過冬陽的樣子。這樣的如夢境重現讓她失去自控般的迷惘……
他的視線熱烈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專註地,任性地,緊緊地看著她,肆無忌憚地凝注她,一點也不害怕眼底的感情會被察覺。
是的……
他是冬陽……
她的冬陽最愛這樣痴情地雙眼像點著兩簇火苗似的看著自己。
譚彥方深深地看著如淡紫的霧氣渾染著的紫雲。
她真的很喜歡深紫色的衣著裝束。
暈黃的燈光下。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像是百合的氣息,淡漠的,輕柔的,沁人心脾,彷彿又毫無痕迹。她的長發直泄,像瀑布似的灑落在後,一縷流海滑在額前,紫朦朦的霧色映襯著她乾淨白皙的肌膚。她的睫毛細細長長,夢幻般的眼瞳被深紫色外套映透著像紫檀色的透明水晶,讓人那麼的想要接近。她的唇色很甜,蜜餞似的,豐盈潤澤。
他被她若有似無的馥郁所蠱惑,不禁慢慢低下頭想去探索……
可她卻又抬起雙手輕撫他的臉,由他的鼻翕往下游,緩緩來到了他溫暖而厚實的唇瓣,沿著唇型,仔細來回輕繪著。
冬陽……冬陽……我終於又看見你了……她的心在狂喊。
他的心失控般不顧一切地狂跳不已,那雙迷惑的映著紫檀水晶般的眸子就那樣痴痴地幽深地凝望著他,拉開她的手俯身狠狠地吻住她因困惑而微張的唇。
綿密而狂熾的深吻讓紫雲虛弱無力。
那人摘下眼鏡,擁著她緩緩倒向側旁的床上,翻身壓住了紫雲,撫弄著她一頭烏黑的長發,眼睛里透著熾烈的慾火。
紫雲仰望著他,凝視著他性感而好看的下頜……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試著推開他,輕聲地像是一絲嘆息:「冬……陽……不要……」「嗯????」他堅牢地將她禁錮在身下,把頭埋進紫雲雪白細膩的頸側,沙啞的聲音透著隱忍。
「我……」紫雲有些迷糊,輕輕喘息著。
她閉上眼睛,想用力推開他,又怕一伸手就推掉了這場虛幻似的美夢。
「阿雲……」他抬頭模糊地輕呼,酒香混著沫浴露淡淡的香氣向她襲來。
心,劇烈地顫抖,她聽見……冬陽在叫她……
「嗯……?」紫雲微啟淡紫色的雙眸,鼻翼里充溢著他身上的氣息,眼裡全是他充滿霸氣卻又帶著些許溫柔的神情。
她別開臉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身體隨著他溫溫的手掌有技巧的撫摸下,漸漸地發熱……發燙……。
感覺到了她的渾身燃燒的火焰,他狂喜地吻上了她的唇……。
「阿雲……」他的理智瞬間崩潰了。
紫雲輕輕一顫,一股酥麻與火熱在體內蔓延,被吻得發暈的腦袋稍稍地清醒了些。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就再也停不下來了,事情將會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可是他在叫她,她的冬陽在叫她,那麼深情……那麼痛苦……
她緊咬著下唇,不斷地喘息著卻任由他繼續著。
他緩緩褪下她的衣物,細吻不斷地落在她細緻的肩胛、頸窩裡……
「嗯……」,紫雲仰頭輕吟,感覺他的唇如同火種般,每吻過一寸皮膚就點燃一簇火焰,在全身上下快速地侵蝕著她剩餘的神智。
「冬陽……冬陽……」她輕呼著呢喃,只覺得慾火焚身般難受。
她顫抖模糊地聲音,略顯痛苦的表情,讓他再也無法忍耐,利落地褪去自己全身的衣物,密密地覆上了她的身子……。
是夜,溫存著滿屋的空氣,暖透了彼此……
……
一次又一次的激情后,紫雲深深凝視著他熟睡的樣子。
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漱嗽直響。
夜色深深地,黑洞洞地讓人害怕,被瘋狂地雨點無邊無際地佔領著。她獃獃地望著窗外的黑洞,腦中一片空白,只覺那黑洞有什麼東西將會要突然撲過來,把她一口地吞噬掉。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酒完全醒了。
像么?他哪裡像?自己怎麼了?
