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那……確定好什麼時候走了嗎?
阮冬青拿著東西就打開院門回了家,阮半夏搖搖頭,追了上去,「青兒。」
她伸手拉住阮冬青的手,耐心的開導著,「猴崽子是不會做這樣的事的,那件事是他娘做的。」
阮冬青把手裡的樹苗一下扔在地上,眼角餘光瞥到猴崽子獃獃的站在門口,他生氣的把頭扭到了一邊,「他不做,但,因他起!」
阮半夏抬起手摸了摸阮冬青的頭髮,「猴崽子不知道的,你這樣把所有的錯都怪在他身上,那他豈不是很無辜?」
阮冬青悶悶的想了一下,然後放下背上的背簍,走到院門口,站在猴崽子的面前,厲聲質問,「兔兔,哪去了?」
兔兔?
猴崽子一下就想到那隻流氓兔,王氏說拿去玩,他便也沒有問,只想著過幾天等王氏的新鮮勁過了,他再去要回來。
現在聽見阮冬青這樣說,他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用力的抿了抿唇,轉身就朝著家裡跑!
阮冬青見猴崽子連解釋都不解釋一下,更加氣憤的走回了屋。
猴崽子匆匆跑回家,直接衝進了王氏的房間。
王氏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跟兩個婦人嚼著舌根。
猴崽子在王氏的房間里翻了個天翻地覆,確定流氓兔不在王氏的房間,他氣沖沖的跑過來,站在王氏的身邊,大聲的問,「流氓兔呢!?」
猴崽子從來都沒用這樣的口吻跟王氏說過話,王氏怔了一下,不耐煩的皺眉,「我賣了。」
「賣了!?」猴崽子的眼眶一下就紅了,雙手倏然在身側緊緊的握成拳,扯著嗓子問道,「你賣哪裡去了?」
王氏在兩個婦人面前被猴崽子這樣質問,臉面早已經丟了,她氣得站起身,一巴掌扇在了猴崽子的臉上,「我賣哪裡去,還要跟你彙報嗎?」
「啪」的一聲,猴崽子的臉偏到一邊,他用力的咬著唇,雙手越握越緊,如果不是念在王氏是他親娘,他忍了又忍,他敢保證,他一定會揮起拳頭狠狠的揍她一頓。
慢慢的轉過頭,猴崽子猩紅的眼底滾著熱淚,深深的看了王氏一眼,抬起腳就跑了。
王氏還從沒有見過猴崽子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她的心就像被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刺中一樣,忽然一陣刺痛,她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可能失去這個兒子了!
猴崽子一路狂奔,衝進阮半夏的家裡,剛看見阮冬青,他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他走過去,拿起阮冬青的手,就朝著自己臉上扇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阮冬青愣了一下,趕緊抽回自己的手。
阮半夏在旁邊看到,快速走過來,「猴崽子,你幹什麼?」
猴崽子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心裡受了委屈,一見阮冬青和阮半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阮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娘把那個東西賣了,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嗚嗚……」
阮半夏在心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環境造人,這個村的人基本都是這樣喜歡貪小便宜的,王氏做這樣的事也並不奇怪。
她抬起手,輕輕的拭去猴崽子臉上的眼淚,緩聲道,「猴崽子,這一次阮姐姐知道不是你的錯,所以我並不怪你,但是,吃虧是福,有了這一次,我希望你以後能夠小心處事,這樣的事切莫要再發生了。」
猴崽子用力的點點頭,「阮姐姐,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小心,我只求你和阮冬青能給我一次機會,不要因為這件事就不理我了。」
說完,他的眼睛轉到阮冬青的臉上,一邊哭,一邊期盼的望著阮冬青。
