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空口無憑

可林冠宇卻像是掉入了回憶的窟窿，眼光幽遠的看向遠處，點頭，「是啊，她對我很好，很好很好。」

「快吃面吧，久了該糊了。」柳晴曦打斷他，將面遞到他手裡，林冠宇挫敗的看著她，默默無聲的吃起面。

柳晴曦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位置上咀嚼，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林冠宇怪她突然打斷他的回憶，畢竟他願意跟人共享自己家事是人不多，可這個人還不識趣！

越想越憋屈，猛得扒拉了幾口面，像是懲罰她一樣，也不仔細品嘗味道，囫圇吞進了肚子。

「你吃慢點，噎著了我可不管。」柳晴曦餘光瞥到他，輕巧的提醒他。

林冠宇賭氣不理她，兀自吃完了整碗面，「哐當」一聲放在桌子上，「再來一碗！」

無聲……

最後還是柳晴曦妥協，端著碗去廚房給他盛，一路走一路嘀咕：給你做頓飯就真當我是丫頭啊，要吃自己不能動手？

吃完飯後，林冠宇還在賭氣，柳晴曦只好自己端著碗去廚房清洗。

沒過多久，廚房傳來乒乒砰砰的聲響，林冠宇放不下心，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去察看。

直到轉彎處看見她一角背影，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柳晴曦背對著他放水，腰上的圍裙繩子系得鬆鬆垮垮，只要她在輕輕走一步，肯定會立刻脫落。

柳晴曦伸手去取洗潔精，圍裙一拉一扯，瞬間敞開，林冠宇趕在它沒有完全貼到洗碗台之際拽住了它。

極其自然的給她系了個結，「這麼毛手毛腳的，還是我來吧。」他拿起另一邊的圍裙，自顧自的往身上套，到該繫繩子的時候，轉身背對著柳晴曦。

「你才毛手毛腳，只知道往廚房跑，給我添亂。」雖然嘴上這樣說著，柳晴曦卻還是動手給他挽上個活結。

他們兩個人吃飯碗本就很少，加上一個鍋也才三樣東西，柳晴曦自己完全可以應付過來。可偏偏中途插了個林冠宇，讓他站在旁邊看肯定臉色不好看。

柳晴曦找了折中的法子，讓林冠宇洗碗，她擦碗。

伸手遞出，自然的接過，兩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林冠宇也非常滿足，一直陰沉的臉總算有了緩和的跡象。

勞動過後，兩人攤在沙發上，看時間才七點，準備眯一會兒再出發去公司。

柳晴曦皺眉，在袖子上聞了聞，眉頭更皺。

「你昨天喝的昏天黑地的，身上味道當然不好聞，你也真是奇特，喝酒喝得吐，早上還能好好的起來做飯，洗澡。」林冠宇將手枕在後腦勺，悠然地向她解釋。

身上酒味十足，柳晴曦嫌棄的讓袖子遠離自己，「你這裡有換洗的衣服嗎？我想去洗個澡。」

林冠宇張開雙臂，挑眉問她，「你覺得我像是有女人衣服的人嗎？」

「你當然不會有，我是問你我之前的衣服還在不在？」柳晴曦額頭黑線，本以為他會反駁回來，等到的確實一陣沉默。

「真的還在？」柳晴曦不可置信。

一分鐘以後，柳晴曦清楚地看見林冠宇微不可見的點頭，「在我們之前的房間，我去給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去拿。」柳晴曦迫不及待的起身，「你又不知道我喜歡穿什麼樣的！」

她雀躍的奔向主卧，心裡一陣忐忑，她其實是想看他用情到底有多深。

進到卧室，一股濃烈的酒味刺激著柳晴曦的鼻子，看來林冠宇沒有騙她，她昨晚……確實吐了一地，雖然已經看不見污垢，但氣味卻沒有散完，可見她喝的酒是不少，柳晴曦漸漸有些同情林冠宇了，他肯定被折騰到半夜才睡覺。