竟然幹了這麼一件荒唐事。
紫雲一翻身,他就警覺地醒來,細心地替她蓋上被子,雙手又緊緊地抱著她的腰際不放,生怕一放手就再也尋不著了似的。他的心再一次「撲撲」狂跳。
她望著他,他的眼裡夾雜著絲絲柔情,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思緒,很溫暖,卻又很遙遠,空洞得有些不實在,她略微狼狽地避開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他在她面前濃烈地表達出他的感情,眼底有抹令她心悸的感情。
他是否也是另一個寂寞的心?也把她當成了另一個思念了。
紫雲莫名地為他的心跳擔憂著,這種思念太痛苦了,它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得住的。可是瞬間她便淡定了下來,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瞎擔心些什麼啊,擔心一下自己吧,總不能和自己上過床的男人連名字都不知道吧。
懊惱了半晌,紫雲才幽幽問道:「你……叫什麼?」
「啊!???」男人側身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紫雲無奈的再問了一次。自己都覺得可笑。一隻手不安地按在額前。
「哦……」他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悵惘地猶豫片刻。
「我叫譚彥方……」一字字解說后,紫雲心下慘然,還真是的啊,天方彥譚的一夜……,多可笑。
那句女人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話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紫雲心中一痛,這可能是應不了景了。她側身找來錢包,抽出錢,遞給譚彥方:「記住,今晚不是你玩我,而是我玩你。」男人在她的心中,能值幾個錢?不就是那麼回事嗎。更何況,她只不過是想讓對方不要以為只有男人才能玩弄女人,女人一樣可以用這種方式去玩弄男人!
可紫雲卻清楚的看到對方眼中一抹傷一閃而過,臉上沒入了笑容,只默默地將錢放進了紫雲的錢包,甚是包容的說「你喝醉了。」
紫雲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沉著應對,心微微一熱,不由得又正眼看了他一次。摸索著為自己點上一支香煙,強作鎮靜的揶揄他:「我可是付了錢啦!是你自己不要的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玩可以,但自己負責自己的事哦。」
「呵呵。」他輕聲笑了笑,翻身抱緊她「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譚彥方歉意地說,他不想讓紫雲覺得這只是不負責的一夜情。
「我先走了,昨晚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紫雲全當沒聽見他的道歉,說這些沒用,不是嗎??喝醉了還可以說推口沒了理智,可這醒著多尷尬啊!
「外面下著雨呢,再睡一會吧!」譚彥方看了看,「再說,現在才凌晨兩點,外面不安全!」他平靜地說。
「可是……」紫云為難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他。
看來他的恐嚇成功了,他輕輕笑著:「你再不睡,我可不敢保證又會侵犯你哦!」他聲音有些怪怪地,聽得紫雲滿臉通紅不敢亂來。
「呃……我睡了!」她小小聲。
「嗯?別動!」譚彥方好像是睡著了,模糊的應了一聲。
紫雲躺在他霸道而溫暖的懷中久久不能入睡,只能期待著等他的手被枕麻木了會自己收回去。可憐自己的身子被他緊緊地抱著,動又不敢動,生怕吵醒了這個精力充沛的男人,唉!
誰想到這一等,自己也昏昏地睡著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跌落在樹葉上,沙沙作響,又急又密。
紫雲動了動,全身酸疼的利害,她疲憊地打量了四周,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清醒,那人,居然就這樣摟著她,一夜也未曾鬆手,此時正露著孩童氣般香甜酣睡著。
窗外晨光灰濛濛地,還沒亮透。
紫雲輕輕拉開他的手,慢慢地移下床來,不聲不響地穿上衣服。
趁天還未全亮,走吧,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忘記這個荒唐的地方,忘記這件荒唐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邁動酸軟的腿,腳下卻不小心踢到了譚彥方的皮鞋。
譚彥方聞聲倏地睜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見紫雲已經穿戴欲行,想也沒想,伸出手牢牢地扣住紫雲的小手,將她拉跌入懷。
這一刻,紫雲心神一炫,感到非常愕然,竟忘記了掙扎。
「你要走了么?」譚彥方微微閉了一下眼,伸了個懶腰,雙臂又繞過她細細地腰肢。
他微沉而慵懶的嗓音,他溫暖地懷抱,讓紫雲的心又快速的跳動了起來,她一手壓在心口,對自己奇怪的反應惶恐不安。
突然她用力掙脫開,坐起身,努力平靜自己的心。用力地咬了咬牙根,「該做的事都做完了,還留下來幹嘛?」
偏過一頭亂髮,譚彥方淡淡地回了一句,「這樣講是不是太俗了?!」「人不都俗么,我並不是神仙……」,她學著他的口氣,淡淡地,彷彿什麼都不在乎,似乎沒有一絲動搖。
「你……不想留下來多呆一會兒嗎?」那種泄氣和不自信的語氣。
她聽到他這麼一問,全身立刻僵硬得彷彿被石化一般,久久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坐在床沿上,她垂眸望著地上,空氣像被凝結了一樣,他卻不發出一語,只是緊緊地望著她。
先沉不住的氣還是她,「我走了,你再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吧!」自己不屬於這裡,這裡也不會有她的位置,既然註定只是一場荒唐,那她就應該知道不能有任何猶豫。
「我送你!」他默默起身。
「不用了,被別人看見不好!」她起身離開他溫熱的床沿,提上手提袋,連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堅定地步出房間。
譚彥方想不出還能說什麼,昨夜的纏綿悱惻,溫情脈脈是那樣的令他留戀,而她卻可以就這樣揚長而去,是無所謂嗎?還是逃避?雖然她的那種種跡象已表露了不可接近的訊息,但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和瀟洒的離開還是深深地傷害了他。是否是自己酒後的行為嚇壞了她,讓她認為他只是一個愛佔人便宜處處留情的下流男人了?唉,傷腦筋!