阮冬青本來也是一個單純的孩子,他內心也知道,這件事跟猴崽子沒什麼關係,他咬了咬唇,抬起手蠻橫的擦掉猴崽子臉上的眼淚,「男人,流血,不流淚!」
猴崽子看見阮冬青原諒自己了,激動的一下抱住了阮冬青,「阮冬青,從今往後,我猴崽子跟定你了!」
兩個孩子突然心血來潮,拿了三炷香,就在院裡面滴血結拜,看得阮半夏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自從猴崽子跟阮冬青結拜以後,兩個人就像連體嬰兒一樣,阮冬青去哪,必定會有猴崽子的身影。
看著他們兩個勤加練武,說以後要保護阮半夏不再被人欺負,阮半夏也樂得逍遙,把買回來的樹苗栽在了院里,又種上了花草。
一切忙完以後,她看著自己的傑作,幻想著過幾年這些樹長大,那些花有了種子,再種更多的花,阮半夏想想都覺得高興。
她把買回來的菜籽種在菜園子里,抬起頭看了眼天,秋天已經來了,天氣快冷了,她琢磨著,是不是要弄一個大棚,冬季種蔬菜,到時候才有吃的。
話說葉卿堯去參加秋試,徐氏很是低調的天天在家裡燒香拜佛,祈禱葉卿堯考個舉人回來。
而薛氏呢,到處宣揚說阮學成去參加童試了,這農村家裡都窮,能供得起孩子上學的本就不多,那阮學成考了幾年的童試,都沒有考上,這一次又去,別人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面上還要恭維道,「這次阮二郎肯定沒問題,今年考童生,明年就考秀才,後年就考舉人啦!」
薛氏被一群人眾星捧月般的誇著,心早就飄到天上去了,好不得意。
劉氏聽見這話,鄙夷的撇撇嘴,「人家葉小秀才去參加會試也沒見徐大娘出來嘚瑟,考個童試瞧把你得意的。」
阮半夏出了一次門,聽見大家都在議論今年葉卿堯是否能夠一舉中第,她心裡一緊,就不再出門了。
她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研究大棚上,她敢確定,這個地方一到冬天肯定沒有蔬菜!
那天阮半夏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聽見有幾個婦人在議論。
「是呀,張家的命怎麼就那麼好啊!」正在洗衣服的一個婦人跟旁邊的兩個人嫉妒的扁了扁嘴巴。
「對啊,他養兒子,咱們也養兒子,可是人家的兒子在省城賺了大錢,聽說買了一個好大的房子,這就要把張家的給接過去享福呢!」
「是的,是的,我還聽說,張家的準備把他手裡的三畝地給賣了,哎呦,聽說是低價出售!」
「可不是嘛,人家這急著要走,當然要低價,可是就算是低價,我也買不起。」說話的婦人嘆了口氣,「手裡沒銀子啊!」
阮半夏一聽,整個心都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地!
賣地!
還是低價出售!
她趕緊加快速度洗了衣服,就讓阮冬青和猴崽子把木桶給搬回去了。
她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就不動聲色的朝著她們嘴中說的張家的家裡走去。
到了地方,阮半夏敲了敲門,一個七十多歲的老者出來開門,一件她,便樂呵呵的笑了,「原來是阮家丫頭啊!」
阮半夏禮貌的點點頭,「張爺爺,我想問你個事。」
那張老漢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心裡通透著呢,他伸手慈愛的摸了摸阮半夏的發頂,笑著問,「你是不是來問我那三畝地的?」
阮半夏一聽,趕緊點點頭,看來那些婦人說的沒錯!
張老漢放下手,拉著阮半夏在門口坐下,「家裡亂,也不好意思邀請你進去坐,咱們就在這裡將就一下。」
說完,他嘆了口氣,「我那三畝地在靠近大山的那一邊,相信你也知道,我現在急著賣,而那個地的位置也不是很好,如果丫頭你真的打算要的話,我就便宜給你。」
阮半夏現在什麼都不關心,就關心到底要多少銀子,她連忙點點頭,「張爺爺,你說。」
張老漢伸出手,比了五個手指頭,「五十兩銀子,你要,我就賣給你啦!」
五十兩!
確實不貴!
阮半夏本來還高興自己能撿了這個大便宜,可是忽然記起來,錢全部在葉卿堯那裡!
而葉卿堯估計還要半個月以後才能回來。
本來她是可以去跟李管家借五十兩銀子來應應急,可是有了鬼屋過戶的事和錢莊存錢的事,阮半夏太知道,就算她拿著銀子,那個地也不能賣給她!