她捂著嘴鼻，打開衣櫥，說不驚訝是假的，她離開時是什麼樣子，現在裡面的擺放仍舊是什麼樣子，穿過的舊衣服整整齊齊的掛在裡面，讓柳晴曦有了像是一直生活在這裡的感覺。

「你肯定想要穿這件，因為待會要上班。」林冠宇不知何時站在了柳晴曦身後，手越過她頭頂，抓住一個衣架。

「這條裙子可以穿著見朋友，也可以去辦公室工作。」

柳晴曦抬頭，那是一件綉了一朵野花的白色裙子，質地不似其他裙子的薄紗，將將好齊膝蓋的長度，讓人生出了不可褻瀆的感覺。

她回想了一下，這是她以前出去見朋友時最愛穿的衣服，也在林冠宇面前晃過幾回，沒想到他倒是記住了。

柳晴曦看了看其他的衣服，竟覺得沒有一件比這個更合適，伸手將它從衣架上解了下來。

林冠宇仍舊跟在她身後，「看吧，我就說我懂你。」語氣上揚，隱藏著一些得意。

柳晴曦自知沒什麼可反駁的，徑直走進浴室，片刻后，裡面傳出水聲。

林冠宇心中有些不滿，又有些憋屈，是她惹了他生氣，他眼巴巴找她和解，她卻置之不理，真是……真是個傻女人。

其實，他是錯怪柳晴曦了，她此刻正在淋浴下深深的震撼著，她不知道，到底要多喜歡一個人，才會把她留下的東西擺得跟她離開的時候一樣。

有多喜歡一個人，連她平常的小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柳晴曦不但震驚，還有些快樂，知道他喜歡她，心裡止不住的高興，她怕她一不小心暴露了心情，因此才會故作鎮定的不理他。

頭髮上裹著浴巾，柳晴曦就這樣走出了浴室，「你這裡沒有吹風機？」

「過來。」林冠宇向她招手，轉眼變魔術似的從抽屜里掏出個吹風機。

「坐過來。」他不滿意柳晴曦杵在他面前，直接伸手給她扯到自己身邊，大手按在她的頭頂。

緊接著吹風機響起，柳晴曦只覺得頭頂一陣熱風，耳邊有林冠宇的聲音響起，「溫度還合適嗎？太熱要跟我講。」

「唔，挺好的。」柳晴曦舒服的閉上眼睛，有人代勞給她吹頭髮，她當然樂的清閑，在他腿上找了個好位置，準備補覺。

可某人卻成心不讓她好過，她剛有了點睡意，林冠宇將她搖醒，「別睡，小心著涼。」

大早上還有些許涼意，像是應證他說的話似的，柳晴曦重重打了個哈切，惹得林冠宇寵溺的揉頭，「你呀你……」

眼前晃過林冠宇的手腕，她連忙握住，「你這個手鏈子好好看。」

「是嗎？」林冠宇手一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柳晴曦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躲過這個問題，兜兜轉轉有撞到了這裡，她暗自吐舌，「我就說你的審美這麼女性化。」

林冠宇勉強笑了笑，又在她頭上揉了一把，「這是我母親給她未來兒媳婦的，我先替她戴著。」

「是嗎？那我怎麼沒有。」柳晴曦仔細回想了一會，記憶沒有這個手鏈的存在。

林冠宇卻誤會了她的意思，輕笑道，「你就這麼急著想嫁給我？你要是想要我隨時都可以給你，反正你遲早是我的！」

柳晴曦直覺想拒絕，可手上卻套上了一個冰涼的手鏈，她抬手一看，正是那珠玉手鏈。

她舉起手在空中晃著，「真好看，珠圓玉潤形容的就是這個樣子吧，可我奇怪的明明那麼像女人的東西，是戴在你手上卻一點都不怪異，好神奇啊……」

林冠宇手指彎曲，輕輕攏梳著她的髮絲，「估計是設計師的獨具匠心吧。」

「獨具匠心……」柳晴曦喃喃念著，突然腦袋精光一閃，「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次《珠寶》的主題是永恆，我可以設計一個男女都可以佩戴的首飾，這樣一直流傳下去，不也是個永恆嗎？」