關上房門后,紫雲仰望著無垠的天際,無盡的傷痛頃刻湧上心頭。
「天!我該怎麼辦?」這樣做,自己像什麼?他又會怎麼想呢?
回到自己的房間,紫云為自己添了杯酒。
醉里且偷歡笑,要愁哪得工夫?
喝醉了就什麼都不用再想,也無法去想。昨晚一夜未曾好好休息,酒精很快就催著她昏昏欲睡。
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簡喚之那張鄙視的臉孔與代表著屈辱的十萬支票,那麼清晰地呈現在面前,而她只能無力地站在那裡默默哭泣。
「拿到錢后就請你離開,你的動機不就是為了錢嗎?別說我們欺負你這種打工妹,像你這種女孩子,我見多了,拿了錢走吧!」
「簡伯伯!」紫雲傷心的叫道:「既然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那麼您可以去問問冬陽,三年來我有沒有騙取過冬陽一分錢,在我沒有到您公司來上班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家是有錢人,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呀!」
「相愛?陽陽為了你,在那間小小的電器公司里呆了三年沒有回家,上完大學后一直就守在那裡,相愛?我相信陽陽是愛你,可是你愛他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處心積慮那麼久,愛的就是陽陽的錢!」
「簡伯伯,我沒有,冬陽從來沒有提過他家裡的事,他只是說到時候他存到了錢會娶我過門!我是真心的愛他的!我不會拿你的錢,我相信冬陽也是真心愛我的!」紫雲急著陳述。
「好了!我不想聽你那些個愛情感情!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不能在一起!他是一個要繼承我事業的人,將來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他要娶的是一個能配得上他,能在事業上幫助他,和他學歷差不多的女孩子,而不是你這種靠打工過日子學問不多,家境貧寒的人!」簡喚之在嚴厲措詞后,心裡也不是很好受,寶貝兒子的心是怎樣,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商場如戰場上滾打了幾十年,像這種小事情,以他多年的經驗,他知道怎麼利落處理。
他轉動了一下手中的筆桿,正身坐好,放柔了眼光,語重心長地說:「夏紫雲小姐,你也別難過,其實你是一個不錯的好女孩子,就算你是真的愛我們陽陽,可是你愛他就會希望他將來過得幸福吧,陽陽是有婚約的人了,他的未婚妻是LV公司老總的千金大小姐,只要陽陽和她一結婚,那麼LV公司遲早會是他的,但是你呢?你能給他什麼?他那麼喜歡你,只要你不離開他,他就只會一心想娶你,那麼他的前途又會是什麼?你能保證他以後在不順心的時候不會怪你阻礙了他的前程??聽話,你拿了錢放過他吧,我知道你一定會的,你愛我們陽陽不是嗎?」
昏昏沉沉中,紫雲被一陣急促的手機聲吵醒。她睜開疲憊的眼睛,看是譚彥方發來的信息,欠了欠身,頭痛得要命。
這個人!
既然只是逢場作戲,又何必這麼認真,還發什麼簡訊?
看見他信息里關心的字句,莫名其妙地想起那雙深邃的眸子,專註的眼神,那片乾淨的微微翻動的領口……
還有昨夜的情景,讓她有一種想再見到他的衝動!紫雲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他的眼神,他的陰鬱像是能解除魔咒般,輕易的就將她的防備瓦解,就算前方是地獄也會讓她心神恍惚心情甘願地隨他去。
想不明白的她無力地閉了閉眼斂,唉,反正都這樣了,就拿他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吧,至少他不像別的男人那樣,碰到自己,自己就感覺到厭惡,再說她也厭倦了在那些男人身邊周旋,安下心來和他玩一玩,只要他稍微尊重自己,開心就好,其它的誰管?
紫雲還是給譚彥方回了一條信息。「大家玩玩可以,別摻雜其它。你記住,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也不貪圖你什麼,你隨時都可以喊停,不需要任何理由。」感情這東西太沉重,還是別去碰它的好。自己已是傷痕纍纍,如果再把感情摻雜進去,豈不是更累?!
他想要繼續玩嗎?那就選他好了。這樣子也好,沒有感情,純粹的為了尋求快樂,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有人陪伴就不會那麼孤寂,不是嗎?