思來想去,她從懷裡把葉卿堯給她的荷包拿出來,從裡面掏了五兩銀子出來,遞到張老漢手上,「張爺爺,我先跟你把訂金付了,等半個月後,我再來買地,你看行嗎?」
張老漢看著手裡的銀子,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抬起頭怔怔的望了阮半夏兩眼,才疑惑的問,「阮家丫頭,訂金你給這麼多,就不怕我拿著這五兩銀子直接走了,或是再把地賣給別人嗎?」
阮半夏抿著嘴笑了笑,「張爺爺,這人貴在真誠,如果做每一件事都是提防著所有人,那活著很累的,就算張爺爺真的拿著這個錢去找你兒子去了,那我就當這錢是我送你的路費,也沒有關係。」
張老漢望著阮半夏怔怔的有些發獃,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一個十歲的小女娃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半餉后,他「誒」了一聲,把銀子收起來,「那我就等你半個月,我跟你保證,這地肯定是你的了。」
如果阮半夏不要,張老漢還真是擔心,這十里八村都沒人願意買他的地,畢竟能拿得出五十兩銀子的人家並不多,再說,有錢人家,也不會看上他那三塊那麼遠的地。
阮半夏興高采烈的回家,就開始眼巴巴的望著葉卿堯回來。
每天日常三遍,「葉卿堯,大混蛋,還不回來!」
阮冬青剛開始以為自己是幻聽,後來有一次,他正兒八經的聽見了阮半夏說這句話,他鬱悶的抬起手學著葉俊生那樣傻頭傻腦的撓了撓後腦勺,心裡想著,姐姐怎麼就不念叨師傅呢?
十幾天過去了,阮半夏終於研究出弄大棚用的那種塑料可以用什麼東西代替的時候,院門忽然被一股大力推開,下一秒,葉俊生那傻呵呵的笑就傳了過來,「阮妹妹!」
葉俊生激動的跑到阮半夏的面前,想伸手抱她,最終還是忍住了,他站在那,上上下下的把阮半夏打量了一遍,嬉笑著問,「阮妹妹,我回來了,你有沒有想我?」
阮半夏看見葉俊生先是一愣,聽他說完話后,用力的點點頭,葉俊生還沒高興過來呢,阮半夏就問,「你二哥也回來了嗎?」
葉俊生嘴角的笑容漸漸僵硬,看著阮半夏的眼底染上一層濃濃的失落感。
阮半夏見狀,忙解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他幫忙,他……回來了嗎?」
葉俊生悶悶的點點頭,「回來了,在家。」
阮半夏放下手裡的東西,頭也不回的朝著院門口跑去。
葉俊生站在那想了想,拍了拍跑過來的阮冬青的肩膀,「你好好練功,師傅一會兒就回來。」
阮冬青愣愣的看著葉俊生剛來又走了,他鬱悶的扁了扁嘴,「追姐,去了……」
阮半夏一路瘋狂的朝著葉家跑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快點讓葉卿堯幫自己把地的事解決了,還是出於什麼原因,她現在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見葉卿堯!
跑到葉家門口,她忽然站住了腳,猶豫了一下,她朝著裡面喊,「葉二哥,你在家嗎?」
徐氏聽見她的聲音,猛地一下推開門,凶神惡煞的看著她,「叫什麼叫?大白天的,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在我家門口叫男人,就不怕影響我二郎找媳婦嗎?」
阮半夏沒心情跟她鬥嘴,禮貌的問,「徐大娘,請問葉二哥在家嗎?我找他有事。」
徐氏一聽,頓時樂了,看著阮半夏,鄙夷的笑道,「怎麼,看我家二郎去參加了會試,你覺得他肯定能中舉人,所以上趕著想要高攀我們家嗎?」
阮半夏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了,臉「唰」的一下沉了下去,「我只是想找葉二哥說點事……」
「喲!」徐氏抵在門上,譏諷的笑道,「這個時候,哪個姑娘來我家不是說找二郎有事啊,剛才我還打發了幾個走呢!」
阮半夏氣得雙手一下就握了起來,她憤憤的看了徐氏一眼,心裡雖然著急,但她也沒有必要在這裡受這個窩囊氣,倏然轉身,正巧遇見跑過來的葉俊生。
「娘!」葉俊生沒好氣的推開徐氏,「阮妹妹是真的找二哥有事。」
不等徐氏說什麼,葉俊生直接闖了進去。
徐氏氣得指著葉俊生的背影,大聲的罵道,「小兔崽子,你是傻了是不是?她說有事,你就信啊!」
葉俊生跑進書房,看見葉卿堯坐在書桌邊,手裡拿了一本書,他衝過去,一把扯掉葉卿堯手裡的書,大聲的問,「二哥,難道你就沒有聽見阮妹妹在叫你?」
葉卿堯緩緩的掀起眼皮睨了葉俊生一眼,坐了幾秒鐘,才沉默不語的站起身,朝著屋外走去。
葉俊生真不知道葉卿堯到底在想什麼,之前,他跟阮妹妹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怎的,忽然就這樣冷漠了?