「你就這麼時時刻刻都想著工作？這可是我母親留給兒媳婦的禮物，你就不表示一下現在的心情？」林冠宇放下吹風機，不滿的捏了下她肉嘟嘟的臉。

「高興啊，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柳晴曦仍舊想著雜誌的事，聽到林冠宇問自己的心情，順口就說了出來。

她撥弄著玉珠子，透過晨光，微微眯起眼睛，想法是有了，那要做成什麼樣子呢？這串珠子是符合她的想法，可以串的形式連接珠寶，所有人都會做，完全體現不出設計感。

「想什麼呢？」林冠宇初聽見柳晴曦的話，心中自然是無比高興，但是在他連續見了這小妮子好幾聲后，他才發現，她根本沒把他的問題當回事！

心中惱怒，低頭懲罰性的在她朱唇上輕咬，「對我都不專心了。」

「你……」猝不及防又被這個混蛋佔了便宜，還是用咬的，他是真的不知道疼啊！

柳晴曦撅起小嘴，可憐兮兮的望著近在咫尺的人，眼裡泛了一層水霧。

林冠宇眸光一暗，垂頭深吻。

這個小妖精，她不知道她這副模樣有多勾人，他恨不得將她摟在懷中狠狠蹂躪。

柳晴曦平躺在沙發上，頭枕在林冠宇的大腿上，輾轉嬌呵，晨光漸濃，透過落地窗，投在兩人身上，平添了幾分綺旎的味道。

回到工作室后，柳晴曦立刻馬不停蹄的組織了一場會議，將她今天早上想到的想法說了一遍，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麼體現出我們的設計優勢，沒有設計，一切想法都是空談。」柳晴曦有一搭沒一搭的扣著木桌，淡淡的掃了一圈來開會的人員。

「蓓蕾，你怎麼看？」

「我？」陡然被點名，黃蓓蕾還有些不適應，手指指著鼻子，有些反應不過。

柳晴曦知道她害羞，鼓勵的點點頭，「對，說說你的想法。」

「我認為既然是男女都可以佩戴的首飾，項鏈或許比手鏈更合適些。」黃蓓蕾遲疑的說道。

轉動的筆筒一頓，柳晴曦贊同的笑道，「說得不錯，繼續。」

「既然選定是項鏈，便更是要注重簡潔。」黃蓓蕾說話的空擋，偷偷瞄了一眼柳晴曦，見她沒什麼反應，才接著說，「我們的設計應該著重於項鏈墜子。」

這也是柳晴曦來之前的想法，她現在擺到桌面上來說，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意見，這個藉由黃蓓蕾的嘴說出來，她當即拍桌子，「那就這麼做吧，你們各自設計一個草圖，三天後在這裡投票。」

走出會議室，柳晴曦開始忙碌了起來。

提到永恆，鑽石永遠都是主選，這次，她決定放棄這個題材，另闢新路。為此，她翻閱了許多關於珠寶玉石的資料。

肚子餓了又餓，到最後她已經無知無覺，靠著一絲毅力支撐到了星子滿天。

工作室里早已經沒人，只有柳晴曦還在塗塗抹抹，電話突兀響起，柳晴曦漫不經心的接起。

「柳晴曦，你一定急破了腦袋吧！」柳晴朗嘲諷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柳晴曦不悅的準備掛斷手機，對於這種人，她採取的就是沉默，否則，你越是反駁得激烈，他越是得意洋洋，好似能在別人的不幸中得逞些扭曲的快感。