譚彥方對收到紫雲發過來這樣一條信息,感覺哭笑不得。他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令他百思不解的是,她的這些行為本應該是屬於那些自私男人的想法,可是怎麼會全都跑到了她的思想里去了?然而他卻偏偏說不出一點道理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人家已經認定了你是一個風流人物,唉!有苦也難言啊!
他撫著額頭苦笑不已。好吧,好吧!反正他有的是耐性,無論如何,他總會讓她明白,他不能她想象中的那麼一個人,對這,他還是信心十足的。
一千零一夜騙鬼!一生這一次荒唐!
不知道是不是宇珉向梨兒說了什麼,當天晚上梨兒就又叫上了紫雲和宇珉一起出去吃飯。
原本以為會只有她和宇珉,梨兒和糖哥四個人去吃飯,紫雲開心得以為什麼事都過去了,自己還精心打扮了一番。結果一下了車,糖哥才神秘兮兮地告訴她是他們公司的一個男同事請客。
紫雲對糖哥間接挑撥了自己密友關係的事還有些不能釋懷,看著他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情緒低落的跟進了餐廳。
紫雲禮貌地打量著這個請客的東家,只見他穿著一件純白舒適的棉質上衣,清爽乾淨的衣領微微翻動,一條休閑地同等質量的休閑褲,襯托他修長又隨意的高昂身影。
而他的一雙專註的眼神,正透過鏡片閃著深邃的眸光凝望著她。
原來是他,上次喝酒一直盯著她看的那個人。
前不久糖哥及力想介紹他給她,當時沒注意聽介紹,忘記了他叫什麼名字。隱約記得他是來糖哥他們那個公司學習的,他應試是在糖哥那裡打聽到了她的手機號,還發過幾條簡訊來,而她卻假裝已經忘記了有這麼一個人,隨隨便便敷衍了事。
她垂下視線,不覺皺起了眉頭心浮氣躁起來。
用餐時,他順帶著給紫雲挾菜盛湯,看來也是司馬懿之心,路人皆知。
紫雲一心只想買醉,無心戀戰,端了酒,隨便找了個借口向眾人一一敬完酒,之後就坐在一邊獨自喝著酒。她心情不是很好,連追隨在身上那道熾熱的目光也懶得去計較了。
譚彥方靜靜地看著紫雲,她還是那麼冷漠,一身冷艷的紫,帶著毫無感情的目光悶悶不樂地喝著酒。有時會看見她客套的笑容,很淺薄。她說話,她也會很禮貌地應答,不是驕傲,只是淡淡地,讓人沒法接近。
桌上的氣氛不是很好,宇珉為了活躍著局面,不咸不淡的和帥哥同志聊了起來。說來說去把紫雲也扯了進去。紫雲沒聽清前面,只聽得宇珉說:「我們紫雲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你可要多多關心我們紫雲哦!」紫雲心中一淡,胸口不覺一點一點地疼了起來,宇珉啊,你到底還是不是了解我……。
但隨即淡淡笑了一笑,不動聲色地給臨座的這位帥哥挾了根菜。而他卻受寵若驚地看著紫雲,訝意極了。
梨兒喝高興了,嚷著要玩骰子,博得滿桌贊成。
譚彥方熱情地邀紫雲相互交換為對方搖骰子,紫雲默然接受。結果又喝了不少。
看著她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譚彥方有些不忍痛心,他試著要去替紫雲喝酒,可是她毫不遲疑地拒絕,倔強地自己喝掉。
糖哥的上司和其他幾位同事也碰巧在餐廳里遇上,見這邊美女如雲,都紛紛過來勸酒。紫雲早已喝得面帶桃花,腦子裡嗡嗡直響,可是她一心只想喝醉,只要見有人來敬她的酒,她便端起酒杯先干而盡……
不知過了多久,梨兒和宇珉都已顯醉態,相互靠著貼耳私語,紫雲則頹坐在一旁,看著兩個死黨纏在一起說話,笑意直達眉梢,自己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譚彥方去埋單去了很久,梨兒有些擔心地說,「雲,你去看看他是不是喝多了,怎麼去了那麼久」。
紫雲瞧了一下那個醉扶著吧台的高大身影,雖說是梨兒他們叫自己來的,可他還算豪爽,就連糖哥的上司早已說過這桌酒他們買單,他卻堅持著自己結帳去了,一點也沒有要佔人家便宜的樣子。
紫雲搖晃著走到吧台,他看見她過來,只是輕笑著,沒有說話。她只是再次轉達了糖哥說有人買單的話,自己便回到位置上了。