葉卿堯走到門口,看見徐氏堵在門口,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徐氏的肩膀。
徐氏一回頭就看見葉卿堯出來了,她心裡一百個不願意讓葉卿堯見阮半夏,她把身體一正,直接把門給堵死了,「堯兒,那個阮家丫頭不是個好東西,她就是一個小娼婦,你現在等著放榜,等中了舉人,有大把的姑娘上趕著往你身上貼,你又何必在這個時候污了自己的名聲?」
葉卿堯抬起頭,淡漠的睨著徐氏,就只是那麼看著,一言不發的看著。
那眼神,把徐氏嚇得不受控制的就朝後退了一步,嘴裡喃喃道,「堯兒啊,娘是為了你好……」
話還沒說完,徐氏就被走出來的葉俊生一把給推開,「娘,不就說個事嘛,你至於要這樣詆毀阮妹妹?」
葉卿堯連看都沒有看徐氏一眼,抬起腳走出門去。
看著阮半夏氣得紅彤彤的小臉蛋兒,他輕輕的抿了抿唇,「阮妹妹,有何事就在這裡說吧。」
一聽這話,阮半夏就知道,葉卿堯這是故意在跟自己拉開距離。
看著他冷漠的臉,阮半夏冷冷的笑了一聲,「我只是來拿我自己的東西,如果葉小秀才方便,交與我便是,以後絕不再來打擾。」
葉卿堯看著阮半夏,一雙沉寂的眼眸就只是那麼看著,阮半夏毫不示弱的抬起頭迎視著他的視線,半餉后,又說了一遍,「如果葉小秀才方便,請把我的東西給我!」
葉俊生在旁邊看著,就覺得這兩個人不對勁,很不對勁!
葉卿堯伸手拂了一下衣袖,單手背在身後,「現在不方便。」
阮半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極力忍耐著想要給葉卿堯一拳的衝動,咬了咬唇,她紅著眼睛看著他,就連嗓音都變得沙啞,「那好,等你有空了再給我!」
話音剛落,阮半夏倏然轉身,抬起腳就朝著自己家裡跑去。
不就是要中舉人了嗎?
舉人了不起啊!?
舉人就可以看不起她嗎!?
阮半夏一路跑回了家,跟阮冬青隨便交代了幾句,就鑽進了房間,把自己鎖了起來。
葉俊生看著阮半夏的背影,就知道她心裡很難受,他轉頭看向葉卿堯,深深的皺起了眉,「二哥,我竟沒想到你居然變成了這樣!」
說完,葉俊生也跟著阮半夏跑走了。
葉卿堯站在家門口,看著越跑越遠的阮半夏,手忽然捂住了心臟的位置,難忍的「哼」了一聲……
葉俊生跑到阮家,沒看見阮半夏,就去問阮冬青。
阮冬青傻愣愣的告訴他,姐姐一回來就進房間了。
葉俊生鬱悶的坐在房檐下,時不時的轉過頭朝著裡屋看去,心裡擔心,卻沒有勇氣上去敲門。
本來以為一個多月好不容易回來了,大家能高高興興的在一起玩幾天,卻沒想到回來第一天就鬧成了這樣!