「別掛電話，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的想法嗎？」柳晴朗料定她還沒有想到從何下手，今天一決定提案，他就迫不及待的打電話來「問候」她了。

「對不起，我不想知道。」柳晴曦毫不猶豫的掐斷電話，繼續埋首在圖稿中。

為競爭對手來浪費自己的時間，只能說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時間一分一秒地悄悄流逝，等到柳晴曦抬起腕錶的時候，已經將至午夜，她搖搖頭收拾好完成大半的稿子，走出工作室所在的大樓。

「柳晴曦！」

從路邊停靠的車輛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柳晴曦下意識的望去——白色保時捷。

柳晴朗？

珠城裡能用得起豪車的人不少，她認識的、用白色保時捷的人，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自認為高貴無暇的柳晴朗。

「你找我？」她走到車邊，看在後視鏡上，姿態隨意的問。

柳晴朗咬牙，握方向盤的手一點點收緊，「上來。」

「我為什麼要上去，萬一你想謀害我……」

「我們的關係已經變得那麼惡劣了嗎？」柳晴朗打斷她，眼裡蓄滿痛苦和無奈，「難道已經惡劣到你覺得我會謀害你的地步了嗎？」

柳晴曦挑眉，神情隱比影子下看不真切，「畢竟我們現在是競爭對手，誰又能保證你不會因財殺人。」

「我不會！」一聲怒吼驚得路過車輛觀望，他驚覺失禮，平息了好一會，「我不會的……」

「行了，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我累了，想早點回去睡覺。」柳晴曦終於失去了耐心，打著哈欠說道。

「你住哪？」

柳晴曦低頭理了下坐得起褶皺的裙子，「你沒有必要知道吧。」

「我送你。」柳晴朗打開車門，三個字說得不容拒絕。

「我自己有腳。」柳晴曦揮手，轉身時突然想起了什麼，湊近他說，「如果你每天都這麼閑的話，不如想想拿什麼贏我。」

柳晴朗冷笑一聲，神情冷漠，「那是遲早的事。」想了想，唇角泛起詭異的弧度，「既然是個比賽，沒個彩頭也不好玩了，你覺得呢？」

「你覺得要什麼彩頭合適？」柳晴曦反問。

「彩頭都是對方提出的，我要是贏了，你就要關掉工作室回到柳家。」柳晴朗玩味的觀察著柳晴曦的表情變化，見她無動於衷惱怒的在方向盤上錘了一下，拿話激她，「怎麼？不敢？」

柳晴曦淺笑安然，「有什麼不敢？」

「但是……倘若我贏了你又能給我什麼相等價值的東西呢？」

「股份。」柳晴朗斬釘截鐵的出聲，像是料定自己絕不會輸，連絲毫猶豫的時間都沒有，「我要是輸了，我願意讓出柳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這比交易柳晴曦很是滿意，柳氏的股份她會一點一點蠶食，總有一天，她要重新將柳氏股份全部奪到手！

但她還是不敢全部相信柳晴朗，自從爭奪資產那天起，他越來越不值得她信任了。

因此，柳晴曦清了清嗓子，讓她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麼迫切，「聽上去是不錯，可我憑什麼相信你，實權掌握在你母親手裡，你說的話又算什麼？更何況……空口無憑的，就算我贏了，你大可以反悔。總要有個憑證吧！」

最後一句話正中柳晴朗下懷，不光她怕他搗鬼，他也同樣怕，畢竟這對他很重要！

「我早就想好了，立個字據。」柳晴朗從後座拿出公文包，在紙上唰唰幾下，遞給她，「拿去，簽字。」

柳晴曦接過紙，敞開一看，兩張一模一樣的言辭，末尾皆有柳晴朗的署名。

這麼快！幾分鐘而已，就寫好了兩張，看來他在心裡已經想了無數遍了，不然怎麼「下筆如有神」。

她也不矯情，接過來就簽了自己的名字，還給他一份，自己就一份。