宇珉喝多了,紫雲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想送她回家,梨兒卻拉過宇珉笑咪咪的說:「雲,你送這們帥哥回去吧,宇珉我來送,她今天還要進貨,你們也順路,他有些醉了。」糖哥也乘機笑道:「就是就是,你一定要安全地把他送回去哦,他還不幾很熟悉我們這個地方呢」。
紫雲轉身看見了那人一臉的期待,大家笑得很曖昧。對於好友這樣的安排心裡很清楚,再看了一眼旁邊的沉默,她很配合的站起身來,乾脆地說:「沒事,我負責送他回家,假裝一次護花使者」!逢場作戲嘛,讓她們徹底相信自己有了目標,這樣不是挺好的么。
天空下著濛濛細雨,夾著深秋的風肆虐地吹向路人。
紫雲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那人。
一對情侶緊緊依偎呢喃著纏綿細語,惹得女孩笑逐言開。男人用力地擁著懷中的女孩,輕輕吻去女孩額頭的雨珠,幸福地與紫雲擦肩而去,一陣寒風似要追上那暖人的身影,急急掠過紫雲。
拉緊了身上紫色的小外套,紫雲拂了拂及腰的長發,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腦中響起康熙幸南苑行圍時的一首御制詩:
晝漏稀聞紫陌長,霏霏細雨過南庄。
雲飛御苑秋花濕,風到紅門野草香。
是誰?曾在這樣深秋的夜裡,陪著自己在南爾花園的夜空下,顫抖著寫下了這令人動心的詩,那詩里竟嵌著自己的名字,可見寫時心中是如此的憐愛。風加劇了喉中的哽咽,一路延伸到了心口,卻無力的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像是聞聲,那人回過頭來。
「是不願意送我嗎?」富有磁性的聲音,伴著一絲輕狂,目光深邃地俯視著身邊的紫雲。
紫雲有些炫惑地看著他,昏暗的路燈把他的身子斜射成一個高大的黑影。
好熟悉的陰鬱!
是什麼???
讓人如此的想拚命留住它!
卻無濟於事……
紫雲放鬆不下來,只能禮貌的回答,「怎麼這麼說呢,好歹也是朋友一場嘛。」那人轉身,揚過清俊的臉龐,扶了扶眼鏡,懶懶地,彷彿對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繼續前行。
紫雲低頭看著腳下凹凸不平路,心亂得跟人行道鏤花似的,已是不堪。
西郊小鎮的街並不是很長。終於,前面的人在轉變處停了下來,對著紫雲,「到了,上去坐坐吧」。
正在紫雲躊躇不前的時候,那陰鬱的聲音再度響起:「是不是極不願意光臨本人的寒舍?」紫雲心中煩惱壓抑,酒精在腦子裡盤繞著,聽他這麼一激,故作形駭的大聲笑了起來,和之前的憂鬱叛若兩人。
「在哪兒?上去坐坐又何妨!」自己一腳領先往前走去。
踏進一扇舊鐵門,裡面是一座小院,低矮而破舊的樓房像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樓道里伸手不見五指,那人緊隨其後,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到了,就是這裡,還是進去參觀一下我的窩嘛。」那人停了下來,似乎是喝得很醉了,伸手半天才從褲袋裡摸出一串叮噹聲。
紫雲背過身去,思緒複雜地等待著他開啟房門。四下里靜了下來,紫雲突然感覺耳邊一陣呼吸暖暖地拂過,還沒等紫去回過神來,自己已被人緊緊地擁進了懷裡。
她一轉頭,「噗通!」心竟漏跳了一拍。
夜色中,他的臉就近在咫尺,模糊的輪廓卻和另一個影子疊在了一起,變得那麼深刻。微微的氣息噴在了她的臉頰,呵出她兩朵紅花。
紫雲急忙僵直了身子,正不知所措,那人卻在她詫異的臉上落下了深深一吻,然後幽幽一嘆……
紫雲頓覺窒息,這吻不像是玩弄,也不像是醉后失態,像是對某人深深眷戀和思念,也像痛苦記憶中曾經執著百合的他,在西塔頂上深吻她的那一幕……
那人打開房門,她失魂落魄的隨他進去。
他沒多留意紫雲瞬間燃燒的紫眸,順手關上房門,便輕輕一攬將紫雲擁入懷裡,頭深深地埋進她幽香的秀髮里。
「阿雲……」他嘆息似的叫著。多日的思潮起伏,輾轉反側,他是那麼的想見到她啊!
隔著他單薄的衣衫,紫雲聞到了濃烈的酒味,還有那絲似曾相識的氣息,令人迷亂地依戀著。
他在叫她???
她渾身輕顫,心驚地將他的頭輕輕抬起一點。痴迷仰望著這張專註於她的俊臉,從這個方向看到的樣子更像了。
冬陽……
是你嗎?
是你嗎???