在房檐下坐了一會兒,葉俊生站起身,走到阮冬青面前,「青兒,你知道你姐姐找我二哥有什麼事嗎?」
阮冬青點點頭,「地!」
地?
葉俊生皺起眉,「什麼地?」
猴崽子怕阮冬青說不清楚,便把頭伸過來插話,「就是村裡張大爺家,他兒子去省城做生意那個。」
葉俊生點點頭,「然後呢?」
猴崽子一見自己的話讓葉俊生來了興趣,趕緊放下手裡的木桶,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了一下,「張大爺的兒子要把他接到省城去住,所以張大爺要賣他自己的地,阮姐姐已經跟張大爺談好價錢了,連訂金都付了,說是等半個月以後,就去把地買過來,這不……就這事。」
原來阮妹妹真的找二哥有事!還是這樣重要的事!
葉俊生一想不對,這事要是沒成,那阮妹妹不知道該多傷心了,他趕緊火急火燎的又跑回了家。
跑進書房,看見葉卿堯又坐在那裡看書,他氣得走過去,把葉卿堯手裡的書直接扔了,「二哥!我不知道你現在是怎麼想的,我只想告訴你,阮妹妹今天來找你,是想買張大爺那塊地!她連押金都付了,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來找你,但我知道,這件事只有你能幫她了……」
葉卿堯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然後站起身,把葉俊生扔到地上的書撿起來,繼續坐在書桌邊,手裡拿著書,眼睛盯著書上。
葉俊生簡直要被葉卿堯給氣瘋了,他抬起雙手,用力的拍在桌上,「二哥!」
葉卿堯卻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繼續盯著手裡的書。
雖然葉俊生一直都知道葉卿堯是一個冷漠的人,但他卻沒有想到葉卿堯竟然可以冷漠到這種程度!
一個字不說,就連臉上也沒有一點表情。
他失望的看了葉卿堯一眼,轉身走了。
整整一天,葉俊生看阮半夏都是陰沉著一張臉,連他跟她說話,她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大多數的時間就是把她自己關在屋裡,葉俊生看著心疼。
晚上,葉俊生回家鬱悶的躺在床上,腦海里一會兒飄出來阮半夏的臉,一會兒又飄出來葉卿堯的臉,他忽然覺得,這兩人的臉怎麼有那麼一點相似!
就是一樣的冷,一樣的沒有表情!
難道說,二哥也跟阮妹妹一樣,在生誰的氣?
他越想越不對勁,就從床上爬起來,剛走到門口拉開門,就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影,他嚇得趕緊朝後退了一步,站住腳,借著夜光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葉卿堯。
「哎呀,二哥,你大晚上的不睡覺,站在我門口乾什麼啊!?嚇死我了!」
葉卿堯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去,葉俊生拿過來一看是張紙,借著月光也看不見上面寫了什麼,他好奇的問,「這是……?」
葉卿堯冷漠的回了一句,「她要的東西。」
話音剛落,轉身就走了。
葉俊生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麼,他看著葉卿堯的背影,忽然覺得心裡有點不好受……
第二天,天一亮,葉俊生就拿著那三畝地的地契,興高采烈的跑到了阮半夏的家,找了一圈沒找到人,他衝進廚房,果然看見阮半夏正坐在裡面發獃。
他笑嘻嘻的走過去,把手裡的東西遞到阮半夏的眼前,「阮妹妹,你看看這是什麼?」
阮半夏看了一眼,嘴角彎了彎,「地契!」
「是啊!」葉俊生笑呵呵的說,「昨晚我二哥給我的,讓我交給你。」
阮半夏一聽見葉俊生說二哥,臉瞬時沉了下去。
不理她,然後送張地契來算什麼?