紫雲心中狂亂。
四年來,她沒曾再見過冬陽的樣子。這樣的如夢境重現讓她失去自控般的迷惘……
他的視線熱烈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專註地,任性地,緊緊地看著她,肆無忌憚地凝注她,一點也不害怕眼底的感情會被察覺。
是的……
他是冬陽……
她的冬陽最愛這樣痴情地雙眼像點著兩簇火苗似的看著自己。
譚彥方深深地看著如淡紫的霧氣渾染著的紫雲。
她真的很喜歡深紫色的衣著裝束。
暈黃的燈光下。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像是百合的氣息,淡漠的,輕柔的,沁人心脾,彷彿又毫無痕迹。她的長發直泄,像瀑布似的灑落在後,一縷流海滑在額前,紫朦朦的霧色映襯著她乾淨白皙的肌膚。她的睫毛細細長長,夢幻般的眼瞳被深紫色外套映透著像紫檀色的透明水晶,讓人那麼的想要接近。她的唇色很甜,蜜餞似的,豐盈潤澤。
他被她若有似無的馥郁所蠱惑,不禁慢慢低下頭想去探索……
可她卻又抬起雙手輕撫他的臉,由他的鼻翕往下游,緩緩來到了他溫暖而厚實的唇瓣,沿著唇型,仔細來回輕繪著。
冬陽……冬陽……我終於又看見你了……她的心在狂喊。
他的心失控般不顧一切地狂跳不已,那雙迷惑的映著紫檀水晶般的眸子就那樣痴痴地幽深地凝望著他,拉開她的手俯身狠狠地吻住她因困惑而微張的唇。
綿密而狂熾的深吻讓紫雲虛弱無力。
那人摘下眼鏡,擁著她緩緩倒向側旁的床上,翻身壓住了紫雲,撫弄著她一頭烏黑的長發,眼睛里透著熾烈的慾火。
紫雲仰望著他,凝視著他性感而好看的下頜……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試著推開他,輕聲地像是一絲嘆息:「冬……陽……不要……」「嗯????」他堅牢地將她禁錮在身下,把頭埋進紫雲雪白細膩的頸側,沙啞的聲音透著隱忍。
「我……」紫雲有些迷糊,輕輕喘息著。
她閉上眼睛,想用力推開他,又怕一伸手就推掉了這場虛幻似的美夢。
「阿雲……」他抬頭模糊地輕呼,酒香混著沫浴露淡淡的香氣向她襲來。
心,劇烈地顫抖,她聽見……冬陽在叫她……
「嗯……?」紫雲微啟淡紫色的雙眸,鼻翼里充溢著他身上的氣息,眼裡全是他充滿霸氣卻又帶著些許溫柔的神情。
她別開臉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身體隨著他溫溫的手掌有技巧的撫摸下,漸漸地發熱……發燙……。
感覺到了她的渾身燃燒的火焰,他狂喜地吻上了她的唇……。
「阿雲……」他的理智瞬間崩潰了。
紫雲輕輕一顫,一股酥麻與火熱在體內蔓延,被吻得發暈的腦袋稍稍地清醒了些。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就再也停不下來了,事情將會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可是他在叫她,她的冬陽在叫她,那麼深情……那麼痛苦……
她緊咬著下唇,不斷地喘息著卻任由他繼續著。
他緩緩褪下她的衣物,細吻不斷地落在她細緻的肩胛、頸窩裡……
「嗯……」,紫雲仰頭輕吟,感覺他的唇如同火種般,每吻過一寸皮膚就點燃一簇火焰,在全身上下快速地侵蝕著她剩餘的神智。
「冬陽……冬陽……」她輕呼著呢喃,只覺得慾火焚身般難受。
她顫抖模糊地聲音,略顯痛苦的表情,讓他再也無法忍耐,利落地褪去自己全身的衣物,密密地覆上了她的身子……。
是夜,溫存著滿屋的空氣,暖透了彼此……
……
一次又一次的激情后,紫雲深深凝視著他熟睡的樣子。
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漱嗽直響。
夜色深深地,黑洞洞地讓人害怕,被瘋狂地雨點無邊無際地佔領著。她獃獃地望著窗外的黑洞,腦中一片空白,只覺那黑洞有什麼東西將會要突然撲過來,把她一口地吞噬掉。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酒完全醒了。
像么?他哪裡像?自己怎麼了?
竟然幹了這麼一件荒唐事。
紫雲一翻身,他就警覺地醒來,細心地替她蓋上被子,雙手又緊緊地抱著她的腰際不放,生怕一放手就再也尋不著了似的。他的心再一次「撲撲」狂跳。
她望著他,他的眼裡夾雜著絲絲柔情,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思緒,很溫暖,卻又很遙遠,空洞得有些不實在,她略微狼狽地避開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他在她面前濃烈地表達出他的感情,眼底有抹令她心悸的感情。
他是否也是另一個寂寞的心?也把她當成了另一個思念了。
紫雲莫名地為他的心跳擔憂著,這種思念太痛苦了,它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得住的。可是瞬間她便淡定了下來,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瞎擔心些什麼啊,擔心一下自己吧,總不能和自己上過床的男人連名字都不知道吧。
懊惱了半晌,紫雲才幽幽問道:「你……叫什麼?」
「啊!???」男人側身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紫雲無奈的再問了一次。自己都覺得可笑。一隻手不安地按在額前。
「哦……」他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悵惘地猶豫片刻。
「我叫譚彥方……」一字字解說后,紫雲心下慘然,還真是的啊,天方彥譚的一夜……,多可笑。
那句女人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話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紫雲心中一痛,這可能是應不了景了。她側身找來錢包,抽出錢,遞給譚彥方:「記住,今晚不是你玩我,而是我玩你。」男人在她的心中,能值幾個錢?不就是那麼回事嗎。更何況,她只不過是想讓對方不要以為只有男人才能玩弄女人,女人一樣可以用這種方式去玩弄男人!