當她是要飯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這個地契都該是她的,她在心裡自動的在自己的錢里扣了四十三兩銀子,想著等哪天空了,再去跟葉卿堯把剩下的要過來。
葉俊生見她雖然收了地契,可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好多少,他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悶悶的問,「阮妹妹,你和我二哥……」
阮半夏斜了葉俊生一眼,「沒事提他做什麼?人家馬上就是舉人了,自然是看不上我們這種山野丫頭!」
葉俊生聽著這話很酸,他自己心裡也不是滋味,在那坐了一會兒,他就起身去外面教阮冬青和猴崽子練功去了。
當天,阮家就傳來了好消息,阮學成考上了童生。
一時間,阮家熱鬧得就像怕別人不知道一樣,見人就說,阮學成考上了童生,中午薛氏特意忍痛宰了兩隻雞來慶祝。
到了下午,村頭忽然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所有聽見動靜的人都去看熱鬧去了,一時間圍了好多人。
葉俊生聽見外面人聲鼎沸的,心裡一喜,直接跑了出去,阮冬青和猴崽子相視一眼,也跟著跑了出去。
一個時辰后,猴崽子和阮冬青一人手裡捧了幾個糖果興沖沖的跑回來。
「姐!姐!」
還沒進門,阮半夏就聽見了阮冬青的聲音。
她沒抬頭,繼續弄著自己菜園子的大棚,沒幾秒鐘,阮冬青就跑到了她的身邊,「葉,葉,葉二哥……」
「哎呀,我來說。」猴崽子打斷阮冬青的話,嘚瑟的揚了揚眉,「阮姐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葉二哥高中解元!他竟然考了會試的第一名!」
第一嗎?
情理之中的事。
這下葉卿堯的尾巴豈不是要翹到天上去了?
阮半夏「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猴崽子本來以為阮半夏也會跟自己一樣高興,卻沒有想到她就一聲「哦」,就沒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阮半夏怏怏的問,「阮姐姐,葉二哥中了解元,你不高興嗎?」
阮半夏轉過臉,假裝扯了一個笑臉后,便又低下了頭,「好了,我已經高興過了,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阮冬青聽見阮半夏這樣說,把手裡的糖果一下塞進猴崽子的手裡,生氣的轉身就去練功了。
猴崽子手裡捧著一堆糖果,愣愣的看看阮半夏,又看了看阮冬青,這……又怎麼了?
葉卿堯的風頭在十里八村又被推上了新的台階。
一時間,葉家的門檻都被人踏破了,葉俊生也沒空來阮半夏家裡了,阮學成本來考上童生是一件很高興的事,卻被葉卿堯一個解元給壓到了塵埃里去,再沒人提及阮學成考上解元的事。
好事剛來,還沒過幾天,噩耗就緊跟著來了。
北方邊境被鄰國侵犯,官府被迫到地方徵兵。
晚上,阮半夏洗了個澡,準備睡覺的時候,院門忽然被人砸的「砰砰」響。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打開院門,看見葉俊生一臉愁容的站在門口。
她讓開身子,打算讓葉俊生進來,卻被葉俊生叫住了,「阮妹妹。」
葉俊生的聲音都有點乾澀了,他用力的咽了下口水,才說,「我爹讓我去參軍,已經給我報名了。」
參軍!?
阮半夏心裡驚了一下,「你這麼小,就要去參軍?」
葉俊生好像一天之內就長大了般,他抿著唇搖搖頭,「我爹說了,男兒志在四方,現在國家危難,作為男子漢必須首當其衝,只有國定,家才能安。」
這種話確實是葉枝橋才能說出口的。
阮半夏輕輕的點點頭,心裡很難過,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葉俊生牽了牽唇角,苦澀的笑了一聲,「阮妹妹,我這次去,或許一年,或許兩年,也或許五年十年才能回來了,你……」
他的嗓音忽然哽咽了,看著阮半夏的視線也愈發模糊,他忍著心裡的難受,強迫自己把話說了出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你自己,被人欺負了,也別忍著,讓青兒去揍他們一頓,反正打不死人就行。」
阮半夏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她看著葉俊生那張少了一分稚氣,多了一分沉穩的臉,心用力的抽痛了一下,「葉二哥……」
葉俊生抬起手輕輕的掐了阮半夏的臉頰一下,勉強的笑笑,「別哭,我不想看見你哭的樣子。」
阮半夏抬起手擦了一下眼眶,然後看著他問,「那……確定好什麼時候走了嗎?」
什麼時候……
葉俊生仰起臉,用盡全力的把奪眶而出的眼淚給逼了回去,然後慢慢的低下頭,視線鎖住阮半夏的臉,緩緩道,「明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