可紫雲卻清楚的看到對方眼中一抹傷一閃而過,臉上沒入了笑容,只默默地將錢放進了紫雲的錢包,甚是包容的說「你喝醉了。」
紫雲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沉著應對,心微微一熱,不由得又正眼看了他一次。摸索著為自己點上一支香煙,強作鎮靜的揶揄他:「我可是付了錢啦!是你自己不要的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玩可以,但自己負責自己的事哦。」
「呵呵。」他輕聲笑了笑,翻身抱緊她「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譚彥方歉意地說,他不想讓紫雲覺得這只是不負責的一夜情。
「我先走了,昨晚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紫雲全當沒聽見他的道歉,說這些沒用,不是嗎??喝醉了還可以說推口沒了理智,可這醒著多尷尬啊!
「外面下著雨呢,再睡一會吧!」譚彥方看了看,「再說,現在才凌晨兩點,外面不安全!」他平靜地說。
「可是……」紫云為難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他。
看來他的恐嚇成功了,他輕輕笑著:「你再不睡,我可不敢保證又會侵犯你哦!」他聲音有些怪怪地,聽得紫雲滿臉通紅不敢亂來。
「呃……我睡了!」她小小聲。
「嗯?別動!」譚彥方好像是睡著了,模糊的應了一聲。
紫雲躺在他霸道而溫暖的懷中久久不能入睡,只能期待著等他的手被枕麻木了會自己收回去。可憐自己的身子被他緊緊地抱著,動又不敢動,生怕吵醒了這個精力充沛的男人,唉!
誰想到這一等,自己也昏昏地睡著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跌落在樹葉上,沙沙作響,又急又密。
紫雲動了動,全身酸疼的利害,她疲憊地打量了四周,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清醒,那人,居然就這樣摟著她,一夜也未曾鬆手,此時正露著孩童氣般香甜酣睡著。
窗外晨光灰濛濛地,還沒亮透。
紫雲輕輕拉開他的手,慢慢地移下床來,不聲不響地穿上衣服。
趁天還未全亮,走吧,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忘記這個荒唐的地方,忘記這件荒唐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邁動酸軟的腿,腳下卻不小心踢到了譚彥方的皮鞋。
譚彥方聞聲倏地睜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見紫雲已經穿戴欲行,想也沒想,伸出手牢牢地扣住紫雲的小手,將她拉跌入懷。
這一刻,紫雲心神一炫,感到非常愕然,竟忘記了掙扎。
「你要走了么?」譚彥方微微閉了一下眼,伸了個懶腰,雙臂又繞過她細細地腰肢。
他微沉而慵懶的嗓音,他溫暖地懷抱,讓紫雲的心又快速的跳動了起來,她一手壓在心口,對自己奇怪的反應惶恐不安。
突然她用力掙脫開,坐起身,努力平靜自己的心。用力地咬了咬牙根,「該做的事都做完了,還留下來幹嘛?」
偏過一頭亂髮,譚彥方淡淡地回了一句,「這樣講是不是太俗了?!」「人不都俗么,我並不是神仙……」,她學著他的口氣,淡淡地,彷彿什麼都不在乎,似乎沒有一絲動搖。
「你……不想留下來多呆一會兒嗎?」那種泄氣和不自信的語氣。
她聽到他這麼一問,全身立刻僵硬得彷彿被石化一般,久久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坐在床沿上,她垂眸望著地上,空氣像被凝結了一樣,他卻不發出一語,只是緊緊地望著她。
先沉不住的氣還是她,「我走了,你再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吧!」自己不屬於這裡,這裡也不會有她的位置,既然註定只是一場荒唐,那她就應該知道不能有任何猶豫。
「我送你!」他默默起身。
「不用了,被別人看見不好!」她起身離開他溫熱的床沿,提上手提袋,連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堅定地步出房間。
譚彥方想不出還能說什麼,昨夜的纏綿悱惻,溫情脈脈是那樣的令他留戀,而她卻可以就這樣揚長而去,是無所謂嗎?還是逃避?雖然她的那種種跡象已表露了不可接近的訊息,但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和瀟洒的離開還是深深地傷害了他。是否是自己酒後的行為嚇壞了她,讓她認為他只是一個愛佔人便宜處處留情的下流男人了?唉,傷腦筋!
關上房門后,紫雲仰望著無垠的天際,無盡的傷痛頃刻湧上心頭。
「天!我該怎麼辦?」這樣做,自己像什麼?他又會怎麼想呢?
回到自己的房間,紫云為自己添了杯酒。
醉里且偷歡笑,要愁哪得工夫?
喝醉了就什麼都不用再想,也無法去想。昨晚一夜未曾好好休息,酒精很快就催著她昏昏欲睡。
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簡喚之那張鄙視的臉孔與代表著屈辱的十萬支票,那麼清晰地呈現在面前,而她只能無力地站在那裡默默哭泣。
「拿到錢后就請你離開,你的動機不就是為了錢嗎?別說我們欺負你這種打工妹,像你這種女孩子,我見多了,拿了錢走吧!」
「簡伯伯!」紫雲傷心的叫道:「既然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那麼您可以去問問冬陽,三年來我有沒有騙取過冬陽一分錢,在我沒有到您公司來上班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家是有錢人,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呀!」
「相愛?陽陽為了你,在那間小小的電器公司里呆了三年沒有回家,上完大學后一直就守在那裡,相愛?我相信陽陽是愛你,可是你愛他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處心積慮那麼久,愛的就是陽陽的錢!」
「簡伯伯,我沒有,冬陽從來沒有提過他家裡的事,他只是說到時候他存到了錢會娶我過門!我是真心的愛他的!我不會拿你的錢,我相信冬陽也是真心愛我的!」紫雲急著陳述。
「好了!我不想聽你那些個愛情感情!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不能在一起!他是一個要繼承我事業的人,將來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他要娶的是一個能配得上他,能在事業上幫助他,和他學歷差不多的女孩子,而不是你這種靠打工過日子學問不多,家境貧寒的人!」簡喚之在嚴厲措詞后,心裡也不是很好受,寶貝兒子的心是怎樣,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商場如戰場上滾打了幾十年,像這種小事情,以他多年的經驗,他知道怎麼利落處理。
他轉動了一下手中的筆桿,正身坐好,放柔了眼光,語重心長地說:「夏紫雲小姐,你也別難過,其實你是一個不錯的好女孩子,就算你是真的愛我們陽陽,可是你愛他就會希望他將來過得幸福吧,陽陽是有婚約的人了,他的未婚妻是LV公司老總的千金大小姐,只要陽陽和她一結婚,那麼LV公司遲早會是他的,但是你呢?你能給他什麼?他那麼喜歡你,只要你不離開他,他就只會一心想娶你,那麼他的前途又會是什麼?你能保證他以後在不順心的時候不會怪你阻礙了他的前程??聽話,你拿了錢放過他吧,我知道你一定會的,你愛我們陽陽不是嗎?」
昏昏沉沉中,紫雲被一陣急促的手機聲吵醒。她睜開疲憊的眼睛,看是譚彥方發來的信息,欠了欠身,頭痛得要命。
這個人!
既然只是逢場作戲,又何必這麼認真,還發什麼簡訊?
看見他信息里關心的字句,莫名其妙地想起那雙深邃的眸子,專註的眼神,那片乾淨的微微翻動的領口……
還有昨夜的情景,讓她有一種想再見到他的衝動!紫雲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他的眼神,他的陰鬱像是能解除魔咒般,輕易的就將她的防備瓦解,就算前方是地獄也會讓她心神恍惚心情甘願地隨他去。
想不明白的她無力地閉了閉眼斂,唉,反正都這樣了,就拿他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吧,至少他不像別的男人那樣,碰到自己,自己就感覺到厭惡,再說她也厭倦了在那些男人身邊周旋,安下心來和他玩一玩,只要他稍微尊重自己,開心就好,其它的誰管?
紫雲還是給譚彥方回了一條信息。「大家玩玩可以,別摻雜其它。你記住,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也不貪圖你什麼,你隨時都可以喊停,不需要任何理由。」感情這東西太沉重,還是別去碰它的好。自己已是傷痕纍纍,如果再把感情摻雜進去,豈不是更累?!
他想要繼續玩嗎?那就選他好了。這樣子也好,沒有感情,純粹的為了尋求快樂,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有人陪伴就不會那麼孤寂,不是嗎?
譚彥方對收到紫雲發過來這樣一條信息,感覺哭笑不得。他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令他百思不解的是,她的這些行為本應該是屬於那些自私男人的想法,可是怎麼會全都跑到了她的思想里去了?然而他卻偏偏說不出一點道理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人家已經認定了你是一個風流人物,唉!有苦也難言啊!
他撫著額頭苦笑不已。好吧,好吧!反正他有的是耐性,無論如何,他總會讓她明白,他不能她想象中的那麼一個人,對這,他還是信心十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